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控
話畢,沈虞眼皮跳了跳。因?yàn)樗匆姡拘Σ[瞇的梁意笑容漸漸凝固。
甚至連懶散坐著的周憲表情也變了變。
至于溫折,沈虞也沒忘記注意他的反應(yīng)。但是,男人只是沉沉望著她,像是在看她,好似又沒有,仿佛是個莫得感情的機(jī)器。
沈虞被各人不同的反應(yīng)激出一身冷汗,緊張地?fù)噶藫甘中摹?br/>
不會吧,不會她真的有個什么你愛我我不愛你集齊車禍?zhǔn)泬櫶サ人星啻簜丛氐拇笤┓N初戀吧!!!
梁意走上前,伸手輕輕按在她額頭:“要不你再想想?”
沈虞緩緩問:“想什么?”
“我給你個提醒。”梁意小聲說:“沈彎彎。”
聽到沈彎彎的名字,沈虞幾乎要從喉間溢出冷笑,“怎么,她買兇殺的我?”
梁意呆住,“所以你還沒想起來初戀是誰?”
沈虞空白的表情告訴了她答案。
梁意盯著她好半晌,突然大笑著推了推沈虞的肩膀:“行啊小虞,我見過渣的,沒見過你這么渣的。”
沈虞:“???”
“連失憶都選擇性失憶,把被你渣得明明白白的初戀忘得一干二凈哈哈哈。”
沈虞腦子很混沌,她不明白話題為什么會來到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初戀身上。但聽到是她渣的別人,沈虞稍稍放下了心。
她不停沖梁意使眼色,可惜梁意笑容猖狂,對沈虞的暗示置之不理。
沈虞余光偷偷掃向溫折,男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奇怪到…讓她脊背莫名發(fā)涼。
“行了。”沈虞并不覺得這個“初戀”是一個值得交談的話題,她邊說,邊瞟向溫折,清了清嗓子,用盡可能輕飄飄的語氣道:“能忘記的說明都是不重要的人,忘了就忘了唄。”
最重要的是眼前人。至于初戀,讓他見鬼去吧。
沈虞悄咪咪看了眼溫折。她很肯定,自己對這個睜開眼就看見的帥哥頗有好感。
而且,一睜眼溫折就在床邊,他是不是也同樣…
沈虞面上透出些淡粉,輕咬下唇,眨了眨眼,卻被他陰郁的表情嚇了一跳。難道她有哪里說錯了嗎???
正欲說什么,醫(yī)生打斷了她:“大腦擁有復(fù)雜的神經(jīng)結(jié)構(gòu),車禍后出現(xiàn)應(yīng)激性反應(yīng)是正常的。”
“現(xiàn)在看來,沈小姐的記憶確實(shí)出現(xiàn)了些殘缺,這些不在可治療的范圍,可靜養(yǎng)一段時間,等待恢復(fù)。”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實(shí)際在委婉地推卸責(zé)任。但沈虞聽后也沒多大反應(yīng),她覺得自己腦子很清晰,重要的都記著。
和醫(yī)生一起走的還有溫折。
他走時異常心不在焉,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只極度敷衍地沖周憲點(diǎn)了下頭。
沈虞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知怎么,身體比腦子更快做出反應(yīng):“溫…先生!”
溫折腳步頓了頓,從已經(jīng)半闔著的門里露出一雙清冷的眼睛。
看著那雙眼,沈虞突然就卡了殼,“沒什么,就…謝謝你。”
溫折沒有說話,眼神更顯淡漠。
“啪嗒”一聲,門關(guān)上。
沈虞望著門,有種很強(qiáng)的預(yù)感。
他應(yīng)該不會再來了。
直到梁意拿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幾晃,“別看啦,眼珠子都快掛人身上了!”
周憲笑得高深莫測:“看上他了?”
沈虞也不否認(rèn),反而懶洋洋靠在床頭,“怎么,不允許我一見鐘情?”
“喲。”梁意不信,“你之前不還為你那初戀守身如玉,其他男人看都不看一眼嘛。”
“漏。”沈虞搖手指,“大漏特漏。”她歪了歪頭,“初戀是什么東西,能有溫折帶勁?”
說起這個,沈虞來了勁,又問梁意:“你不覺得,溫折長了張看著就讓人想征服的臉?”
“不。”梁意猛搖頭:“我覺得他看著就很…不好接近。”
“這就對啦!”沈虞一拍手,興奮地兩眼發(fā)光:“我就稀罕這樣的!”
梁意:“…你和他怎么認(rèn)識的?”
“就前幾天,在金融峰會上見了一面。”沈虞對答如流,“之后和邵其明的飯局上,又見到了他。”
她試著回憶那兩次見面的具體細(xì)節(jié),但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蒙上層磨砂,模糊得像是打了馬賽克。
而對溫折清晰的影像,好似格式化后重新開機(jī),到剛剛才看得分明。
梁意哦了聲,“你要追他嗎?”
沈虞理所當(dāng)然地反問:“為什么不追?”
“你真的不惦記你初戀了?”
聽到初戀這倆字,沈虞都有些煩了,她翹著腳尖晃了晃腿:“行吧,你告訴我,我到底對人家干了什么事?讓我看看夠不夠天打雷劈。”
梁意:“你初戀是沈彎彎高中愛而不得的男神,你為了報復(fù)沈彎彎去勾引了她男神,把人騙心虐身吃干抹凈后一腳蹬了。”
沈虞原本還在閑散晃著的腳尖突然停了,嘴巴吃驚地張成圓形。
梁意看她這表情,安慰道:“你也別太自責(zé),畢竟…”
話還未說完,沈虞猛地坐起:“我這么厲害的?!這拿的什么爽文劇本?”但因?yàn)樘樱痔鄣梅鲎∧X袋。
梁意:“……”
“都這樣了,你還一點(diǎn)印象都沒嗎?”梁意撇撇嘴:“你之前可是連人家叫什么住哪里都不告訴我,現(xiàn)在好了,你不記得,我也不能幫你記得了。”
沈虞心跳了跳,記憶不自覺開始延伸。但身體像是擁有某種應(yīng)激性般,稍微深想,腦仁便疼得快要炸裂。
只在紛雜的記憶里,窺得幾縷極碎的片段。
男生藍(lán)白色的校服洗得發(fā)白,但身姿挺拔如松,肌膚白皙如玉。
大腦似還記得他掌心的溫度,胸膛的跳動,甚至是…唇瓣的柔軟。熱浪涌上沈虞的臉頰,她試著回憶男生的臉,但疼痛更加劇烈,身體產(chǎn)生極嚴(yán)重的排異反應(yīng)。
沈虞咬牙忍疼:“我不能想,一想腦袋就疼。”
“想不出來別想了。”周憲站起身準(zhǔn)備離開,“你先想想要賠我多少錢。”
沈虞瞬間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不是吧舅舅,你還要我還呀???”
“我給你打個八折。”周憲走到病房門口。
沈虞:“……”
“還有。”周憲離開前,深深看她一眼,“追溫折的事你要慎重考慮。”
周憲從不關(guān)心她的感情情況,這句提醒讓沈虞愣了下。
他莫名說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話:“這次你要再玩脫了,我不會給你收拾爛攤子了。”
-
出了病房,溫折并未立即離開,跟著醫(yī)生進(jìn)了辦公室。
醫(yī)生進(jìn)門便打開茶杯喝水,轉(zhuǎn)頭看見溫折。
認(rèn)出他是沈虞病房里的人,醫(yī)生咽下水,“…還有事嗎?”
男人本就冷淡,此時大概是情緒不高,氣勢更為迫人。
他嗓音很低:“她的失憶還會好嗎?”
醫(yī)生表情為難,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目前醫(yī)學(xué)上還沒能找到正規(guī)的治療方案,若想找回記憶,可以嘗試精神療法,但這就不是我的治療范圍了。”
溫折掌心撐著桌子,垂眼,眸中明明滅滅。
最終,他輕輕笑了聲。
“所以被忘記的,就是不重要的,對嗎?”
醫(yī)生頓了頓,低眼窺見男人通紅的眼底。作為醫(yī)生,大大小小的事情見得多了,也沒有多問的意愿。
他淡淡答:“也不一定,人的大腦很復(fù)雜,有些甚至無法用當(dāng)前的科學(xué)解釋。”
“病人忘記的,不一定是不重要的,但因?yàn)樯眢w排異反應(yīng),大概率是她不想要的。”
聽完,溫折眼中的最后一絲光亮褪去。
沉寂許久。
他直起身體,道了句謝后,轉(zhuǎn)身離開。
-
沈虞遵從醫(yī)囑,繼續(xù)在醫(yī)院觀察了一星期。
期間,梁意幫她重新買了手機(jī),還給她帶來了手提電腦。
第三天沈虞便讓梁意回去了。梁意開了家甜品店,她不在很多限量款都做不了,沈虞基本已經(jīng)恢復(fù),不需要梁意陪在眼前。
臨走前,不知怎么,梁意又問了一遍,“你真不惦記你初戀了?”
沈虞正忙著打開電腦,聞言敷衍道:“真不惦記了。”
“行吧。”梁意嘖嘖兩聲,走到門邊,看見腦袋還系著繃帶的沈虞立刻便開始寫論文,搖搖頭喟嘆:“你可真是個鐵打的人。”
沈虞分出個眼神:“沒辦法啊,ddl要到了。”
沈虞的導(dǎo)師也是業(yè)內(nèi)幾乎和邵其明齊名的大佬宋昆。沈虞跟著宋昆近兩年,能在一眾卷王師兄弟間得到他特別的青睞,靠得就是不要命的主動和努力。也是從去年開始,宋昆帶她接觸手頭的工作,也終于得到接觸企業(yè)重點(diǎn)項(xiàng)目的機(jī)會。
等待電腦加載過程時,沈虞打開手機(jī)。梁意已經(jīng)替她辦好了電話卡,還是原來的號碼。
一打開,許許多多的信息和電話涌入。
沈虞挑重點(diǎn)的回,在給宋昆和朋友報過平安后,她的目光悠悠落在沈光耀發(fā)來的短信上。
[小虞,有沒有事?爸爸這些日子在南城簽合同,抽不出身回來看你。]
[我和周憲打過招呼了,讓他好好照顧你。]
[零花錢也打給你了,不夠再問爸爸要。]
是兩天前發(fā)來的消息。看過后,沈虞譏諷地扯了扯唇角,理也沒理,直接退出了聊天界面。
她至今也沒懂,周憲和她非親非故,沈光耀哪來的臉,讓他好好照顧她?
沈虞又無意識地翻了翻朋友圈,她心思不在上面,翻動得很快,直到看見了什么,指尖猛地一頓。
沈彎彎兩天前發(fā)了朋友圈,定位在南城某家高爾夫球場,發(fā)文——
[今天終于贏過爸爸了!/可愛/可愛]
下面還配了幾張圖,中間那張,是沈彎彎和沈光耀的合照。“父女”二人沖著鏡頭笑得滿臉幸福,溫馨感都要溢出屏幕。而在這條朋友圈的下方,沈虞的繼母韓雅評論:[還不是你爸爸樂意讓著你]
多么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沈虞幾乎要笑出了聲。沈光耀抽不出身看她,卻有時間陪著沈彎彎打高爾夫。
韓雅趁虛而入搶走了她母親的丈夫,沈彎彎舔著臉改姓搶走了她這不值錢的父親。
或許對有些人來說,搶來的都是香的。
也是。搶來的確實(shí)是香的。
沈虞想起她那個活在梁意口中的“初戀”。
沈彎彎可望不可即的男神,被她狠狠玩弄身心后棄如敝履。
光是想想,沈虞就達(dá)到了顱內(nèi)高潮。
這些年來,沈虞一直牢記外祖母臨終前的勸誡。
“小虞,好好生活。”
而周憲來接她時,話也說得非常明白。
“我不反對爭奪,但我希望你光明正大,不要為膚淺的仇恨和嫉妒做出不像話的事。”
于是沈虞謹(jǐn)遵教訓(xùn),墨守成規(guī)地一步步往上爬。
但是她從來不是光明磊落的人。
她心胸狹隘,惡心韓雅作為閨蜜搶了母親的丈夫;看不上使盡手段處處爭奪的沈彎彎,更恨辜負(fù)病重的母親毀了整個家的沈光耀。
如果有能夠痛擊他們的方式,她還是會選擇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