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山上靈二
一名弟子被禁止參與真君的課, 這就相當(dāng)于被真君所掌之峰永遠排斥。
太虛劍府總共七十三峰,今后對于蘇非煙來說,只剩七十二峰。妙繆真君劍、法雙修, 于劍修的果敢堅毅之中也有法修的仁慈, 她的仁慈不是對著蘇非煙個人,而是對整個太虛劍府的未來。
妙繆真君金口已開, 此事已成定局,更何況此地另一位芷弱真君也對毫無異議。
今日歷練,弟子們都受了些傷,妙繆真君和芷弱真君派人送傷勢稍重的弟子回去休息,其余傷勢稍輕的, 妙繆真君也讓他們回去,芷弱真君叮囑大家回去不得舞刀弄劍,至少在傷勢好了八成,運轉(zhuǎn)靈力時不會感到丹田滯澀、胸悶氣短時再投入修煉。
言畢, 芷弱真君派人給每位弟子各發(fā)放了一顆養(yǎng)靈九花丸, 讓他們帶回去服用。
云棠也得到了這樣一顆養(yǎng)靈九花丸, 圓溜溜的褐色丹藥在她手心,丹藥表面還有幾道銀色紋路,有丹紋的丹藥都是上品仙丹。
云棠珍惜地將丹藥握在手里, 感覺像握了一座城。魔域資產(chǎn)不豐,哪怕是能培育夜梟和黑夜的組織“曉”, 殺人越貨的業(yè)務(wù)都已經(jīng)開到修真界, 但是在魔域, 他們獎勵這樣的靈丹,也只會獎勵給組織中的頭號夜梟、頭號黑鷹以及頭號獵殺者。
他們的丹藥好用嗎?的確好用,命換來的。
云棠握緊養(yǎng)靈九花丸, 心中喟嘆,還是正道的光好,弟子受傷了還能給藥給時間養(yǎng)傷,這要是魔域,發(fā)現(xiàn)嚴(yán)重瀕死的傷,能不能從別人手里活下來都兩說。
“師尊、芷弱師叔……”云棠她們走出去時,擦肩而過小跑進來一個妙檀峰的弟子,他朝兩位真君行禮過后,氣喘吁吁道:“劍冢出了事兒,宗主叫所有峰主都去劍冢候著。”
“劍冢怎么了?”妙繆真君厲聲問道,先是真武境內(nèi)的血猩獸入魔,再是劍冢出事,今年難道是多事之秋不成?
那弟子喘了兩口氣,露出個笑:“是劍冢所有的劍,剛才全都劍身翁鳴,拔地而起,在空中盤旋,像是要認(rèn)主一般。宗主不知道這些劍要做什么,也怕寶劍下山,若是認(rèn)了別人為主,就得讓那人拜入我劍府門下,若是寶劍欲認(rèn)奸人為主,則先殺奸人。”
他長喘一口氣:“現(xiàn)在宗主擔(dān)心那么多劍的鋒銳劍氣,弟子們抵擋不住,請師尊和師叔前去鎮(zhèn)壓。”
太虛劍府劍冢里的劍都是真正的寶劍,之前的主人身死后,寶劍不愿再擇主,便自封于劍冢之中,等候有緣之人。
妙繆真君和芷弱真君對視一眼,二人駐顏有術(shù),一個英氣一個柔美,眸中俱浮上驚訝,當(dāng)即一個甩袖衣袂翩翩趕向劍冢。
二位真君離開,其余弟子也跟著走出妙檀峰,劍冢寶劍擇主的事情就像一顆石子投入眾人心湖,一圈圈地泛起漣漪。
“劍冢寶劍擇主?我也想去看看,若能得一貼身寶劍……”
“你還是等等吧,劍冢暴動時你能靠近?想必要等諸位真君將暴動的靈氣劍氣先鎮(zhèn)壓下來,別人才能靠近。我們還是先等等,先把傷養(yǎng)好,否則這副病歪歪的模樣,哪怕去了寶劍也看不上咱們。”
這人說得有理,不少人當(dāng)即決定回去快些養(yǎng)傷。
他們也記得云棠的情,紛紛朝云棠多謝道:“云師妹,在真武境內(nèi)真是多謝了你,若非你拖住那血猩獸,我們恐怕兇多吉少。”
“是啊,到時候劍冢擇劍,云師妹你瞧中的劍,我絕不和你爭。”
眾人紛紛朝云棠道謝,云棠聽得劍冢暴動的事情,她目中的了然一瞬間閃過,之后又歸于和眾人一樣的疑惑。
云棠道:“舉手之勞。”
她一一和道謝的師兄師姐道別,妙檀峰外人來人往,顯然都以云棠為中心。
蘇非煙幽幽地站在一旁,眉目清幽,薄薄的衣衫被風(fēng)卷起,她沒有讓自己看向云棠的方向,蘇非煙站得離眾人不遠,周圍卻自動像是有一個透明的屏障,沒有人往她這邊看過來,連他們走時,也自動忽略了她。
沒有人能做到心無芥蒂地對蘇非煙,是,他們也的確判斷出錯,可是他們出錯的原因之一是蘇非煙給出了錯誤的信息。
蘇非煙“好意”想要屠魔,可是,他們沒那么多命陪她。她受傷了能呼喚自己的大師兄,他們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倒是沒見到她為他們想些辦法。
蘇非煙不敢再去看那些弟子的方向,她悠悠的美目只盯著自己腳尖的方寸之地,可是那些弟子和云棠的寒暄卻像是長了腳一般,飛到蘇非煙的耳朵里。
蘇非煙有些難受,不想再待在這兒,她出了真武境后其實一直很得體,妙繆真君說去除她的名字,她也只是哭了幾滴淚,沒敢反駁。
蘇非煙聲音輕柔,像是真武境的事情都沒發(fā)生過,和往常一樣對自己的幾位師兄道:“幾位師兄,我……我身體有些不適,先回去了。”
出乎意料的,這些之前哪怕對蘇非煙有些不滿,卻從未苛責(zé)過她、仍恪守同門之誼的師兄們只面色冷淡,稍頓一下,無人愿意開口。
蘇非煙的目光看向五師兄譚明,譚明已經(jīng)是一臉冰冷和厭惡,眉頭緊蹙著,不愿和他說話。四師兄荀炎也別開了眼……蘇非煙知曉自己今日出了錯,可是,她已經(jīng)得到了妙繆真君的懲罰,若是這些師兄們能再給她一個機會……她們可是同門啊。
蘇非煙望向藍成,藍成坐在一個丹朱峰芷弱真君提供的輪椅上,他見蘇非煙含淚望向他,自嘲地勾唇,指指自己的腿:“小師妹,你看我的腿,真武境內(nèi)的傷勢在外面只會留下五成,所以我這腿只用養(yǎng)上一百天就好了,如果不是因為這,其實我的腿已經(jīng)全斷了。”
藍成捫心自問,他沒有任何一點對不起蘇非煙的地方,他這個師兄當(dāng)?shù)秒y道不盡職?
蘇非煙不敢直視藍成,可是現(xiàn)在她能往哪兒躲避呢?她只能看著藍成染血的下身,血腥獸的爪子在藍成腿上割開長長、發(fā)黑的口子,血淋淋的一片。
蘇非煙越不開這個問題:“二師兄,我不是故意的,我從沒想過要連累你……”
藍成聽到此話,更覺得是天大的笑話。他想到之前在金光獸山洞內(nèi),大師兄為了救蘇非煙,本能逃生,卻險些死在金光獸鉗下,這樣的大師兄后來是如何和蘇非煙生疏了的?不說別的他不知道的事,藍成猛地想到那日在金光獸山洞之內(nèi),云棠和金光獸斗起來,他們?nèi)冀Y(jié)劍陣去幫她,只有蘇非煙……她明明后來都有飛行出劍的力氣,但是當(dāng)時,一劍未出。
之前種種,藍成心粗,不大想得到,何況同門之誼擺在那兒,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笑話一場。
藍成再沒有之前對蘇非煙的溫和,他冷冰冰道:“你沒想過連累我,是因為你滿腦子只想著要殺死血猩獸,我、小組內(nèi)的其余無人、還有其余被你叫過來的師兄全都是你為了殺死血猩獸爭取的籌碼,我們的死活和你的目的比起來重要嗎。小師妹,你總和云師妹比,認(rèn)為誰偏心了云師妹,我問你,云師妹真拿我們當(dāng)師兄看,你可真拿我們當(dāng)師兄?我們的命只有一條,不是拿去為你換來榮譽的工具。我現(xiàn)在還叫你一聲小師妹,是因為我是師尊的徒弟,但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了。”
藍成從未對蘇非煙如此說過重話,他深吸一口氣:“我今日之所以做這么多,是因為我蠢笨,不會什么面上一套、背后一套,今后藍某和你劃清界限,你再別來找我。”
蘇非煙如遭雷擊,她已然有些頭暈,但是之前憐她幫她的師兄們,已然一個都不再理會她。
蘇非煙擠出一個笑:“但,師妹永遠拿師兄當(dāng)師兄。”
說完這句話,她便踉踉蹌蹌離開,蘇非煙雙眼迷蒙,幾乎看不到路,差點撞到走過來的云棠身上,云棠一個閃身避開被撞。
蘇非煙未和她說一句話,就像眼里沒有云棠這號人,直接走遠。
云棠往蘇非煙的方向望了幾眼,然后真誠詢問師兄們:“你們的態(tài)度……就說得這么清楚了?你們不怕被師尊找麻煩?”
藍成師兄看起來是個沒有原則的好人,一出口居然這么直爽。不過想想也是,師兄們頭上沒什么壓著,要是云棠這么說,她爹娘一定氣紅了眼,能在碧天峰上罵她幾天不孝、無情、不聽話。
藍成道:“找就找,師尊明察秋毫,也曾告訴我們大道隨心,難道還要我們曲意逢迎誰?”
他說得對。正好云棠也是這么想的,今天的事情一發(fā)生,她也煩了蘇非煙,明面上蘇非煙很正常,一個人都不想害,只是想表現(xiàn)自己,但是她這可比真要害人的魔厲害多了,一出手就能無差別地害到所有人。
云棠縱然不會受人影響,但是也不喜歡旁邊總有人壞事。
她和幾位師兄再說了幾句話就分開,云棠回碧天峰上打坐調(diào)息,實際她想去燕霽的宮殿,但是剛才一過去,發(fā)現(xiàn)燕霽并不在宮殿里。
云棠想到燕霽每次去殺人時對一切布局都了如指掌,心里了然,估計是去踩點去了。
云棠安安分分在碧天峰調(diào)息身體,不出所料,她被紅著眼的云蘇氏和沉默不言的云河叫了過去。
云蘇氏紅著眼,非常憔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非煙也是我們的女兒,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她這手上、身上的傷你怎么都不來告訴我們,要不是我看非煙一回來就撲到被窩里去怎么叫都叫不出來,我還不知道這個事。”
她的手指快速、用力地扣著桌子,說幾個字就扣一下:“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來告訴我們?你還有沒有點同情心?”
蘇非煙被云蘇氏抱在懷里,已經(jīng)哭紅了雙眼。
云棠毫不動容,她本來是站著,又自己給自己拉了條凳子,坐得離云蘇氏和云河非常遠。
云棠疑惑:“……她受傷,比我回來得早,為什么要我告訴你們,而不是她告訴你們?”
蘇非煙沒有長嘴嗎?云棠真的好奇,為什么她爹娘總能把不屬于她的鍋扣到她的頭上,她是長得就像一個鍋蓋嗎?
云蘇氏急道:“她傷了心、受了氣、心底委屈了,所以把自己給封閉起來誰都不交流,你也是個女孩子,你難道沒經(jīng)歷過這種心情嗎?”
云蘇氏記得自己小時候,有時候在玩伴那里受了氣,便傷心苦悶,回了家之后同樣誰都不想說,這個時候就需要姐妹來拉一把啊。
云棠想破腦袋,都沒有想到自己有過這種經(jīng)歷。她在魔域那會兒,被揍了或者被搶了什么東西,但凡她沒死,她都會繼續(xù)下死命修煉,原本想的是,等到她比那人強之后,一定打得對方叫自己爹。
可她后來也發(fā)現(xiàn),魔域那種環(huán)境,人多于可用的資源,搶東西再正常不過。云棠和敵人合作過,共同謀利,也碰到過過河拆橋或者半路反水的王八蛋,想和她比比誰的劍快。
所幸,寒鴉鶴影,魔域鬼哭黃沙嶺的尸骨換了一茬茬,也還是她的劍最快,還很準(zhǔn),見血封喉,無人能逃過。
都是過去的事兒,沒必要多想,踩著刀尖兒的輝煌別人看著可能會說一句精彩,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有多艱難萬險。
云棠真心實意回答云蘇氏:“我從來沒有這樣過,理解不了。”
受了傷不抹藥、不吃養(yǎng)靈九花丸反而躲在被窩里哭,哭完自己個兒上藥也成,就當(dāng)發(fā)泄情緒,但跑來怪別人,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等傻逼?
“你……”云蘇氏氣急,以為這個女兒是故意和自己作對,道:“你真以為你大了我就不敢打你了是不是?”
“好了!”云河不想再聽妻子尖利的吵鬧,他不著痕跡地指指云棠手上的女神淚,朝云蘇氏使眼色,好似在說:云棠如今是圣祖寵著的人,又是金丹期,和以往不一樣。
云蘇氏只能硬生生將氣憋回去,抱著蘇非煙不再開口。
云河道:“……云棠,事情是這樣的,非煙呢……因為一直以來都很優(yōu)秀,真武境內(nèi)她不是故意犯錯,卻的確讓一些弟子都對她有了些許意見,如果這個事發(fā)展下去,對非煙的發(fā)展很不好,說不得還會造成心魔。我和你娘這邊想了想,想讓你去當(dāng)一當(dāng)說客,在其余弟子那里、你師兄他們那里,為非煙美言幾句,你們是姐妹,同氣連枝,一損俱損,你知道嗎?”
云河一開口,云棠就懂了。
她那雙明亮的眸子更亮,道:“爹,你早這么說不就行啦?你和娘叫我來,先罵我一通說我不好,就是為了讓我心底覺得對不起她,也辜負了你們的期待,之后你們就可以借機叫我在別人那里為她說話,彌補過錯,對不對?”
她爹娘這種行為,云棠門兒清。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她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當(dāng)場做下,從魔域開始到碰見燕霽時直接認(rèn)慫絕不打架,她沒有錯。
哪怕錯了,云棠也不會覺得自己錯,因為對她來說,保持自信和直覺的敏銳比什么都重要。
云棠這話說得云河一愣,云蘇氏眼里閃過一絲不自然。
云河沉吟一下:“你想太多了,而且你娘說得也不是全錯,你去幫幫非煙,非煙天資好、你有圣祖寵愛,在年輕一輩之中,你們都算出色,姐妹同心其利斷金。”
云棠搖頭,藍成他們都能直接和蘇非煙劃清界限,難道她還是個拖泥帶水的人?
云棠再度拒絕:“爹,你在為一個人說話之前,要先了解事件始末。蘇非煙差點使得其余弟子神智受損,藍成師兄更是險些雙腿殘廢,蘇非煙不親自道歉,讓我去美言,拿別人對我的謝意來補償蘇非煙,這種慷他人之慨的事情我不會做。”
她直接起身,撣去身上的灰,不想再待在這兒:“而且,你們在這里和我游說半天,一會兒罵我一會兒勸我,可曾聽到她蘇非煙說過一句話?我也算是被連累的受害者之一,要是她不妖言惑眾帶著所有人回去,我根本不用去引白頭靈火猴,蘇非煙在我被罵時向我道歉了沒?”
云棠今日把話說得十分明白,她不喜歡每次爹娘都要拿蘇非煙的事情來煩她,早些說清楚為好。
蘇非煙窩在云蘇氏懷里,聞言心口發(fā)涼,云棠說的話就像是觸及了她不堪的內(nèi)心。
云蘇氏聞言,想提醒蘇非煙給云棠道個歉,這樣云棠才會幫忙,可她低下頭,看到蘇非煙悲傷絕望的臉,閉上眼睛后,像一個快碎去的瓷娃娃。
云蘇氏登時不忍了,非煙這孩子過得苦,她怎么好現(xiàn)在逼她?
云棠是云蘇氏親女兒,云蘇氏對她說起重話來理直氣壯得多:“都是自家姐妹,你計較那么多干什么?”
云棠打了個呵欠,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道:“對,都是自家姐妹,我不幫忙也沒什么,我走了,我還要去調(diào)息養(yǎng)傷。”
她要去春水峰,比較清凈。
云蘇氏實在拿云棠沒有辦法,心里又氣又恨,云河也著急,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培養(yǎng)那么多年的蘇非煙一蹶不振,喝道:“你真要讓我們這么失望?”
云棠已經(jīng)走遠,沒聽到他們的話。
云棠去了春水峰,她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調(diào)息,將養(yǎng)靈九花丸含在嘴里,慢慢運轉(zhuǎn)靈力。濃郁的晚霞越來越薄,黑云布滿天空,只剩一層淺薄的紅紗,天漸漸黑了,黑云把紅霞揉進懷里。
云棠嘴里含著養(yǎng)靈九花丸,這么一打坐,便到了第二日,養(yǎng)靈九花丸已經(jīng)全部吃完,嘴里只剩橄欖一般的清香。
云棠忽然睜眸:“誰?”她又馬上反應(yīng)過來,“師尊。”
玄容真君從杏林中走出來,幾片杏花花瓣飄到他身上,簌簌往下落。他看見朝霞連綿,燦爛溫柔,也比不過眼前的云棠、
玄容真君道:“我剛從劍冢回來,棠棠在這里做什么?”
云棠道:“在療傷。”
“療傷?”玄容真君也耳聞了一些真武境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非煙太過自信,遭此挫折也好,幸好未釀成大禍,妙繆真君將此事告知給我,也說了處罰,我倒是欣然接受。若此次之后能讓非煙謙遜下來,磨礪心性,對她 ”
云棠一邊聽玄容真君說話,一邊提著裙子站起來,不料,一向喜潔的玄容真君走過來,白袍一撩,不緊不慢地坐在云棠旁邊。
云棠不知道今天師尊怎么這么有雅興,思考自己現(xiàn)在是站起來還是陪著坐。
玄容真君問:“你的傷如今如何?我會些岐黃之術(shù)。”
云棠道:“治好啦,我傷的不嚴(yán)重,芷弱真君給的養(yǎng)靈九花丸非常有效,師尊要是有心,去給藍成師兄治一下,藍成師兄的腿都快斷了。”
玄容真君面色不變:“藍成嗎?他最近在修體,與劍術(shù)結(jié)合,皮糙肉厚不怎么打緊。”
云棠:……
腿都斷了,也還是打緊吧?
玄容真君看云棠一副特別光明磊落、直率的樣子,有些不知該怎么說,他已經(jīng)刻意拉近和云棠的距離,但是云棠似乎……并不開竅。玄容真君內(nèi)斂,也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玄容真君從袖中拿出一只白色的簪子,上面綴著些小小的圓珠,瑩潤透亮,一見便知不是凡品。
玄容真君道:“這是給你的,棠棠。”
這就是云棠之前晉升金丹的獎勵九天玲瓏簪,她接過簪子,放到自己的儲物袋中。玄容真君并非故意,卻也見到云棠儲物袋里有一種山菌。
他道:“雨香菌?這種菌到底有什么效果,醫(yī)修和丹修都爭論不休,無法確定,不過只知道沒壞處,味道也不錯。”
云棠聽玄容真君說出這山菌的名字,贊嘆:“師尊果然見多識廣,我完全認(rèn)不得這山菌。”
玄容真君道:“棠棠打算將這山菌拿去怎么處理?”
云棠道:“送人。”
玄容真君心內(nèi)一動:“棠棠想送給誰?”
云棠道:“送給燕圣祖,他對我一直很好,這次還送了我很多東西,我沒什么能回報他的,這次在真武境內(nèi)采到的山菌拿去送他,也算我的心意。”
是那個人?
玄容真君想到那個一身黑衣、眼眸如刀的男人,說實話,玄容真君對他的感官并不好,他知道他修為高,也知道他是太虛劍府圣祖。可是,玄容真君在太虛劍府的浩瀚館內(nèi),沒找到過這位圣祖的任何信息。
玄容真君聲音如帶著冰霧:“棠棠,你要小心,圣祖雖然輩分高,但是他來得神秘,我們都不知道他忽然回歸太虛劍府是為了什么。”
云棠倒是知道燕霽的一切,但是她和燕霽之間都差不多知道彼此的秘密,云棠也不會拿出去亂說,她道:“我有分寸,師尊。”
她也不能為燕霽辯解燕霽是個好人,畢竟……雖然她的三觀可能在魔域默默養(yǎng)歪了,但是,從各種意義來說,別人心中的燕霽都不是個好人。
玄容真君仍覺得不好,但也并未說什么,他知道云棠是個什么樣的人,不覺得云棠會以色侍燕霽,也不覺得燕霽那樣的人會對云棠有非分之想。
他這邊留意點燕霽就好了。
玄容真君道:“棠棠,劍冢的□□已經(jīng)平息,一會兒我們?nèi)タ纯磩5膭κ欠駮裰鳎猩纤钨浰麄儭!毙菡婢S手掐了一個手訣,往天邊飛去兩道流光,“再叫一下非煙,她此次犯錯,我會罰她禁閉,但是這樣的機會,若是錯過則此生抱憾。”
云棠對此沒異議,她一直看得很清楚,每人立場不同。師尊的立場是希望每個弟子都出息,和師兄們、和自己當(dāng)然不一樣。
兩道流光劃向天邊之后,玄容真君居然沒等宋贈和蘇非煙他們,帶著云棠往劍冢的方向趕去。
他腳下是飛劍,云棠站在玄容真君后面,一柄飛劍載著兩個人,也穩(wěn)妥快速。玄容真君關(guān)注著身后的云棠,云棠的目光卻朝劍冢的方向看去,其實,她沒有抱什么希望劍冢的劍會選擇自己,但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
玄容真君的劍停在劍冢之下,劍冢的劍全部飛起來,如游魚一般圍著劍冢上空打轉(zhuǎn),不知是要做什么。
劍冢旁邊已經(jīng)被設(shè)下結(jié)界,防止劍氣外露,傷到其余弟子。
云棠跟在玄容真君后面走過去,鶴陽子等人站在結(jié)界外,憂心忡忡地看著劍冢上空的飛劍。
劍冢寶劍齊出,這本是一個大機遇,但同時也暗含風(fēng)險。
鶴陽子道:“我傳音給了老祖宗,老祖宗說劍冢之事不是大事,讓我們勿要煩憂,但老祖宗修為高深,聲名赫赫的燕仙君,哪怕在先法時代對他來說都沒大事,何況是如今?”
鶴陽子也跨越過先法時代,活到如今的末法時代,但和燕霽不同的是,他在先法時代查無此人,到了末法時代卻是當(dāng)世高手,兩個時代的差距如同天塹。
清源峰真君也嘆息:“的確如此,劍冢寶劍這樣的至寶,各方眼睛都看著,若是別的門派來也就罷了,無論是禮是兵,我們都能坦然待之,只怕魔域的人……”
他苦笑一聲:“那日審那個蝙蝠人我才知道,魔域不只有十個魔君,還有兩個追殺榜,一個是排出來的魔域追殺榜,一個是曉組織排的賞金追殺榜,前者不必解釋,后者是曉組織計算的各人的性命的賞金,賞金越多,越多人追殺,排名也越靠前。”
鶴陽子知道十個魔君的事兒,后面的追殺榜他也是才聽匯報。
“詳細說來。”
“魔域追殺榜只有魔域的人,前十分明是十位魔君,這十位魔君的實力眾說紛紜,雖然按照實力排名來說,是青夜魔君第一……花娘魔君第四、千面魔君第五,十獄君第六,但是這些魔君各有保命手段,誰都不知道他們的真正實力,排名一說不知可信多少。在魔域追殺榜之中,排名第一的反而是十獄君,而在賞金追殺榜之中,基本是修真界的人財力更雄厚,□□,排名靠前的是各大門派的掌門,宗主您因為從先法時代至今,實力深不可測,所以在賞金追殺榜之中排第二。”
“這么說,排第一的是誰?”鶴陽子在宗主位置上,想殺他的人很多。他排第一他都不驚訝,但是居然還有人比他更招人恨?
“是十獄君。”清源真君道,“他名列兩榜第一,但是一直未死,不知如何躲過的追殺,而且,十獄君用劍,上次魔域出來的兩位魔君,十獄君用劍,千面魔君似乎什么都用,他們二人如果盯上了劍冢的寶劍,倒是大禍。”
清源真君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眉頭緊蹙,云棠險些僵硬。
鍋王,無論如何她都是鍋王。
為什么他們總是覺得魔域的人要來偷他們的東西呢?云棠心中默默嘆氣,面上什么都看不出來。
鶴陽子倒是來了興致:“這十獄君做了什么事,招人恨至此?殺人放火、奸.淫.擄掠還是別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