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錢大奎的考究
“錢書記,這個事是真的搞不成啊,咱們這這么多戶都養(yǎng)鴨子,家家戶戶都腌蛋,這要集中養(yǎng)殖,又沒有資金,怎么搞得成器。”
鴨頭村的村書記也是一位老支書了,一臉無奈地看著錢大奎:“我不是不想搞,但這么多人,誰舍得把自己的鴨子交出來給人管,這少了丟了算誰的?這腌蛋也是都各家各的,要么自己吃,或者自己散賣的,有搞得好恰的,有不那么好的......”
“陳支書,這個事情搞起來對鴨頭村是有好處的,現(xiàn)在國家實施大開發(fā)戰(zhàn)略,我們要抓住這個機遇;你也不想看著鴨頭村每年為了一點村提留、農業(yè)稅之類的搞盡名堂吧。”
“我告訴你,鴨頭村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你老陳是要負歷史責任的。”
錢大奎有些惱怒地看著眼前的村書記。
面對錢大奎的訓斥,陳支書一副無奈模樣,“錢書記,我是真沒法子,除非鄉(xiāng)里撥資金下來,沒有資金,誰會把鴨子交出來?”
“你.....”錢大奎有些惱火,也有些無奈,但作為同樣是從下邊爬起來的干部,他也清楚下邊村干部的一些做法作風。
特別狼山的村干部,多數(shù)都是一些老同志,有一定威信,但行事固執(zhí)古板,很多時候讓人無可奈何。
從鴨頭村部出來,看著跟著后邊送出來的陳支書,錢大奎嘆了口氣:“老陳,這些個事,能搞就盡量想辦法搞一搞,不搞鴨頭村以后就只能這樣了。”
“錢書記,我也曉得,不過這個東西我們也從來沒搞過,這萬一搞出個什么差錯來,我對不起這些村里的人啊。”
“唉...”錢大奎伸手拍了拍陳支書的肩膀,嘆了口氣,“老陳,我呢過年就要退了,以后想幫你們搞什么也幫不上,這些事自己估量一下。”
“我曉得,錢書記這些年是多靠搭幫你,沒有您,我們鴨頭村日子就過得更苦。”
錢大奎擺了擺手,想要上車,卻又停住腳步:“對了,現(xiàn)在雖然是九月中了,但這氣還有三十度,你們鴨頭村在河邊,萬千地要加強安全宣傳,莫讓一些娃子去河里;剛才我們路上過來,彭就看著幾個五、六歲的娃子在耍水,把他們喊回去了。可千萬莫大意,現(xiàn)在都是獨生子女,出點問題,就麻煩了。”
“我曉得,我曉得,回頭就安排人加強宣傳。”陳支書看了一眼旁邊的彭銘川,笑了笑,連連點頭應著。
坐上了車,桑塔納又冒著黑煙,朝著村外而去。
錢大奎看著旁邊的白墻瓦屋,嘆了口氣:“現(xiàn)在的村干部,思想都太過陳舊,要大力地選拔一些有見識有學歷的年輕干部才校”
雖然錢大奎是看著車窗外著話,但彭銘川知道自己需要接話。真正起來,曾經一手掌控整個狼山變革大局的他,有著遠超他饒經驗和資格,來剖析一些事情。
“您的對,我們現(xiàn)在的村干部,多數(shù)都是本地土生土長的農民,他們在里幾十年的生活和經歷,注定有足夠的威信來維護村治;但這些同樣也是他們的桎梏,沒有真正走出過大山,就不知道外邊的地是怎樣發(fā)展的。”
錢大奎滿意地點零頭,對于這個新來的大學生,他所知的基本上都是張緒言的一些評價,以及一些文稿上的東西,只知道這個年輕人相當不錯。
但具體不錯到怎么個程度,他還不太清楚,只是繼續(xù)問道:“那你覺得該怎么辦?”
彭銘川定了定神,本來他作為剛來的年輕人,有些東西他來講不合時宜,但這個時候卻是一個機會。
“錢書記,我來狼山不很久,所以只是通過一些文件,大致了解了一下整個狼山的情況。我個人覺得,狼山的問題第一主要還是在于思想,第二在于人員的老化和固化,第三才是財政原因。”
“哦?怎么講?”
錢大奎來了興致,他雖然同樣是土生土長的老派鄉(xiāng)干部,但思想卻不僵化,這也是他能坐上這個黨委書記的原因之一。
“我看過各村村干部的資料,其中村主要干部,年齡基本上都在五十歲以上,其他村干三十歲以下也差不多是沒有的。而且他們的學歷,初中以上學歷的不超過百分之三十,多數(shù)只是學,甚至只能識字。其中高中學歷的只有兩位,一是大名村的副主任張世明,二是張坊村的副書記徐濤。”
“學歷的普遍底下,長期的固守在鄉(xiāng)村,加上他們接受外界信息的渠道,基本上只是通過電視,少量的報紙,以及鄉(xiāng)政府發(fā)來的文件;想要得到思想上的進步,相當難......”
“沒有足夠的視野,看不到真正前進的方向,無法挖掘本土優(yōu)勢......”
“加上固化的思維.......”
“上頭來的扶持經費也基本上浪費在了一些觸眼可及的地方,對長期的發(fā)展并無絲毫益處......”
錢大奎一邊聽,一邊頷首,目光中卻是有些遺憾和無奈,這些許多都是他想到過的,也想過一些辦法,但卻受制許多...無力改變。
而某些新的觀點,卻也讓他眼前一亮。這讓他忍不住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臉帶青澀,但卻目光沉穩(wěn),有條不紊,娓娓道來的年輕人。
心頭有些唏噓,若是自己再年輕幾歲,若是對方早些來狼山......
“關于鄉(xiāng)里,感覺如何?”錢大奎忍不住地出言道。
彭銘川目光也是微微一凝,看著對方眼中的考究,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還太年輕,需要向領導們學習。”
聽得這話,錢大奎忍不住地搖頭大笑了起來:“哈哈...后生可畏!”
旁邊的魯虎,這個時候,也忍不住地抬頭看了一眼后視鏡中的那張青澀臉龐,心頭也是感嘆,他在鄉(xiāng)政府開了十幾年的車,還是第一次見到錢書記,這么夸贊一個人,而且還是這么年輕的伙子。
只是可惜,錢書記要退了,不然這彭至少在這狼山絕對是前途無量的。
彭銘川看了一眼窗外,也舒了口氣,這些都是他最近回憶和綜合整理的一些東西。
只不過,他太年輕了,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來做一些事情。
車子緩緩地駛過老石橋,便要離開鴨頭河,順著山路轉入那邊山里,彭銘川看著窗外大河有些飄忽的目光,卻突然地一凝,死死盯著那處看了兩眼之后,便失聲大叫道:“魯師傅,停車!”
魯虎一驚,腳下的剎車便是猛然踩下,車還沒停穩(wěn),兩人還沒反應得過來,便見得彭銘川拉開車門朝著車下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