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厭煩
要說進了瑞王府之后,最讓顧青婉覺得挫敗的,不是牛皮糖一般的鄭瑞,也不是府中還有一個莫名其妙的麻煩人物鄒思敏,而是這個白白的名叫“雪團”的貓。
這樣的波斯貓在如今來說算是進貢之物,可是顧青婉之前便見的多了,卻從沒見過這樣有脾氣的貓。
這貓先前是被那兩個叫順喜和雙喜的丫鬟養(yǎng)著的,除了這兩個丫鬟和鄭瑞親自喂食之外,其他人喂的食物碰都不碰一下子。
顧青婉也讓紅錦和碧琉二人照看雪團,見沒什么效果,又不能整日讓鄭瑞親自照看這只貓,便做主把雪團送到鄒思敏所在的院子里。這只貓說是鄭瑞養(yǎng)的,可在靖王府時鄭瑞的院子都是鄒思敏在打理著,倒不如說是鄒思敏養(yǎng)的。
瑞王府的內宅由幾座園子隔開,顧青婉所在的萃園和鄒思敏所在的梅園相隔最遠。雪團雖然被送到梅園去了,可竟然把萃園當做嬉戲場所,白日里來萃園玩耍,每每要梅園里來人把它尋回去。
想也知道這是鄒思敏刻意為之的,畢竟近兩個月來,鄒思敏親自來尋雪團,就巧遇了鄭瑞六次。
其實最讓顧青婉不解的是鄒思敏的態(tài)度而已,對于心智不全的鄭瑞來說,憐香惜玉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鄒思敏偏要設計一次次的巧遇,讓她覺得十分古怪。
可她也沒什么心思管鄒思敏,她要鬧便讓她鬧騰去,也翻不出多大的浪來。況且天氣暖和了之后,鄭瑞倒是常常出府去京郊騎馬,隨性的侍衛(wèi)便是之前顧青婉見過一面的杜荊。
這杜荊是靖王爺送給鄭瑞的人,雖然性子不茍言笑的,本事卻十分了得,因此即使鄭瑞的騎術不怎么樣,顧青婉還是十分放心的。
剛出四月。去外頭打聽消息的人才回了瑞王府。倒是跟顧青婉想的一樣,當年替小孫氏接生的穩(wěn)婆,都不是京中人氏,顧青嫣和顧存璋周歲之前,那兩個穩(wěn)婆便都離了京。左鄰右舍有點印象的,都說她們是回家鄉(xiāng)了。
可到底是回鄉(xiāng)還是半途被人料理了。卻不得而知了。后來顧青婉還是打發(fā)人去那兩個穩(wěn)婆的家鄉(xiāng)暗中查探了一番,也沒查到任何消息,只是那個黃姓的穩(wěn)婆十幾年前回了一趟家鄉(xiāng),之后也不知去向。
顧青婉正要讓人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彭氏終于是熬不住了。又求見了顧青婉幾次,這才把她知道的消息全部吐了出來。
原來季嬤嬤當年便懷疑小孫氏和顧明禮有了茍且,自然也留意了顧家請來的兩個穩(wěn)婆。慢慢的跟那個姓黃的穩(wěn)婆有了一點交情。
當年小孫氏走運懷了雙胎,倒也沒多少人懷疑到她月份不對,那兩個穩(wěn)婆自然也是如此。可她們做這一行多年,眼睛也是毒的,等孩子生出來,便知道情況有些不對了。
雖然她們兩個裝作什么都不知曉的樣子,可誰知顧家要怎么對付她們?那姓黃的穩(wěn)婆便動了心思,季嬤嬤也就順手幫了她們一把。自然也知道了一些其他人不知的情況。
原來這黃姓的穩(wěn)婆夫家才是嶠溪人士,這“黃”姓也是她夫家的姓氏。她是幼時被賣到京中,在大戶人家里做了小丫鬟。年紀大了才被打發(fā)出府配了人。黃姓穩(wěn)婆的娘家姓焦,卻是在蜀地。
另外一個穩(wěn)婆早就沒了消息,便只能到蜀地去查探情況。
這一行倒也順利。大概是那姓黃的穩(wěn)婆沒想到還有人會為了舊事尋到蜀地來,一家子在蜀地落了戶。顧青婉打發(fā)去的人卻也是頗費了一番功夫,這才打聽到了這個人。
黃家知道有人要查當年的舊事,自然是嚇得夠嗆,只是強權之下他們沒得選擇,只能跟著來人上了京。顧青婉只讓紅錦去安撫了她一番,又保證絕對不會傷及她的身家性命,那穩(wěn)婆這才沒有先前那般抵抗。
初八浴佛節(jié),大夫人提前打發(fā)人送了帖子過來,請顧青婉當日陪著顧老夫人去靜國寺里上香。
顧老夫人對這樣的事情還是十分熱衷的,而世家的老太太們似乎很多都是信佛的,聽說顧老夫人還與幾個府中的老夫人商量著,湊了銀錢把靜國寺那幾座有些破舊的廟宇重修繕一遍,再給正殿的菩薩重修金身。
顧老夫人還打發(fā)人傳了話過來,似乎是想讓顧青婉湊份子的意思。反正在她的印象中,顧青婉的陪嫁可是不少,加之如今又是瑞王妃,宮中賞賜的東西必然也是不少的。
顧青婉每每想到這里,都覺得十分挫敗。
她身家是不少,可花用的時候總覺得很不安心。陪嫁多半是賀氏留給三姑娘的,王府雖然表面上看著風光,可每一樣都不是她能完全做主發(fā)賣掉的。她能心安理得花用的,只是定遠侯府給她的那一份陪嫁。
如今顧老夫人還想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了,顧青婉也覺得是時候在顧老夫人和小孫氏身上收點利息了。
靜國寺在京郊,光是來回的車程都要半日,顧青婉前一日特意早睡了,因此天還未亮便醒了過來。
昨日守下半夜的是東珠,顧青婉掀開帳子,外頭沒點燈,想必東珠還未醒。
說起惠和公主送來的這兩個丫鬟東珠和南玉,確實都是美人胚子,比起心思深沉的南玉來,東珠行為舉止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果然是各具特色。因為是惠和公主送來的人,這府中上上下下對她倒是十分客氣,便是顧青婉對頻頻以下犯上的東珠都比其他人要容忍幾分。
前太子英年早逝之后,陳皇后只有惠和公主這么一個嫡親的孩子,雖然現在她對靖王爺和鄭瑞十分好,但對惠和公主便可以說得上縱容了。惠和公主本來就是個潑辣的性子,如今是有些肆意了。
就說兩個月前,大駙馬帶了一個外室回錦鄉(xiāng)侯府,要納了這個外室為妾。
雖然惠和公主為大駙馬生了一子一女,可這兩個孩子都被惠和公主養(yǎng)在公主府里,老侯爺和老夫人一個月也見不到他們幾次面。既然惠和公主不讓它們見孫子,他們便想著給兒子納妾,養(yǎng)庶出的子孫在他們膝下。
抬妾總是要給主母敬茶的,沒想到惠和公主不但當日把這個妾侍掃地出門,還趕到錦鄉(xiāng)侯府把那個妾侍打了一頓之后便發(fā)賣了。
這種事情當年惠和公主也不是沒有做過,可這個妾侍是過了錦鄉(xiāng)侯夫人的明面的,惠和公主這是明著打了婆母的臉面。
這件事情鬧的挺大,可最后還是陳皇后訓斥了惠和公主一頓,換來錦鄉(xiāng)侯府的忍氣吞聲。畢竟帝后都護著,做臣子的也莫可奈何。
顧青婉倒是十分欣賞惠和公主的剛烈,若是落到現代的話,自然是叫好的人一片,可這個時代便讓人有些側目了。比起惠和公主來,顧家三姑娘素日的作風簡直是在小打小鬧。
這樣的惠和公主,顧青婉還不想與她硬碰硬,因此只要東珠不要越了她的底線,她還是能容忍的。
再說惠和公主打發(fā)來的兩個丫鬟,早就做了分工。東珠是不諳世事脾氣耿直的,而南玉則是善解人意溫柔大方的,因此東珠太過分的時候,南玉總是會適時提醒。
顧青婉只是看著她們唱雙簧,并不加理會。
起身的動靜并沒有吵醒外頭的東珠,倒是鄭瑞醒了過來,騰地一聲坐起來:“天還沒亮!”
顧青婉轉身拍了拍鄭瑞的頭道:“我知道,昨日不是跟你說過了么,今日是浴佛節(jié),老太太給我下了帖子,我要去靜國寺一趟。”
她跟鄭瑞相處了兩個多月,慢慢的習慣了身邊多一個人跟著,早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拘謹。顧青婉見鄭瑞似乎沒反應過來,又笑道:“昨夜里咱們便說好了,你今日不去的,可不能反悔。”
也不知鄭瑞嘟囔了什么,顧青婉點了燈,鄭瑞便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出神。
等顧青婉穿好了衣裳過來,見鄭瑞還在坐著。
想到自己今日要得手的利息,顧青婉心情便出奇的好。見鄭瑞只傻愣愣的盯著自己,便失聲笑了起來:“外頭守夜的丫鬟是東珠,你若是不想她進來,還是裝作睡著了罷。等我喚了桂葉或者是寶鈿進來替了她,你再起身。”
鄭瑞撇過頭去,正想說些什么,外頭的燈便亮了,又傳來鞋子拖地聲和東珠匆忙的聲音:“王爺和王妃可是起身了,奴婢打水進來伺候王爺。”
鄭瑞臉上一白,連先前要說的話都忘記了,重躺下來便閉了眼。
顧青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東珠果然很就進來了,簾子外頭還候著兩個端著熱水的小丫鬟,一進來便朝床上看過去。見鄭瑞還未醒,臉上的表情便有些失望:“王妃今日要去靜國寺里上香,王爺不陪著一道去么?”
說罷便絞了帕子送到顧青婉跟前,眼睛抑制不住的往床上飄。
“誰告訴我今日要去靜國寺的?”顧青婉也不接帕子,問了這一句,便轉頭吩咐候在簾子外面的小丫鬟去把寶鈿和金釵叫過來。
東珠臉色一白,僵了一會兒才笑道:“是奴婢猜的。今日是佛誕日,怕是京中的夫人們都要去靜國寺里的,以前公主今日也是要去靜國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