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已深
破舊的城隍廟不是說修就能修好的,再加上資金到位特別慢,所以,至今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十天,齊士賈也就是將城隍廟修整成一個勉強可以居住的屋子而已。即使是這樣一個屋子,里邊依舊躺滿了人,甚至連城隍廟門外墻邊都是人,只要是能避風的地方,一定能夠看見人影,這就是現(xiàn)在平鄉(xiāng)舵的現(xiàn)狀。
白敬酒站在城隍廟外,雪天過后凜冽的寒風和天上有些孤單的月色都證明著他的現(xiàn)狀不容樂觀。四十多平米的城隍廟就算是修好了也住不了多少人,人挨人躺著也放不下五十個,到底這些人該怎么辦呢?
他手下可不光是五十個多個外來乞丐,還有原本就屬于平鄉(xiāng)舵的二十多人,加起來小八十人的吃喝讓白敬酒十分頭疼。
慢慢蹲下的白敬酒看著不遠處的平鄉(xiāng),漸漸地,入了神。
柳夢巧此刻就站在白敬酒身后,一語不發(fā)。弟弟病情的好轉(zhuǎn)和她斷手被接上的恩德,讓這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對白敬酒心底充滿了感激,她發(fā)誓,總有一天,自己會報答眼前這個看上去五大三粗,實際上壞到極致的男人,不管用什么樣的方法。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白敬酒一回頭道:“夢巧姑娘,你怎么沒進去休息?”回過神的他看見身后越發(fā)漂亮的柳夢巧之后,開口說了這么一句。
“白大哥,我想,謝謝你,可是我什么都沒有。”實話,有的時候就是如此蒼白。
噗嗤。
白敬酒笑了,很久沒有洗過的臉上,在夜晚泛著油光說道:“以身相許吧”
或許男人天生就是嘴賤,白敬酒就屬于那種一看到漂亮女人哪怕明知道不會發(fā)生什么,也要調(diào)戲幾句的人。當然,這也是很多感情必須要經(jīng)過的開端,主要受限于那些知識匱乏又找不到有創(chuàng)意的搭訕方法的男人。
這次輪到柳夢巧笑了,她本就是一個很特立獨行的女孩,再加上曾有一個更加特立獨行的先生教導,她并沒有和這個大時代中大多數(shù)女孩子一樣那么大家閨秀。否則一個女孩絕不可能有把自己賣進青樓給弟弟看病的想法,這已經(jīng)是萬中無一了。
“白大哥,你不可能成為我的男人,那樣的話,是我拖累了你。”
白敬酒聽見這句回應(yīng)的時候,忽然想起了那些類似的,比如‘你一定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我不是你最好的選擇’‘我配不上你’之類的,本就沒什么心思去泡妞的他,安慰性的開口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白大哥”柳夢巧欲言又止的開口道。
白敬酒回頭看著她的時候,柳夢巧繼續(xù)道:“夢巧真的配不上白大哥,只是,夢巧不能說”
“沒關(guān)系。”
白敬酒走回城隍廟,躺在屬于他的那張門板上,他忽然想到了前世在學校的上下鋪床位,或許在城隍廟里多弄些‘上下鋪床位’能夠安排下這么多的乞丐。
當沉沉的呼嚕聲響起的時候,就在白敬酒不遠處的小男孩站了起來,緩緩走出城隍廟。
“姐。”他清脆的聲音證明著還未經(jīng)歷變聲期,但是那一聲稚嫩的呼喚中,充滿了親情。
柳夢巧看見是自己弟弟的時候說道:“柳絮,你怎么出來了,你不知道擠進城隍廟里睡一夜多不容易么?有些人就算是起夜,回來的時候也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位置上躺著別人,快回去,你的身子受不了嚴寒。”,
“我出門的時候,剛才睡過的地方已經(jīng)躺上人了。”柳絮毫不在乎的說出這句話,然后開口道:“姐,我想問你件事。”
柳夢巧看著弟弟坐在自己身邊道:“說吧,只要你別說你有心上人了,現(xiàn)在讓姐給你娶媳婦就行,咱們現(xiàn)在沒有那個條件。”
“我沒開玩笑!”柳絮第一次如此嚴肅,嚇了柳夢巧一跳道:“姐,我就是想知道,為了救我,你得付出多大的代價。”
柳夢巧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弟弟會問這個,回答道:“是白頭人好愿意幫助咱們。”
柳絮搶話回應(yīng)道:“我不信,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幫誰!我在高燒的時候,我明明聽見你哭泣著向老天爺許愿,說只要有人愿意治好我,你什么都愿意,你愿意給人當小,愿意被賣進青樓,甚至就是當丫鬟,當牛做馬都行。我不信那個白敬酒在這種事情的時候,還能把持得住。”
啪!
柳夢巧打了弟弟一個嘴巴,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打向自己最疼愛的弟弟,但是,打完之后沒有一點后悔:“柳絮,你不感激我沒關(guān)系,我是你姐,不圖什么,但是人家白爺沒坑咱們半點,你不許出言不遜。”
“姐,咱走吧。”柳絮沒有提起那一巴掌,甚至連去撫摸一下火辣辣的臉頰都沒有:“姐,咱們趁夜走,以后我養(yǎng)活你,我定能考上狀元。”
柳夢巧摸了摸自己剛剛打過的地方,有些心疼道:“姐知道,但是,姐不能走,大恩沒報,不能走。”
“別報恩了!爹要不是為了報恩,柳家堡幾千號人怎么死了個干凈”
柳夢巧一把捂住弟弟的嘴,看向四周,見人聽見之后輕聲道:“噓,別說,這些事要說出來,天下間最后一塊容身之所也沒了。”
夜,已深。
繁星似錦,狂風死命的吹,仿佛要將自己變成錦布上的云紋。
平鄉(xiāng)濟春堂內(nèi),燭光昏黃,兩個人影在紙窗中頻頻閃動。齊士賈和一位客人正在八仙桌子上飲酒,難得大出血一次的他特意派人去天津拉了一些海產(chǎn),這個季節(jié),在燕京,海產(chǎn)還真不常見。
應(yīng)齊士賈邀約的人是一個光頭,明朝留光頭大多有病,要么天生,要么賴利頭,這位,卻是每天找人用刀往下刮。九爺,是這位的名號,曾經(jīng)敢在燕京糧倉混飯吃的混人,平鄉(xiāng)的大混混,天津人,就好一口海產(chǎn)。
“哎呀,我說齊爺,為嘛我今天來吃你這頓飯?來到燕京,我多少年都沒吃過這么正宗的海產(chǎn)了,還有嘎巴菜,貼餑餑熬小魚,齊爺,今還麻煩您準備了兩壇子上好的好酒,我得謝謝您。”滿嘴天津話如同標簽一樣著名了他的出產(chǎn)地,而后,將天津著名的混混風格帶了進來:“齊爺,吃我也吃了,喝我也喝了,在下,告辭了,改變我請你啊,說好了”
“別走!”齊士賈差點沒氣死,到底是混混,抹抹嘴就想不認賬:“別走,九爺,今日相請,實在是有事相求啊。”
九爺笑吟吟的坐下,他就知道得有這一幕:“嘛事,齊爺你說。”
“九爺,前些日子,我濟春堂的事你也聽說了。說實話,我齊士賈這輩子都沒讓人欺負過,這口氣我咽不下。”
“齊爺,你想找我報復那群叫花子?”
齊士賈聽完之后點點頭。,
“齊爺,這事可太難辦了,一群窮叫花子,都要了飯了,我再去欺負人家,這不是逼著這群人跟我玩命么?在說,他們身上也沒有油水不是,我教訓他們一頓,傷幾個兄弟,還得自己掏銀子瞧病,您老這齁老貴的藥錢我也給不起啊。”
齊士賈心里暗罵‘你什么時候看病給過錢’?
“九爺,不是這話。小老兒,有心意送上。”齊士賈這次真是大出血,在袖口處拿出一張銀票,整整五十兩!
明朝,普通百姓對于銀兩過手不多,有些人甚至一輩子也未必用過銀子,大多數(shù)用銅錢,只有有錢人家才會使用銀兩,電視劇中的狗血劇情中成箱的銀子都是為了吸引眼球,這五十兩銀票在明朝,已經(jīng)算得上是一筆巨款。
“呦,齊爺,這怎么話兒說的,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您放心,這事我辦了,您說要什么結(jié)果吧。”
“我想讓白敬酒,在椅子上過年。”齊士賈惡狠狠的說道。
九爺沒事人一樣笑道:“齊爺,您這人忒你媽哏兒了,打斷兩條腿都說的這么酸,行了,這事我應(yīng)了,聽信吧。”
天亮了,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年貨的時候,叫花子也早早進了城,呼呼啦啦一大幫人開始了蹲點、賣藝、裝悲情的乞討工作,而山頂城隍廟中的白敬酒,并不知道大禍將至,正在冥思苦想,怎么才能讓這群乞丐過個好年。
ps:女孩子不該寫這些臟話的可是不寫出來覺著沒有混混的感覺,哎給沙沙幾票吧,都要打廣告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