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瀾灃是我殺的,你能將我如何?”紫月山頂?shù)木庞臒挭z外,那副有著常沁面孔的人漫不經(jīng)心又惡意地望著元啟,眼底眉梢全是快意。</br> “不如何。”元啟淡漠地望著她,絲毫不因她那和常沁一模一樣的容貌而動搖,“你禍亂三界,犯下重罪,當(dāng)死。”</br> 元啟聲動間,元神劍神力縈繞,毫不留情一劍朝青漓揮去。</br> 青漓尚未享受到頂著常沁容貌現(xiàn)世而來的快感,就被元啟一劍劈下,她猝不及防地躲開,大怒道:“元啟小兒!你竟如此不留情面,別忘了我如今可是常沁!”</br> 元啟眼一沉:“不過一個奪舍的魔物,別污了常沁族長一世清譽。”他揮劍的手不停分毫,“殺了你,才能告慰常沁族長在天之靈!”</br> 元神劍在元啟手中將神力發(fā)揮到極致,澎湃的神力涌向青漓,她一掌掌揮開,兩人身下的紫月山在神魔之力的交匯下震動不安,山峰四周的十萬仙兵卻一步未動,緊緊以仙陣將紫月山封住,以拖延魔獸沖破封印的時間。</br> 見元啟對自己這張臉毫不手軟,失了耐性的青漓眼底陰沉,冷哼一聲,猛地躍退一步,十來株弒神花從她指尖躥出,脫離她的身體咆哮著朝仙陣中的仙兵而去。</br> “元啟,你不在乎常沁的命,那本尊就讓你眼睜睜看著這些仙兵仙將死在本尊的弒神花下!看你是要保這天下蒼生,還是你面前的十萬生靈!”</br> 神之下,弒神花可吞噬萬物,更別說這些仙兵了。元啟終于變了臉色,他不再纏于青漓,猛地躍到仙兵陣前,元神劍化為十把劍影和那十株弒神花纏斗在一起。</br> 這些弒神花并不是從煉獄中而出,而是青漓體內(nèi)煉化的,比之真正的弒神花魔力大減,但元神劍劍體分離神力變?nèi)酰膊荒軐s神花瞬間擊碎。青漓見此情形,眼底露出得意,她飛到弒神花之后,指尖一動就要化出更多的弒神花來:“我倒要看看你一個人能救下多少仙兵!”</br> 她話音未落,一道火紅的妖力突然從天而降劈在她手上,那妖力渾厚又霸道,將青漓手腕傷得血肉模糊,尚未成形的弒神花哀嚎一聲縮回了她體內(nèi)。</br> 青漓倒退一步,狼狽地躲過那霸道兇猛的妖力,猛地抬頭朝天望去,眼底滿是震驚。</br> 這妖力!來的是他!居然是他!</br> 仙陣上空,將近數(shù)百的妖君屹立在仙兵身前,那為首的赫然是一身盔甲手持長戟的森羽,他身后是妖界第三重天里實力最頂尖的妖君。</br> 森羽望著常沁那張布滿弒神花紋的面容,堅毅的眸中滿是冰冷。那數(shù)百妖君一現(xiàn)身便向那十株弒神花攻去,有他們相助,那些弒神花慘叫著一株株死在元啟劍下,神魂俱滅。</br> 每一株弒神花被滅,青漓臉上的弒神花印便淡掉一分,她身上那不可一世的魔力亦慢慢淡了下來。</br> 森羽和元啟見狀,終于明白青漓短短千年為何能將魔力修煉得超越上神。她竟是將弒神花吸入體內(nèi),以弒神花的魔性來修煉魔力。一想到常沁體內(nèi)布滿了這些魔物,哪怕常沁已死,森羽亦壓不住對青漓的滿腔怒火和憤恨。</br> 青漓見果然是森羽,勃然大怒:“森羽,你竟然和仙族合作!你忘了你父親是誰害死的嗎!是仙族,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你今日幫了他們,將來妖族定會亡于仙族之手!”</br> “我沒有忘。”森羽眼一沉,打斷青漓,向前一步緊緊看向她,“但我今日不殺你,一旦煉獄的魔獸走出這紫月山,第一個被屠戮的就是我妖族!”</br> 紫月山在妖界境內(nèi),森羽這話一點不假。元啟將最后一株弒神花斬滅,飛到森羽身旁。</br> 青漓用魔力在腕間拂過,血肉模糊的傷口瞬間恢復(fù),她瞇眼看向森羽,眼底瞧不出情緒:“你要殺我?”</br> “是。”</br> 青漓的手緩緩在臉上拂過,將紅發(fā)掀開露出清晰的容顏:“你看看我是誰,你當(dāng)真要殺我。”</br> 弒神花紋淡去后那張臉的輪廓愈加清晰,是森羽記掛了一千年的人。</br> 他握著長戟的手緩緩縮緊,迎上那雙眼:“常沁妖丹已失,一千年前就死于你手。青漓,就算你占了她的身軀,你也永遠不是她。”</br> 這句話仿佛刺中了青漓內(nèi)心深處最隱晦的一處,她猛地抬頭,眼底冒出血色:“你以為她有多好,森羽,那些犯天地之諱禍亂蒼生的事都是我和她一起做下的,我是魔,她也一樣是魔!瀾灃是她殺的,大澤山是她滅的,就連你的兄長森鴻也是她一劍穿胸而殺,你說我有罪,我要被誅,她也一樣!”</br> 森羽和元啟皆為青漓話中的癲狂一愣,森羽不可置信地抬眼:“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br> “她沒有死。”青漓嘴角露出一抹陰詭的笑容,與那張英朗的臉格格不入,她身子朝前微傾,死死望向森羽,“我在奪她妖丹的那一日便舍棄肉身占了她的身體,我的魔力為她重塑了靈丹,森羽,常沁沒有死,她的靈魂一日都未散去。”</br> 青漓的聲音輕輕一頓:“不過她被我困在這副身軀里,與死也沒有什么區(qū)別。”</br> 青漓這話說出的瞬間,她臉上猛地露出一抹不正常的掙扎之色,她眼底的血紅魔氣兀然消失,就在那一瞬間,她臉上的陰冷鬼魅盡數(shù)散去,眼中全是愧疚和痛苦的神色,她張開嘴朝森羽喊去。</br> “森羽,殺了……!”這短短的一句尚未說完就戛然而止,陰沉和冰冷又恢復(fù)到常沁臉上。</br> “困了你一千年,你居然還敢和我爭奪這具身體。”</br> 青漓一千年前奪了常沁的妖丹就是想讓她神魂俱滅,可沒想到重傷的常沁卻只是陷入了沉睡,待她醒來時發(fā)現(xiàn)身體已被青漓所控,這些年常沁一直在嘗試奪回身體,但青漓魔力強盛,她從未成功過,只能眼睜睜看著青漓用她的身體犯下樁樁惡事。方才弒神花被毀,青漓魔力驟減,常沁才奪回了一瞬的神智。</br> 兩副面孔交錯的常沁和那未完的一聲喊讓森羽和元啟同時變了臉色,他們以為常沁一千年前妖丹被奪時就已經(jīng)死了,就算青漓奪舍也只是占了常沁的身體,卻沒想到常沁的魂魄在青漓千年魔力的折磨下也沒有消散。</br> “阿沁!”一想到常沁還活著,森羽神色激動,就要朝常沁奔去,卻被元啟一把拉住。</br> 元啟朝他搖搖頭,眼底沉痛:“二殿下,她不只是常沁族長。”</br> 森羽激動的神情一愣,怔怔看著不遠處眸光妖異的常沁,踏出的腳步頓住。</br> “怎么?森羽?你還要殺我嗎?”青漓勾起嘴角,似乎很享受森羽掙扎的面容,“如今我就是她,你要殺我,便是殺她!”</br> 見森羽緊握著長戟不開口,她望著森羽的眼底露出一抹復(fù)雜的溫柔,輕聲道:“森羽,相信我,我不會傷害妖族,等我的魔獸大軍沖破煉獄重臨三界,等我滅了仙鬼兩界,你就是妖族的皇!這三界至尊位我與你共享。”她抬起手,朝森羽發(fā)出致命的誘惑,“過來,帶著你的妖族大軍到我這邊來,等殺了元啟,這三界就是我們的了。”</br> 三人身后,九幽煉獄中魔獸的咆哮聲愈加清晰,幾乎可以聽見鳳染的封印被一片片撕裂的聲音,十萬仙兵和妖界眾君屏息望著森羽,不知他如何定奪。</br> 森羽一言不發(fā),望著常沁的眼深沉如海,終于,他收起長戟抬起腳緩緩朝常沁的方向走去。</br> 青漓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元啟神色微變,卻沒有阻止他。</br> 森羽凌空走到青漓身前三步遠的地方,青漓神情微微激動,自她墮魔以來,從未像此時一般快意過,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朝森羽伸出手,想把他拉到自己的身邊來。</br> 在她雙手觸到森羽指尖的那一瞬,森羽陡然抬手,縮小數(shù)倍的長戟化成刀劍大小直直朝青漓劈去。</br> 這一劈迅如閃電,幾乎蘊盡了森羽最強的妖力,這霸道的妖力全數(shù)落在青漓身上,她慘叫一聲朝下跌去重重落在紫月山巔上,山搖地動間砸碎了半壁山體。</br> 森羽抿緊唇,死死望著那山巔碎石里埋著的身影,握著長戟的手難以自抑地顫抖。</br> 紫月山巔青漓落下的地方如死一般安靜,宛如這一擊已讓她魂飛魄散。只有元啟沉著眼望著那處,手中的元神劍不松反緊。</br>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作惡千年的魔人終于殞命的時候,一道詭異而破碎的笑聲從山巔碎石中斷斷續(xù)續(xù)傳了出來。</br> “呵呵呵呵呵……”那笑聲極盡世間惡意,冰冷而惡毒。</br> “你看看,這就是你在第三重天等了一萬年的人,這就是我們兩個心心念念搶了一世的妖族二殿下,他要殺你呢,常沁,你看見了嗎?他殺你的時候,一點都沒有猶豫呢!”</br> 破碎而鬼魅的大笑聲中,一道青影從山巔碎石中猛地躍起,洶涌而出的魔力自山巔朝森羽襲去,比剛才和元啟交戰(zhàn)時強了一倍不止。</br> 元啟神情一變,扔出元神劍迎上那魔力,瞬移到森羽身旁,將沉默的森羽護在了身后。</br> 轟然巨響,元啟和森羽被這魔力震退數(shù)步,兩人同時吐出一口鮮血,重傷半跪于地。森羽先前那一招已經(jīng)用光了妖力,剛才又受青漓一擊,已是強弩之末,靠著妖丹的靈氣才勉強支撐著不倒。</br> 魔力散去,青漓一身血衣立在半空,弒神花紋布滿整張臉,那雙幽靜深寒的眸子死死望著元啟身后的森羽,再也不帶絲毫情感。</br> 她指尖化出一把魔劍,指向兩人:“你既無情,我何須再顧及舊情,今日本尊就殺光所有仙人和妖族,讓這紫月山雞犬不留!”</br> 青漓話音落定,再無顧忌,魔劍揮出,再無保留。</br> 兩人身后的妖君們見青漓攻來,飛身上前護住兩人。但妖君和魔神之力實在相差太遠,魔劍之下妖君們只有引頸待戮的份,不過片息便有十來個妖君慘死。青漓踏著鮮血和妖君的尸骨,眼都不眨地一步步朝他們身后護著的元啟和森羽而去。</br> 森羽唇角抿得死緊,看著眼前這一幕眼底化成了血紅之色。他望著弒神花下那張愛戀了萬年的面容,猛地抬手握住了元啟的手腕。</br> “元啟神君,殺了這魔障,還三界一個太平,這是我的夙愿,也是阿沁的夙愿。”</br> 元啟猛地抬頭,迎上了森羽凜然的眼。</br> 他尚來不及回答,森羽兀然起身,猛地朝妖君上空飛去。他落在妖君們頭頂,一道震天動地的虎嘯聲響起,這一聲虎嘯蘊著強大的妖神之力,震得血腥廝殺的雙方都是一退。</br> 青漓怔怔抬頭,看著半空中的人影,終于變了臉色。</br> 森羽周身上下燃著熊熊焰火,他身后巨大的猛虎印記在空中浮現(xiàn)。</br> 瞬間提升靈力化神,三界數(shù)萬年來曾做到過的,只有一人。</br> 偏偏她,曾經(jīng)親眼見過。</br> 仙族原二皇子景澗,以兵解之力入神,死守仙界之門,最后身形俱滅化為飛灰!</br>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和痛苦在青漓眼眸深處閃現(xiàn),那不只是她一個人的情緒,更屬于那個被禁錮在這副軀殼內(nèi)沉睡了千年的靈魂。</br> “你竟然……”青漓嘴唇微動。</br> “阿沁。”半空火焰中的身影突然開了口,他靜靜望著青漓,眼神溫柔地喚她:“我知道你在。”</br> 青漓皺起眉頭。這具身體的情緒頭一次她無法完全掌控,體內(nèi)常沁殘破的靈魂竟一點點在慢慢復(fù)蘇。</br> “對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讓你一個人過了這么絕望的一千年。”森羽突然朝青漓的方向伸出手。</br> “你還記得,那一年我率軍出征,臨走前對你說的話嗎?”</br> 青漓兀然愣住,她不知道。</br> 可是常沁知道。</br> 萬年前森羽領(lǐng)軍出征,那是一場血戰(zhàn),一切生死不知。臨走前他對常沁說:若他活著回來,他們便成婚,若他戰(zhàn)死沙場,他的靈魂將永不湮滅,永遠陪在常沁身邊。</br> 為了那一句承諾,常沁在第三重天一等就是一萬年。</br> 可結(jié)局呢?常沁等了一萬年,等來的卻是森羽毀棄諾言另娶她人。從那一日起他們數(shù)萬年的情意和相伴,成了常沁最痛苦的折磨。</br> 常沁望著火焰中的身影,久久沒有開口。</br> “妖族森羽!”火焰中,那身影望天,一道聲音突然響起。</br> “吾一生大罪,難赦于身,今敬天告地,愿以身除魔,只為一愿。”</br> 他低下頭,望向常沁的方向,浩瀚而寧靜的聲音慢慢輕了下來:“諸天神佛在上,愿吾神魂不滅,永于所愛之人身邊。”</br> 紫月山上空似被這一句所震,而青漓手持魔劍的手,難以察覺地顫抖起來。</br> “阿沁,醒過來!今日就是我們最后一場戰(zhàn)斗!”</br> 兀然聲止,在所有人回過神來前,火焰中的森羽長嘯一聲,手持長戟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朝青漓的胸口刺去。</br> 雖然被常沁的靈魂所影響,但青漓的魔力依舊不可小覷,她肅目抬眼,手中魔劍迎上森羽的長戟。</br> 轟然一聲,魔劍擊碎長戟,穿透火焰的保護一劍刺進了森羽的胸口。</br> 紫月山上空一陣驚呼聲響起。</br> 怎么可能,森羽明明已經(jīng)化神!不可能這么簡單就死在她劍下!</br> 青漓持著魔劍的手一頓,突然察覺到不對,就要抽劍而出。這時一道身影緊緊從身后抱住了她,這熟悉又陌生的懷抱讓青漓冰冷的情緒有一瞬的遲疑,回過神來的她抽出魔劍就要向身后之人刺去,就在這遲疑的一瞬間,一把長戟穿胸而過,刺穿了她。</br> 這一次,仙妖陣前,除了驚呼,還有不敢置信的吸氣聲。</br> 青漓舉著魔劍的手頓住,不可思議地看著胸前的長戟。</br> 那長戟刺碎了她的靈丹,卻是從身后穿胸而過。</br> 居然、居然寧愿殺死三個人,也沒有想過一起活下來。</br> 這一瞬,那雙火紅的眼底,終于拂過了屬于青漓的悲涼。</br> “殺了你自己,殺了常沁你以為就夠了嗎?”仿佛來自幽冥地獄的聲音在森羽身前響起。</br> “我不會死的,就算妖丹盡碎,只要我靈魂不滅,我就永遠不會死!”青漓艱難地回過頭,望著身后緊緊抱著她的森羽,抬手拂過他滿是鮮血的臉,“你死了,從此以后,這世間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我了!”</br> 一道黑氣從常沁額間緩緩逸出,她臉上的弒神花紋迅速淡去。</br> 森羽口中鮮血不斷,喚了一聲:“阿沁!攔住她!”</br> 他開口的一瞬,那逸出的黑氣陡然被阻斷,常沁柔和的面容變得猙獰而暴怒。</br> “你敢攔我!你竟敢攔我!”</br> 這張臉猙獰和平靜相交替,終于在不斷變換中被平靜占了上風(fēng)。</br> 滿身是血的狐族族長伸手回抱住了身后的人,讓長戟插得更深,妖丹碎得更裂。森羽突然明白面前的人是誰,猛地一顫后緊緊捂著她的傷口,哽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br> “阿羽,我記得你當(dāng)年說的話,以前記得、現(xiàn)在記得、生生世世都會記得。”</br> 兩雙修長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常沁的眼緩緩合上,聲音越來越淡,她額間黑氣又開始慢慢涌出。</br> 森羽猛地抬頭,朝遠處喊去:“元啟神君!”</br> 一聲而止,一道耀眼的白光急速飛來,染滿火焰的元神劍直直刺入常沁胸口的妖丹里,白色的火焰把她和森羽點燃,兩人的身軀瞬間化成了灰白的火海。</br> 混沌之力是這世間唯一能焚燒靈魂的神力,只有毀了青漓的靈魂,才是真正殺了她。</br> 可殺她一人,便是殺了常沁和森羽。</br> 元神劍緩緩從狐族族長身體里抽出,持劍的白衣神君染滿鮮血,閉上了眼。</br> 天地間風(fēng)云驟停,因這慘烈的一幕安靜到極致。</br> 他身后,一地塵埃,那些纏繞萬年的恩怨糾葛湮滅成灰。</br> 突然間,一道撕裂聲響起,那關(guān)著上古魔獸的紫月山結(jié)界,終于破開了第一道裂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