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的江家三口并不是失蹤, 而是死在了這里, 那三人就是你和你的父母，對嗎？”
    “……”
    蘇清風(fēng)說出這句話后, 琪琪沉默了很久，忽然轉(zhuǎn)身跑開了。
    黑霧洶涌，彌漫在樓梯口，小女孩就消失在那團(tuán)黑霧中，看不見身影了。
    蘇清風(fēng)和蘇槐立刻追上去, 游舟見了慌張道：“蘇天師！我怎么辦？”
    蘇清風(fēng)回頭看了他一眼, 道：“你跟過來。”
    “好的好的！”
    游舟趕緊跟了上去，蘇清風(fēng)踏入那團(tuán)黑霧之中, 周圍的空氣似乎扭曲了一下, 很快的，他們所在的地方也發(fā)生了改變。
    “我怎么會娶了你這種女人！”
    這里依然是江家鬼宅, 他們在二樓, 一樓燈火明亮，卻傳來了陣陣爭吵聲。
    蘇清風(fēng)低頭，發(fā)現(xiàn)客廳里有對男女正在吵架, 游舟一見他們的臉就變了面色，道：“蘇天師！他們就是我之前被魘住的時候看見的兩個人！”
    蘇清風(fēng)道：“他們應(yīng)該就是琪琪的父母了。”
    客廳里，那對男女吵得不可開交，說到氣頭時，男人甚至抄起一件家具，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閉嘴！你還有臉和我提琪琪！
    家具四分五裂, 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女人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怒火當(dāng)即躥了幾分：”你問我有沒有臉？！自從琪琪生下來后你回過這個家?guī)状危克漳愣疾粊砜此∧氵€把她當(dāng)你的女兒，把這里當(dāng)你的家嗎？！”
    男人：“你別給我扯開話題！我是工作忙，我是沒時間回來，可我也不會為了自己，把自己的女兒鎖進(jìn)衣柜里！”
    “我鎖了就鎖了，那又怎么樣？！你天天不回來，這里除了我以外只有琪琪一個活人，我都要瘋了！”女人道，“你只想著琪琪，有想過我嗎？！”
    接下來又是一陣爭吵，伴隨著他們吵得越來越激烈，兩個人的狀態(tài)也越來越奇怪，女人開始扯自己的頭發(fā)，歇斯底里地尖叫，男人也呼哧呼哧喘氣，面部猙獰至極，完全不像個正常人。
    游舟驚悚道：“他們看著好可怕，蘇天師，我們要不要下去勸勸他們？”
    “沒用，”蘇清風(fēng)盯著男人的臉，微微皺起了眉，“我們看到的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了。”
    他話音剛落，下面的男人忽然沖女人撲了過去，將她摁在了地板上。
    “讓你吵！讓你吵！干脆把你們殺了！這樣我還能圖個清凈！”
    男人雙目通紅，咆哮著掐住了女人的脖頸，女人瞪大了眼睛拼命掙扎，但男人的雙臂就像鐵筑的一樣，無論她怎么掙扎都無濟(jì)于事……最終，她被活活掐死了。
    客廳里不再響起爭吵聲，而是死一般的寂靜，在這片寂靜中，男人慢慢地站了起來。
    此時的他好像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理智，眼睛血絲密布，滲了血一般紅，嘴里不斷嘟囔著“殺了就清凈了”，然后轉(zhuǎn)過身，一步一步向樓梯這邊走來。
    游舟驚恐地后退幾步，向蘇清風(fēng)投去求助的目光。蘇清風(fēng)卻沒有看他，而是在看二樓的一個房間——那是琪琪的房間，此時已經(jīng)開了一條縫，透出些許燈火。
    男人已經(jīng)上了樓，他好像完全看不到樓梯上的蘇清風(fēng)幾人，徑直往琪琪的房間走去。
    “琪琪，開門啊……琪琪……”
    男人笑了起來，拉開門把手，走進(jìn)了房間里。
    “喵——！”
    片刻后，一聲凄厲的貓叫響起，天邊劃過驚雷，轟隆一下震亮了整棟宅子……又過了一會，男人絕望的嘶吼又從房間里傳了出來。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琪琪！琪琪你睜開眼！你醒醒啊！！”
    男人抱著一個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從房間里沖了出來——當(dāng)跑到一樓，看見客廳里女人的尸體后，他又崩潰地跪在了地上。
    “佳紅！佳紅！！”
    男人抱著自己的妻女痛哭出聲，他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的畫面，更無法接受自己親手殺死了妻女的事實，于是到了最后，男人獨(dú)自走進(jìn)廚房，用一把菜刀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倒在了妻兒身邊。
    鮮血緩緩染紅三具尸體，夜色沉沉吞噬一切，偌大的宅子也徹底安靜下來。
    “……”
    游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過了好一會才顫抖地道：“就因為……就因為一場吵架……”
    蘇清風(fēng)沉聲道：“不是因為吵架。”
    他看得出來男人的狀態(tài)極其不對勁，他和女人都是著了魔，被什么東西控制住了，只是男人發(fā)作得更快——如果是他的妻子最先發(fā)作，最后也會是這個結(jié)局。
    客廳里三人的尸體還在安靜地躺著，過了一會，里面的小女孩忽然動了動，慢慢地站了起來。
    她好像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看見血泊中的父母還愣了愣，道：“爸爸？媽媽？”
    游舟雙手抓住樓梯扶手，驚喜道：“太好了！她還沒死！”
    “她已經(jīng)死了，”蘇清風(fēng)偏過頭，看著二樓忽然多出的那個小小身影，道，“不然也不可能在這里待那么久。”
    游舟一愣，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見了縮在角落里的琪琪。
    她依然抱著那只死去的橘貓，默默看著一樓客廳里的自己推了推父母的尸身，然后茫然地站在了原地。
    “你死后變成了鬼，徘徊在江家，但你不能接受自己父母的死，于是創(chuàng)造出另一個空間，將這一切藏了起來……”蘇清風(fēng)看著她道，“所以這七年里，你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琪琪低著頭，有些不安地掰自己的手指，沒敢說話——不過她雖然沒有開過口，但這里的人都已經(jīng)知道當(dāng)年的真相了。
    七年前，琪琪的媽媽因為受不了自己丈夫長久不歸，精神狀態(tài)出了問題，偶爾還會將她鎖在衣柜里，這一舉動被她的爸爸發(fā)現(xiàn)，夫婦兩人發(fā)生劇烈爭吵。然后在爭吵之中，她的爸爸殺了全家人，自己也自殺了。
    可是沒過多久，琪琪又“活”了過來，她抱著自己死去的橘貓，孤零零地在父母旁邊坐了一天一夜……再后來，江家的一家三口就失蹤了。
    蘇清風(fēng)在她面前蹲下來，摸摸她的腦袋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只是不想爸媽離開你，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你留下那些來到這里的人也只是希望他們能陪陪你，對嗎？”
    他的語氣又輕又緩，琪琪聽完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那為什么之前的人只是發(fā)了燒就沒事了，你卻總是讓我回到這里呢？”游舟道，“如果是我不小心得罪你了，我可以向你道歉。”
    琪琪抱住自己的橘貓，不吭聲。
    蘇清風(fēng)道：“你要不然想想，是不是你們之前曾在哪里見過？”
    游舟聞言喃喃道：“在哪里見過嗎……”
    他看著琪琪的臉，之前因為害怕，他還從沒注意過這個小女孩的長相和穿著，現(xiàn)在蘇清風(fēng)一說，他好像還真有那么一點點印象。
    似乎在幾年前，他曾經(jīng)在哪里遇到過一個同樣扎著兩個小揪揪，穿著裙子的小女孩……
    “我想起來了！”游舟眼睛一亮，道，“你是那個小女孩，我確實見過你！”
    蘇清風(fēng)看著游舟，游舟便解釋道：“幾年前，我在街上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她說她走丟了，不知道爸爸媽媽在哪里，我就把她送到了警察局，路上還買了根糖葫蘆給她。”
    因為感覺自己做了件好事，他還高興了很久，一直記到現(xiàn)在。不過當(dāng)時給他印象最深的是那個小女孩始終沒有吃過他給的糖葫蘆，而是一直緊緊攥在手心里。
    他當(dāng)時還以為是小女孩不舍得吃，現(xiàn)在才知道，是她根本不能吃了。
    “原來如此，”蘇清風(fēng)道，“這樣看來你還和她有些緣分。”
    游舟嘿嘿一笑，摸了摸腦袋，然后對琪琪道：“那你應(yīng)該早點和我說啊，要是我知道你不想害我，那我肯定不會那么害怕了。”
    琪琪小聲道：“對不起。”
    當(dāng)初父母死后，她曾離開家里，一個人站在街頭。那時路過的人很多，但沒有人理她。只有游舟沖她伸出了手，還給她買了一根糖葫蘆。
    后來她回到家里，一直記著這個好心的大哥哥，直到再次遇到了他。
    她歸根結(jié)底只是個小女孩，又孤零零地在這里待了七年，早就忘記了該怎么和人相處，也忘記了該怎么表達(dá)自己的想法。她不想傷害那些路過的人，只是希望他們能陪陪自己，她也不想將游舟一直困在這里，只是想看看他……沒想到，還是用錯了方法。
    蘇清風(fēng)道：“那這里的空間確實是你創(chuàng)造出來的嗎？”
    琪琪點了點頭。
    她最初只是想有個好好的家，等回過神來時，家就已經(jīng)變成了這樣。
    “果然，你擁有一股很特殊的力量，”蘇清風(fēng)笑了笑道，“可以讓我看看嗎？”
    琪琪看著這個大哥哥，感覺他不像是壞人，就又點點頭，抬起了手腕。
    蘇清風(fēng)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腕上戴著一只銀質(zhì)手鐲，手鐲上還嵌著小小的鈴鐺，外表看著平平無奇，卻令他一下子皺起了眉。
    這只手鐲里……有很重的鬼氣。
    他道：“你是從哪里得到它的？”
    “是媽媽給我的，”琪琪道，“媽媽說這是一個很厲害的大師送給她的，所以她給了我。”
    蘇清風(fēng)放緩聲音，又問道：“你還記得是什么時候給你的嗎？那個大師又是誰？”
    這個問題對于琪琪來說有點難回答了，她想了好一會，才猶豫地道：“好像是，好像是六歲生日的時候……我沒見過那個人，只是聽媽媽說過……”
    那至少是八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八年前浮鶴道人早已死去……會是他嗎？
    蘇清風(fēng)沉默無言，蘇槐一只手落在他肩上，俯身對琪琪道：“這不是件好東西，可以給我嗎？”
    他剛才一直沒開口，此時開了口卻如同一道低沉的咒令，琪琪愣了愣，把手鐲卸下來給他了。
    蘇槐接過手鐲，遞給蘇清風(fēng)，他只是剛拿在手里，就感受到了里面強(qiáng)烈涌動的鬼氣。
    太重了……仿佛是千萬個惡鬼被困縛于此，就算是鬼界，也不會有這么重的鬼氣。
    蘇清風(fēng)眉頭緊蹙，他知道這里為什么會發(fā)生那么多事了。
    琪琪之所以能夠創(chuàng)造出那個空間，就是憑借這個手鐲，但也就是這個手鐲，才釀造了江家三口的慘劇。
    它能讓持有者獲得不一樣的力量，同時還會影響到持有者身邊的人，所以琪琪的媽媽才會精神失常，她的爸爸更是在爭吵中被輕易控制了心智，殺了自己的妻女。
    但是琪琪本人并不知情，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她的母親會把這只手鐲給她，也只是因為遇到了“大師”，認(rèn)為這只手鐲能保她女兒平安罷了。
    蘇清風(fēng)看著眼前的小女孩，決定還是不告訴她手鐲背后的真相，那太殘忍了。
    “大哥哥，”琪琪卻有點緊張，可能是以為他在想要把自己怎么辦，“你……你會把我趕出去嗎？”
    蘇清風(fēng)搖搖頭，安慰道：“你從未傷過人命，不算惡鬼，我沒有把你趕出去的理由——當(dāng)然，如果你想往生的話，也可以跟我走。”
    琪琪聞言小聲道：“我不想走……我要留在這里，等爸爸媽媽回來。”
    蘇清風(fēng)溫和道：“也可以，只是之后不要再把人困在這里了，好嗎？”
    琪琪點了點頭：“好。”
    事情到這里算是了結(jié)，江家鬼宅的真相已經(jīng)完全浮出水面，從今以后，也不會有人在這里失蹤了。
    蘇清風(fēng)又摸摸琪琪腦袋，道：“那我們走了？”
    琪琪“嗯”了一聲，看著蘇清風(fēng)他們離開，沒有再說話。
    游舟走到一半回過了頭，發(fā)現(xiàn)琪琪還在看著他們。現(xiàn)在空間已經(jīng)破除，小女孩抱著那只死去的橘貓默默站在角落里，陽光落不到她身上，她只是孤零零一個人。
    過去的七年里，她也都是這樣，一個人默默地縮在角落里，期待著自己的爸媽能夠回來……
    游舟的心莫名一抽，他不再往前走，而是停下了腳步。
    琪琪抬頭看著他，眼中有點疑惑。
    游舟“咳”了一聲，道：“那個，要是你覺得孤單的話……我以后經(jīng)常來看你，好嗎？”
    琪琪沒有動，但游舟分明看見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道：“真的嗎？”
    游舟笑道：“真的，不過你不準(zhǔn)嚇我，我還挺怕鬼嚇的。”
    “我不會嚇大哥哥的，”琪琪抱緊了橘貓，臉上有些期待，還有些小驚喜，“那……大哥哥可以給我?guī)呛J嗎？”
    游舟點點頭道：“可以，你想要多少都可以。”他走到琪琪面前，伸出手道，“來，我們拉鉤。”
    琪琪看著他對自己伸出的手，小心翼翼地勾住了那根手指，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好。”
    從鬼宅里出來，蘇清風(fēng)看著那只手鐲，對蘇槐道：“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
    “應(yīng)該是鬼界的，”蘇槐道，“不過可能有點年頭了，我會讓人去查。”
    蘇清風(fēng)點點頭，還想說什么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些頭暈。
    蘇槐扶住他的腰，蹙眉道：“道長？”
    “我沒事。”
    蘇清風(fēng)按著額頭，腦袋昏昏沉沉，眼前的視線也開始模糊，他心道遭了，小野鬼肯定會著急的，然后看著蘇槐，勉強(qiáng)道：“我好像……”
    話還沒有說完，他的眼前就被黑暗吞噬，倒在了蘇槐懷中。
    ……
    世界仿佛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再醒來時，蘇清風(fēng)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到了鬼界。
    宮殿大床的紗簾垂下，四周是黯淡的燈火，他想從床上坐起，才剛動了一下，就感覺腰間的手臂一下子收緊了。
    “道長，醒了？”蘇槐沉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四周的燈火隨之亮起，他挨著蘇清風(fēng)耳邊低語，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蘇清風(fēng)搖搖頭，那股眩暈已經(jīng)消失了，他轉(zhuǎn)身看著蘇槐，道：“我睡了多久？”
    蘇槐：“十分鐘。”
    蘇清風(fēng)：“？這么短？”
    “十分鐘，對我來說已經(jīng)很長了。”蘇槐抵著蘇清風(fēng)額頭磨蹭一下，眷戀又親昵，“好像過了十年。”
    蘇清風(fēng)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溫聲道：“對不起，讓你擔(dān)心了。”然后坐起身道，“可是我為什么會暈過去？”
    那種眩暈感對他來說還有些熟悉，好像上次被鬼界的鬼氣侵染時，他也是這種感覺。
    蘇槐跟著起身抱住了道長，他急需道長身上的溫度與氣息，這樣才能平復(fù)他之前的不安：“是因為那只手鐲。”
    蘇清風(fēng)道：“我猜也是，那手鐲什么來頭？”
    蘇槐道：“那是三百年前，一個惡鬼的東西。”
    三百年前，曾經(jīng)有個惡鬼煉出了一件邪物，名為“卻邪玲”，它能根據(jù)擁有者的強(qiáng)大程度發(fā)揮出不同的力量，同時也會逐漸影響身邊的人，讓他們迷失心智，沉于殺戮之中。
    那惡鬼憑借此物在鬼界與人間大肆殺戮，足有上萬人或鬼殞命于它之手，而它的實力也漲到驚人的程度，甚至能與當(dāng)時的鬼王匹敵。于是它向鬼王發(fā)起挑戰(zhàn)，兩人大戰(zhàn)數(shù)日，最后還是鬼王得勝，將它殺死。
    臨死之前惡鬼心有不甘，于是把自身的鬼氣融于卻邪玲之中——從此以后，這個邪物就失去了蹤跡。
    蘇清風(fēng)聽完微微皺眉，道：“怎么和困魂鎖有點像？”
    同樣都是鬼界之物，同樣都有邪門的力量，但它們兩個早已遺失多年，又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還被他遇到了？
    這顯然不是巧合，蘇清風(fēng)沉吟道：“我可能要去問問安芷，弄清楚高津文的那面鏡子到底是怎么到他手里的。”
    蘇槐道：“之后再去問吧，道長不想想為什么自己又會暈倒嗎？”
    蘇清風(fēng)對上他的目光，感覺小野鬼的眼眸好像更深了一點，摸了摸他的眉眼道：“是啊，我記得你之前給過我血果，按理說我應(yīng)該不會受到鬼氣侵染才對？”
    蘇槐握住蘇清風(fēng)的手，將他修長的五指包攏在掌心里，道：“因為卻邪玲的鬼氣不同于鬼界的鬼氣，它更加強(qiáng)大，而且——”
    卻邪玲中蘊(yùn)含的鬼氣不只是被那只惡鬼殺死的上萬人鬼凝聚而成，還包括了惡鬼本身……那可是足以和老鬼王相敵的力量。
    如果僅僅是這樣，血果還是能為蘇清風(fēng)防住那些鬼氣，但問題就出在他的體質(zhì)——不知道為什么，他好像生來即對邪祟之氣敏感一些，同樣的鬼氣到普通人那里就是那樣，但到他這卻會成倍地翻增，成倍地侵襲他……或者說，成倍地被他吸收。
    蘇清風(fēng)驚訝道：“也就是說，我吸收了雙倍的鬼氣？”
    “不止，”蘇槐道，“可能是數(shù)倍之上——所以道長才會昏過去，但就在剛才的十分鐘里，血果已經(jīng)將道長體內(nèi)的鬼氣完全驅(qū)散了。”
    血果畢竟是血果，就算蘇清風(fēng)吸收的鬼氣再多也能將之驅(qū)散，不過需要一點時間罷了。
    蘇清風(fēng)道：“那還好，所以我現(xiàn)在等于沒事了？”
    蘇槐沒回答，只是看著蘇清風(fēng)道：“可是，道長知道自己的體質(zhì)為什么會這樣嗎？”
    蘇清風(fēng)搖搖頭道：“如果我知道，就不會去碰那個卻邪玲了。”
    “……”
    蘇槐沉默地把臉埋在蘇清風(fēng)肩窩里，蘇清風(fēng)微微偏過臉，感覺身上的小野鬼渾身都散發(fā)著不安的氣息，便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我真的已經(jīng)沒事了，就算吸收了那么多鬼氣，血果也能在短時間內(nèi)將它驅(qū)散，不是嗎？。”
    “血果是很好用，但是……還有一個更一勞永逸的方法。”蘇槐抬頭，眼眸深深地望著蘇清風(fēng)，好像在剛才的時間內(nèi)終于下定了某個決心，“道長想知道嗎？”
    蘇清風(fēng)道：“是什么？”
    蘇槐：“和我完成血契。”
    蘇清風(fēng)：“血契？那是什么？”他還從沒聽過這個東西。
    蘇槐道：“是鬼界記載的一種秘法，只要道長和我達(dá)成血契，我們就能共享壽命，而且道長依然是人，但還會擁有類似于鬼的體質(zhì)——從此以后，道長就再也不可能受鬼氣影響了。”
    蘇清風(fēng)看著他道：“就類似于你這樣的嗎？”蘇槐擁有一半人一半鬼的血脈，因此他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也能做鬼界的王。
    蘇槐點點頭道：“我還可以保證，血契沒有任何對道長不好的東西。”
    “不用保證，我相信你，”蘇清風(fēng)想了想，道：“那么要怎么完成血契呢？給你吸血嗎？”
    蘇槐摟住他的腰，微微靠前，蘇清風(fēng)后背抵上柔軟的大床，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是一個被蘇槐逼近的姿態(tài)——惡鬼將他困縛在自己臂彎之間，不讓他有一點逃脫的可能。
    “不需要血，”蘇槐漆黑的眼眸不知何時變得幽深無比，道，“只是……可能會有點疼。”
    蘇清風(fēng)：“嗯？”
    蘇槐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蘇清風(fēng)，看著那雙只倒映出自己一個人的眼睛——他喜歡道長的眼睛，尤其是道長看著自己的時候，真是漂亮至極。
    很久以前他就想過用血契，只是擔(dān)心道長不會同意才沒有說出來，但現(xiàn)在，他等不了了。
    既然血果不能完全保證道長平安，那他為什么不選擇一個更直接、也更能把他和道長緊緊捆在一起的辦法呢？
    “道長。”
    惡鬼抵住蘇清風(fēng)額頭，與他十指交扣，嗓音刻意壓低，幾乎是貼著耳畔，宛如情人間親昵的低語，又充滿毫不掩飾的侵犯與占有。
    “達(dá)成血契的方法就是……讓我徹底地?fù)碛心恪！?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請假一天，后天會早點更新噠，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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