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茭白眼睜睜看著他賬號上的好友從1到8。</br> →我的好友1/8</br> 這部漫里的主角跟重要配角都在里頭。</br> 目前只有戚以潦在線。</br> 好友在不在線,估計是按照范圍計算的,戚以潦這會就在他邊上。</br> 茭白掃掃四個列表分組。</br> →這一世的緣0/0</br> →此生永不負0/0</br> →生生世世的守護0/0</br> →一生難忘0/0</br> 茭白頭暈眼花,他都要不認識“生”跟“世”這兩個字了。</br> 還不如之前的分組名稱,起碼“我的男友”就是字面意思,現(xiàn)在這都什么跟什么,那四個備注有區(qū)別嗎???</br> 茭白眨了下眼,他的賬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段玩家須知。</br> 總結起來,就是茭白的所有好友會根據(jù)與他的活躍度進行分組,自動分組。</br> 如果他的進度太慢,會直接啟動強制任務。</br> 當列表的每個分組里面都有人,全滿了,茭白就能完全掌握這具身體的支配權,過自己想過的日子。</br> 茭白偷偷翻白眼,他還想盡快遠離主線呢,現(xiàn)在好了,完犢子了。</br> 走一步看一步吧。</br> 不還是可以查看好友資料嗎,這都是金手指啊。</br> 茭白利用意識調出賬號,發(fā)現(xiàn)戚以潦的頭像是由兩個板塊合成的,其中一個板塊占據(jù)三分之二的位置,那是一只貓,毛色慘白沒有光澤,眼瞳是純金的,它的眼皮耷拉著,脖子上套著一個紅色項圈。</br> 好像有哪里違和,他凝神看去,不禁倒吸一口氣。</br> 那不是項圈,是一根細鐵絲,死死勒著貓脖子,鮮紅的色彩是它的血。</br> 茭白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擦過了塵埃,像是真的碰到了那只貓,是毛茸茸的冰涼觸感,他驟然回神,發(fā)覺戚以潦的資料欄是一把鎖,提示活躍度滿50才能解鎖。此時是0。</br> “……”金手指個屁。</br> 茭白觀察戚以潦頭像的另外一個板塊,太小了,看不清是什么東西。</br> 頭像是不是代表本人的內心?</br> 茭白的關注點轉移到了0活躍度上面,看樣子活躍度不是依據(jù)對話的次數(shù)來的,可能要心與心的碰撞?</br> 茭白往后退,眼睛盯著列表,他退到門口時,戚以潦的頭像就像另外七個好友一樣變成了一片黑,伴隨一句提示:你的好友戚以潦已下線。</br> 他再往前挪了一小段,提示就變成了——你的好友戚以潦已上線。</br> 經(jīng)過幾次嘗試,茭白大致掌握了距離,五米左右。</br> 茭白偷瞄沙發(fā)上的戚以潦,幸虧只要活躍度,不是什么親密度,不然更糟心。</br> 畢竟他有根隱藏起來的反骨,不是吃悶虧的人,這些年舅媽給他白眼,他會找時機讓舅媽不順心。</br> 他也永遠不可能毫無防備地對誰露出肚皮,讓那個人擼他的毛。</br> 茭白瞥到戚以潦端起水杯,目光往離他不遠的茶葉罐方向投來,他的腳步移了移,將那罐茶葉遞了過去。</br> 戚以潦放下了水杯。</br> 茭白垂著頭,他站著,戚以潦坐著,然而他并不能看見什么一大片胸肌,戚以潦把浴袍穿出了老僧的袈裟味。</br> “戚董,我現(xiàn)在走了,沈先生會怪我的?!避妆蛔约旱纳彋鈬I到,他咽了咽唾沫。</br> 戚以潦道:“他那邊我會給個交代。”</br> 茭白脫口而出:“你給了交代,跟他怪我,不相干啊,這是兩碼事。”</br> 拂過臉頰的氣流都像是凍住了,他這下意識頂嘴的后果……</br> 現(xiàn)在撤回還來得及嗎?</br> 茭白不是演員,只有他琢磨出來的生存之道,他捂嘴悶掉一個哈欠,眼里流出點生理性淚水,看著就像是快哭了似的:“對不起,是我不識好歹,戚董您別生我的氣?!?lt;/br> 戚以潦沒有要計較的跡象,他依舊是溫和聲調:“你們的事,我不便插手,你最好還是跟老沈談談?!?lt;/br> 茭白想來個苦笑,結果情緒沒到位,聽起來顯得陰陽怪氣,他把嘴一閉,默了。</br> “你這孩子真是……”戚以潦搖搖頭,他仿佛是在應付無理取鬧的小孩子,挺無奈的。</br> 茭白瞥瞥列表,他和戚以潦的活躍度還是0,一動不動,就跟死了一樣。</br> 幾個瞬息后,茭白的思緒被一串鈴聲打亂,那鈴聲是塤吹出來的,被房里的安靜襯托的凄涼而寂寥。</br> “接電話。”戚以潦似是覺得塤聲太吵,出聲提醒的同時,面色也有點沉。</br> 茭白定定神,走到桌前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禮玨,主角受,塤聲就是他吹的。</br> 這部漫畫大多都是禮玨的視角,開篇是他的鄉(xiāng)下生活,這一話是他寫作業(yè)寫累了,趴在窗邊的舊書桌上面發(fā)了會呆,抓了外套就跑出門,一路跑到村長家,借電話打給他的小秋哥哥。這才牽出了茭白這具身體的原主王初秋跟他通電話時在“締夜”房間的劇情。</br> 就一格。</br> 畫上是戚以潦站在窗邊擦頭發(fā),原主跪在他腳邊,一只手拿著手機,一只手放在解一半的衣扣上面,他聽電話那頭的禮玨說話,眼里浸滿了愛戀和溫柔。仿佛只要禮玨一句話,他就能獻上生命與靈魂。</br> 現(xiàn)在這一格的內容變了。</br> 戚以潦坐在沙發(fā)里敲筆記本,茭白沒跪著,也沒解扣子,他握住手機背靠墻壁,眼珠機靈又警惕地轉動。</br> 茭白心情復雜,他身為主角控,每看一部漫畫,愛的都是主角,現(xiàn)在的他聽著電話里的少年音,愛不起來了。</br> 原主今晚被車撞死,幾天后主角受從鄉(xiāng)下過來為這個鄰家哥哥收尸,無意間遇上了渣攻沈而銨,對他一見鐘情,虐戀情深狗血三噸的故事正式開始。</br> 漫畫中的王初秋這個人物,就是個他媽的工具人。</br> “小秋哥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看我???”禮玨聲音小小的,夾雜著壓抑的嗚咽,惹人憐惜,他說,“我想你了?!?lt;/br> 茭白在為自己接下來要走的每一步擔憂,又因為發(fā)燒難受,身心都遭罪,他沒耐心哄主角受,敷衍道:“說不好,有時間了再說吧?!?lt;/br> 禮玨停下嗚咽,敏感地問:“你是不是工作很累?”</br> 茭白:“……”</br> “小秋哥哥,你為什么要那么拼命呢,錢是賺不完的啊,”禮玨的嘟囔聲里帶著埋怨,“我怎么說你都不聽,你本來是讀書的年紀,偏偏要去外地打工,你以后肯定會后悔的?!?lt;/br> “你別再給我寄錢了,我不要了!”禮玨頓了頓,短促又氣惱地叫了一聲。</br> 茭白牙酸,原主賣身的錢都給自己這個白月光了,還怕他多心,特地分成小份寄的。</br> 慘。</br> 茭白無聲冷笑,不要就不要了吧,你小秋哥哥要為了將來某一天的跑路,開始攢錢了。</br> 呼吸里多了一縷煙味,茭白腦子里的那根弦繃了繃,漫畫圍繞著主角走,今晚的后續(xù)好像是通過禮玨在倒數(shù)第三話,還是第四話里聽墻角而抖出來的,包括那輛黑車駕駛座上的人是哪個狗比。</br> 茭白掛了電話,瞄了眼左手邊的那面墻,隔壁一點響動都沒有,隔音效果是真的好,也不知道沈寄是第幾輪了。</br> 他看看手機上的時間,現(xiàn)在還不到九點,原主究竟是怎么在戚以潦三番兩次趕人的情況下待到后半夜的?難道另有隱情?</br> “戚董,我走了?!避讻Q定把自己從被動的局面里抽離出來一點點,他想做做試驗。</br> 戚以潦含著煙低頭辦公,他的左側鼻梁上有顆淺色小朱砂痣,性感又俊雅無匹:“好,路上注意安全?!?lt;/br> 茭白抿著嘴打開門,俗話講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戚以潦是沈寄的好友之一,是西城戚家的當家主,真的這么平易近人?扯。</br> 只能說,就目前來看,戚以潦跟沈寄比較起來,還算個人吧。</br> 茭白沒管外面的保鏢,他只是在好友上線的提示音里,瞄了瞄戚以潦的得力干將,章枕。</br> 這人竟然也在他的列表里面,不清楚會被分到哪一組。</br> 茭白多看了幾眼章枕的頭像,那是一些繽紛的色塊,有大有小。</br> 要是拼湊在一起的話……</br> 不會是糖果吧?</br> 章枕一個眼神都沒給茭白,他眼觀鼻,鼻觀心,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拳頭也硬得能砸死一頭牛。茭白心想,這位是個行走在刀尖風口上的大美人。</br> 不知道戚以潦吃不吃窩邊草。</br> 茭白的腳步漸漸加快,他還在想,待會要怎么躲開那輛在“締夜”外等他的黑車,就被一股力道抓進了一個房間里。</br> “怎么現(xiàn)在才過來,之前在洗手間那會不是約的八點嗎,你他媽故意讓老子等的吧,你趕緊給老子咬出來,快點!”那少年急哄哄的,“媽得,等銨哥他爸給他找好了小媽,讓你滾蛋了,老子就包你,老子有的是錢,保準天天把你的兩個小嘴塞滿。”</br> 這話毫無可信度,少年血氣上頭,顯然只想快點爽到。</br> 至于爽完以后,那就沒以后了,不過一個玩意。</br> 茭白怒火中燒,敢情這才是真實情況,那晚戚以潦沒碰原主,他是在這被人逮著了,玩了一波才放走……</br> 揪著他頭發(fā)的少年叫什么來著?</br> 茭白瞇眼瞅了瞅,哦,有印象了,這小子叫梁棟,他是沈而銨的死黨。</br> 后來梁棟是禮玨的深情男配團成員之一。</br> 茭白覺得自己的體溫更高了,他站不穩(wěn),鼻息里噴出灼熱的呼吸:“你過來點,看著我?!?lt;/br> “干什么,”梁棟在把茭白往下按,他聞言,滿臉的惡心,“你他媽不會是想跟老子接吻吧?你腦子被驢踢了嗎,老子會吃你的臭口水……”</br> 茭白抱住梁棟的腦袋將他拉近,在他懵逼的眼神下,曲起腿,膝蓋狠狠往上一頂。</br> 頂完就跑。</br> 茭白眼冒金星地原路返回,前面是從房里出來的戚以潦。</br> 后面是夾著腿捂著襠部,咬牙切齒面目猙獰,一副要弄死他的梁棟,對方在看見戚以潦后,如同小老鼠見了豺狼虎豹似的,滿臉俱意,撒腿就撤。</br> 茭白閉了閉眼,現(xiàn)在的他就是一塊魚肉,誰都能決定他的烹飪手法,他的心里冒出一連串的罵聲。</br> 就在這個節(jié)點上,大量不屬于茭白的記憶沖進了他的腦海,他剎住車,又堅定地前行。</br> 原主是包子,只會逆來順受,怎么都行,無論命運給他什么他都不會反抗,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是他的做人方式。</br> 可現(xiàn)在用這副身體的是茭白,待人處事會有不同。</br> 還差一小段距離的時候,茭白搖晃著摔趴在地,他一點點往戚以潦那爬。</br> 原本的計劃是趁機蹭對方的車離開,結果他高估了自己這副身體的體能,沒爬多遠就眼前一黑,暈了。</br> 戚以潦揉了揉眉心:“去敲門?!?lt;/br> 章枕應聲,他走到隔壁的那扇門前,扣扣敲幾下,中規(guī)中矩地揚聲通知道:“沈先生,小秋少爺暈倒了?!?lt;/br> 沒聲響。</br> 章枕看一眼自家主子,他在按照年月分類的“202308”的組里找到小辣椒的號碼打過去,讓對方打開擴音,將那句話重復了一邊。</br> “不用管,隨便丟哪?!笔謾C那頭傳出沈寄冷漠的聲音,帶著點粗喘,在那話聲里混雜著一陣膩死人的浪|叫。</br> 沈寄的回應沒讓章枕跟保鏢們感到奇怪,他們見多了這類場景,沈老太太發(fā)過話,趴在地上的這位是沈夫人的人選之一。</br> 也僅僅是之一而已。</br> 再者說,即便真是沈夫人,那又怎樣。</br> 章枕剛彎腰去拽地上的人,手里就多了一股滾燙的觸感。</br> 人醒了,發(fā)著高燒。</br> 茭白死死抓著章枕的手,他張張嘴,聲音沙啞粗噶,刺耳得很:“小哥哥,你要送我回家是嗎?”</br> 章枕對上那雙燒紅的眼睛,不禁驚奇萬分,以這人的處境,不是應該絕望到麻木嗎,他怎么從那雙眼里感受到了源源不斷的生機跟希望?章枕怔了下,不由得點頭:“……對。”</br> 他回過神來,看了眼又暈過去,還抓著他不放的青年,有點茫然,剛才怎么就答應了?</br> 而且,這人怎么叫他小哥哥?</br> 明明白天才是初次見面,當時對方低眉垂眼地跟著沈寄,看到他都不喊的。</br> 章枕欲要把地上的人抱起來。</br> 一旁的戚以潦居高臨下,眉間是一貫的儒雅溫和,他說:“阿枕,離臟東西遠點,別把自己弄臟了?!?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