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演算天機六
“道藏真君。”云棠忽然問道藏真君, “那日真君得知魔人體內(nèi)有黑巖礦碎屑,真君回去可研究出了什么?”
鶴陽子、鳳凰游等人便把目光望向道藏真君。需知最了解黑巖礦的雖然是魔域的人,但是魔域死斗常有, 也就導(dǎo)致魔域的魔大多修擅長進攻的法門, 溫如風(fēng)那樣的音修少之又少,修真界幅員遼闊, 雖然一些法門沒有魔域那么古老,但是他們?nèi)硕啵瞄L研究方向的人也多。
對付魔人,云棠和幾位魔君只會把魔人全部殺掉,這方法只適合他們, 卻不適合別人,所以在青山關(guān)戰(zhàn)場無法推廣。
道藏真君領(lǐng)命而出:“那日本君回去,同玄容真君以及南洲宗門的一些長老徹夜探討,用了無數(shù)辦法, 最后只找到一種辦法:廢靈土。”
廢靈土在修真界少而毒辣, 修士若身上有傷, 只要沾上一滴廢靈土,修士身體內(nèi)的靈力便會慢慢被消耗、道藏真君道:“原本我們都以為魔人是被類似于機關(guān)術(shù)、傀儡術(shù)的法術(shù)控制,只靠被強化后的本能殺人, 但那日云、那日十獄君把黑巖礦碎屑從魔人體內(nèi)抓出來,本君才知原來魔人也得靠著靈力, 既然需要靠靈力, 廢靈土便有作用。”
道藏真君道:“況且孤蒼渺野心大, 操控的魔人非常多,所以每個魔人體內(nèi)只有一點黑巖礦碎屑,只用很少的廢靈土就能消了他們身上的靈力。”
這的確是個法子。
鶴陽子道:“不知宗門里那具魔人可做了這樣的試驗?”
道藏真君道:“已做, 那魔人身上的靈力已經(jīng)消失。”
果然有用!鶴陽子驚喜道:“那魔人可曾活了下來?”
道藏真君搖搖頭,鶴陽子眼里的驚喜慢慢淡下去,道藏真君道:“那魔人被喚醒,以廢靈土治好后便去了。”
這話一出,在座的真君長老們都神色肅然,或有悲戚,這句話意味著已經(jīng)變成魔人的那么多人,哪怕修真界戰(zhàn)斗勝利了,他們也不會活下來。
鶴陽子長嘆一聲:“時也命也。”他深深地看了云棠一眼,“如此,我們更要早些取得青山關(guān)戰(zhàn)場的勝利,否則等孤蒼渺繞后,修真界也成了魔尸橫行之地。”
他問道藏真君:“你來之前可做好了如何將廢靈土投入青山關(guān)戰(zhàn)場的預(yù)設(shè)?廢靈土可不只能對付魔人,也能對付我們自己。”
道藏真君頷首:“回宗主,有,只需將……”
道藏真君正侃侃而言,其余諸位長老們側(cè)耳聆聽之時,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瑟瑟去旁邊站著的蘇非煙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再度控制不住尖叫一聲。
她的叫聲尖利,如能穿破眾人的耳朵,霎那間打斷了道藏真君說話,引得所有人的視線朝她看去。
此時正是要緊關(guān)頭,忽然來個人一而再再而三不打招呼、尖叫打斷眾人議事,諸位長老的臉色都不怎么好,鶴陽子更是簇緊眉頭,厲聲問道:“你又怎么了?”
眾人看著蘇非煙小臉煞白,她剛才尖叫一聲純屬被嚇破了膽,現(xiàn)在感受到眾人不喜的目光,下意識想為自己辯解。
然而,鶴陽子的禁言咒蘇非煙根本沖不開,她只能楚楚可憐地望著鶴陽子、玄容真君還有宮無涯,鶴陽子倒要看她耍什么花樣,一道口訣打過去,蘇非煙身上的禁言咒就被解開。
蘇非煙哭得如梨花帶雨,身形如雨中飄萍,恐懼地指著裂空魔君的方向:“他……魔……”
原來蘇非煙剛才被鶴陽子呵斥閉嘴之后,她見云棠居然能站在眾位長老面前侃侃而談,鶴陽子對她多有禮遇。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云棠身上。
十獄君……那是什么稱呼?但是蘇非煙知道,不管云棠是什么身份,她都是魔域的人,魔域的人卻在修真界高層面前備受禮遇,蘇非煙想不通云棠為什么運氣總這么好。
她叛逃出宗門、打傷爹和她,到最后卻完全沒受影響。
蘇非煙正不平時,無神的眼晃過帳內(nèi),繼而看到了和一個異形差不多的裂空魔君,裂空魔君長得那么像妖獸、怪物、除了腦袋的模樣正常外,裂空魔君還把自己的手變成了紫白色的觸手,身下有一灘粘稠的粘液,正在那兒無聊地玩自己的觸手 。
他這么副非人哉的模樣加上一身魔氣,讓毫無準(zhǔn)備的蘇非煙一不留神看到,便馬上驚訝地叫了出來。
鶴陽子看蘇非煙指著裂空魔君,哪還會不懂,他竭力壓抑著心中的火氣:“這位是魔域裂空魔君,也是不遠萬里來助陣青山關(guān)戰(zhàn)場,旁邊那位是魔君鳳凰游,并非你所想之人。”
蘇非煙睫毛上掛著淚珠,仰起頭,鶴陽子心中更添煩躁,他閉了閉眼,仍然按捺不住道:“難道你認為我們這群老骨頭會把孤蒼渺的人堂而皇之放進我們內(nèi)部?還有!你好歹也是太虛劍府弟子,玄容真君親傳弟子,難道你碰到了魔便是這樣尖叫落淚的態(tài)度?”
云棠一想,蘇非煙一直是那種人,難道鶴陽子對她還抱過誤解
蘇非煙面對比自己弱的人,或者實力相仿的人,的確會頭腦清晰地作戰(zhàn),但面對強者……諸如當(dāng)日金光獸山洞內(nèi),哪怕蘇非煙前期再硬氣,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匹敵金光獸后,第一反應(yīng)也是哭著求師兄救她。
她面對搞不定的麻煩,第一反應(yīng)就是哭著求救,或許和蘇非煙之前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系,她每次都靠著哭得到云蘇氏云河的讓步,靠著哭和跪進了玄容真君的春水峰。
在眾人面前,鶴陽子嚴(yán)厲斥責(zé)了蘇非煙,他此時當(dāng)真覺得這個弟子不堪大用,都上了戰(zhàn)場,還如此哭哭啼啼。
蘇非煙耳根紅透,她是真被裂空給嚇到了。
蘇非煙不好給自己辯駁,趕緊伏身拜倒:“弟子知錯……”
她盡量讓聲音變得平穩(wěn),蘇非煙敏感小心,發(fā)現(xiàn)鶴陽子生氣后,本想謹小慎微,但是這一次,她居然有些做不到。
她眼睛微垂,頭也半低著跪在地上,視線范圍內(nèi)能看到云棠黑色的衣角……
她就那么堂而皇之站在她的面前,而她呢?只是因為實在害怕叫了兩聲,就要落得個在眾人面前被呵斥的下場,她狼狽地跪著,云棠指不定多得意。
蘇非煙心底最深處有些不服,哪怕再理智,她的聲音也仍委屈哽咽,如要哭出來。
鶴陽子哪里聽不懂別人的委屈,他沉聲,猛地一拍桌子道:“這么委屈愛哭就別在青山關(guān)戰(zhàn)場!”
鶴陽子桌上的茶盞被拍得一跳,隨之跳動的不只是蘇非煙的心,還有云河一下抓緊了的心臟。
云河從沒見過鶴陽子這么動怒。
云棠則面無表情,她非常能理解鶴陽子生氣。
鶴陽子當(dāng)真是火氣磅礴:“到如今為止青山關(guān)戰(zhàn)場死了多少人,他們無一不勇敢堅強,看見魔,知道拿刀舞劍上去搏斗,死了也不怕。你看看這帳中的長老真君,看看你的師尊,你的師尊連戰(zhàn)二位魔君,重傷險些隕落,一向和你關(guān)系親厚的無涯真君,身上哪里沒有傷痕,你看看空滅大師、看看這么多長老、全都一身的傷。你之前在太虛劍府受人保護,所以活到現(xiàn)在,所以你見到一點事就要哭,被本尊斥責(zé)之后還會委屈不甘,看來是我們這些人欠你了!”
鶴陽子生氣之處就在于此,蘇非煙不只不感恩這些付出的人,還要動輒委屈,等著別人安慰。
太虛劍府怎么出了一個這樣的人?
蘇非煙被說得臉上熱辣,淚珠又在眼中打轉(zhuǎn),她咬著唇,不敢抬起頭來。云河此刻心涼無比,云河能看到其余人的表情,他們對于蘇非煙完全是漠然和一股淡淡的厭惡。
鶴陽子道:“你回去吧,不用來青山關(guān)戰(zhàn)場,不過是給孤蒼渺橫添一具魔人!”
“云河,帶她下去!”鶴陽子發(fā)話,云河不敢不領(lǐng)命,上前把落淚的蘇非煙扶起來,慢慢走出帳內(nèi)。
云河極要面子,此刻腳步蹣跚,心內(nèi)苦笑,今日之后,不知別人要如何在心里嘲笑他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他到處說非煙的好,說云棠的壞,可不是眼瞎
然而,其實并沒人在這點上嘲笑云河。
頂多也是太虛劍府真君知道內(nèi)情,鄙夷幾下。其余的長老們根本不會把僅僅金丹修為的蘇非煙同十獄君相比較,二人一個天一個地,便是要比較,也是天才的十獄君同天才的玄容真君一同比較。
哪兒有蘇非煙什么事兒?
云河扶著哭成淚人的蘇非煙離開,這個插曲頂多惡心了一下諸位長老,道藏真君打算繼續(xù)把使用廢靈土的方法說出來,云棠便道:“真君稍等。”
云棠所思周全,他們魔域之人,接受的惡意大,一旦面對對自己抱過惡意的人,從來都會用最壞的可能性去揣度她。
云棠不想讓蘇非煙聽到怎么使用廢靈土,否則蘇非煙豬油蒙心,又像曾經(jīng)那樣為了針對云棠做出連累所有人的蠢事怎么辦。
云棠的聲音一響起,蘇非煙的腳步就頓了頓。
緊接著,鳳凰游也道:“真君等等再說也不遲,在確定法子之前,還是先等無關(guān)緊要的人離開。”
鶴陽子一想也的確如此,他同樣阻止了道藏真君,鶴陽子倒不是怕蘇非煙故意害人,而是蘇非煙明顯心性不佳,哪怕她不故意想害人,萬一被孤蒼渺抓走,恐怕一嚴(yán)刑逼供,她就什么都說了。
蘇非煙被云棠攙扶著往外走,她咬緊自己的唇瓣,攥緊手指。
他們是在防她……這意思就是拿她當(dāng)外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