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青云侍明面上的主子是青云學府, 實際里每到十年一屆開學,便被分派出去,各奉其主。
有點像是宮里的宮女兒, 以皇宮大內(nèi)的名義招進來, 最后跟的是各宮的貴人,生死也由他們掌控著。
青云學府是白亦促成落定的, 如今他還掛著“榮譽校長”的虛銜,查著人的名目和當年的動向不難。但要光明正大地去搜擦查“貴人”家青云侍的物件, 總得有點由頭。
十年之前的陳年舊事,
時絨一是拿不出切實的證據(jù)來, 二是奪舍一時事關(guān)重大, 不好隨口攀蔑。否則恐怕還會起反效果, 逼得人家為了保全家族名聲, 早早的把東西藏起來或者銷毀了。
要查,就只能自己過去,偷偷地查。
時絨想到這,整個臉皺出一張痛苦面具來:“那我……得入青云學府咯?”
青云學府那出了名的課程緊, 三屆畢業(yè),算下來足足三十年!掛了科還要延遲畢業(yè)。
好消息是這樣算起來, 奪舍原身那位青云侍的主人必定還在學府之中, 若是走通他/她的關(guān)系, 一切都好說了。
壞消息是,她得為了探這一消息, 恐怕得搭進去三十年寒窗苦讀。
她跟著師尊,自由散漫慣了, 又咸魚一條只想打打鐵。
想起要重進校園, 別提多煩心了。
白亦一看她難受的樣兒, 就知道她心里郁煩的是什么。
安慰道,“聽說也有提前畢業(yè)者。”
時絨垂頭喪氣,宛如患上了開學綜合征:“唉,那得是超級勤奮的學霸,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我哪兒輪得著那……”
白亦:“學府里頭也有頂級的煉器師。”
時絨坐在仙劍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從后端挪到了白亦腳邊上。
“那又怎樣,”
一低頭,腦袋便靠上白亦的腿:“我以后都只能寒暑假才能回浮華山了。唉,一想到師尊一人孤苦伶仃地在那山上,我實是放心不下啊,徒兒都不能在您跟前盡孝了……”
白亦:“……”
雖然明知她是在故意裝可憐套路他,想要他同著她一道去,幫她解決那炮灰光環(huán)的后顧之憂。
但,心里頭還是高興于她的擔憂與親近的。
“師尊?”
時絨見他沒反應,又對他的衣角動手動腳,哀哀地喊,“您就放心我一個人去那人生地不熟的青云學府,一呆三十年?聽說他們那兒內(nèi)卷可嚴重了,連宴安那樣的交際花都擔心去了受欺負,想要找個好親家給他撐腰呢……”
白亦被她這說法逗笑了,一臉別鬧:“這時候著急忙慌的,找的哪門子的親家?”
“找的您啊。”
時絨:“說是要求娶我呢,這是他昨天夜里親口同我講的。”
白亦:“……”
臉唰地一下,拉得老長,“那他可真敢想!不成,你還小呢!”
時絨一聽,直覺有戲,
立馬換了策略,狗腿地附和:“是啊是啊!我也想多在師尊膝下承歡孝順幾年……”
“只是吧,我這年紀也過了及笄之年了,按理說是能配婚嫁了。我說句厚臉皮的話您別見怪,人嘛,都是慕強的,我這回拿了青云榜一,這風頭一出,怎么都是同屆中的小女神,惦記著我的人可多了!”
白亦唇抿一線,后牙咬緊。
時絨將他的反應看在眼里,得意得頭發(fā)絲里都是勁兒:師尊家里的白菜被好些人惦記上了,自然要上火的。
到時候放心不下,還不是得來看看!
得意末了,
又覺得自己故意這么鬧他,良心簡直大大滴壞了。
明明想要他去,只需要同他實話實說就好了,干啥這么折騰人,惹人著急呢?
更何況,她已能在突發(fā)情況下,強行自解炮灰光環(huán)了,不必非得麻煩師尊他老人家。
……
白亦沉默著,拋除多余的情緒和看待自家崽的光環(huán),仔細回想一番青云會發(fā)生的種種。
除了最后和龍濉的一戰(zhàn),好像絨崽實在是沒干什么女神該干的事兒啊。不講武德搞偷襲的茍王之王,有幾個人能慕強欣賞這等野路子的?
一路上,宴安更是從沒把她當女的看過。
白亦猶豫著道:“當真?”
時絨一點頭:“當真!”
不知不覺麻溜拋掉了內(nèi)心的自我譴責,遵從內(nèi)心,繼續(xù)使勁兒煽風點火:“您要是不信,一會兒回了行舟,你問問掌門,都有多少人來求娶我了。唉喲,整個青云榜,可占了一大半呢!”
……
時絨已經(jīng)躲了兩日了。
她作為本次青云會的大主角總是不露面,那這“狀元游街”,豈不是毫無意義?
掌門素仁親自找上門來,想要對人開解一二。
社恐不是大毛病,關(guān)鍵時候克服一下,怎么都得出來走走,撐撐場面嘛。
隊內(nèi)小行舟上,宴安恭迎了掌門大駕,
慚愧地告知他時絨有事出門了,要遲些回來。
素仁一捋胡須,就怕他們在打配合。
畢竟時絨那小機靈鬼,沒個準兒,今日非要堵住她不可!一推門,便闖進了時絨的屋子。
屋內(nèi)空空,收拾齊整,并無人在內(nèi)。
宴安站在背后,疑惑地看著掌門:“掌門?”
莫名感覺掌門像挺了解時絨的性子的,是怎么回事?
素仁:“……”
素仁站在空屋之內(nèi),尷尬地舉拳咳嗽了一聲:“沒事,你自去主船上看看吧,好些賓客還在等著你們呢。我就在這里等她回來,不妨事。”
宴安恭敬地點點頭,沒再多話,給奉了茶,帶上門離開。
……
宴安離開沒多久,窗戶上便傳來撲棱地一聲輕響。
素仁端著茶,正欣賞著墻上拜訪的一擺件花瓶,頭也沒回地淡淡道:“回來了啊,夠早的嘛,我還以為今天得等到天黑呢。”
時絨站在窗臺上愣了一下,雙膝一屈地蹦了下來,眼神一亮:“師兄?!這可真是趕巧了呀。”
她的語氣前所未有的熱切,
素仁詫異地轉(zhuǎn)身,“怎么?”
一眼便瞧見她在對著窗外直招手,似乎在同誰打招呼。
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心想,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那個散仙吧?
黃長老今早上特地給他告過狀了,說時絨可能對一個散仙有想法。
這可不行的啊!
剛要崩起一張嚴肅板正的臉,看到自窗臺輕盈落進來的人,瞳孔一縮。
“噗——”
一口茶水,盡數(shù)噴了出去。
……
“失禮失禮!”
素仁著急忙慌地自我收拾,寬闊的肩膀莫名佝僂了幾分,“還請師叔見諒!我、我實是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您。”
他也沒心思去管時絨了,兩步就從她身邊繞過去,只恭順沖白亦拱起手:“您不是喜靜,從不下浮華山嗎?”
被忽視的時絨眨巴眨巴眼:“?”
白亦負手而立,淡淡:“心若靜,在哪兒都是靜的。何至于自我束縛,畫地為牢。”
時絨刷地一下回頭,險些沒笑出聲:“……”
這師尊人前人后還有兩幅面孔呢。
當著外人的面,一下就端起來了哇。
……
師尊偶像包袱重,在外頭放不下架子,問題不大,那她便配合他演著就是了。
退后兩步,時絨又繞到素仁的正面來,自覺充當起師尊的人話翻譯小助手:“掌門師兄,師尊是放心不下我來的。聽說不少人前來提親,他老人家作為我的師尊,自然要過來看上一眼才放心。”
白亦眉毛動了下,對這個翻譯不甚滿意。
這話一說,倒像是他同意了擇婿,要在這群人里頭選一個似的。
“原來是這樣!”
素仁恍然大悟,畢竟是親傳徒兒的終身大事,清慈道君會重視理所應當,“我也正要像師叔稟明這件事呢!”
乖徒兒時絨立馬上道道:“師尊,師兄坐下來談吧。”
素仁連連點頭:“好好好!”
……
畫像擺滿整張長桌,還擠不下。
素仁一一對照著畫像,詳細地給白亦講解對方的性情、家世、青云榜排名等等信息。
他倆一個站著,講得認真,紅光滿面。
一個坐著,聽得認真,面沉如水。
唯獨時絨這個當事人被晾在一邊,神游天外。
不知過了多久,白亦一句“時絨,你怎么看?”把她的神思拉了回來。
時絨:“?”
她隨意一瞥,就看到畫像之中不少面貌俊朗,豐神俊秀的。
可畫畢竟是畫,
她也瞧見了宴安的畫像。若說他本人是一百分的英俊長相,那畫中飄逸的長發(fā)和謫仙一般雪白的衣袍一撘,分數(shù)直奔著破表去了,越看越和師尊有幾分相似。
妙的是,這里頭十之八/九,都是這樣式的。
也不知他們是清一色做的清慈道君高仿版自畫像,還是她看誰漂亮,都像是師尊。
時絨看花了眼。
慢慢道:“回師尊,我覺著看畫不如看人,反正以后都是同學,朝夕相處的。是好是壞,日久見人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