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四肢百骸的血都沖進(jìn)大腦,那一瞬眼前發(fā)黑,不知道要干什么,兩手也不聽使喚了。
黎箏瞇了瞇眼,連做兩個深呼吸。耳邊傳來一道虛榮的聲音:‘這條動態(tài)不能刪除,不然所有人都知道你翻車了?!?br/>
她把那篇小作文從頭讀一遍,還好,只是肉麻了一點(diǎn),沒那么羞恥,也不是很像她暗戀日記。
配的幾張照片里,勉強(qiáng)能說明她跟對方是雙箭頭。
一張是她拍了傅成凜手心里的蛋糕,還有一張是他做的生日大餐。
沒來得及擦干的頭發(fā)絲上的水珠,從肩頭順著手臂滑落,搭在后背的長發(fā)濕了睡裙。
黎箏絲毫沒感覺,根本就顧不上濕噠噠的難受。
她一邊擔(dān)心傅成凜有沒有看到,一邊還要想著怎么替自己在朋友圈挽尊。
垂死掙扎的半分鐘里,又有人留言。同事徐暢這么晚了還沒睡,【哇,男朋友這么浪漫的嘛?!?br/>
不能再磨嘰了。
黎箏用殘存的理智打開微信設(shè)置,把傅成凜添加到‘不讓他(她)看’朋友圈。
她朋友圈設(shè)置了僅三天可見。
三天后她就把傅成凜放出來。
她查看留言,也有同學(xué)疑惑:【什么情況?手欠翻車了?】
黎箏堅(jiān)決不允許自己的小驕傲掉地上,她倔強(qiáng)補(bǔ)救,來了一個統(tǒng)一回復(fù):【因?yàn)槲也怀缘案?所以就畫了一個。晚安啦。謝謝大家的生日祝福。】
證明她看到了他們的留言和點(diǎn)贊。
證明她不是手誤發(fā)了這個動態(tài)。
她要讓這條朋友圈堅(jiān)強(qiáng)活過三天。
就是不刪。
就在她回復(fù)后,留言的畫風(fēng)變成這樣:
【原來這是生日官宣,原諒牡丹狗沒見過世面,我想知道把你拐走的男人是誰,我們校草嗎(笑而不語)】
【giao!原來是狗糧!大半夜的,你還有人性嗎~~】
【你男朋友的手怎么那么好看】
【到底是什么神仙男人能讓你這個大美女這么愛】
【為什么沒有人給我畫蛋糕,沒有人陪我過生日(大哭)】
【有誰有校草微信,趕緊通知他來認(rèn)領(lǐng)是不是他畫的蛋糕,我要目睹他失戀被戳心戳肺的全過程!】
【已經(jīng)讓他們班女生通知了】
【還有班長,班長人呢,來看一下看一下,哈哈哈(手動加個狂笑兩百聲)】
......
分分鐘,她{醋溜兒文學(xué)最快發(fā)布-}動態(tài)底下成了班級群和校友群聊天基地,被瘋狂刷屏。
之前有人以為她不小心翻車了,尬的差點(diǎn)摳腳趾,沒好意留言?,F(xiàn)在一看是官宣,都從空調(diào)被的被窩里鉆出來,齜著牙在那起哄。
這大概是史上最成功的有關(guān)尷尬操作的公關(guān)。她給自己的機(jī)智默默點(diǎn)了個贊。這樣正好也擋去了所有桃花,好的,爛的。
省了不少麻煩。
剛才暫時丟掉的臉,從地上撿了回來。
可...傅成凜到底看沒看到?
黎箏關(guān)了燈,趴在床上摳床單。
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各種矛盾交纏,纏得她呼吸漸漸困難。感情上,她希望傅成凜能看到,知道她那么喜歡他。
但理智上,她又不想他看到。因?yàn)橐坏┧麑λ龥]感覺或是不打算跟她有什么,她跟他就會形同陌路。
兩股情緒撕扯,快把她這個人給撕裂。
黎箏翻來覆去,從床這邊翻到那邊,差點(diǎn)滾床下去,她一個激靈,又滾了回來。
再看時間,凌晨兩點(diǎn)半。
濕了的睡衣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捂干。
手機(jī)震動,黎新禾發(fā)來:【寶貝,媽媽激動地醒了?!?br/>
黎箏想說,大概是跟爸爸在那聊她,一直都沒睡。
黎新禾:【那個男生單從你的敘述里,挑不出一點(diǎn)毛病,最難得的是,他給你的生日禮物用錢買不到。他是你同學(xué)還是同事或是你的師兄啊學(xué)長???】
竟然沒猜是傅成凜,大概覺得傅成凜跟小叔一樣,不可能親自下廚做菜,也沒那個耐心給畫手心蛋糕。
黎箏:【媽,早點(diǎn)睡。我小叔見過他,偶爾碰到了,小叔支持我戀愛。現(xiàn)在才剛開始,以后怎樣誰知道。你們這么關(guān)注,我壓力很大。符合我的審美不一定符合你跟爸爸的要求,到時大家意見不一致,會心塞。你不是讓我享受戀情嗎?如果到了談婚論嫁階段,肯定跟你們溝通?!?br/>
黎新禾一看是蔣城聿知道的人,還見過,心放回了肚子里。
【媽媽不是為你高興嘛,早點(diǎn)睡,晚安。祝你生日愿望都如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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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箏不知道幾點(diǎn)才迷迷糊糊睡著,之后就是無盡的夢里。
她又去攀巖館攀巖,安全員還是傅成凜。只是爬到一半時,等她再回頭,傅成凜不知去了哪。安全繩另一頭系在一塊蛋糕上。
她生怕蛋糕撐不住她的重量。
捱了好一會兒,她艱難又小心翼翼往上爬,兩手盡量緊抓巖點(diǎn)。
再次回頭時,那個礙眼的靳o竟然坐在蛋糕旁,姿態(tài)慵懶,拿著勺子,一勺勺挖蛋糕吃。
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
眼看蛋糕快被他吃了一半,她擔(dān)心繩子從蛋糕上脫落,大聲示意靳o,不許吃蛋糕。
“傅成凜!”
她急了,大喊他名字。
伴隨著的是鬧鈴振動聲。
黎箏緊緊抓了抓枕頭,又是夢。
這是她第二次夢到傅成凜。
她瞇著眼一通亂摸,拿過手機(jī),在屏幕上劃拉好幾下,鬧鈴關(guān)上。
現(xiàn)在是六點(diǎn)鐘,她睡了三個小時?
或許還不到。
黎箏幾次三番掙扎,好不容易爬坐起來。
傅成凜到底看沒看到她的告白?
這個問題再次糾結(jié)糾纏著她。
他那么忙,昨晚陪她散步回去肯定還要看郵件,沒時間刷朋友圈,再說,她以前五天里發(fā)的朋友圈,他只刷到了一次。
就這個頻率而言,昨晚他肯定沒看到。
自我安慰一番,黎箏起床洗漱。
敷了面膜,認(rèn)真化了眼部妝,出門前再戴上眼鏡,昨晚失眠的痕跡沒那么重了,不盯著看幾乎看不出。
今天耽擱了十多分鐘。
平常這個點(diǎn),她早坐在傅成凜家里吃飯。
敲門前,黎箏屏住呼吸。
來開門的是傅成凜,“今天怎么晚了?”他言語沒有任何異常。
黎箏判定,他肯定沒看到那條朋友圈?,F(xiàn)在她設(shè)置屏蔽了他,只要小叔不說,他就不會知道。
而小叔不可能跟他說。
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回到原本的狀態(tài)。
“昨晚睡晚了?!彼媚蠛谜f話的語氣,盡量自然些,就怕一不留神暴露了小心思。
黎箏徑直去了餐廳,在傅成凜對面坐下,她這會兒才注意到傅成凜今天穿了白襯衫,袖扣也佩戴好。
“今天是有什么活動嗎?”
可能是心虛,她看他時也不敢把視線多停留。
傅成凜:“晚上回家,負(fù)二今天領(lǐng)證。”
真不容易,黎箏恭喜,“代我轉(zhuǎn)達(dá)祝福?!?br/>
她‘尷尬操作’后的第一頓早飯,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里結(jié)束。開始時黎箏依舊不自在,喝了最后一口牛奶,徹底放松。
“傅老板。”
“怎么了?”傅成凜抽了兩張紙巾,遞一張給她。
沒怎么。
就是能繼續(xù)跟你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特別好。
她隨意扯了一句:“我最近有點(diǎn)忙,股權(quán)轉(zhuǎn)讓的一些手續(xù),要到下個月才有空辦理,不然等我開學(xué)后?!?br/>
傅成凜戴上手表,“行,等你方便時跟曾助理聯(lián)系?!?br/>
今天兩人一塊下樓。
黎箏色膽又恢復(fù)如初,電梯里,她緊挨著傅成凜站,“傅老板,你昨晚畫蛋糕的手給我看一下,上面還有沒有痕跡了?”
傅成凜有半秒的遲疑,還是把左手伸過去。
手心干干凈凈,指根上有幾道還沒洗掉的淡藍(lán)。
“知道你手心的蛋糕去哪兒了嗎?”
黎箏嘴角掛著笑,“在這,你看?!彼稽c(diǎn)點(diǎn)打開自己的左手,一個藍(lán)色的看似立體的蛋糕赫然入目。
就像真的迷你蛋糕,捧在手心。
黎箏舉起手,慢慢靠近他,“這是魔法蛋糕?!?br/>
傅成凜知道她畫工了得,今天第一次見識到,“畫了多長時間?”
“沒看時間,挺長吧。所以今早起晚了?!崩韫~來回握拳、松手,那個蛋糕忽隱忽現(xiàn)。
昨晚她趴床上睡不著,床單都快被她摳出一個窟窿,想著他畫的那個蛋糕,她索性起來畫畫轉(zhuǎn)移這種焦躁和郁悶。
畫完了沒舍得洗,就這樣攥了一夜。
可能夜里做夢夢到傅成凜把安全繩一頭系在蛋糕上,就是這個原因。
早上洗漱時,她更是小心再三,生怕這個蛋糕被洗掉。
“想不想吃?給你一塊?”黎箏逗他。
傅成凜跟她對望,她眼神里又裝滿了獨(dú)屬于她的頑劣,還有點(diǎn)孩子氣。他不動聲色轉(zhuǎn)臉,看電梯到了哪層。
“到一樓了?!?br/>
他摁著開門鍵,等她下去。
“晚上見?!崩韫~跟他擺手,又給他看了眼那個蛋糕,她笑著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下去。
電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車場。
出了公寓大廈,又是一個大晴天,刺眼的陽光讓人無法直視。
傅成凜的汽車緩緩駛出停車場,他坐在后排,望著窗外凝神時,那個熟悉的身影闖入視線。
黎箏沒走遠(yuǎn),站在人行道上,兩手掌罩在前額,仰頭看天空,還原地轉(zhuǎn)了個三百六十度。
直到汽車駛上馬路,黎箏的身影越來越遠(yuǎn),直至看不見,傅成凜也沒想明白,她剛才是在干什么。
黎箏觀察了一圈,哪個方向都是萬里無云,沒有要下雨的意思。
她從包里拿出一次性防水鞋套,郁悶不已。
怎么還不下雨,她可是帶了鞋套的。
自從傅成凜送了她鞋套,連著五天都是大晴天。幾分鐘前,她剛更新了天氣預(yù)報(bào),接下來十五天也沒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