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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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叮”的一聲,到了。
我大步流星走出去,順走廊左拐繞過那些亂七八糟的室內(nèi)植物、玻璃屏風、辦公桌,還有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大美人估計接到前臺通風報信的電話,所以起身試圖阻攔我。也不想想我十幾年跆拳道是不是白練的,一巴掌就把她攘到墻邊去了。她還來不及驚叫,我已經(jīng)“砰”一聲狠狠踹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大美人終于追上來,象征性地擋在了我面前,“對不起,陸總,我沒攔住她……”
辦公桌后的男人連眉毛都沒抬一下,更沒吭聲。大美人已經(jīng)十分知趣地消失了,順手還帶上了門。
很好!
我沖上去揪住陸與江的領(lǐng)帶,惡狠狠地一字一句:“我!是!你!二!大!爺!”
陸與江慢條斯理地取下他那副金絲邊眼鏡,然后再慢條斯理地掰開我揪住他衣領(lǐng)的手指,最后慢條斯理地說:“葉景知,你知道我們家是五代單傳,我沒二大爺?!?br/>
我還沒被氣昏頭,是因為我深知不能跟這混蛋斗嘴,只要跟他一搭上話,到最后肯定又是我有理說不清,當務(wù)之急是不跟他多費口舌,直接甩最后通牒然后走人。
“滾蛋!”我再次揪住他的領(lǐng)帶,朝他怒吼,“給你丫24小時,立刻從我房子里滾出去,不然我就把你還有你的東西都扔出去……”
“那也是我的房子?!?br/>
提到這個就火大,當初我真是瞎了狗眼……不對,是被狗血沖昏了頭腦,才會在那張協(xié)議上簽字。
“好!你不搬我搬!”
“離婚協(xié)議第七條,誰如果從這套房子里搬出去,就算是自動放棄自己的那一半產(chǎn)權(quán),轉(zhuǎn)為對方所有?!?br/>
我靠!
那套別墅是當初我跟這混蛋結(jié)婚時買的,買的時候市價就是兩千多萬,后來房產(chǎn)價格一路飆升,尤其是別墅,我早就打聽過了,現(xiàn)在起碼值五千萬!
一半產(chǎn)權(quán)就是兩千五百萬!
打死我也不能把兩千多萬人民幣拱手送人啊!
尤其是送給這個混蛋!
所以我松開手,狠狠甩下一句話,“既然你不打算滾出去,那就最好識趣一點兒,學會大家和平共處,不要再偷窺我的私生活!”
“誰有興趣偷窺你的私生活了?”陸與江松了松快被我擰成一根麻花的領(lǐng)帶,聲音是一成不變的無動于衷,“航班晚點所以我才會半夜到家,誰知道你有在客廳跟男友親熱的愛好?!?br/>
“狗屁!”我氣得都口不擇言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跟他親熱了?”
“哦,凌晨十二點,你們孤男寡女坐在沙發(fā)里談人生談理想談次貸風暴雷曼兄弟?”
他的伶牙俐齒把我氣得不輕。佛說心中是佛看到的也是佛,心中是狗屎看到的也是狗屎,心里是男盜女娼,看到的果然就是男盜女娼。
我把臉抬起來,十分傲慢地說:“關(guān)你什么事?我愛跟誰在客廳親熱就跟誰在客廳親熱,你管我是跟人在談人生談理想談次貸風暴雷曼兄弟,還是在談回形針意大利吊燈九九八十一式?”
誰知他竟然十分輕蔑地反問:“你會回形針意大利吊燈嗎?”
我氣得只差吐血。
“還有,你現(xiàn)在闖到我的辦公室來大吵大鬧,妨礙到我工作了?!?br/>
想到這個就氣憤,簡直是惡人先告狀!
“你!”我大聲控訴,“你三更半夜跑回家,明明我們早就離婚了,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你卻支使我拿東拿西,甚至叫我去替你找浴袍。你還胡說八道,最后把曹彬源氣跑了……”
“曹彬源?”他終于皺了皺眉頭,“這名字真難聽?!?br/>
“再難聽也比陸與江好聽。”我完全被氣昏頭了,“人家曹彬源是青年才俊,著名的設(shè)計師,才華橫溢。我多么不容易才泡上他!人家比你年輕比你能干比你有風度比你風趣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
他終于打斷我的話,“恭喜。”
我一時有點轉(zhuǎn)不過彎來。
他嘴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找著這么優(yōu)秀的男友,那就趕緊把我手里那一半產(chǎn)權(quán)買下來,這樣整幢房子都是你的了,將來你們隨便在哪兒親熱,也不用擔心。”
這混蛋就是欺負我一輩子也掙不到兩千五百萬。
我突然覺得傷心,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可是我還是會覺得傷心。
“陸與江,這世上不止你一個人有錢。是,當初我是因為錢才跟你結(jié)婚,但婚前你有財產(chǎn)公證,最后離婚的時候,就這套唯一聯(lián)名的房子,我也沒辦法賣掉一半產(chǎn)權(quán),因為離婚協(xié)議規(guī)定只可以賣給你……”
“你現(xiàn)在覺得不公平了?”他冷笑,“想要得到什么,總要付出點兒代價。”
“我付出的代價已經(jīng)夠了?!蔽覐氐资Э?,“你守著你的錢過一輩子去吧!房子我不要了!我這就搬出去!我是瘋了才會熬了這么久!我是瘋了還住在那房子里!我才是真正的混蛋,大混蛋!”
我掉頭沖出辦公室,把外邊坐在電腦前的大美人又嚇了一跳。我睬也不睬她,沖到電梯前面拼命按鍵。電梯一直沒有上來,而眼淚卻簌簌地掉下來。
我怕會被人看到,沒有等電梯上來,就從樓梯下去了。
一邊走,一邊哭,真是沒有出息,還會這樣哭。從三十八樓一直走下去,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哭得連頭痛都發(fā)作了。
很久沒有頭痛過了,上次好像還是考研的時候,拼命地做模擬題,一直做到頭痛。
不對,最后一次頭痛應(yīng)該是跟陸與江吵架的時候,我歇斯底里,而他只是冷笑,“你除了愛錢還愛什么?難道你嫁給我不是為了錢?”
字字誅心,如果是小言或者八點檔連續(xù)劇,女主都可以吐出一口鮮血來,可是我只是頭痛欲嘔,幾乎是拼命一樣,“是,我就是愛錢,你要離婚可以,給我錢?!?br/>
他沒有摔一張支票到我臉上,讓我滾。
陸與江才不會這么傻,就算他肯他的律師團也不肯。我們的離婚協(xié)議據(jù)說是由一群法務(wù)精英草擬之后又修改多遍,大律師字字斟酌把關(guān),最后才拿來讓我簽字。
我當時幾乎是身無分文,婚后沒有工作,自然沒有收入,我的一切都是陸與江給的,所以我簽字了。喪權(quán)辱國,總還得有權(quán)可喪,有國可辱。連割地賠款的地位都沒有,還怎么可能討價還價。
沒有地方可以去,不知不覺走到一個小公園里。我覺得頭更疼了,一個人坐在長椅上。
還好沒有再哭了。
我很討厭自己哭泣的樣子,很丑,很難看。
我也沒有漂亮過。當初跟陸與江訂婚后,學院的師姐師妹們都找借口來實驗室,專程來參觀我。據(jù)說參觀完后無一不大失所望,“為什么陸與江會看上她?”
不漂亮,經(jīng)常打架,最愛爆粗口,成績只能算混得過去,拼了命才考上一個普通學校普通專業(yè)的研究生,一點兒淑女氣質(zhì)都沒有,跟“知性”、“高貴”這種詞就更不沾邊了。
為什么鉆石王老五陸與江,他會看上我?
這是個秘密,只有我和陸與江知道。
結(jié)婚之初我們還是相處得挺好的,他裝模作樣,我也乖乖跟著裝腔作勢,人前人后,我們都是一對恩愛夫妻。還有雜志來做專訪,好像那篇報道是要采訪幾個“成功人士”的家庭,我們是其中之一。就在我們新買的別墅里,我做小鳥依人狀挽著他的胳膊讓記者拍照。我還記得那篇報道的題目,叫《這世上最近的幸?!贰?br/>
讓人起雞皮疙瘩,多可笑。
心知肚明這輩子跟幸福兩個字不沾邊。
坐在長椅上,傻愣愣地看著湖水。湖里種滿了荷花,有一只癩蛤蟆蹲在荷葉上,如果是只青蛙,還有可能變成王子。就像仙度瑞拉,其實是伯爵的女兒,真正的貴族,所以才可以迷倒王子,從此后過著幸福的生活。
那么仙度瑞拉的那個壞心腸的姐姐呢,哪怕削掉腳后跟也穿不上水晶鞋,還會被人嘲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就是那只被打回原形的癩蛤蟆。
手機在荷包里一直震,一直震,我一看號碼就立刻不再傷春悲秋,因為是老板打來的。
天大地大,老板最大,讓你站著生,你就不敢坐著死。
“葉景知!”老板似乎很生氣,“讓你送個資料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馬上回來?!?br/>
對待工作要珍惜,這樣即使失戀、失身、失婚,你還可以活下去。
回辦公室操勞到晚上六點才下班,果然身心俱疲,啥想法都沒有了。
這年頭連傷心都得要有資本,不然哪有時間、精力。當年是陸太太的時候,我閑得可以天天跟陸與江吵架,現(xiàn)在一離婚,就連吵個架都沒有傷心的工夫。
我給陳默打電話,告訴他要去他那里擠兩天,等找著房子再搬。
不出所料,陳默火燒屁股一樣地叫起來:“???你要搬出來?那兩千五百萬呢?”
剛離婚那會兒我經(jīng)常向陳默吹牛,“等我把那一半房子賣了,就有兩千五百萬了,到時候咱也是有錢人了?!?br/>
我沒告訴陳默離婚協(xié)議規(guī)定我那一半產(chǎn)權(quán)只可以賣給陸與江,因為陳默一定會大罵我笨蛋??墒钦l能算計得過陸與江?我被他連皮帶骨頭吃了都不夠。
“被我花了唄。”我輕描淡寫地說,“看我一下子花掉兩千五百萬,是不是很牛?”
陳默半信半疑,最后竟然似乎是相信了,“你連陸與江這種老公都敢不要了,一口氣花掉兩千五百萬,估計也只有你干得出來。”
我到麥當勞買了個漢堡,然后坐在店里啃完,看著天色一點一點黑下來。隔著馬路是偌大的城市廣場,噴泉邊有散步的情侶,也有散步的老人,還有帶著孩子的母親。
他們都步履悠閑,而我也不著急。反正搭最后一班地鐵回去就行了,最好陸與江已經(jīng)睡了,這樣才方便收拾行李。
說是收拾行李,也沒什么東西,離婚后千辛萬苦找著工作,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我就跑去買了幾套上班的衣服。
我還記得買了衣服后回來,陸與江正好在家,看到我提的大包小包,他還譏諷,“還不收斂一點兒?當心把卡刷爆了?!?br/>
沒離婚以前,跟他吵架的時候我曾經(jīng)刷爆過一次信用卡,陸與江的附卡啊,我估計銀行快高興死了。
難得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揚眉吐氣,我說:“我花我自己的錢,關(guān)你屁事?!?br/>
我經(jīng)常在陸與江面前說粗話,每次他都會很生氣,那次是把他氣得最狠的一次,所以我覺得很爽,終于有扳回一局的感覺。
我特意挨到半夜才回家,誰知道陸與江還沒回來。
很好,說不定這混蛋忙著掙錢,又飛到幾千公里外去了。
我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就把幾件簡單的衣服拿箱子裝起來了。屋子里空蕩蕩的,我坐在床上發(fā)呆。自從那次大吵之后,陸與江就搬到客房去睡了,一直到離婚,所以主臥一直是我住。離婚后我把他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拿紙箱裝了擱在走廊上,讓他自己收拾去。而我們倆的東西,都被我扔了。
屬于我們倆的東西也沒什么,就是結(jié)婚照片,還有一只抱抱熊。
陸與江從結(jié)婚開始就很討厭我抱著他睡,可是我不抱著東西又睡不著,于是他買了這只熊,在床上劃了一條三八線。他把抱抱熊放在三八線中央,有時候半夜我要是睡得忘形,越過了界,他就會使勁推一下那只熊。大部分時候我都會被震醒,然后乖乖回到屬于自己的那半邊去。
多心酸,一點美好的回憶都沒有。
我拎著箱子下樓去,樓下沒開燈,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我在墻上摸索了半天才找著開關(guān),燈一亮把我嚇了一大跳,因為陸與江就坐在沙發(fā)上。
神出鬼沒,真是可怕。
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我在二樓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箱子上,然后又落在我臉上。反正我也破罐子破摔了,連兩千五百萬我都不打算要了,我還怕他作甚?所以我昂首挺胸,狠狠回敬了他一眼,就朝大門走去。
“葉景知。”
我不理他,他晃了晃手里的遙控器,是大門的密碼鎖。這混蛋為什么鎖上大門?
“你想干嗎?”
“把箱子打開?!?br/>
我憤怒了,提高了聲音,“你想干嗎?”
“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卷帶了什么東西?”他嘴角又有那種若有若無的笑意,“所有的房間都沒上鎖,家里古董字畫又不少?!?br/>
士可殺不可辱!
所有的血液沖上頭頂,我把箱子舉起來狠狠朝他扔過去,可惜隔得太遠,落在了屋子中間的地毯上。箱子的鎖大概沒鎖好,拉鏈松開,箱蓋翻開來,里面的衣物落了一地。我像瘋子一樣沖他尖叫:“你看??!你好好看看!看我有沒有卷帶什么值錢的東西!你睜大你的眼睛看著,我?guī)Я诵┦裁?!我告訴你,你給我買的襪子我都沒有帶走一雙。我哪怕再愛錢,再貪財,我也不稀罕你的錢,因為你真叫我覺得惡心!惡心!”我聲嘶力竭地向他大吼大叫,就像臺灣劇里的角色一樣。我知道自己一定又是面目猙獰,但卻沒有辦法控制。
屋子里有短暫的靜默,我抹了一下眼淚,把箱子重新收拾起來。沒有扭頭就走的資本,因為離下個月發(fā)工資還早,我還要租房子,沒錢再去買這些衣服。
他坐在那里并沒有動,連口氣都譏誚得如同往常,“很好,肯當著我的面掉眼淚了,我還以為你一輩子不會哭呢。”
誰說我一輩子不會哭,今天我就已經(jīng)哭了兩次了,一次是因為他,還有一次也是因為他。
他把大門密碼改了,我出不去。我腿一軟就坐在箱子上,背倚著冰冷的門,只覺得筋疲力盡,“陸與江,你到底想怎么樣?我們離婚已經(jīng)一年多了,我忍了這一年多?,F(xiàn)在我忍不住了,我認輸,我搬出去,房子我不要了,我凈身出戶,你何苦還要這樣苦苦相逼?”
“你欠我的。”他的聲調(diào)更冷,如同窗外泠泠的夜色,“別以為就可以這么一走了之,沒這么便宜?!?br/>
靠!
老娘不玩了!
我喪失了理智,撲過去沖著他拳打腳踢,“陸與江,你這個混蛋!給我開門!”
我下手很狠,但占不到一點便宜。我練了十幾年跆拳道,他卻練了二十幾年散打,所以最后他一個過肩摔把我狠狠地摔在地上的時候,我的后腦勺重重撞在了沙發(fā)的烏木腳爪上,痛得我眼前一黑,鼻涕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全身發(fā)軟癱在了地上。
我一定是把腦子撞壞了,因為暈暈乎乎,連陸與江的臉都在我眼前一下子轉(zhuǎn)過來,一下子轉(zhuǎn)過去,“葉景知!葉景知!”
他似乎有些焦急地拍著我的臉,又去揉我被撞到的后腦勺。我覺得他的聲音離我很近,可是又似乎離得很遠。我覺得害怕,就像無數(shù)個夜晚一樣,我覺得怕極了,只會抱著他買給我的那只熊,在心底喃喃念:“別離開我……求求你別離開我……”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只覺得后腦勺一陣陣發(fā)麻,就像過去頭疼的時候,疼得惡心想吐。我哆嗦著不知道在叫誰的名字,也許是媽媽,也許是姐姐。
“景知……景知……”姐姐輕輕喚著我的名字,“與江會照顧你,他答應(yīng)過我,會好好照顧你……”
我頭疼得要命,我不要陸與江,我只要姐姐,我寧可一輩子也不認識陸與江。
我不應(yīng)該貪心,我不應(yīng)該貪心……不是我的,那根本就不應(yīng)該屬于我,這是報應(yīng)。
“景知……葉景知……”他的臉湊在我眼前,被我的瞳孔放得很大,如同相機的變焦。陸與江的睫毛很長,還微微上翹,我常常想等他睡著了偷偷拔一根,可是每次都不等他睡著,我自己就先睡著了。
我一定是又睡著了,因為我夢見陸與江,他很溫柔地喚我的名字,用他的大手替我揉著頭疼的地方,他甚至低下頭來,在我唇上流連地輕吻,雖然很輕。可是他上次吻我是在什么時候呢?兩年前?三年前?我近乎貪婪地吮吸著他的味道,不肯放開。他把我抱得更緊了,我聽到他胸口怦怦的心跳,他喃喃地吻著我,“景知……天曉得……”他幾乎是深深嘆了口氣,口齒含糊,“景知……我想你……”
我忽然清醒過來,就像被人從頭澆了杯冰水,太陽穴那里突突跳,我的人也跳起來,一下子像只兔子,逃得老遠去。
他還半跪半坐在那里,胸口微微起伏,看著我。
我就像被人灌了硫酸,從舌尖到胃里,全是滋滋作響的毒霧,一直躥到腦門上去。我是真的清醒過來了,雖然后腦勺還很疼,雖然體內(nèi)某個地方還像被揪著一樣難受。我口干舌燥,但那句話卻不能不說:“你看清楚,我是葉景知,不是葉竟知,竟知已經(jīng)死了?!?br/>
他的臉白得像鬼一樣,我想我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有很長時間沒有動,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