第六十二章
那團(tuán)黑氣顯然未料到古晉會發(fā)現(xiàn)它,輕咦一聲轉(zhuǎn)身就走,卻被古晉手持元神劍逼近,攔在了殿外。</br> “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闖大澤山?”古晉看著空中那團(tuán)魔氣,眉頭皺緊。</br> 山下有護(hù)山陣法,半神之下無人能闖。但現(xiàn)在陣法未被觸發(fā),這團(tuán)魔氣是如何進(jìn)來的?更何況它看上去非人非仙非妖,十分陰森詭異。</br> 阿音自殿內(nèi)探出個腦袋,擔(dān)憂地看向空中。</br> “阿晉,小心!”</br> 古晉聽見阿音的聲音,握劍的手一緊。</br> “嘎嘎……小娃娃,你已經(jīng)找到鳳隱的三魂五魄了?”魔氣中傳來一聲冷笑,辨不清男女。它顯然對古晉的實(shí)力瞧不上,被攔住了也不驚慌,竟然還有閑心問起鳳隱的事來。</br>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知道鳳隱的事?”古晉聲音沉冷,心下意外。他們在鐘靈宮又尋回鳳隱兩魂的事連兩位掌教師兄和鳳族長老都還沒告訴,這個魔族是從何處知曉的?</br> “我是誰不重要,鳳族的那只小鳳凰既然死都死了,還尋她的魂魄做什么?用你小師妹的命去換一個毫無干系的鳳隱,你就不心疼嗎哈哈哈?”見古晉不答,魔氣挑釁地發(fā)出猙獰的笑聲。</br> 它看向阿音的方向,似是露出一抹惡意,猛地朝窗邊而去。</br> “你要救活鳳隱,本尊就取了你師妹的命!”</br> “妄想!”</br> 古晉握劍迎上,劍陣仙力散開,眉宇冰冷,牢牢守在了藏書閣二樓窗前。</br> 但那黑氣的魔力遠(yuǎn)在古晉之上,它化成人形的模樣,變幻出一道黑鞭,魔氣四散。古晉與之在空中力敵,眼底的慎重一分比一分重。</br> “阿音,快走!去澤佑堂!”</br> 掌教師兄和閑竹師兄都在澤佑堂,古晉擔(dān)心阿音出事,連忙讓她離開。</br> 那魔氣顯然不愿讓古晉拖到閑善和閑竹前來,突然化出三道魔影,長鞭揮舞,瞬間將古晉的劍陣絞碎,把他困在凌厲的魔氣中。</br> 如果放任古晉繼續(xù)收集那小鳳凰的魂魄,鳳隱遲早有重生的一日。恐怕鳳染求之不得!那魔氣好似對鳳族懷著莫名的恨意,它看了古晉腰上的火凰玉一眼,心念一轉(zhuǎn),竟將魔力使出十成,妄想把古晉連同火凰玉一起吞噬。</br> 看見這一幕,立在窗前的阿音大驚,她毫不猶豫飛到空中舉劍朝那魔氣后背攻去。水凝獸素來在三界就是個吉祥物,那魔氣顯然未將阿音放在眼中,只隨手一鞭,繼續(xù)用魔氣吞噬古晉。哪知阿音在鐘靈宮里被修言用仙力重鑄仙基,仙力不可同日而語,用盡全力一劍刺出,竟將三道幻影中的一道魔氣直接轟成了碎片。</br> 魔氣陡然遭此一擊,剩下兩道黑影發(fā)出陣陣兇鳴和怒吼,放棄吞噬古晉,重新合為一體回身揮舞黑鞭朝阿音攻去。</br> 阿音剛才那一劍毫無章法,不過是托了魔氣大意的功勞,仙劍迎上黑鞭,瞬間被絞成粉末。黑影冷哼一聲,毫不手軟,一鞭子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抽在了阿音身上。</br> 阿音背上受了一鞭,悶哼一聲,口吐鮮血,半跪在云端,卻不退半分。</br> “哼,區(qū)區(qū)一只水凝獸也敢傷本尊,本尊讓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詭異的聲音自黑影中傳出,又是一鞭重重?fù)]下。</br> 從魔氣吞噬中沖出的古晉正好看見這一幕,他神情大變,猛地劃開掌心,鮮血涌入元神劍內(nèi),銀色的神力自元神劍中破印而出,劈在了揮舞黑鞭的魔氣之上。</br> 元神劍襲向黑影的同時(shí),古晉一躍飛到受了一鞭的阿音面前,將她攏在懷里,握住她的手。見阿音臉色慘白,他神色一急,連忙喚她。</br> “阿音!你怎么樣?”</br> 見古晉從魔氣中完好無損地出現(xiàn),阿音虛弱地笑了笑:“阿晉,我又沒做到答應(yīng)你的事兒,說好了不在你面前受傷的,這回怕是連一百年都沒了。”她說著又是一口鮮血吐出,素白的衣袍染得血紅一片。</br> “阿音,你別說話!”古晉臉色大變,源源不斷地把仙力注入阿音體內(nèi)。</br> 素來神擋殺神魔擋殺魔的黑影被元神劍毀了大半魔力,它狼狽地躲開元神劍的攻擊,驚駭?shù)赝l(fā)出銀色神力的劍和持劍的人。</br> 不可能?這劍中怎么會有那種力量?古晉又怎么會擁有這種神力?!</br> 黑影眼中滿是怨毒,百年前被混沌之力毀掉純妖之身的恐懼烙進(jìn)了它的靈魂,讓它忍不住顫抖。</br> 這時(shí),數(shù)道人影出現(xiàn)澤佑堂上空,渾厚的仙力朝藏書閣前涌來。</br> “古晉!今日之恨,本尊他日定雙倍奉還!”黑影見狀不妙,冷哼一聲,朝山腳的方向而去。</br> “別想走!元神劍,留下它!”</br> 古晉見那魔氣要逃,眼眶赤紅,一手為阿音注入仙力,一手繼續(xù)破開掌心將鮮血祭入元神劍中助它破印。</br> 鮮血多涌出一分,古晉臉色就蒼白一分,但他全然不顧,一心只想留下這來路不明的魔族。</br> 轟鳴聲響,元神劍神力大震,浩瀚的銀光將那魔氣籠罩,形勢逆轉(zhuǎn),眼見著就要將它碾碎。那魔氣露出一抹驚恐,手中長鞭揮舞,抵擋著元神劍的神威。</br> 即便古晉源源不斷為阿音注入仙力,阿音體內(nèi)的魂力依然越來越弱,身體也逐漸冰涼,只聽得阿音一聲悶哼,又吐出一口鮮血,握著古晉的手無力落下,竟緩緩閉上了眼。</br> 古晉大駭,一個晃神,魔氣抓準(zhǔn)機(jī)會破開元神劍的神力,不顧一切朝山底逃去。</br> 恰在此時(shí),閑善、閑竹和宴爽趕到。看見阿音昏迷不醒,俱都大驚失色。</br> “阿晉,怎么回事?”</br> 閑善在阿音額間探去,神色猛地一動,露出一抹驚詫。</br> 古晉一副心神全在昏迷的阿音身上,沒顧上閑善的異樣,只朝著山下的方向指去,“掌教師兄,有魔族闖山,它朝山門的方向逃去了。”</br> “阿晉,你帶阿音回祁月殿療傷。”</br> 閑善和閑竹一聽大澤山有魔族出現(xiàn),頓時(shí)臉色一變,囑咐古晉一聲后朝山腳的方向追去。</br> 看著阿音慘白的臉色,觸著她冰涼的手。古晉眉頭緊皺,愈加不安,和宴爽帶著阿音朝祁月殿而去。</br> 說來也巧,今兒晚膳后青衣和阿玖下棋斗酒,兩人你來我回地飲了不少醉玉露,山門里鬧出這么大動靜,兩人醉倒在祁月殿里,橫豎沒醒過來。古晉和宴爽心系阿音,沒顧得上喚醒兩人。</br> 祁月殿內(nèi),阿音躺在床上,素白的床上染了大片的血跡,觸目驚心。</br> 碧波悄悄留的保命還神丹被古晉不要命的塞進(jìn)阿音體內(nèi),終于止住了她不斷的吐血和逐漸冰冷的身體,阿音臉上恢復(fù)了些許紅潤。</br> 見古晉還要把還神丹塞進(jìn)阿音口中,宴爽一把攔住了他:“好了,阿晉,阿音仙基薄弱,不能再吃還神丹了,否則她會爆體而亡的!”</br> 古晉猛地一頓,這才發(fā)現(xiàn)阿音已經(jīng)停止了吐血,他把一直發(fā)抖的手藏起,恢復(fù)了些許心神,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宴爽像是沒瞧見這一幕,在阿音額上探了探:“阿音的仙力恢復(fù)得差不多了,還神丹療傷有奇效,再休養(yǎng)幾天就好了,不用太擔(dān)心。”她朝一動不動守著阿音的古晉看了一眼,“你留在這兒好好照顧阿音,我去幫兩位前輩,有什么事明天再說。”</br> 宴爽出了祁月殿朝山腳飛去。她剛一出殿,一抹微弱的黑氣悄無聲息地潛進(jìn)殿內(nèi)東北方向,尋到了醉得人事不省的阿玖,鉆進(jìn)了他的體內(nèi)。</br> 千里之外的九幽煉獄中,通過水鏡看著這一切的魔尊在元神劍祭出神光的那一瞬,猛地從王座上站起,臉上露出了同樣恐懼和憎恨的神情。</br> “怎么可能?東華的徒弟怎么會擁有混沌之力?”</br> 雖然鴻奕身上的魔氣不過她十分之一的魔力,但在上君巔峰中已無人可敵,可古晉的元神劍不僅能傷她,還差一點(diǎn)毀掉了藏在鴻奕身上的分身。</br> 平時(shí)那魔氣為防被仙族發(fā)現(xiàn),一直沉睡在鴻奕體內(nèi),即便古晉曾在九幽煉獄和歸墟山使出過混沌之力,她也未曾發(fā)現(xiàn)。若不是這次這縷魔氣想殺死阿音,也不會逼得古晉在魔氣面前使出混沌之力,讓魔尊發(fā)現(xiàn)古晉身上神力的異常。</br> “魔尊,您說那是混沌之力?上古真神的混沌之力?”跪倒在地的魔獸們同樣看見了這一幕,眼底露出恐懼。</br> “怕什么!”恢復(fù)了鎮(zhèn)定的魔尊赤腳踩在獄火之上,冰冷地呵斥。許是動了怒意,她咳嗽一聲,布滿弒神花紋的臉上蒼白而鬼魅。</br> 常沁臨死一擊終是損了她的魔力,至少百年時(shí)間,她都難以恢復(fù)到巔峰實(shí)力。</br> “混沌之力!”魔尊吐出這四個字,嘴角勾起危險(xiǎn)的弧度。</br> 百年前那人俯瞰世間降下神罰的一幕浮現(xiàn)在眼前,猶若昨日之景。</br> 她因?yàn)槟莻€天地間最尊貴的存在,在這九幽煉獄里生死不如地活了百年。</br> 魔尊猛地抬頭,望向蒼穹之上的方向。那里是三界頂端,塵封的上古神界。</br> “混沌之力竟然出現(xiàn)在三界。好,好,這是你給本尊的機(jī)會!我奈何不了你,就讓你兒子來承受本尊所有的仇怨!上古,你疼若珍寶的兒子,你和白玦救下的三界,本尊會一個一個全部毀掉。終有一日,你的上古神界,也將是我的天下!”</br> 大澤山一夜無眠,燈火通明。直到第二日清晨,尋遍了山門里外方圓十里的閑善和閑竹,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那道魔氣的半點(diǎn)身影。</br> 兩人甫一回山,就慎重地把古晉喚到了澤佑堂。</br> 直到此時(shí),沉睡了一夜的阿音都沒有醒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