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多陪陪媽媽
沈玥不知道謝鶯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就算她因?yàn)樯∫蝣畏址克且灿凶銐虻姆块g,沒必要搬到更高一層的三樓去。
沈玥懷揣著不安,邁著沉重的步伐上了三樓。
她沿著走廊,快要走到盡頭,才看到那一扇虛掩著的門。
有說話的聲音透過細(xì)縫從里面?zhèn)鞒鰜恚?br/>
“媽,爸說了會把姐姐帶回來的,您就放心吧!”
“你姐姐脾氣那么倔……就算你爸出面,也不一定能說動她……”
“你都病得這么嚴(yán)重了……姐姐肯定會回來的!”
“唉……瑤瑤啊,媽媽后悔啊……要是早一點(diǎn)找你姐姐和解就好了……我現(xiàn)在時日無多,萬一、萬一……”
“媽,您別瞎說!您只要配合醫(yī)生,這病就算不能根治,也能得到控制的!姐姐才不是那么小氣的人,一定會原諒您以前做的錯事的!”
沈玥聽了半天墻角,在松一口氣的同時,一顆心又逐漸下沉。
看來謝鶯染病并不是沈鑫瞎編,但一想到她可能沒多長時間可活,沈玥又心慌得不敢去面對這個現(xiàn)實(shí)。
“玥小姐,你怎么不進(jìn)去?”傭人端著水果上來,見她直愣愣地站在門口,不免感到奇怪。
沈玥立即回神,干巴巴地?cái)D了個笑,說:“這就進(jìn)去了。”
傭人很自然地將手里的托盤交給她:“那你把這個送進(jìn)去吧,先生讓我給夫人和瑤小姐的?!?br/>
房間的門在這個時候被人用力地從里面拉開,沈瑤那張怒氣沖沖的臉出現(xiàn)在了她們面前。
“紅姨,爸爸是讓你給我們送水果,沒讓姐姐送!你要是不想送,現(xiàn)在就可以辭職走人!”
紅姨是沈家的老傭人了,幾乎是看著沈玥和沈瑤長大的,對這兩位小姐在家里的地位有很清晰的認(rèn)識。
她不是第一次這樣對待沈玥,也不是第一次在沈家的其他人面前這樣對待沈玥,卻是第一次因此而受到責(zé)罵。
她感覺到很委屈,可罵她的是被整個沈家捧在掌心的瑤小姐,她不敢還嘴,也不敢為自己辯解,只能不住地道歉:“對不起瑤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沈瑤將沈玥手中的托盤奪過來還給紅姨,“你對不起的是姐姐,不是我!”
紅姨連忙轉(zhuǎn)向沈玥:“對不起玥小姐,請您原諒我!”
沈玥倒是沒料到沈瑤會為了她而責(zé)難紅姨。
以前她被家里的傭人欺負(fù)的時候,沈瑤撞見過幾次,但每次都目不斜視地直接走過去,從不曾像今天這樣挺身而出。
“沒事?!彼龜[了擺手。
相比起紅姨的欺軟怕硬,她更在意的是沈瑤的反常。
她們倆上次在葉行舟家里,分明鬧了個不歡而散,沒道理這會兒沈瑤會向著她說話。
不過——
也有可能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沈瑤冷聲吩咐紅姨:“你下去吧,水果我和媽媽是吃不下了。以后再讓我看見你或者其他人對姐姐呼來喝去,你們就直接去找方管家結(jié)工錢吧?!?br/>
“是,瑤小姐!”紅姨端著托盤,哆哆嗦嗦地走了。
沈瑤猛地抱住沈玥的胳膊,眼里含了一泡淚:“姐姐你真的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她一邊說一邊把沈玥往房里拖。
沈家客房的格局、擺設(shè)全都相同,就連床單被罩都是一模一樣的純白。
沈玥一恍惚,還以為進(jìn)的是自己睡了十多年的那間房。
謝鶯此刻半躺在客房中央的大床上,兩邊的臉頰比上次見面時凹陷下去了一些,面色變成了明顯的蠟黃。
她穿著昂貴的真絲睡衣,長發(fā)披散著,在昏黃的燈光下,整個人顯得愈發(fā)的憔悴。
“媽媽!姐姐回來啦!”沈瑤高興地大叫。
謝鶯也紅了眼眶。
“玥玥……”她哽咽著朝她伸出手,“快來媽媽這里!”
沈玥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過去。
她害怕自己一走到近前,謝鶯又會變成那張猙獰的臉,將她推倒在地,拼命地踹打。
謝鶯自然看到了她眼里的恐懼與戒備。
“玥玥……”她無力地垂下了手,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到了被子上,“這些年,是媽媽對不起你。”
沈玥安靜地看著,沒有說話。
“我知道,現(xiàn)在就算我說再多、做再多,都無法彌補(bǔ)過去對你的傷害。”謝鶯的手將被子攥緊,臉上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你愿意回來看我,我就很滿足了?!?br/>
“姐姐!”沈瑤不知何時也淚流滿面,搖晃著沈玥的手哀求她:“你就原諒媽媽吧!她、她……這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謝鶯抿著蒼白的唇,滿含期待的目光落在沈玥的身上。
沈玥卻怎么也說不出“原諒”這兩個字。
謝鶯對她造成的傷害——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都是巨大的,即使死亡,也無法消弭。
“既然已經(jīng)看完了,那我走了?!彼淠剞D(zhuǎn)身,卻被沈瑤拉住。
“姐姐你別這樣!”沈瑤“嗚嗚嗚”直哭,“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多陪陪媽媽吧!”
謝鶯也哭:“是啊玥玥!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了,你留下來陪我走完這最后的一程吧!”
她把話說得很嚴(yán)重,沈玥幾乎是立刻就心軟了。
但她不能太快退讓,否則這倆母女必定會得寸進(jìn)尺。
“明知道自己病得這么嚴(yán)重,為什么不去做化療?”她冷冷逼問,“外貌對你來說就那么重要嗎?重要到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換、置家人的擔(dān)心難過于不顧?”
謝鶯心虛地低下了頭去。
“我……”她囁嚅道,“化療的治愈率也很低,我想,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死得漂亮一點(diǎn)……不過……”她倏地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玥,“如果你愿意留下來陪著我,我會接受醫(yī)生安排的所有治療方案。”
太假了。
最后的這一句話,簡直假到離譜。
沈玥重又披上了盔甲,豎起了心防。
她清楚知道自己在謝鶯心目中的分量,遠(yuǎn)遠(yuǎn)不夠讓謝鶯為她改變已經(jīng)做好的決定。
她大約能夠猜到沈家的這一群人都在想方設(shè)法地將她留下,可是為什么?
這一次,他們又想利用她來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