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不速之客
,人生若只如初見 !
第一百五十章不速之客 十一長假后,鹿灣市公開考試選拔領(lǐng)導(dǎo)干部的工作拉開了序幕,所有參考人員首先進行筆試,筆試合格的人員按照一定的比例參加面試,面試過關(guān)的人員按照一定的比例參加體檢,然后對錄取者進行公示,一切只有等任命的紅頭文件下達(dá)后才算塵埃落定。
梅子的筆試成績是所有考生里的第二名,第一名85.5分,梅子84分,相差1.5分。但梅子的成績是報考錦屏區(qū)執(zhí)法局副局長職位4個人里的第一名,第二名74.5分,第三名67分,第四名65.5分。筆試成績剛一出來就有傳言說這個職位早就內(nèi)定好了,其他報告這個職位的人只不過是陪襯。
這個傳言對梅子來說無疑是不利的,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心里素質(zhì)很差,一遇事就會緊張的睡不著覺,再加上這個因素她就更加害怕面試了。只能安慰自己聽天由命吧,反正當(dāng)初只是為了不辜負(fù)文局長的好意才答應(yīng)去參加考試的,考不考得上對文局長有個交待就好。
前三名參加了面試,面試成績出來后,筆試、面試總分梅子比第一名少了0.1分位居第二,總分第一名的人竟然是筆試第三名的人,面對這個成績梅子苦笑一下認(rèn)命了。
但也覺得相當(dāng)不可思議,因為筆試成績占總分的60%,面試成績占總分的40%,這個結(jié)果也就是說面試成績第一的人最少要比她高出26分才能出現(xiàn)。面試考管問的問題都是與行政執(zhí)法工作相關(guān)的問題,雖然她緊張回答的不夠好,但屬于政aa府另一個部門的第三名,竟然能回答的高出她這個在這個崗位干了十幾年的人26分,她對這個神一樣的高人相當(dāng)好奇。
總成績一出來,結(jié)果已經(jīng)很明顯了,梅子沒有再去管這件事。但這種突變卻讓鹿灣市政aa府的人很是津津樂道了幾天,說什么話的都有,不乏諷刺挖苦梅子不自量力的人。
體檢要求總分前兩名的人參加,梅子按要求去參加了體檢,但她明白這只是走個程序,結(jié)果已經(jīng)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但體檢后考試結(jié)果卻遲遲沒有公布,一時謠言四起,都在傳這次選拔工作營私舞弊現(xiàn)象嚴(yán)重,說是驚動了省里,省委組織部已經(jīng)派人來調(diào)查了。這次考試可能要重新來過,有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雙規(guī)了,有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被抓了……
體檢過去一個星期后,選拔工作的結(jié)果在各種各樣沸沸揚揚的謠言中終于出爐,梅子戲劇性的獲得了錦屏區(qū)執(zhí)法局副局長的職位。說是總分第一的人體檢有問題,不適合這個崗位,所以由總分第二的梅子順補上去。
在這次考試中起起落落的梅子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人物,霎時,關(guān)于梅子的謠言四起。有說梅子為了這個職位,與市里某個大領(lǐng)導(dǎo)進行了骯臟交易的;有說梅子為了這個職位行賄了市里相關(guān)領(lǐng)導(dǎo)的;有說梅子早就是省里某個領(lǐng)導(dǎo)情婦的;有說梅子為了得到這個職務(wù)在背后打黑槍告了市里某位領(lǐng)導(dǎo),才引來了省里的調(diào)查組的……
而這些謠言里最好聽的是,她在省里找了個男朋友,男朋友的父親是省里某位大官,為了讓她獲得這個職位,故意找借口說總分第一的人身體有問題,打壓了總分第一的人。
相對來說比較接近事實的謠言是,這次考試市里有領(lǐng)導(dǎo)徇私舞弊,買通了面試考官,讓他家親戚從筆試最后一名一躍為總分第一名,取代了本來應(yīng)該總分第一的梅子,梅子氣不過就去省里找關(guān)系告了御狀,省里才派人下來查的。
……
任命文件下來之前,梅子按例去市委組織部接受了任職談話。談完話從市政aa府大樓出來,想到滿天的謠言,梅子對去錦屏區(qū)走馬上任心生膽怯,心情十分沮喪,她不知道參加一個考試怎么就考出了這么多可怕的謠言來,當(dāng)初要知道是這樣,打死她都不會去參加這個考試了。
她本來打算主動放棄這個職位,但冷靜一想,就算她放棄了這些謠言也不會消失,而且不知道又會生出什么新的謠言,所以最后還是決定不要自己再生事端,且行且看吧。
梅子覺得好累好迷茫,要是厲杰在就好了,她抬頭望了望天空明晃晃的太陽,真想?yún)柦苎剑?br/>
自從厲杰走后,沒有任何消息。沒有電話,沒有郵件,沒有信,似乎從空氣中消失了一樣。梅子有時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夢到曾經(jīng)擁有過厲杰??煽匆豢匆鹿窭锼囊挛?,電腦里那些照片,確信那一切都是真的。
每晚她都會到陽臺上去看星星,相信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他也在抬頭望夜空,他們同時看到的某一顆星星會把彼此的思念、牽掛、祝福傳達(dá)給對方。
秦東凱把簡局長發(fā)展成了他掌握梅子動向的眼線,所以梅子參加考試的事他一直都在關(guān)注,當(dāng)?shù)弥纷庸P試成績后,他知道不用他幫忙梅子應(yīng)該可以得到那個職位了。沒想到面試后卻出現(xiàn)了第三名變成第一名的結(jié)局,他當(dāng)然明白這是有人暗箱操作的結(jié)果,所以他動用關(guān)系讓組織部的人插手了這件事。
他知道今天鹿灣市委組織部找梅子談話,覺得是時候找梅子談?wù)劻?,如果她有意仕途,他以后會幫她,讓她走上她能走到的最高位置,所以今天他專門自己開車從省城趕來見她……
他卡著梅子去見組織部人的時間趕來,沒有與鹿灣任何人打招呼,坐在車?yán)锏让纷映鰜怼?br/>
自從上次在蘇州一別后,兩年了他沒有再見過她,只是在每年過年時通個電話問聲好。今天的見面他心里沒有底,不知道她會用什么態(tài)度對他。他坐在車?yán)镌絹碓骄o張,手心開始出汗,只好用抽煙來鎮(zhèn)定自己。心里納悶,混到今天什么世面沒有見過,今天見梅子竟然緊張成這樣,真不可思議。
忽然,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從大樓里徐徐走出。是她!眼睛都快瞅出雞眼來的秦東凱在心里發(fā)出一聲低呼,很快腦袋一片空白,身體僵在了那里。
只見她遠(yuǎn)遠(yuǎn)地走下臺階,秋風(fēng)玩皮地掀起她的衣角,溫柔地拂著她的長發(fā),她伸手將臉上的頭發(fā)往腦后順了順,神色溫柔似水,只是縷縷傷感從溫柔中一絲一絲地溢出來,最后完全淹沒了她。
走完臺階,她抬頭仰望著天空,臉上的表情很溫柔、很溫柔,像是在思念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戀人,讓看到她的人都覺得自己的心被她的傷感和溫柔深深地牽動著。
秦東凱的心被扯的一陣一陣的痛,他明白了這樣的她是不會對仕途感興趣的,他今天是白來了。急忙從口袋里掏出煙,往嘴里塞了一根,低頭摸出打火機,“咔嚓”一聲點燃,深深地吸了兩口,從鼻孔里吐出一股濃濃的煙霧,然后用他那修長的手指在煙灰缸里按滅了煙,發(fā)動車向她開去。
一輛奧迪靜靜地滑到梅子身邊,她趕緊很自覺地往旁邊讓了讓,車卻停了下來。大敞的車窗里戴著金絲邊眼鏡神態(tài)儒雅的秦東凱微笑著坐在司機位置上看著她。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隨后,皺起眉頭嗔怒地瞪著他,接著她好像跟他一樣,陷入了某種兩難的情緒中。兩個人一個在車?yán)?,一個在車外,誰也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味。
他們的眼神很快交會,他不知道該往她那雙清澈的眼睛里注入怎樣的語言,呵呵笑著打開車門說:“你是想讓鹿灣的人全都知道我們是同學(xué)嗎?我可不介意,你再不上來我就下去了?!?br/>
梅子惡狠狠地瞪他一眼,無奈地坐進了車?yán)铩!笆悄愀愕陌?,現(xiàn)在你可滿意?我成了鹿灣臭名遠(yuǎn)揚的政治女人?!?br/>
“不要太往心里去,謠言止于智者?!鼻貣|凱滿不在乎地說,果然與自己猜想的一樣,她對仕途根本沒興趣,既然這樣她怎么會參加這次考試呢?
梅子嘆口氣說:“說的輕松,我是女人,而且是個單身女人,這樣的名聲以后怎么嫁人?”梅子心想,幸虧厲杰是懂她的人,他才不會信這些謠言呢,真希望他在跟前,他現(xiàn)在在哪兒呀?
沒想到秦東凱唇邊抿著抹譏笑,冷冷地說:“你有男朋友了?如果你的男朋友都不了解你的為人,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謠言,這樣的男朋友最好趁早分手!”
梅子愕然看了看他,閉嘴徹底無語了。
秦東凱本來想找個地方坐下來與梅子聊聊,梅子說算了就在車?yán)锪陌?,省得被人看見又惹出流言蜚語。秦東凱把車開到一個僻靜處停下,看著梅子說:“你什么時候離的婚?”
“去年?!?br/>
“有男朋友了?”
“不知道你說什么?”梅子偏頭看向窗外,腦子里閃過厲杰的身影,他這會兒在干什么?
秦東凱眼神閃了閃說:“你應(yīng)該找個男朋友,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需要我?guī)湍憬榻B嗎?”
“以后再說吧?!泵纷涌焖購哪X子中清除了厲杰的身影,平靜地說。
“你怎么會報名參加這次考試?”秦東凱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梅子嘆口氣說:“市局的文副局長是我的老領(lǐng)導(dǎo),是個好領(lǐng)導(dǎo),對我一直不錯。他走后我就受現(xiàn)在單位領(lǐng)導(dǎo)的打壓,他建議我參加這次考試,考上后就可以換個單位擺脫現(xiàn)在的領(lǐng)導(dǎo)了,為了讓自己日子好過一點我接受了他的建議。”
……
年底,隨著人大、政協(xié)、政aa府的換屆選舉,人事進行了大變動。簡局長再過幾年該退休了,升了副處高高興興去政協(xié)養(yǎng)老;文局長出人預(yù)料地接替了簡局長的位置;錦銹區(qū)行政執(zhí)法局石局長被調(diào)到了垃圾處理場當(dāng)場長;章文亮感覺到自己實在無法勝任辦公室負(fù)責(zé)人一職,還算有自知之明,自動辭去了職務(wù)。
春節(jié)前的一天,下班回到家的梅子,迎接了一位不速之客——阿健。
見到表情肅穆,眼含悲凄的阿健,梅子內(nèi)心產(chǎn)生了深深的不安和惶恐,心一點一點提到了嗓子眼。進門后,阿健默默地遞給她一個盒子,示意她打開。梅子顫抖著手輕輕打開了盒子,最上面是一張烈士證。
梅子的臉倏的一下變得煞白,心仿佛被突然戳了個洞,漏掉了所有的思維,目光呆滯,嘴里充滿了腥甜咸澀的味道,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梅子的表情嚇壞了阿健,他搖了搖梅子喊:“梅子,梅子,你怎么了?”見梅子沒有反應(yīng),繼續(xù)說:“梅子,你哭一下,哭一下會好受一些?!泵纷訁s在他的搖晃中軟軟地倒下了,阿健一把抱住了她。
一種從骨髓里透出來的疲憊,瞬間流淌在四肢百骸,梅子突然覺得很瞌睡,想躺下來睡覺,努力和睡意抗衡了一會兒,但很快意識就渙散了,菡菡的哭聲,阿健的喊聲離她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
茫茫洪荒中,寂靜一片,她不知道自己處于什么地方,驚惶四望,沒有見到一個人,想喊,喉嚨卻發(fā)不出聲音。突然見前方模模糊糊有厲杰的影子,她高興地大喊著“厲杰”向他撲去,他卻沒有如往常一樣,帶著滿身的陽光和溫暖的笑容張開雙臂迎接她,反而漠然離去。
她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向他追去,他回身搖著頭黯然凄涼地看著她,眸中滿滿的哀傷觸動了她,霎時腦子里劃過一個小小的模糊的面容,心頭一緊,緩緩地止住了腳步。
“媽媽”“梅子”在一聲又一聲急促地叫喊聲中,梅子睜開了眼,看到一大一小兩張臉,菡菡的滿臉淚痕,阿健的焦灼不安,一時有些迷茫,沒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怔怔地盯著阿健,阿健酸楚地躲開了她的目光。霎時,梅子心中凌亂如麻,驚悸、恐慌和絕望擠脹在胸間撕扯著她,痛疼難忍,仿佛一只巨爪突然插入胸口,猛然挖走了她的心臟,在一陣滅頂?shù)耐锤泻缶透杏X不到痛了,只是覺得空虛,徹頭徹尾的空虛。
阿健交給梅子一支錄音筆,說是厲杰留下的。她緊緊地抱著盒子,攥著錄音筆,靜靜地聽阿健告訴她和菡菡事情的經(jīng)過。
“厲杰追蹤‘天火之神’組織的蹤跡來到法國,在一次行動中,對方用幾個被厲杰追蹤人的性命為誘餌,捕殺了厲杰,連具完整的尸體都沒有……”阿健流著淚講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順手給菡菡擦了擦眼淚。
“那支錄音筆是他錄的,里面是他最后的遺言,盒子里都是他給你的東西?!卑⒔〔粮勺约旱难蹨I,看了看面如死灰的梅子說:“梅子,你的臉色不好,我把菡菡帶走,你好好休息一下,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
一晚上,梅子不吃不喝不睡,坐在地上,抱著厲杰的東西,流著淚反復(fù)聽錄音。
厲杰沉重的聲音:“傻丫頭,當(dāng)你聽到這段錄音時,我已經(jīng)到另一個世界等你去了,不要傷心,不要難過,好好帶大菡菡。我的傻丫頭,我非常不愿意對你說三個字,但我現(xiàn)在不得不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又一次失信于你,不能實現(xiàn)我的諾言了,請原諒。我的傻丫頭,我愛你,非常非常地愛你……”厲杰的聲音有些哽咽,中斷后再次響起。
“傻丫頭,我留了一些東西讓阿健轉(zhuǎn)交給你,你一定要收下,接受我的安排,否則我會不放心的。并且我希望你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地活著,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努力活著,并且代我好好活動著……”
盒子里是北京的、英國的、法國的房產(chǎn)證,鑰匙及一張銀行卡。
第二天一早,阿健帶著菡菡急匆匆從賓館趕了回來,他實在不放心梅子。但進門后看到的卻是一個正常的沒法再正常的梅子,她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做好了早飯,微笑著與他們打招呼,笑容很溫暖。
吃完早飯,梅子微笑著淡淡地看著阿健說:“對不起,阿健,我不能聽他的,我希望你能幫我,把那些東西給他的父母、家人,我什么都不要?!?br/>
阿健一副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嘆口氣看著梅子說:“果然與他說的一樣,梅子,實在報歉,我?guī)筒涣四?,因為他料到你會這樣做,所以已經(jīng)將這些房產(chǎn)贈與給你,并且辦好了過戶手續(xù),銀行卡是你的戶頭,上面錢并不多,密碼你猜得到。至于他的家人,他早就安排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