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
路上,陸嫣因為連日來發(fā)生的事,顯得異常沉默,江成屹卻比她更惜字如金。
想了一回,陸嫣覺得有點冷,正要披上大衣,轉(zhuǎn)臉一看,發(fā)現(xiàn)江成屹非但不開口,臉還有越來越臭的趨勢,想起上車時他莫名其妙的那一笑,不由得微微低頭看向身上的打扮。
針織裙是一字領(lǐng)的,整片肩膀都露出來了,裙子短到必須泰然坐著,否則隨時會有走光的嫌疑。
這樣的裝扮,她一年到頭也穿不了幾回,無非是因為今晚要去參加大鐘的生日派對,她作為唐潔的閨蜜,有義務(wù)把自己收拾得光鮮一點。
在江成屹家住的這幾天,她一是沒帶幾件衣服出來,二是心事重重?zé)o心打扮,整天無非都是黑毛衣黑褲子黑高跟鞋,外面再套一件白色或灰色大衣。
與今晚這身考究的裝扮比起來,前兩天她的確太隨意了些,倒顯得她格外期待今晚這派對似的。
她看他一眼,將一側(cè)頭發(fā)挽到耳后,隨后若無其事將胳膊撐在車窗上,看向窗外。
開了一段以后,江成屹似乎覺得車里悶,突然打開車窗,讓夜風(fēng)灌進來。
陸嫣穿得單薄,受寒意所激,喉嚨里一癢,沒忍住咳了兩聲。
窗戶于是又被關(guān)上。
一冷一熱的,更顯得車里沉寂,可兩個人像是競賽似的,都沉住了氣不吭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成屹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陸嫣雖然沒回頭,聽在耳里,居然覺得那鈴聲空前悅耳。
可是接連響了好幾聲,江成屹都像是沒聽見,一直沒接。
陸嫣一怔,意識到他可能沒帶藍牙耳機出來,轉(zhuǎn)過臉,用目光在車里四處找尋了一番,沒看到手機,就問他:“手機在哪,要我?guī)湍憬訂幔俊?br/>
隔了幾秒,江成屹才開口:“在我褲兜里。”
陸嫣瞥瞥他,不動。
江成屹直視前方,臉上依然維持著面癱的表情:“應(yīng)該是老秦的電話。”
這么晚了,老秦不會無緣無故打電話,江成屹手上又有不少案子,萬一漏接電話,誰知道會有什么后果,陸嫣于是只好傾身過來,探手到他褲兜里摸手機。
他今天照例穿件黑色短款夾克,款式與上次略有不同,也是靠得近了才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細微區(qū)別,黑色西褲,襯衣是略淺一點的灰黑色,許是考慮到今晚的場合,脖子上還系著條領(lǐng)帶,領(lǐng)帶是幽暗的藍色,配上編織型的低調(diào)logo,顯得尤為別致。
陸嫣知道江成屹是沒空逛街的,這些衣服八成是出自江阿姨之手,一套一套早早搭配好了,收在衣柜里。每天早上江成屹出門前,隨便拎出來一套穿上走人,根本用不著費心思。
鈴聲還在響,她的手順著他右邊口袋邊緣探進去,沒找到,不由呆了一下,這才想起江成屹是左撇子,按照他的習(xí)慣,手機多半收在左邊。
她只好吃力地將身體再傾過來一點,探到他左邊口袋去找。
靠得太近了,他身上好聞的男性氣息直往鼻子里鉆,陸嫣假裝自己看不見他的胸膛和喉結(jié),目不斜視將手滑進他的褲袋。
隔著褲料,掌下熱度直逼而來,她手心仿佛被螞蟻爬過似的,癢唆唆的。
她努力肅清腦子里的雜念,最快速度摸到手機。
取出來后,她不動聲色地吁了口氣,按下免提鍵,果然是老秦:“江隊。”
江成屹沒立刻接話,而是先將車窗打開吹了幾秒冷風(fēng),這才神色如故清清嗓子,說道:“老秦,什么事。”
陸嫣垂下長長的睫毛,回到原位坐好。
“王強有消息了。”
陸嫣要想一想,才能明白這個“王強”是指的誰,等反應(yīng)過來,驚訝于江成屹他們的辦事效率,連忙直耳傾聽。
說正事的時候,老秦一向是單刀直入:“一會我就帶小周他們?nèi)ゴ鯊姡阍诟T坡纺菈K呢。據(jù)線人說,王強最近手頭很闊綽,像是剛接了一大筆單子,前幾天還破天荒去夜總會請幾個哥們兒泡妞。兄弟們眼熱,就問王強最近做什么生意,王強開始還不肯說,喝大了之后,才吐露說最近有人花了高價請他對付一個妞——也就是小陸醫(yī)生,王強說對方開的價錢足夠他花上好幾年,就算被抓住,無非再蹲個一年半載的,出來以后照花不誤。”
“王強還說雇他那人也是個妞,雖說那妞每次都委托中間人給他傳話,但中間人有一回?zé)o意中說漏了嘴,說那妞之所以要對付小陸醫(yī)生,不光因為小陸醫(yī)生跟那妞搶男人,最近還總裝神弄鬼嚇唬她,那妞又恨又怕,就讓王強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先狠狠嚇唬嚇唬小陸醫(yī)生,然后再逮著機會把小陸醫(yī)生——”
畢竟是認識的人,老秦有點說不出口,頓了一下才繼續(xù)道:“要他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小陸醫(yī)生給迷|昏了,拍裸|照發(fā)到網(wǎng)上和寄到她們單位去,靠,真他|媽的壞。”
陸嫣腦門中血一沖,氣塞胸膛,噎得好半天都沒說話。
江成屹臉色陰得能滴水:“有沒有打聽到他和中間人平時怎么接頭。”
老秦:“問了,線|人不知道,但昨天王強在大排檔吃宵夜的時候,線|人聽王強醉醺醺地叨咕過一句,說女人辦事就是不靠譜,說好了這兩天再打一部分款子,那妞卻人間蒸發(fā)了,根本聯(lián)系不上——哎,那個,江隊我快到了,先不說了啊。”
“嘟嘟嘟”,撂了電話。
好一會,陸嫣才平復(fù)內(nèi)心翻攪的怒氣,剛要開口,就聽江成屹說:“在上周日那件事之前,你察覺丁婧派人跟蹤你沒有。”
陸嫣早已經(jīng)懷疑到丁婧身上,聽了這話一點不驚訝:“沒有。除了晚上兩次聽到門口有腳步聲,還有最近總莫名其妙接到騷擾電話,沒發(fā)現(xiàn)過異常。”
她漸漸冷靜下來,努力回想視頻中那女人,不對,她跟丁婧認識多年,那女人絕不會是丁婧,就說:“那個深更半夜到我家門口嚇唬我的女人,是王強找來的同伙么?”
江成屹臉上依然陰云密布,過了一會才說:“究竟是不是,等抓住王強一問就知道了。”
陸嫣又猜測:“是因為丁婧已經(jīng)遇害了,所以約好要打的款子沒及時打,也不跟王強聯(lián)系?”
多半是這樣。
江成屹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青山別墅已經(jīng)近在眼前,他看一眼窗外,打開轉(zhuǎn)向燈,左轉(zhuǎn)進入行車道。
青山別墅區(qū)一向門禁森嚴,無業(yè)主許可,外來車輛不得入內(nèi),陸嫣顧不上再延續(xù)剛才的話題,連忙取出手機,給唐潔打電話:“唐潔,我們到了。”
唐潔電話里忙說:“好好,我這就給門口保安室打電話。”
大鐘家別墅位于整座別墅區(qū)靠里的位置,十號棟。
還沒駛近,遠遠已經(jīng)看到建筑物里燈光如晝,路邊的臨時停車位一長溜全停滿了車,可見今晚來賓不在少數(shù)。江成屹緩緩開了一段路,才在最里面找到一個車位。
停車的功夫,門口迎出來兩個人,陸嫣轉(zhuǎn)頭一望,綻出笑容:“大鐘,唐潔。”
大鐘戴個眼鏡,高大斯文,笑容可掬。
唐潔則穿著大紅色深v領(lǐng)大長裙,耳朵上一對流星樣式大耳環(huán),十三厘米的高跟鞋踩在腳下如履平地,健步如飛走過來。
一見到陸嫣和江成屹,唐潔就哈哈大笑:“你們兩個總算來了,快進屋,里面好多人,可熱鬧了。”不由分手挽著陸嫣就往里走。
大鐘跟江家沾點親帶點故,雖算不上多熟,卻也認識江成屹,一到跟前,就引著江成屹往里面走,邊走邊笑:“這幾個月我一直在美國忙紀錄片的事,沒想到一回來就聽tina說你回b市了,怎么樣,回s市這幾個月還習(xí)慣嗎?”
tina是唐潔的英文名。
江成屹雙手插在褲兜里,笑了笑說:“從小在這長大,不習(xí)慣也習(xí)慣了,對了,伯母身體怎么樣,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吧。”大鐘母親年初生了膽結(jié)石,做了一次手術(shù)。
大鐘:“好多了。謝謝今晚你們能來參加party,我真是非常開心。”
四個人往內(nèi)走。
滿屋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聽到動靜,屋內(nèi)不少人停止交談,齊刷刷往門口看過來。
陸嫣舉目一望,這才明白唐潔那句“被比下去了”是什么意思,
大鐘本身是導(dǎo)演,朋友大多也是影視圈的,此時一看,誠如唐潔所說,個個長相出眾,一眼望去,整座屋子都仿佛有一層朦朧的珠光寶氣。
偌大客廳里,沙發(fā)上圍坐著一群衣著光鮮的年輕人,最中間那個約莫二十五六歲,生得艷光四射,讓人無法不注目。
陸嫣雖然不怎么關(guān)注影視,依然一眼認出那人是花旦,名叫鄭小雯,最近圈子里風(fēng)頭正盛,剛被提名某電影節(jié)最佳女主候選人。
鄭小雯穿件顏色鮮辣的橙色連身窄裙,刁鉆至極的顏色,虧她五官明艷,偏也壓得住。
她身邊坐著兩名男人,一個四十多歲,叫章大山,著名導(dǎo)演,導(dǎo)演過好幾部有口碑的電影,鄭小雯就是因為出演他影片里的女主角一炮而紅的,坊間傳聞兩人關(guān)系曖昧,當(dāng)事人均矢口否認。
另一個男人不到三十,陸嫣也覺得眼熟,卻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見過。
幾個人似乎在玩游戲,有個女孩子對著攤在茶幾上的一堆塔羅牌似的東西,做出許愿的姿態(tài):“啊,神啊,讓我早日接到好劇本吧。”
鄭小雯斜眼看著她:“要是接到好劇本,你愿意付出什么代價?”
那女孩笑得很微妙:“當(dāng)然是珍惜機會好好拍戲呀。”
鄭小雯嬌媚地努了努嘴:“這世界上哪有白來的東西,要我說,人的**是無止盡的,要實現(xiàn)一樁心愿,總要拿另一件心愛的東西來換才行。”
章大山本來正跟旁邊的男人低聲交談,聽到這話,笑著接話說:“喲,小雯這論調(diào)挺新鮮的,從哪聽來的。”
鄭小雯卻不再說話,懶洋洋看向門口,目光掃過正跟大鐘說話的江成屹時,定了一下。
幾秒以后,滴溜溜在他身上打了個轉(zhuǎn),這才慢吞吞移開視線,轉(zhuǎn)而睨向江成屹身邊的陸嫣,見那女孩白膚明眸,清麗出眾,衣裙并不多打眼,奈何有美腿翹臀加持,一出現(xiàn)在門口,倒也著實讓人驚艷了一把,她舉著香檳杯,略帶輕視地上下掃了陸嫣幾眼,片刻,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又將目光溜回江成屹身上。
這時,大鐘請江成屹和陸嫣入內(nèi),笑說:“這兩位是我和唐潔的好朋友,來,讓我來做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