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入V第二更
肯定是來者不善, 云棠心想,誰會一臉煞氣地拿著武器上太虛劍府山門。
黃斷一行人滿面陰沉,每個人都像太虛劍府欠了他們幾萬靈石那般, 渾身肌肉緊繃, 似乎隨時做好打架的準(zhǔn)備。
云棠旁邊的弟子皺緊眉頭,他也是筑基期, 但并不是某位真君的親傳弟子,便對云棠道:“云師妹,你先去請宗主他們來。”
黃斷正憋了一肚子氣,聽聲高喝道:“云師妹?誰姓云?”
他本生得英俊,但是眉間的狹隘陰沉破壞了五官的帥氣, 讓他并不顯得瀟灑,反而多了些氣量狹小之感。
云棠看了眼這群人的修為,為首這個說話的修為最高乃金丹頂峰,其余也大多在金丹期。楚月宗可不是太虛劍府這樣的大宗門, 他們的金丹期弟子應(yīng)該都是門內(nèi)有頭有臉的核心弟子, 這是派出來干什么?
云棠想到那天她偶然聽到的鶴陽子和燕霽的談話中似乎提到了楚月宗。
她立刻判斷出來:這是大事, 趕緊去找人。
云棠剛打算走開,黃斷被便冷哼一聲,輕聲而起, 幾步縱躍上登云梯,一手欲搭上云棠的肩膀:“給我站住!”
黃斷的手拍了個空, 他有些震驚, 這是巧合?
這個女修看修為不過是筑基巔峰, 能躲過他的擒拿?定是巧合罷了。
黃斷盯著云棠的劍穗,她的劍穗是竹葉,和非煙仙子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就是非煙仙子的直系師姐妹,又姓云?
黃斷幾步并做一步,攔在云棠面前,見到云棠的臉后,他有瞬間的怔愣。
黃斷所在的楚月宗也有一位第一美人叫薛安安,薛安安生得靈動嫵媚,單論容貌,比起蘇非煙都略勝一籌。但哪怕是以薛安安的臉在云棠面前,也顯得寡淡呆板。
云棠見自己被攔住,面無表情道:“這位有些像螃蟹的道友,你找我?”
“噗嗤……”
其余的守門弟子忍俊不禁,楚月宗的衣服呈土黃色,加上他們一臉橫肉,橫行無忌,看起來可不像張牙舞爪的螃蟹?
云棠的聲音非常好聽,若山澗鳥鳴,但是她說話一點都不溫柔,反而不那么好聽,令黃斷一下從美色清醒過來。
從黃斷修為比蘇非煙高,卻稱蘇非煙為非煙仙子便可看出,他對蘇非煙的喜歡,可不只是因為容貌。
黃斷道:“你是非煙仙子的師姐?”
非煙仙子?他指的是蘇非煙?
云棠思考一瞬,果斷道:“不是。”
很明顯這種找茬的語氣,找她肯定沒有好事,她才不要承認(rèn)呢。
哪知,一旁守門的弟子驚呼:“你怎么知道我太虛劍府門內(nèi)弟子的身份?難道你楚月宗的細(xì)作早混了進(jìn)來?”
黃斷聞言擰眉,看向云棠:“這就是你說的不是?”
云棠陷入沉默,為什么同宗師兄弟都如此的……令人費解。
她還沒說話,黃斷就冷笑:“你不必再狡辯,我也知道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身為非煙的師姐,卻是筑基期,真是個廢物。”
云棠慢悠悠道:“你看起來起碼有五百歲,也才金丹期,看起來也不太聰明的樣子。”
她一眼能看出,黃斷的骨齡大約有三四百歲,不過黃斷不覺得云棠這么個筑基期能有本事看透他的骨齡,他只覺得云棠在嘲諷他的長相顯老。
黃斷再忍不住,一扇子搖向云棠。
守門弟子們見狀想來幫云棠,卻被楚月宗來的其他人攔住,同時,黃斷道:“太虛劍府想以多敵一不成?這就是貴宗風(fēng)范?”
一旁躍躍欲試的太虛劍府弟子聞言躑躅起來,的確,他們太虛劍府泱泱大宗,若是多欺少的名聲傳出去,別人只會笑掉大牙。
云棠見同門們真躊躇不來幫忙,倒不覺得黃斷說的對。
她一邊躲閃黃斷的扇子,一邊道:“呀,你們先找我太虛劍府麻煩,以金丹期修為對線我宗門筑基期弟子,說得跟你要臉一樣。”
她的靈力明顯沒黃斷雄厚,黃斷的靈力若是怒濤大海,云棠的靈力就像是纏繞在身邊的涓涓細(xì)流,但奇怪的是,黃斷明明能一扇子拍死云棠,但是,云棠總是身法奇詭,能從他身邊繞過去。
這種明明能一口氣拍死云棠卻拍不到她還要被她奚落的感覺,讓黃斷越發(fā)暴躁。
云棠很少在對戰(zhàn)時說這么多話,但是黃斷一個金丹頂峰,她并不清楚她的實戰(zhàn)力量,現(xiàn)在還是茍一些。
更何況,黃斷是楚月宗的人,她哪怕真殺得了他,后續(xù)也很麻煩。
云棠再躲開致命一擊:“這就是你們宗門的風(fēng)范,金丹期追上太虛劍府來追殺一個筑基期,貴宗門可真厲害。”
太虛劍府圍觀的弟子聞言,也不由快意:“楚月宗真那么能耐,就別以男打女,以高修為對低修為,這般宗門,也配說宗門風(fēng)范四字?”
“來來來,你別說欺負(fù)云師妹,就和我打,看你有多少能耐!”
他們現(xiàn)在受了云棠啟發(fā),把黃斷等人往死里譏諷。
黃斷臉上青白交加,他怎會無緣無故來打殺一名女子,他冷哼:“你對你的同門師妹都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你們太虛劍府同門相斗,寡廉鮮恥,天下正派人士皆不恥。”
他罵云棠,似乎真瞧見了云棠有如何過分。
云棠道:“你可真奇怪,你一個才來太虛劍府的別宗弟子,就知道我欺負(fù)同門了?你是趴在別人床底下看的?”
黃斷的確沒看到,可是他信蘇非煙。
他從沒見過非煙這么傷心,若不是真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又怎會哭得那般令人心碎?
黃斷冷笑:“你這般伶牙俐齒顛倒黑白,想也知道不是個好東西!”
太虛劍府的弟子紛紛道:“你才不是好東西。”
“放你娘的狗屁,污蔑我宗弟子,誰給你的膽子?”誠然,因為蘇非煙在宗門內(nèi)名聲非常好的緣故,大多數(shù)弟子都多多少少不喜歡云棠。但是,他們內(nèi)部猜測是內(nèi)部猜測的事情,也從來沒人敢真由此跑到云棠師妹面前對她喊打喊殺。
這個長得像個螃蟹的黃斷憑什么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跑太虛劍府來喊打喊殺。
眾人義憤填膺之際,山底下飄然飛來一個清麗脫俗的女子,她臉上似有淚痕,如輕煙一般飄飛過來。
蘇非煙道:“黃斷師兄,住手!”
眾人皆驚,蘇師妹認(rèn)識那個螃蟹?
在云棠的感染之下,他們越看越覺得黃斷長得真的像一只螃蟹。
黃斷因云棠伶牙俐齒,煽風(fēng)點火,害得他被眾人奚落,現(xiàn)在極厭她,他再看蘇非煙,話語溫柔,如天邊春風(fēng),令人心馳神往,比旁邊空有美貌的云棠不知強(qiáng)到多少去。
黃斷不愿收手:“非煙仙子,此人如此辱你,你大度,我卻不愿大度。今日哪怕不將她斃于掌下,也要勒令她給你道歉。否則……”
黃斷在楚月宗浸淫多年,早看透了門派傾軋:“否則她是你師姐,你是她師妹,你今后只怕被她壓得翻不了身。”
蘇非煙聞言,心底一酸。
從她作為云棠的替身被帶回太虛劍府那一刻,她就注定要被壓得翻不了身了。
哪怕她什么錯也沒有,也會天生矮人一頭,矮一個……處處不如自己的人一頭。
就連她心悅的師尊也……
蘇非煙搖頭:“黃斷師兄,你別執(zhí)迷不悟了,我、我和……我和云師姐真沒什么。”
太虛劍府眾弟子都瞧著她,捏了一把汗。
蘇師妹倒是說得斬釘截鐵一些啊,雖然她溫柔,但是現(xiàn)在是該狠狠痛打黃斷的時候,她可以堅定一點,這樣說得藕斷絲連,好像云師妹和她真有什么一樣。
云棠一縱身,直接踩在黃斷扇子上:“聽見沒?黃鱔,你追求人蘇師妹追求不到,就像條狗一般來胡亂咬人向蘇師妹獻(xiàn)殷勤,蘇師妹都說了,和我沒什么。”
“你再奮力表現(xiàn),蘇師妹也不會看你一眼。”
眨眼之間,黃斷又從螃蟹變成了黃鱔。
云棠氣人的本事一流,太虛劍府的弟子們沸騰起來,對,就是這樣狠狠懟他。
黃斷帶來的人見太虛劍府的人太多,完全不敢聲援黃斷。黃斷只覺撲面而來都是奚落他的聲音,他有些著急:“非煙仙子,你們?nèi)魶]沒什么,適才在山下你怎會哭著對我說你和你云師姐有……”
“夠了。”蘇非煙只恨剛才自己心底凄迷,說了些不能被外人聽到的話。
她這下忍不住了,飛升縱向黃斷,抽出驚羽劍:“黃斷師兄,得罪了,但是……你不能傷害云師姐。”
蘇非煙一加入戰(zhàn)場,黃斷本還反應(yīng)不過來,不能從非煙仙子居然不惜和自己動手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云棠輕輕“嘖”了一聲,“舔狗,舔到一無所有。”
此話讓黃斷的心態(tài)瞬間炸開,他原本還不愿和蘇非煙交手,處處躲避,如今為了收拾云棠,竟然拼盡全力。
黃斷雙手一合,那柄扇子立于空中,瞬間散發(fā)出的威壓讓蘇非煙都快不能動。
蘇非煙美目含悲:“黃斷師兄,夠了……別再打了,是我沒說清楚。”
黃斷道:“非煙,不關(guān)你的事了,現(xiàn)在純屬是我和你身后這位的私人恩怨。”
蘇非煙道:“……不,黃斷師兄,我是太虛劍府的弟子,你下山去吧,改日……非煙必定登門賠罪。”
來不及了!
黃斷的扇子本是法器,金丹頂峰至寶,如今立在空中,扇中的寶塔青色的水墨在扇面如活了一般,青筋游移,一下躍出扇面,盤于空中。
塔內(nèi),是萬千劍影。
這一座塔居然就相當(dāng)于一個至少三十名劍修才能組成的劍陣。
其余搖旗吶喊的太虛劍府弟子也知道黃斷這是出了真招,不過,他們也很期待蘇蘇非煙的表現(xiàn)。
蘇非煙進(jìn)門最晚,卻已是金丹。
蘇非煙在劍影之中,果然沒有一動不動,而是抽出劍朝黃斷的塔攻過去。
蘇非煙的劍招的確精妙,一步能換三個劍招,但是,在黃斷的寶塔之下,蘇非煙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她的劍被打落,跌倒在地,美目望向黃斷:“黃斷師兄……”
蘇非煙認(rèn)命般低下頭,一滴淚緩緩落下。
不遠(yuǎn)處的空中,高大的角樓正好擋住此地弟子們的視線,太虛劍府宗主鶴陽子和另幾名峰主就站在那里,觀看這場戰(zhàn)斗。
他們早收到風(fēng)聲了,不立即出現(xiàn)的原因也只是想看看新一代太虛劍府的弟子會如何處理此事,這等打上門來的危機(jī),他們會如何做?
宗主鶴陽子看見了蘇非煙和黃斷作戰(zhàn),嘆息一聲:“這般好的天賦,為何只認(rèn)死理?”
“之前宗門內(nèi)有比試,這位蘇非煙的表現(xiàn)也非常亮眼,但那時她對戰(zhàn)的是金丹期的弟子,黃斷的實力是金丹巔峰,可在他金河扇的加持之下,已然超出金丹期的實力。一遇上比自己強(qiáng)的人,蘇非煙的表現(xiàn)就不盡如人意了。”另一位峰主道。
“少了些拼勁。”鶴陽子總結(jié)。
他們的眼里不可謂沒有失望,一向杰出的門內(nèi)弟子都只是這樣?
其余太虛劍府的弟子也沒有出聲,不管平時他們對蘇非煙的感覺再好,但是,蘇非煙和那個黃鱔間關(guān)系不錯是不爭的事實,她幾招敗給黃鱔也是事實。
這些弟子們哪怕要夸,也夸無可夸。何況他們現(xiàn)在不怎么想夸。
黃斷哪里會傷害蘇非煙,以長袖卷起蘇非煙的腰,帶入自己懷中,蘇非煙輕輕睜眸:“黃斷師兄,放我回去。”
“哦……”黃斷聞言,心跳如鼓,把一動不動的蘇非煙放了回去。
同時,準(zhǔn)備放出劍影,再朝云棠而去。
云棠也有準(zhǔn)備,她長劍在空中一擋,左臂一伸,輕聲喝道:“女神淚!”
女神淚是極有名的法寶名字,云棠之后也知道她手上的不是水玲瓏,黃斷聞言,朝她的手看去,那個鐲子的確靈氣悠悠,是女神淚的模樣。
黃斷不由一怔,在想云棠手上的女神淚是真是假。
畢竟云棠和蘇非煙師承一脈,也是親傳弟子。若是很受師尊喜愛,也說不得真有女神淚。
就在黃斷怔愣瞬間,云棠不退反進(jìn),提著劍朝黃斷闖過來。
這時候她面無表情,哪有之前嬉笑怒罵的樣子。黃斷一怔,反手祭出寶塔:“送死!”
萬千劍影朝云棠疾射而來,云棠沒有任何花招,只用最精簡的招式打落劍影中真正的殺招。
其余劍影從她身上、臉上割過,割出殷紅的鮮血,像在身上臉上盛開的花。
黃斷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一個筑基中期,還想殺了他不成?
只要有寶塔在,他就不可能……
“嘩啦”一聲,黃斷的肩膀一疼,云棠手中長劍碎裂,被最后一道塔中劍影所擊。
然而,哪怕是一柄短劍,黃斷的肩膀也被呲拉一聲割斷。
沒了他的右臂指揮,空中寶塔慢慢停下,不再發(fā)動攻擊。云棠又從另一只袖子里掏出一柄劍,朝那寶塔戳去。
她戳戳戳戳……
這樣厲害的法寶,黃斷那個菜雞要得心應(yīng)手地控制它,定會疏于自身防護(hù)。他重遠(yuǎn)程,輕近戰(zhàn),只知駕馭飛劍,那么,云棠只要活著近他身,斬斷他的手臂,就能破了他的寶塔。
這寶塔一定要毀,云棠和他結(jié)了那么大的仇,怎么可能在明知黃斷有這么厲害的法寶下還放任他帶著寶塔回去,之后好埋伏她嗎?
云棠懷著仇富的心瘋狂戳寶塔,對于如何毀掉法器,她是專業(yè)的。
可恨她修為太低,空有女神淚卻無法使用。
眾人都陷入沉寂,只有黃斷被砍了胳膊的哀嚎聲。
“好!”
“好樣的!”
太虛劍府弟子們不由振臂高呼,雖然云師妹是用了巧勁兒贏的,但就憑著她受傷后面不改色那個勁兒,就值得一句夸贊。
云棠還沒這么被夸過,微咳一聲。
半空中的鶴陽子眼睛一亮:“這是云棠?果然是大才。”
另一個峰主搖搖頭:“雖說機(jī)敏有變,可她的修為實在太低,一直不漲,云河他們都對這個女兒頗為苦惱。雖說強(qiáng),但只怕……上限太低。”
另一名峰主不贊成他:“你看她剛才出劍,底下的弟子不知道好壞,你也不知道嗎?她有真正的劍意。”
能修煉出劍意的人,哪里是普通人?
鶴陽子呵呵笑道:“曾有修劍之人,身無修為,白日飛升,就是他完全以劍證道,劍意,可比修為更可貴。”
而且,如果他剛才沒有看錯的話,在云棠突進(jìn)到黃斷身旁時,本來空中寶塔的劍影要立即殺了她。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有一瞬間的劍意瘋狂、霸道……轉(zhuǎn)瞬即逝,從云棠劍中散出,一下鎮(zhèn)壓了寶塔中的劍。
難道是萬劍歸宗?
鶴陽子忽然真正理解了之前老祖宗為什么看了七十三峰弟子的舞劍都不滿意,獨獨點到了云棠。
老祖宗真是慧眼如炬。
有這樣的大才在,老祖宗怎能看上別人?
鶴陽子道:“好了,該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我們這幾把老骨頭也該下去看看了。”
鶴陽子率先飛下,幾名峰主自后緊隨。
鶴陽子笑道:“好熱鬧,友鄰今日怎么如此雅興,來我太虛劍府一會?”
他這話乍聽沒什么,卻如回蕩在楚月宗每位弟子腦海中,他們?nèi)碱^腦空白,心知這是被下了下馬威。
黃斷已從地上爬起來。
他汗如雨下,忽地又聽到一句極高傲的男聲:“本座還以為是張顯圣來了,原來,只是他的猴子猴孫。”
張顯圣就是楚月宗飛升的那位老祖。
黃斷回過頭,想看清楚是誰那么猖狂,玄衣黑發(fā)的燕霽已站在云端,他鮮少低頭,哪怕微垂視線,也像睥睨天下。
燕霽精準(zhǔn)地望向云棠,他已然換了一身衣服,等著云棠兌現(xiàn)承諾把他的衣服給洗了,卻遲遲沒人。
另一邊,玄容真君也收到風(fēng)聲,他所過之處冰雪溶溶,遠(yuǎn)道而來,同樣第一眼見到一身血衣的云棠。
玄容真君道:“棠棠,過來。”
燕霽不明意義地冷哂一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