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家宴
除夕夜鄭瑞在暮色四合中趕了回來,許是馬加鞭消耗了所有的體力,他面上帶著明顯的疲態(tài),卻不得不應(yīng)宮中的傳召,與顧青婉一同進(jìn)宮守歲。
顧青婉懸了幾日的心終于落了下來,讓紅錦和碧硫拿出早已經(jīng)備好的衣衫,又親自為鄭瑞梳洗了一番。
紅錦和碧硫早先在莊子里時,便隱隱有些猜測,她們家王爺是不是跟世人說的不一樣。她們二人是在顧青婉身邊貼身伺候的,莊子里不比瑞王府,沒有內(nèi)院外院那么多分別,鄭瑞整日不見人影,她們心中如何不清楚。
況且前段時日顧青婉與鄭瑞整日整夜的清理那些賬冊,身邊總是要有伺候的人,顧青婉讓紅錦與碧硫輪流守夜,并不曾避著她們。
紅錦心思細(xì)膩,碧硫隱忍沉著,都是十分聰明識時務(wù)的人。雖然心中都有底,卻明白這是一件關(guān)乎自己性命的事。
因此從從初現(xiàn)端倪到現(xiàn)在,她們不曾試探,不曾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驚訝。便是二人之間,都不曾就這個話題多說起一句話。
鄭瑞打發(fā)人盯著她們半個多月,見她們確實(shí)如顧青婉所說的絕二心,便不再多管了。
二人坐上了直驅(qū)皇宮的馬車,重梳洗了一番的鄭瑞,少了風(fēng)塵仆仆之色,倒還能勉強(qiáng)打起精神來。
只是甫一上車,他便語氣頗為可憐道:“我這幾日披星戴月的趕路,合起來都沒有睡上三個時辰。如今困得要死還要去宮中赴宴。我先睡一會兒,待會兒還要對付一群老狐貍呢。”
說罷也不待顧青婉回話,便如八爪魚一般趴在她身上,是在她頸窩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頭一垂便枕了下去。
顧青婉面色一紅,有些吃力的推了推鄭瑞,他卻如何都不動分毫。顧青婉只好壓低聲音道:“起來,馬車上有迎枕,正好給你靠著瞇一會兒。”
也不知是真的睡過去了還是裝的,只聽鄭瑞嘟囔了一聲。像是不滿顧青婉推開他似的。竟然又朝顧青婉挪了挪,卻是抱的緊了。
顧青婉等了半晌,鄭瑞也絲毫反應(yīng),只能伸出唯一還可以活動的右手。把迎枕抽出來放在自己背后。認(rèn)命的靠了過去。有了支撐。總比身子僵直著舒服一些。
雖然入宮的道路十分平攤,可馬車卻是難免顛簸。顧青婉低頭看著眉峰緊皺的鄭瑞,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便墊了迎枕在膝蓋上,又吃力的托起鄭瑞的上身枕在迎枕上。
好不容易在不吵醒鄭瑞的情況下完成了這些,顧青婉長松了一口氣,只把雙手輕輕搭在鄭瑞的背上,也瞇著眼睛假寐。卻不知此時早已經(jīng)睡過去的鄭瑞,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
鄭瑞披星戴月的趕路,顧青婉這幾日也不曾好過,既要應(yīng)付宗室里各種人的試探,又要死死瞞著鄭瑞不在府上的消息。
讓她心焦的,是鄭瑞這次去的隱秘,京中如今正是人多眼雜的時候,他便始終沒有打發(fā)人向顧青婉透露自己的消息。
連著幾日,顧青婉夜里總是被驚醒。今日見鄭瑞平安歸來,她不安了許久的心終于落下來,覺得先前的一切難題一切煩惱似乎都不那么棘手了。
本來她只是想假寐一會兒,卻沒想到在馬車的顛簸中,竟然沉沉的睡了過去。
“你倒是睡的香。”迷迷糊糊之間,顧青婉聽到有些在她耳邊笑著說了一句,微熱的氣息吹在耳邊,有一絲麻癢。
她下意識的偏頭躲了一下,嘴唇卻觸到一絲柔軟。她聽到耳邊傳來一絲抽氣聲,然后感覺自己的感官都被柔軟的包裹住,那柔軟劃開她的唇齒之后,加肆意的往里面探索。
顧青婉喘著氣睜開迷蒙的眼睛,臉色憋的通紅,眸子里還氤氳著水汽。
鄭瑞見顧青婉醒了,卻絲毫沒有顧忌,身子一翻便抱起顧青婉坐在自己膝上。他眼睛像是一汪深邃的幽潭,如今卻翻起洶涌的波浪,還未等顧青婉回過神來,便托起她的下顎,雙唇急切的含住了她的唇瓣。
二人嘴唇相合,顧青婉只覺得一股悸動從腳底涌向四肢百骸,竟然連推拒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著他予取予求。
“秉王爺王妃,已經(jīng)到了正德門,府里的馬車不能入內(nèi)。”外頭紅錦的聲音格外清亮,如一盆冷水兜在鄭瑞的頭上。
鄭瑞這才記起,正是因為要進(jìn)宮了,他才要叫醒顧青婉的。可顧青婉意間碰到他的唇,他卻不自主的沉迷進(jìn)去,竟然是連目的都給忘了。
顧青婉也瞬間回過神來,臉?biāo)查g紅的可以滴出血來。她有些忙亂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又撫了撫自己的鬢發(fā)對鄭瑞道:“都怪你,我的發(fā)髻可是亂了,都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鄭瑞連忙應(yīng)了一句,倒還真是仔細(xì)打量了顧青婉一眼,“還真是有點(diǎn)亂。”
顧青婉在自己頭上摸了一會兒,緊張道:“哪里亂了,你給我指指。”
鄭瑞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竟然速在顧青婉臉上啄了一口,朗聲笑道,“嗯,這樣便好了。”
說完便在顧青婉目瞪口呆之下掀了簾子,率先跳下馬車,又站在一旁作勢要扶她。
顧青婉忍了忍,眾目睽睽之下瞬間恢復(fù)了常態(tài),只“哼”了一聲,也不管鄭瑞伸出來的手,搭著紅錦的肩膀便下了車。
鄭瑞忍著笑,又湊到顧青婉跟前,委委屈屈道:“青婉,我又惹你生氣了嗎?我向你道歉,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顧青婉撇了撇嘴,倒是紅錦頗為古怪的看了鄭瑞一眼,又立刻不忍直視般的掉過頭。
宮里打發(fā)出來的嬤嬤們早早的在正德門外候著了,見瑞王府的馬車過來,連忙殷勤上前來伺候。只是馬車半天不見動靜,如今見瑞王爺如此說,便猜測方才是不是小兩口鬧矛盾了。
可瞧著瑞王爺賠笑又賠禮的,那些宮人們便立即低下頭不敢再看,只個個把耳朵豎的高高的,生怕漏聽了一句。
可瑞王妃只一句“回去再說”,便讓瑞王爺立刻噤了聲。
那些宮人們心中遺憾的同時,不由得感慨一句這瑞王妃還真是有手段,竟然是把瑞王爺吃的死死的,一句話都不敢辯駁。
顧青婉瞧著黃嬤嬤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不由得心中發(fā)苦,可還是端著架子道:“有勞黃嬤嬤久等,還煩請黃嬤嬤帶路。”
黃嬤嬤連連擺手,一邊滿臉堆笑的說當(dāng)不得“請”字,一邊讓人抬了早已備好的軟轎來。
黃嬤嬤雖然是太后身邊的老嬤嬤了,卻比不得柳意,不得太后娘娘的器重,可她卻是太后娘娘身邊伺候的最久的宮人。這些年來,陳太后身邊的宮女和嬤嬤換了一茬又一茬,也只有她和柳意一直隨伺鳳駕。
蓋是因為她最會察言觀色,十分識時務(wù)。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招惹,她心中有數(shù)的很。
比如眼前的這位瑞王妃,如今是風(fēng)頭最盛的時候,太后娘娘與惠和長公主都捧著她,言明不會讓她受一絲的委屈,黃嬤嬤自然是不會去觸她的霉頭的。
鄭瑞坐前面那頂軟轎,顧青婉的軟轎跟前后頭,一行慢悠悠的往深宮里去。顧青婉一路上與黃嬤嬤閑扯著,多半是問陳太后身子是否康健,平日飲食起居可好。
黃嬤嬤一一回答了,一問一答間時間也過的飛,轉(zhuǎn)眼間便能隱隱聽到絲竹之音。
這次宮宴依然擺在和清園,因為陳太后說今年除夕只擺家宴,因此赴宴的人大都出自宗室,當(dāng)然也有外嫁的宗室女?dāng)y了夫婿前來。
剛一落轎,顧青婉便見云辛含笑站在一旁,向鄭瑞與顧青婉行了禮,便道:“王妃可是來遲了一些,這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太后娘娘與長公主在后頭都念了好多遍了。”
顧青婉也笑著應(yīng)了一聲,只道:“有些事耽擱了,好在不晚。”
“王爺王妃請隨奴婢過來。”云辛在前頭領(lǐng)路,又指著正在高臺下頭的席面道,“王爺與王妃的席位在那處。”
顧青婉依然坐下,便見自己左手邊赫然是懷王與懷王妃,而右手邊竟然是誠郡王妃,坐在誠郡王妃身邊的誠郡王,顧青婉倒是第一次瞧見。
去年中秋那次宮宴,她與駙馬柯云巖被賢妃設(shè)計,誠郡王妃倒是間接幫了她一把,她對誠郡王妃是不感激的。
恪王兵變,今上繼位之后,單看誰平步青云、又有誰跌入塵埃,便知先前哪些人是站了隊的。
可這位手握實(shí)權(quán)的誠郡王,便從始至終不曾站過隊。
誠郡王的祖父與鄭瑞的曾祖是一母同胞,鄭瑞的曾祖曾許誠郡王五代襲爵不降爵。而在宗室里除了懷王之外,便是他這一支與鄭瑞血緣最是親近。
況且從鄭瑞曾祖開始,誠郡王府便世代管著京畿的一支重兵,論是從輩分,還是從實(shí)力來講,他都是舉足輕重的。
這近百年來皇權(quán)變,宗室里只有誠郡王一脈始終屹立不倒,除了歷任誠郡王頗有手段之外,是因為他們看得清自己的位子,從不曾站過隊。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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