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勝負(fù)總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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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有些事,明天全天還要參加一個活動,只有一章提前放出……)
董其鋒!
董其鋒身后二十人皆普通賊兵裝束,卻是徐懷一直以來想捕捉卻沒有捕捉到的蔡府私蓄|精兵。
唐夏率十?dāng)?shù)騎兵,這時候想從側(cè)翼切入敵陣,他卻不識董其鋒的真面目,看見小隊賊寇步戰(zhàn)敢向他們迎面殺來,見獵心喜,一騎當(dāng)先便執(zhí)長槍往董其鋒當(dāng)面刺去。
“小夏后退!唐夏后退!”
徐懷、盧雄同時大叫提醒已是不及,董其鋒猙獰一笑,前沖的身形在瞬然間滯停住,反手一刀壓打在唐夏的槍刃上,又在瞬息間從不同角度連斬四刀于槍桿上,令唐夏感覺手中長槍被無形巨力纏住。
他不甘心棄槍后撤,人跨坐馬鞍上難以靈活轉(zhuǎn)動,董其鋒左右二人以更快速度殺出,兩桿長槍如毒蛇噴舌,往唐夏左右腋胸透甲扎入,左右兵馬皆救之不及,眼睜睜看著桐柏山年輕一代難得一見的好手,迎面就被敵賊殺死!
盧雄還是晚到半步,他此時還在十步之后,右手刀脫手飛射而出,卻被董其鋒輕松打落;董其鋒身后二十人,以三人一組快速撲前,刀光輪動,犀利無比的往那些要將唐夏尸體搶回去的兵卒頭上籠罩過去……
“盧爺來這邊替我!”
徐懷縮身往后連退,使徐武坤、唐盤帶人居前頂住陳子簫、郭君判、潘成虎他們的刀鋒。
他大叫著使盧雄疾步奔來接替他退后留下來的空當(dāng),避免徐武坤、唐盤二人再演悲劇,他退到鄭屠身邊,接過短弓,一腳踏住馬鐙子,一腿半跪到戰(zhàn)馬的鞍座穩(wěn)住身形,從身后的陳貴手里不斷接過羽箭,亂箭如狂風(fēng)暴雨一般往董其鋒那邊狂|泄而去,遏制他們從左翼瘋狂收割人命的速度,助徐四虎將左翼陣腳穩(wěn)住。
徐懷要在己方陣列之中以亂箭壓制左翼敵賊,不得不讓自己暴露出來,后陣的賊寇弓箭手,也都紛紛開弓朝他射過來,箭群密如狂風(fēng)暴雨覆蓋過來,打在瘊子甲上“噼啪”作響。
如此暴烈的對戰(zhàn),任何一方都不可能持續(xù)太久。
陳子簫見不能第一時間將這一路淮源兵馬打崩掉,與郭君判、潘成虎自然也是壓下速度,使身后的兵卒往前涌進交戰(zhàn),以便他們換得喘息的機會,要不然他們也支撐不了多久。
董其鋒為了偽裝,同時也是為了能打突襲快攻,所部刻意沒有裝重甲。
他沒有想到徐懷在陣中射出的亂箭既快且準(zhǔn)又狠,射箭也射出暴烈兇猛的氣勢。
他在接過盾牌遮擋之前,左肩也被一箭射穿皮甲,迫使他不得不退后暫避;而他身邊更有三人被亂箭在混戰(zhàn)直接射中面門而死,衣袍內(nèi)所穿的皮甲沒能發(fā)揮半點作用。
好恐怖的速射亂箭,有如瘋魔一般。
董其鋒只得讓手下先穩(wěn)住腳,他藏身盾陣后,眼眸微微斂著好些年都沒有感受到的驚懼。
難怪郭曹齡會被這豎子殺死,真是好兇猛!
“殷鵬,不得輕進,盯住那疤臉狗賊,他進你進,他退你退!”
盧雄將從后方奔援過來、滿心要想直接率部莽殺進敵陣的殷鵬喝止住,轉(zhuǎn)身看徐懷右臂血水滲出,那是強行快速開弓,筋肉被拉傷所致,只是不知道傷有重。
雖然多為二重連珠箭、三重連珠箭速射,但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一口氣將兩囊羽箭射空,將董其鋒等人從左翼突然發(fā)動的暴襲遏制住,自己右臂要能沒徹底廢掉,還能拿得起長弓,就已是強悍到驚人的地步了。
平時看他亂射諸女啞啞亂叫,還真沒有什么感覺。
而瘊子甲再強,但徐懷那么長時間暴露在高處,前后還是有五支羽箭從左肩、右腋等處的甲葉縫隙間射入。
盧雄暫時也看不出徐懷所受箭創(chuàng)有多深,箭簇有沒有被甲片卡住,但徐懷這時候還能撐住,他就不能當(dāng)著將卒的面詢問這些細節(jié),以免亂了軍心。
他只是接過這邊的指揮權(quán),讓徐懷有更多的時間喘息。
而賊軍在這個方向集結(jié)的精銳太多,他們只能回歸到正常的戰(zhàn)術(shù)選擇上來,重點盯住陳子簫、董其鋒、郭君判、潘成虎等人。
他們動,就要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們的攻勢遏制住;他們退,這邊也必須抓住一切機會喘氣、重整鋒線,并從后方調(diào)更多的精銳補充進來。
其他時間只能讓普通兵卒在接戰(zhàn)的鋒線上廝殺、拼消耗,拖緩戰(zhàn)斗的節(jié)奏。
他們也必須在這里撐住,以換取徐武江、鄧珪在另外兩個方向上,先一步獲得決定性的戰(zhàn)果。
…………
…………
誰都難以想象淮源鄉(xiāng)營與黃橋寨賊兵之間的決戰(zhàn),會爆發(fā)得如此猛烈、暴烈。
賊軍先一步將精銳集中到主寨,決戰(zhàn)展開后,第一時間便以難以想象的暴烈,進攻往東北方向展開的淮源兵馬,一波接一波的攻勢,兵鋒就像凌厲的鋒刃,將這個方向上的淮源兵馬一層層剝下來斬碎。
徐心庵、殷鵬、唐盤、唐青等人跟徐懷打了好幾個月的順風(fēng)仗,這一次才真正嘗到正兵對決的慘烈,他們都一度以為支撐不下去。
然而除了有徐懷、盧雄這樣的強者在,以徐氏族兵為核心打造的先登營,比他們自己想象的都要強、都要穩(wěn)。
刀矛牌盾在面容質(zhì)樸的普通兵卒手里,是那樣的穩(wěn)健。
他們玩不出二段勁、三段勁這樣的花活,氣力也談不上絕強,但同進退、共死生的攻守意識仿佛鑄入骨髓之中。
陳子簫、董其鋒這樣的好手,一刀劈來重逾千鈞,一人扛不住,就兩人扛、三人扛,一面盾牌、兩三支、三四支槍矛攢往一處,陳子簫、董其鋒就真敢拼一個以傷換死?
徐武坤、徐心庵、唐盤、殷鵬、仲和、唐青等人身手是都還不能算一流,但身邊隨時都有一兩組人組成、攻守意識又極強的悍卒共進退,使得他們就像飛沫直濺的激流中一樽樽不容摧毀的黑色礁石,頂住賊軍有如狂風(fēng)暴雨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攻勢。
不能一步將先登營打潰,抵抗意志難以動搖,陳子蕭很快也不得不輪換鋒線上的兵卒打消耗戰(zhàn)、打持久戰(zhàn),將正面的攻勢放緩下來,要不然他們這邊便要先撐不住了。
而在西南往敵西小寨及北面往敵前寨的這兩個方向上,即便淮源鄉(xiāng)營緊急|抽走一部分精兵,加強先登營在正面的抵抗,淮源鄉(xiāng)營卻始終持有相對的優(yōu)勢。
拉鋸戰(zhàn)持續(xù)到午時,徐武江親自兵馬,最先將敵前寨方向的賊軍擊潰,勝局也就在這一刻鎖定。
陳子簫、董其鋒看不到在短時間將淮源先登營擊潰的可能,甚至還要放棄西小寨方向、被淮源先登營切斷的殘軍,最終趕在徐武江、鄧珪親率兩部兵馬包抄過來之前,毅然率主寨方向的殘存賊軍,繞過黃橋寨,直接從黃橋寨西邊的小徑,遁入桐柏山北嶺深處。
那條小徑通往淮瀆舊寨,入口很狹窄,地勢也險。
除了徐懷、盧雄坐鎮(zhèn)的主戰(zhàn)方向,淮源鄉(xiāng)營在其他兩個方向也是全軍壓上廝殺半日,幾乎所有將卒都輪番上陣廝殺過兩三回,都精疲力盡。
徐懷、盧雄、唐盤、徐心庵等人都無力再戰(zhàn)——徐懷受傷不重,五處箭創(chuàng)都因箭簇被甲葉卡住,入肉都不深,但他歇手一兩個時辰,筋肉深處都在劇痛抽搐。
而先登營自唐夏以下,戰(zhàn)死五十人,傷逾百人,仲和、韓奇、周健雄等人都身負(fù)重創(chuàng);而淮源鄉(xiāng)營在這一方向,還戰(zhàn)死步卒、刀盾手一百六十余人——整個戰(zhàn)場淮源鄉(xiāng)營戰(zhàn)死超過三百人,可以說是匪亂持續(xù)到當(dāng)前最為慘烈的一戰(zhàn)。
當(dāng)然,戰(zhàn)果也是輝煌。
除了一舉成功收復(fù)黃橋諸寨、打通西進的通道外,陣前斬殺周添、牛拐二等賊將,殺死殺傷及俘虜賊軍一千二百余眾。
除了有一部分賊兵散亂逃入四周的山嶺之中,差不多有四百多殘匪隨陳子簫、董其鋒等人從黃橋寨以西遁入北嶺深處。
這一部分殘匪卻是戰(zhàn)斗力最強的。
目前徐懷不能親率先登營這樣的精銳戰(zhàn)力當(dāng)前鋒,鄧珪、徐武江都不敢輕入北嶺追剿殘寇。
稍作休整,黃昏時鄧珪、徐武江集結(jié)八百兵馬,計劃連夜沿走馬道西進,去策應(yīng)知州陳實,然而從西面過來的潰兵先一步帶來三千州兵午時在理塘寨為高祥忠、仲長卿所部夾擊打潰的消息。
知州陳實、泌陽縣尉朱通等官吏都生死不知。
即便料到賊軍有實力兩頭設(shè)伏,對州兵最終覆滅于理塘寨一事,徐懷也是默然無語。
他依舊沒有去參加鄧珪緊急召開的軍議,裹傷站在黃橋寨的望樓之上,眺望殘陽似血。
雖然這一仗非常殘酷,勝也只能說是慘勝,卻非常之必要。
倘若不然,淮源鄉(xiāng)營即便按兵不動,待賊軍擊潰州兵之后,意態(tài)猖獗,也必然會躍躍欲試來往東攻打淮源鄉(xiāng)營,到時候依舊是少不了需要一場惡仗挫其鋒銳。
這是不可避免的一仗。
“……”
數(shù)匹快馬簇?fù)硪惠v簡易馬車,從東面快速趕來,看到為首兩名騎士是徐武良與殷鵬,徐懷頓住步伐,沒有走下望樓。
先登營成立迄今打的都是順風(fēng)仗,然而今日除了唐夏直接戰(zhàn)死沙場外,淮源另一名后起之秀周健雄也被陳子簫一槊刺穿胸口。
殷鵬與周健雄手足情深,午時便不顧自身傷勢,快馬趕去金砂溝寨報信,想接周健雄父母趕過來見最后一面,而周健雄卻已在半個時辰前闔上雙眼。
先登營這一仗戰(zhàn)死五十二人,算上較重傷勢的,更是接近半數(shù);徐氏族兵在先登營占比不到一半,但由于極強的軍隊攻守意識,在這一仗也承受最大的壓力,總計有十九人戰(zhàn)殞,重傷及極可能會留下殘疾者也有九人,傷亡比都超過半數(shù)。
這種情況下,午時徐懷便算還有余力,也無意再率兵馬進入北嶺追剿殘寇了。鄉(xiāng)兵守土有責(zé),賊匪來了抵抗之、驅(qū)逐之,卻沒有剿滅匪亂的責(zé)任。
更何況就算淮源鄉(xiāng)營戰(zhàn)力爆棚,陳子簫等人一旦見機不對,率賊軍逃出桐柏山去,淮源鄉(xiāng)營在接到州縣乃至路司的征召之前,是無權(quán)越境進行作戰(zhàn)的。
然而徐懷也無意去見周健雄等人趕來收尸的父母,他得學(xué)會鐵石心腸。
這一場惡戰(zhàn)死傷五六百人,在極可能將隨建和元年而來的滔天大禍中,又要死傷多少健銳,才能避免整個中原大地淪為異族鐵蹄蹂躪的養(yǎng)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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