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莫為看客
禿頭李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只是笑著,什么都不說,任憑蘇弋在對面說著他的推論,只是這樣的沉默,卻讓蘇弋感到不爽。
“你從開始就想讓我覺得是鬼魂在作祟,故意讓我發(fā)現(xiàn)尚微微已經(jīng)死了這個消息?!碧K弋突然站了起來,伏在桌子上,身體前傾,“可是尚微微,她根本就還活著?!?br/>
尚微微是否真的還活著,這僅僅也只是蘇弋的推斷罷了,但能確定的是,尚微微的死,并不是自殺那么簡單。
禿頭李望著面色嚴(yán)峻的蘇弋,很久,才在他肩上拍了兩下,讓他坐下,喝了口茶才說道:“你是個聰明人,但有句老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很多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簡單,也不一定要像你想的那么復(fù)雜?!?br/>
夜風(fēng)透過窗戶吹進來,帶著夏日獨有的悶熱,掀起了桌上的紙張,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嘩嘩”聲。
“那怎樣才算不復(fù)雜?”
禿頭李的手放在桌上,握著拳頭,朝著桌面叩了幾下:“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了,尚微微已經(jīng)死了?!币娞K弋不說話,禿頭李又補了一句,“總而言之,是鬼魂也好,另外有人作案也罷,這些都是警察該考慮的事,你一個學(xué)生何必要摻和進去?”
“李老師是怎么看待看客問題的?”
蘇弋冷不丁問了這么一個問題,禿頭李一時沒回過神來,沒弄懂他的意思:“什么?”
“如果看見有人受傷,卻只是冷漠地看著,圍在人堆里,做一個看客,這樣的人,跟殺人兇手有什么區(qū)別嗎?”
雖然一開始是因為那個游戲的原因,自以為是自己的過錯,才令得那么多學(xué)生遇害,但隨著事情的發(fā)展,他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個游戲,似乎是在救人,而不是殺人。
幾個月前,在本校發(fā)生的事故顯然是人為的,而且跟尚微微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保不定是沒有死的尚微微回來報復(fù),又或是假以人手,有人替她復(fù)仇。
若當(dāng)晚他沒有碰那個游戲,所有風(fēng)扇的葉子全部脫落,攪在一起,結(jié)果可能幸存的學(xué)生連一個都沒有。
而同樣,在實驗室,跟劉珂唯一有過交集的那次,他記得林簡說過,劉珂曾受到恐嚇,而且可能還不止一次,出事那天吧實驗室大門鎖上的黑影,才是真正要害劉珂的人。
所有的事情,就算沒有蘇弋,也一樣會發(fā)生,而他,只不過起到一個bug的作用,給了那些原本就該遇害的人一個機會,讓蘇弋去身臨其境地“做游戲”,改變他們死亡的命運。
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蘇弋才會覺得有些憤懣,他不過是一個學(xué)生,憑什么要他去改變別人的命運,那他的命運,又有誰來改變?每一次來任務(wù)提示的時候,都是他離死神最近的時候。
可即便如此,換個角度想的話,明白了這件事,卻也是給了他一個選擇的余地——是選擇漠視,還是選擇伸出手去。
聽見蘇弋這么說,禿頭李像是一愣,再是失聲笑了出來,就像是聽見了一個多大的笑話似的,就差沒笑出眼淚來:“蘇弋,你啊,真就只是個學(xué)生,天真得很吶?!鞭D(zhuǎn)而搖了搖頭,對著蘇弋晃了幾下手指,“當(dāng)好人,做善事,是那么簡單的?”
“那也總好過什么都沒做吧?!碧K弋盯著他的眼睛,對自己剛剛的說法堅定得很。
禿頭李沉下了臉,嘆了口氣:“誰都不想當(dāng)看客,誰都想當(dāng)人民英雄,但這年頭,家里沒點家底的,看見路邊摔倒的老太,誰敢扶?你敢?”
不知不覺,兩個人的話題就岔開了,說到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上。
其實禿頭李說得沒錯,在這樣一個社會下,人人都戴著面具,為了錢而去做一些違背良心的事,欺詐、拐騙,這樣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連那些老頭老太都做起了這樣的勾當(dāng)。
沒人敢做好人,因為一旦邁了出去,可能就會被騙子拖進深淵。
這么想的話,所謂的冷漠的看客,其實也有一部分是因為被這個社會嚇怕了,不是不想幫,而是不敢?guī)汀?br/>
甚至乎,蘇弋還見過很多的母親,在孩子很小的時候,就告誡,看見路邊有人躺在那,千萬不要過去,要繞著走,就當(dāng)沒看見。
這樣的惡性循環(huán),或許正是很多悲劇的引火線。
“那老師,你怕死嗎?”
話題越扯越遠,禿頭李一愣,不明白蘇弋到底想說什么,聳了聳肩:“誰都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沒了?!?br/>
蘇弋“呵呵”一聲冷笑,嘴角勾著:“對,誰都怕死,可誰都活在當(dāng)下,難道會有人因為怕有一天會突然死了,所以就選擇不活了嗎?”
禿頭李語塞,在這問題上,蘇弋的回答或許有一些道理,但在大多數(shù)人的眼中,或許只是個詭辯,擺了擺手,不想再在這樣的問題上糾纏下去,畢竟這是一個社會的問題,就算他們怎么爭論,問題也不會因他們的想法而改變。
“所以,你就因為這樣的原因,要插手警察的事情?”
蘇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著頭,手里摩挲著茶杯,半天才抬起來,笑著道:“沒看見的,那當(dāng)然只能當(dāng)不知道了,可是偏偏碰見了,還偏偏知道了些什么,就真的沒辦法袖手旁觀了?!?br/>
禿頭李看著他,不說話。
“李老師,既然你都說了,我還天真得很,不過只是個學(xué)生,那我總是要成長的,多碰些釘子,也不是什么壞事,你說呢?”
禿頭李笑著搖搖頭,冷哼了一聲:“不怕連命都沒了?”
“如果會沒命,應(yīng)該早就沒了吧?!碧K弋盯著禿頭李的眼睛,仿佛是想從中看到些什么。
禿頭李突然站了起來,椅子因為慣性翻倒在地,發(fā)出巨大的響聲,朝著蘇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你懷疑是我?”
“不?!碧K弋同樣站了起來,即使是與禿頭李平視,篤定地說道,“不是懷疑,而是確定,兇手就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