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速之客
只有大清堡的時候,張恪想的很簡單,那就是拼命讓百姓過得好,死心塌地的支持自己。掌管了整個義州衛(wèi)之后,站得位置不一樣,看到的東西也不一樣。
除了施恩,還要立威!
孫有光很廢柴窩囊的家伙,不過勝在經(jīng)歷得多,見識也就不一樣。
“大人,正所謂升米恩斗米仇,就拿這些百姓來說,要是給他們每家一百兩銀子,我敢擔(dān)保,要不了幾天一半的人都會往關(guān)內(nèi)跑,誰還愿意在苦寒之地受罪??!說到底,要讓老百姓的日子慢慢變好,田租也不能一步降到底?!?br/>
聽了孫有光的話,張恪尋思半晌,從座位上站起來,整整衣襟,沖著老孫躬身施禮。
“孫老,一語點(diǎn)醒夢中人,正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日后如何施政,還請孫老多多指點(diǎn),張恪感激不盡!”
“使不得,使不得!”孫有光急忙攙起張恪,惶恐地說道:“我就是胡說八道,大人切莫當(dāng)真?!?br/>
鄧文通同樣琢磨著孫有光的話,感慨地笑道:“孫老,你要是胡說八道,我們都該找地縫兒鉆進(jìn)去了!屯田該怎么辦,田租該收多少,您老給拿個主意吧!”
孫有光第一次享受萬眾矚目的感覺,老頭也有點(diǎn)暈乎乎的,他坐在位置上,翻看了一下鄧文通的計劃,一會兒點(diǎn)點(diǎn)頭,一會兒又搖搖頭。
足足看了一刻鐘,老頭才說道:“大人,這里面如何分田地,如何重新劃分民冊。如何建引水渠,打水井都寫的極為詳盡,老夫就不多置喙了!不過在田租的問題上,最好提高到四成!”
多少?
鄧文通、沈岳、唐光,包括張恪在內(nèi)。全都傻眼了!遼東地主豪強(qiáng)的田租也不過是四五成而已,若是按照這么收,田莊還有競爭力嗎,減輕百姓負(fù)擔(dān)豈不是成了空話!
看著幾個年輕人懷疑的目光,老孫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大人,老夫倚老賣老了。你們光想著田租,其實光是田租老百姓還能活得下去,真正要命的是別的!”
孫有光打開了話匣子,這下子張恪才真正弄清了邊軍的弊端。
就拿軍餉來說,每個士兵一月能領(lǐng)一石糧食。如果真能如期到位,一家人勒緊褲腰帶或許能挺過去。可是要命的是軍餉不光拖欠,還不能直接放到手里。
士兵們要到上百里,甚至三五百里之外的省城支取,然后自己運(yùn)回家,其中的消耗和艱險不用說了。每年都有士兵在半路被搶了,摔傷摔死的情況。
就如同大明朝的奇葩征稅制度――糧長制――由大戶之中選拔糧長,負(fù)責(zé)把糧食運(yùn)輸?shù)骄┏侨霂?。官吏不得插手,大明朝的領(lǐng)餉方式一樣奇葩!
“大人,倘若您能把糧餉送到各個墩堡。讓軍戶就近領(lǐng)取,他們就會感激不盡!”
“好!”
張恪毫不猶豫點(diǎn)頭答應(yīng):“孫老說的太好了,以后糧餉一律先行墊付!孫老,還有什么好建議沒有?”
“有,軍戶逃亡,還有重要因素就是服役。每逢邊疆戰(zhàn)事。就要抽調(diào)青壯民夫。不光耽擱農(nóng)事,甚至有丟掉小命的危險。”
“差役不能免。不過我可以在各堡立下石碑,向百姓承諾。每年服役時間過一個月,我就給他們工錢,不讓他們白干!”
“大人英明!”孫有光伸出了胖胖的大拇指,笑道:“最后百姓擔(dān)憂的就是安全,韃子經(jīng)常擄掠,提心吊膽的日子誰也過不下去?!?br/>
“哈哈哈哈!”岳子軒突然大笑起來:“孫老,不用擔(dān)心,有我們在,準(zhǔn)保讓韃子有來無回!”
的確,軍事力量是大家伙最自信的方面。
終于屯田的事情商量妥當(dāng),第一年的田租暫定三成五,提供的農(nóng)具種子耕牛也不再免費(fèi),算是百姓借的,只是不收利息。
其余征收田賦,放糧餉的運(yùn)輸工作全由衛(wèi)所負(fù)責(zé),至于徭役分成了兩種情況,為本地修路挖渠只提供免費(fèi)糧食,如果要離開義州衛(wèi),則要按照軍餉的一半支付,且時間不能過兩個月,且在勞動期間死傷都要撫恤。
張恪把新的法令刻在石碑上,連夜送到各個城堡,向百姓們宣講。其實張恪還相當(dāng)擔(dān)心,畢竟比起以前的承諾縮水了不少,老百姓會不會反彈!
為此張恪親自喬裝到各地觀察民情,結(jié)果大出預(yù)料,老百姓不但沒有反對,還顯然接受。
在他們看來,張恪原來的規(guī)定太寬厚了,簡直寬厚到了虛假的程度,搞不好是先引誘他們上當(dāng),然后再狠狠咬一口!
直到“靠譜”得多的規(guī)定出來,老百姓才長出一口氣。
其實在大清堡等地也有所反彈,但是好在奉集堡大捷之后,不少年輕人都升了官,得了賞賜。這些家庭都成了張恪最堅定的支持者,尤其是河灣村等地,更是對張恪奉若神明,有他們的力挺,新的屯田法令迅深入人心。
遼東只能種一季糧食,如今還不到八月份,距離來年開春還有半年多,分地工作已經(jīng)展開了。
進(jìn)言受到賞識的孫有光來了個病樹前頭萬木春,由他主持分田。當(dāng)然張恪也擔(dān)心老孫會徇私舞弊,因此把唐光和朱慶斌派給他。老孫欣然領(lǐng)命,立刻就開始劃分田莊,登記百姓。
聽說手里要有田地了,義州的百姓全都翹以盼,張恪的威望與日俱增。同時他也著手整頓軍隊。
張恪的部下一共分成了三大塊,最嫡系的是從河灣村大清堡一路練出來的核心戰(zhàn)士,有一千出頭。
第二部分就是李光榮的家丁,張恪從中精挑細(xì)選,打散編入自己的部下。讓他們的豐富戰(zhàn)斗經(jīng)驗,和大清堡士兵的嚴(yán)格紀(jì)律結(jié)合到一起。共同提升戰(zhàn)斗力。
第三部分就是義州衛(wèi)的世兵,經(jīng)過了一場嘩變之后,義州衛(wèi)如今還剩下的人馬不足八百人。張恪要求淘汰老弱,招募青壯,使人員達(dá)到一千五百人??偙_(dá)到四千以上。
練兵的事情張恪已經(jīng)不用操心了。吳伯巖、喬福、岳子軒、杜擎他們都能操持,而且比張恪做的還要仔細(xì)。
真正麻煩的事情還是屯田,方法有了,老百姓也接受了,剩下的就是要弄到足夠的田地了。
張恪帶著姐夫鄧文通親自到了大康堡等地視察,登高遠(yuǎn)眺。大凌河兩岸全都是肥沃的土地,抓一把都能擠出油。
“永貞,王青等人的田產(chǎn)雖然都拿到手里,可是義州的田地還是不夠分。眼前最肥沃的土地還都在士紳地主的手里,他們坐擁巨大的田地。卻不向朝廷繳納一點(diǎn)稅收,就是一群蛀蟲!義州衛(wèi)三千多頃土地,其中有一千三百多頃都在他們的手里。比起王青等人多了一倍不止,而且占據(jù)的還是最肥沃的地塊!”
鄧文通咬牙切齒地說道:“碩鼠碩鼠,讀了這么多年,我才知道說的不是朝廷,而是士紳地主!”
看著激動的姐夫,張恪忍不住笑了起來。幾個月之前,鄧文通還滿腦子清流的不與民爭利那一套,可是到了現(xiàn)在卻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彎。
“朝廷遠(yuǎn)在天邊。禍害百姓最多的就是士紳地主。不過這些人也是最難對付的,言官清流的吐沫星子皇上都要退避三舍??!”
“哎!”鄧文通嘆道:“我也就是這么一說,眼下的確不能樹敵太多,如果缺地,還是開荒吧,反正義州不缺荒地?!?br/>
“嗯。的確要開荒,荒地頭三年免賦。”張恪笑道:“不過也不能便宜了那些地主!姐夫。你安排人手,鼓動佃戶脫離地主。到農(nóng)莊種田。再有,這些地主不是不讓出最好的土地嗎,咱們修水渠,打水井的時候,也避開他們的田地。讓他們沒有水用。耗下去,看看誰先受不了!”
“好!”
鄧文通欣然領(lǐng)命,張恪轉(zhuǎn)了一圈,手下都盡心盡力,張恪輕松不少。
“馬彪,你去安排人把府邸拾掇一下,過兩天老夫人要過來?!睆堛∩倭耍匀幌氲桨牙夏锝舆^來。
馬彪嘿嘿一笑:“大人,老夫人比您想得周全,她早就派人過來拾掇屋子了!不信,您看看外面!”
張恪順著馬彪的手看去,只見從外面走進(jìn)來一個高挑的女子,沒有任何水粉裝飾,素凈典雅,落落大方。身后跟著一幫店鋪的伙計,每個伙計懷里都抱著紅色的綢緞,仿佛結(jié)婚一般。
張恪頓時大吃一驚,急忙迎了上來。
“方姑娘,這,這是干什么?”
方蕓卿抿著嘴一笑:“張大人,恕小女子沒有告訴您,這可是老夫人吩咐的。讓奴家?guī)椭I備婚事!”
“婚事?”
張恪頓時愣住了,傻傻地說道:“誰的婚事?”
“當(dāng)然是你張大人和小雪妹妹的婚事!”方蕓卿白了張恪一眼。
張恪頓時尷尬地笑了笑:“我知道,只是我娘怎么想起讓方姑娘幫忙,恐怕有些不妥,我會安排別的人……”
“咯咯咯!”方蕓卿忍不住笑道:“張大人,你是不是以為奴家要吃醋???天底下的女子不都是像小雪妹妹那樣,對你這個花心大蘿卜死心塌地的。奴家操持婚事之后,就準(zhǔn)備離開遼東,不是有一百家鋪面,我方蕓卿經(jīng)商的本事可不比你們男人差!”
要說張恪對待如花似玉,色藝雙絕的方蕓卿沒有想法,那絕對是撒謊??墒潜划?dāng)面點(diǎn)破了心事,還拒絕了,張恪的老臉也忍不住紅了。
“大人,有人求見!”
正巧這時候馬彪疾步走進(jìn)來,將一份拜帖送到了張恪的手里。
接過來一看,張恪頓時失聲叫道:“怎么是他?”
對面的方蕓卿也注意到了拜帖上的銅錢標(biāo)識,頓時俏臉煞白!(未完待續(xù))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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