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收留一晚
透過貓眼看到站在門外的許紹城,沈玥還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許爺爺去世,他不跟家人一起守在靈堂,跑這里來做什么?
她懷著滿腹的疑問開了門。
“有事?”沈玥將許紹城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看起來格外的平靜,墨黑的眼底不見半點憂傷,似乎并未因許爺爺?shù)娜ナ蓝艿接绊憽?br/>
“節(jié)哀”的話都到了嘴邊,又被她重新吞回腹中——于他來說,實在沒有必要。
“我媽說,你去看過爺爺了。”許紹城也在打量她。
她的神色正常,不像星星形容的那樣“傷心得丟了魂”,讓他稍稍放下了心。
沈玥“嗯”一聲,安靜地等待著他的后文。
“當時場面很混亂,我媽沒有好好招待你,她很抱歉,也很遺憾。”許紹城不能出賣星星,只能強行編造了一個理由,“我來代她向你表達謝意和歉意。”
“沒關(guān)系。”沈玥笑笑,“是阿姨太客氣了。”
許紹城也笑:“你不介意就好。”
兩人一下便沒了話,尷尬地對視了片刻后,沈玥主動問:“你還好嗎?”
許紹城垂眸,斂住自己的神傷,“沒多大感覺。”他的聲音輕而啞,“在我的記憶里,爺爺去世那天,是我第一次見他。”
也就是說,許爺爺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全然的陌生人。
沈玥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安慰的話太過多余,別的話在這種場合又都不合適。
“你現(xiàn)在要去爺爺那邊嗎?”她只能轉(zhuǎn)移話題。
許紹城其實不想去。
在那里,他的一舉一動都要暴露在許家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必須得時刻保持警惕,才能不露出破綻。
實在是太累了。
爺爺去世的打擊、高燒的折磨,早已讓他滿身瘡痍。
他現(xiàn)在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宣泄自己的情緒。
“不去了。”他苦澀一笑,“我在那里沒有歸屬感,還會被叔叔、嬸嬸罵‘冷血無情’。”
這些話他都是輕描淡寫地說出來的,卻叫沈玥聽得極不是滋味。
他沒有錯,不該背負這樣的罵名。
“如果你沒什么事的話……”她輕抿一下唇,抬眸與他對視,“能不能幫我陪星星玩一會兒?他想打游戲來著,但我不太會……”
許紹城正在發(fā)愁該找什么借口留下,聽她提出這個要求,自然毫不猶豫地答應:“當然沒問題。”
在客廳里聽了半天墻腳的星星立刻跳起來高呼一聲:“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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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紹城和星星兩人盤腿坐在客廳的地上打游戲,沈玥給他們倆切了水果,又把家里藏著的零食全都拿出來放到了許紹城的手邊。
星星看得眼紅,酸溜溜地說:“媽媽對許叔叔比對我好多了。”
許紹城心念一動,嘴角不由自主地揚高。
沈玥沒好氣地瞪星星一眼,“小沒良心的!”她擰著他的耳朵,問:“我平時對你不好嗎?”
“好!”星星忙不迭地回答,等沈玥松開手,才又撇著嘴小小聲地說:“就是不讓我吃零食……”
他的視線在那堆零食上不斷流連,許紹城失笑,把他看得最久的那袋薯片拆開來遞過去:“吃吧。”
星星顧忌著杵在一邊的沈玥,沒敢伸手去接。
沈玥見他這謹小慎微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
“吃吧。”她說,“看在許叔叔的面子上,允許你放縱一天。”
星星的眼睛倏地變亮,就像天上的星星。
“許叔叔!”他抱住許紹城的胳膊,滿臉的期待:“你能不能每天都來我們家?”
沈玥抬手敲上了他的腦門。
“想都不要想!許叔叔工作可忙了,哪有時間天天來跟你玩?”
許紹城只安靜地微笑,把遺憾藏進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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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的作息格外規(guī)律,一過九點,不用沈玥開口,他就主動放下了游戲機手柄,乖乖地回了臥室睡覺。
許紹城幫著沈玥把散落了一地的零食包裝袋拾起,又把游戲機放回原位。
“我回去了。”他從沙發(fā)上撈起自己的西裝外套,剛邁出腿就被沈玥叫住:“哎——”
沈玥的唇嚅了嚅,糾結(jié)了許久后開口:“你今晚就在這兒睡吧。”
許紹城錯愕地睜大了眼:“為什么?”
“葉行舟出差了,不能照顧你。”沈玥無奈地解釋說。
就在許紹城和星星一起打游戲的時候,葉行舟專門打了電話過來,問她知不知道許紹城在哪兒,他給許紹城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
沈玥自然如實回答。
葉行舟當即如釋重負:“他在你那里就好!你跟他說一聲,我臨時有個活,要飛一趟海市,今天晚上不能去他家里照顧他了。”
沈玥覺得奇怪:“他怎么了,還需要你照顧?”
葉行舟便把許紹城昨晚發(fā)燒的事告訴了她。
許紹城發(fā)起燒來有多嚴重,她曾親眼見過,因而一點也不懷疑葉行舟所說的“紹城發(fā)燒時必須有人在旁邊守著”的話。
“紹城他毛病特別多,我又沒法給他請護工。如果方便的話,你能不能收留他一個晚上?”葉行舟向她提出這么個不情之請。
要放在以往,沈玥一定會拒絕,但眼下這狀況……要讓他帶著病一個人回家,她又于心不忍。
猶豫了又猶豫,她最終還是答應了葉行舟。
“哦。”許紹城點點頭。他沒裝模作樣的跟她客氣,“那就麻煩你了。”
——葉行舟費了這么大勁替他爭取來的機會,他一定要好好珍惜。
沈玥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他。
“我跟星星擠一擠就好。”她拿了自己的手機充電器,以及明天要穿的衣服就從房里出來,“你要有什么事,隨時叫我。”
“好。”許紹城擦著她的肩膀進了房間。
他來過她家里好幾次,卻是第一次進她的臥室。
房子是公司安排的,裝修全然不是她的風格,各樣家具上也看不出她的個人色彩。
整間房里,屬于她的,大約只有滿柜的衣服,和擺在床頭的各種護膚品。
許紹城對這些不感興趣,也沒什么研究。
他草草沖了個澡,只裹了條浴巾,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床單被套是她剛剛為了他換的,一股濃濃的薰衣草香,聞不到半點她的味道。
他閉上眼,一點睡意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