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道了再見,黎箏關(guān)上門。
傅成凜也回到他的‘土豪’住宅,剛過去的一年和新到來的這一年對他而言,要是寫個個人小結(jié),一句話就夠
以尷辭舊,以尬迎新。
零下五六度的晚上,他靠一件春夏款襯衫熬了過來,期間幾次熱出了一身汗,像在蒸桑拿。
冰箱里沒了冰水,除了零食就是鮮花,都是給黎箏準(zhǔn)備,每11朵扎成一束,各種顏色。
傅成凜開了一瓶常溫蘇打水,邊喝著邊朝臥室去,明天他給了自己一天假期,順手把鬧鈴關(guān)掉。
早點睡,明天中午找你吃飯。
黎箏原本也打算睡到自然醒,醒了后好好化個妝,中午接著美美的約會,然而事與愿違。
早上八點鐘,黎箏接到何熠電話,問她有沒有時間,去醫(yī)院采訪江東廷。
雖然暫時不播,但前期的一些鏡頭還是要有,省得后面補拍。
黎箏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我一個小時到醫(yī)院?!?br/>
她在被窩醒神幾秒,掙扎著爬坐起來。
這樣的采訪對何熠來說家常便飯,他帶上她是想給她一個鍛煉和開眼界的機會。
隔壁,土豪家的電話也如約響起。
傅成凜的休息泡湯,電話是海納投行的董事總經(jīng)理周璇打來,之前不管是投資南o汽車還是關(guān)力生物,都是gr資本領(lǐng)投,海納跟投,項目負(fù)責(zé)人就是周璇。
傅成凜從不在床上接人電話,不管誰的。
他掛斷馬上回過去。
才睡了五個小時,傅成凜被迫起床。
簡單沖個澡,人清醒過來。
倒了一杯溫水喝下去,這才回周璇電話。
“一大早什么事?”
“我還能有什么事,除了錢我也沒空找你?!敝荑f起今天上了熱搜的南o新聞,“你還沒看?”
傅成凜不清楚,讓她說說什么情況。
聊著,他去了書房打開電腦。
周璇把網(wǎng)上的話題三言兩語說給他,她現(xiàn)在正朝著gr趕過去,“不知道南o打算怎么公關(guān),元旦第一天就出了這樣的新聞,嚴(yán)重影響新車預(yù)訂,處理不出妥當(dāng),還會造成資金鏈問題?!?br/>
當(dāng)初投資南o汽車,海納是跟投,所占股份少,爭取不到南o的董事席位,gr爭取到了董事名額。
“跟你商量下對策,我不指望南o集團那幫管理層,除了靳董,有幾個董事都是帥鍋能手?!?br/>
這也是近幾年南o發(fā)展遇到瓶頸的原因之一。
不過gr團隊入駐,情況有所改變。
傅成凜打開了新聞鏈接,一目十行掃下來。
周璇“你吭一聲?!?br/>
傅成凜合上筆記本起身,“你在哪?”
“去gr路上。”
“我馬上過去。”
換了衣服,傅成凜從冰箱里拿出一束玫瑰,剛才他從陽臺看隔壁,黎箏陽臺窗簾沒拉開,她應(yīng)該還沒起來。
找了個超市購物袋,把花輕放在里面。
拎著花,拿上車鑰匙,傅成凜匆匆出門。
可能是因為昨晚跨年,今天各家都起得晚,樓道上沒人經(jīng)過。
傅成凜把塑料袋系在門把上,剛打了第二個扣,忽然門從里面推開,‘砰’一聲,傅成凜捂著額頭,差點被撞暈。
怕嚇到黎箏,他還不忘提醒“箏箏,是我。”
雖然是白天,可大清早推門撞到人,也夠嚇人的。
黎箏心驚肉跳,“你干嘛的!”
她捂著心口。
傅成凜朝后退幾步,指指門把上,“你怎么起這么早?”他揉著腦門和鼻子,被撞得不輕。
黎箏解下塑料袋,是一束五顏六色的玫瑰花,剛從冰箱里拿出來,一朵朵嬌艷又高冷。
兩人都是衣裝整齊,要出門的架勢。
傅成凜解釋為什么把花放在門把上,“我要趕去公司,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怕你沒睡醒?!?br/>
“你要出去?”他問。
“嗯,去采訪?!崩韫~快步把花送回自己冰箱里,小跑著出來,“你不是今天休息嗎,公司有急事?”
他們并肩下樓。
傅成凜說起南o汽車的新聞,“周璇找我商量公關(guān)對策?!?br/>
“還真巧?!崩韫~兩手插口袋捂暖,“我去采訪周璇男朋友。”
周璇跟江東廷在一起好幾年了,中間分分合合,鬧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沒徹底分掉。
周家不同意周璇嫁給江東廷,江東廷不僅離異有孩子,還放蕩不羈慣了,就算收心,也沒人信他會真的浪子回頭。
上次傅成凜去醫(yī)院找周院長了解關(guān)力生物的產(chǎn)品,周院長還提起侄女周璇,連連嘆氣,說不管怎么樣,周家都不可能同意侄女嫁過去。
黎箏跟傅成凜在停車位道別,傅成凜給她拉開駕駛座車門。
等黎箏坐上去,他一手扶著車門,一手撐在她座椅上,低頭靠近她,“晚上見。”在她臉上輕輕貼了下,然后給她關(guān)上車門。
黎箏驅(qū)車離開,傅成凜上了自己的車。
不同方向,她朝南,他往北。
等信號燈時,黎箏刷了下手機,南o新款車的發(fā)動機一撞就掉一夜之間已經(jīng)到了熱搜榜第一,狀態(tài)‘沸’。
原本一條沒多少人感興趣的汽車新聞,因為南o二世祖靳o,還有代言人向舒,關(guān)注度空前。
她昨晚收到不少私信,大多是祝福和投稿,還有一條格外醒目
記者您好,我是輔警老郁的兒子
后面的消息看不到。
黎箏點開,聽我父親說,是您專門采訪報道了他。我父親因為您的視頻,受到單位表揚,給予通令嘉獎,一家人都跟著他高興,我父親沒有您聯(lián)系方式,讓我一定要感謝您。祝您新年快樂,工作順利。
綠燈亮了,黎箏放下手機。
新年伊始,天冷了些,不過天氣不錯。
對釣魚愛好者來說,三天的假期,睡覺次要,早早來垂釣中心占位置才是人生大事。
老郁二號三號值班,今天輪休。
天不亮就起床,這會兒已經(jīng)放了魚線,就等魚兒上鉤。
兒子孝順,給他置辦了一套漁具,連羽絨服都是買了最御寒的,只要他休息,兒子那天就會把車留給他開。
老伴兒怕他冷,還給他多帶了一件棉大衣,他蓋在腿上,兩手捧著保溫杯,望著平靜的水面,不自覺就想起那天車禍的事,思緒有點飄遠(yuǎn)。
就在他走神檔口,旁邊坐了個釣友。
老郁回神,轉(zhuǎn)臉看旁邊,來人跟他頂多一米之隔,穿著黑色羽絨服,戴著墨鏡,看不出實際年齡。
那人固定魚竿,動作看上去笨拙,像頭一回釣魚,都不知道要怎么弄魚竿。
就算是家人一塊來釣魚,也沒挨那么近的。
老郁好心給他指個位置,那人淡淡道,“不用,近了方便聊天?!?br/>
隔了幾秒,“郁警官?!?br/>
只一聲稱呼,老郁渾身一震,來者不善,莫名的,他竟感覺跟那起車禍有關(guān)。
那人隨意放了魚線,也沒看老郁,“那天你看到了不該看的,你行車記錄儀里也錄到了不該錄的,你還查看了記錄儀?!?br/>
老郁干了一輩子輔警,什么人都見過,什么事也遇過。
他沒吭聲,打開杯蓋喝了幾口熱茶。
那人“知道你最近在暗中打聽那起車禍被撞的人,看看對方想怎么解決,那個視頻證據(jù)你還留著?!?br/>
老郁咬到了一根茶葉梗,嚼了幾下直接咽下去。
那人不緊不慢道“你兒子在向飛集團干了八年零五個月,現(xiàn)在是千向房產(chǎn)的負(fù)責(zé)人,你覺得他真那么干凈???”
他冷嗤一聲。
“你以為你這漁具,你這上萬的羽絨服是他工資掙來的?”
老郁依舊沒吭聲,咬著牙關(guān)。
那人把魚線又放了一些下去,“那天撞人的司機是向飛集團老板的司機,也就是你兒子老板的司機,你兒子在職那么多年,私下拿了多少回扣,你說老板會不知道?”“老年人,你還有一年零一個月就退休了,好好干到退休,享受天倫之樂,在家?guī)O子,周末過來釣釣魚,多好,您說是不是?”
老郁咬牙切齒,“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極有耐心“向董事長家的兒子平平安安,您的兒子才能安安穩(wěn)穩(wěn),您要做的就是忘了那天的事,多劃算的買賣。”
起了一陣風(fēng),如鏡的河面被吹起一圈圈水浪,弄碎了岸邊冬景的倒影。
冷風(fēng)迎面刮過,刺著臉生疼。
謝謝您的祝福,代我向郁伯伯問好,不用謝我,這是他應(yīng)得的。黎箏回了消息,下車。
冷風(fēng)嗖嗖,她裹了裹大衣。
鎖了車,一路跑向住院大樓。
何熠早到了,律師也到了,正在聊案情,黎箏推門而入時,律師突然打住。
江東廷忙道“沒事,我小侄女?!?br/>
黎箏跟律師打聲招呼,安靜站在床頭聽著。
律師接著說“我們查到,這個司機以前撞過人,十年前,一個中年男人下了夜班回出租屋途中被撞傷,后來私了,但不知道中間發(fā)生了什么,被撞傷的這個中年男人老婆在向董投資的一家公司辦公大樓樓頂跳下來了?!?br/>
‘哐’,何熠手機沒拿住,掉在地板上。他也不知道使了多大力氣才彎腰撿起來,他定定看著律師,“被撞的那個中年男人是不是姓何?”
律師愣了下,點頭,他還記得調(diào)查資料上的人名,說出老何的名字,又問何熠“你知道這事?”
當(dāng)年新聞有報道,不過都是化名,只有知情人才知道個大概。
何熠艱難吐出幾個字“老何是我爸?!?br/>
江東廷深深吁了一口氣,原來何熠母親是這樣走的。
何熠緩了會兒,“沒事沒事?!彼f起當(dāng)年,“我那時在老家,還要照顧爺爺奶奶,沒來北京,不知道司機叫什么,也不清楚是向董的司機?!本透恢滥赣H跳下來的那個辦公樓,是向董投資的一家公司。
律師“你那會兒還小,不知道正常。再說那家公司早就破產(chǎn),也注銷了,那是租的辦公樓?!?br/>
幾人說著,沒人注意黎箏。
江東廷無意間轉(zhuǎn)眼,發(fā)現(xiàn)黎箏在擦眼淚,“小侄女,你哭什么。”他抽了幾張紙遞給她。
“沒事了,有你海上皇叔叔在,要是當(dāng)年的事有隱情,我一定給你老師一并討個公道?!?br/>
黎箏感覺失態(tài),這是她記事以來第二次在別人跟前掉眼淚。
何熠以為她突然傷心起來,是聽說了他母親是怎么走的,寬慰她“都過去了,我現(xiàn)在沒事了?!?br/>
黎箏用力點了點頭,過去那些事一時無從說起,她沒打斷他們討論案情。
律師繼續(xù)“當(dāng)年向俊17歲,還沒有駕照,也許存在這樣一個可能,向俊無證駕駛出了車禍,由當(dāng)時的司機頂替?!?br/>
說著,他合上手頭資料,“我得去拜訪一下何老師父親,他應(yīng)該清楚中間發(fā)生了什么?!?br/>
關(guān)于這次事故的證據(jù),“目前為止,沒有直接有效的證據(jù),就算有人證明向俊穿了大紅色襯衫,還喝了酒,但構(gòu)不成完整的證據(jù)鏈?!?br/>
黎箏平復(fù)好心情,“可以試著從當(dāng)天停在附近的汽車入手,也許有行車記錄儀拍下來了呢。”
律師“我已經(jīng)讓助理從這方面入手?!?br/>
不過如大海撈針。
此時,gr大廈。
周璇在會客室喝了半杯咖啡,她職位看上去光鮮亮麗,跟社畜好像無差別,昨晚別人跨年,她加班到凌晨。
江東廷發(fā)了兩個字給她呵呵。
是在諷刺她借著加班不愿去醫(yī)院看他。
“周總,傅總來了。”秘書前來告知。
周璇淺笑,“謝謝?!?br/>
她端上咖啡杯,移步傅成凜辦公室。
電腦旁的那杯小芹菜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存在,周璇每次來都要拿一根掐兩下,她看不懂傅成凜的癖好。
她瞧著傅成凜“以后你得喊我什么?嬸嬸?”
傅成凜指指大門,那意思,不閉嘴就趕緊走。
周璇笑笑,言歸正傳“南o那邊什么情況,還不打算公關(guān)?”
傅成凜“在撤熱搜。高層會議估計暫時開不起來,他們好幾個董事在國際航班上,落地也得夜里了?!?br/>
周璇剛才分析了這次熱搜的負(fù)面新聞,“感覺不像是哪個競爭對手干的,行內(nèi)人不會弄這么低級的熱搜,自己都會感覺自己智商被侮辱?!?br/>
所有留言都被水軍給占領(lǐng),全是粘貼復(fù)制,明明發(fā)動機下沉是為了安全考慮,不管怎么解釋沒人信。
傅成凜微微點了下頭,他也感覺蹊蹺。
周璇“不管是誰,有什么目的,反正這次對南o影響不小?!?br/>
說著,他提醒傅成凜“到時南o高管說不定就把矛頭指向靳o和黎箏?!?br/>
他們的理由從來都充分,他們會說,當(dāng)初要不是黎箏報道測試車這條新聞,就不會有發(fā)動機一撞就掉這個影響。
而當(dāng)時黎箏爆出來后,靳o沒及時撤新聞,還是選擇整頓了下面的管理團隊。
現(xiàn)在南o集團好幾條熱搜掛網(wǎng)上,當(dāng)初黎箏報道的那條新聞也被翻出來,現(xiàn)在這個熱搜給人的感覺,是黎箏當(dāng)初的報道導(dǎo)致了今天這個局面。
傅成凜若有所思,他跟周璇說“南o集團這次的會議,我視頻參加,我倒要看看誰拿黎箏說事?!?br/>
忙了一天,晚上十點鐘,黎箏才回到小區(qū)。
她停車位旁,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正看著她回來的方向。
黎箏遠(yuǎn)遠(yuǎn)降下車窗,“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傅成凜往駕駛室那邊走,“十分鐘前?!?br/>
“我背你上樓?!彼鲃犹岢鰜?。
黎箏今天好像沒什么理由讓他背,“現(xiàn)在還早,我也不困?!?br/>
傅成凜提示她“你就裝腳疼。”
一天不見,黎箏也想他,沒再矯情,讓他背著上樓。
“事情解決了?”她關(guān)心一句。
不想讓她擔(dān)心,傅成凜“差不多?!?br/>
到了三樓走道,眼瞅著離家門越來越近,黎箏在他背上還不想下來。
路過邊戶,距出租屋只有三四米。
黎箏下巴擱在傅成凜肩頭,“傅老板,請教你一個事情?!?br/>
感覺背上的人不由往下滑,傅成凜把她往上面顛了一下,讓她說什么事。
“也算挺無聊的一個故事,說的是小明和小花約了去游樂場玩,游樂場太大,一上午逛下來小花累得走不動,小明就主動提出要背小花?!?br/>
說到這,黎箏停了半秒,“傅老板,你聽出什么沒?”
傅成凜站在黎箏出租屋門口,正準(zhǔn)備拿鑰匙,“小明喜歡小花?!?br/>
“為什么?”
“男的不會主動背不喜歡的女生?!?br/>
黎箏接著說那個故事“小明背了小花一段路,馬上就要到路頭,路頭有張椅子正好能歇腳,可小花不想下來,還想讓小明背?!?br/>
她歪頭,看著傅成凜側(cè)臉,“傅老板,你說小花這個時候該怎么辦?”
傅成凜費勁兒掏出鑰匙,已經(jīng)插到了鑰匙孔,聽了黎箏這番話他把鑰匙拔下來。
“我文件落車?yán)锪?,陪我去拿??br/>
黎箏扒著他的脖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看你不容易背我上來的份上,我就陪你下去吧。”
傅成凜背著黎箏下樓,關(guān)于小花該怎么辦,他跟黎箏說不用操心,那是小明該操心的事兒。
他提出,“你下回講故事,能不能取個辨識度高的名字?”
黎箏笑,“這叫接地氣?!?br/>
到了二樓半轉(zhuǎn)臺,傅成凜轉(zhuǎn)臉看黎箏,只有眼角能瞄到她大致輪廓,她在他跟前很久沒這么開心過。
到了車前,傅成凜放下黎箏,開車去拿所謂的文件,車?yán)餂]重要文件,不過有放在置物箱備用的檔案袋,臨時湊數(shù)當(dāng)?shù)谰摺?br/>
黎箏在旁邊活動胳膊腿,被傅成凜背了一個來回,腿酸胳膊累,即便這樣還是想他繼續(xù)背著。
傅成凜找了一本雜志塞檔案袋,把扣線一圈圈繞上。
‘砰’一聲,車門關(guān)上。
黎箏正看著他挺拔寬闊的后背,募地回神,“怎么了?”
傅成凜把檔案袋讓她拿著,他鎖了車走到她前面半蹲下,“上來。”
相比之前兩次,黎箏再貼在他背上時輕松自然許多。
往回走有段路要迎著風(fēng),她下意識就把臉靠在傅成凜脖子里,她不均勻的鼻息噴在他耳后,還帶著她溫?zé)岬捏w溫。
“傅老板,新年快樂。”
新年的第一天都快過去,她才道了一句祝福。
傅成凜“謝謝?!彼麊枴斑€有沒有別的話跟我說?”
黎箏搖了搖頭,帶動她的下巴在他脖子里來回摩挲。
傅成凜看了看前面,都是平地,隨后他努力往后轉(zhuǎn)頭,“箏箏?!?br/>
“嗯?”黎箏抬頭看他,兩人的臉緊挨著,她抬頭時蹭到了他鼻尖,隨后,傅成凜在她唇邊親了下。
黎箏心尖跳動,回親他,一個輕輕淺淺的吻落在他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