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歸京，悍馬鎧甲歡呼

“將軍、將軍，您醒醒啊！”。

一道粗獷的聲音傳來，刺得耳朵生疼，蘇小小皺了皺眉，想睜開眸子看看是誰，這么大的嗓門，她非得軍法處置不可。

“將軍……”。

“別嚎了，都到了閻王殿，還能不能讓我睡個(gè)好覺了？”。

若不是疼得沒力氣，蘇小小真想一腳踹過去。

“什么閻王殿，周副將，這將軍不會(huì)是燒傻了吧？”。

“不會(huì)吧？咱們將軍雖然看著是個(gè)姑娘，但那身子骨可是比我們男人還男人，不會(huì)這么弱吧？”。

耳邊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但蘇小小在聽見周副將三個(gè)字時(shí)，便忍不住心頭發(fā)顫了起來。

周副將周云，是她手下最勇猛的將士，沖鋒陷陣之時(shí)，他總在最前頭，因此，在景和二年，他就犧牲了。

“周、周副將，將軍好像動(dòng)了”。

“廢話，將軍又沒死，能不動(dòng)嗎？”。

周云朝一旁長得白白凈凈的少年一腳踢了過去。

蘇小小卻是聽出來了，這個(gè)聲音，是她帳中年歲最小的譚林。

他年紀(jì)小，鬼點(diǎn)子卻多，平日最是膽小怕事，打起仗來總是縮在他后頭，還嬌生慣養(yǎng)得很，周云常笑話他是養(yǎng)在京都里的姑娘。

可就是這么個(gè)膽小怕事，嬌生慣養(yǎng)的人，卻在景和二年，與周云同一日，敵軍襲營時(shí)，擋在了她身前，就沒再起來過。

蘇小小睜不開眼眸，但聽著這兩人的聲音，她心底忍不住輕顫了起來。

原來到了閻王殿，還能有再見的一日。

“周副將”。

營帳外，忽然響起一將士的聲音，周云一愣，揚(yáng)聲道：“何事？”。

“圣旨到了，將軍……可醒了？”。

聞言，周云的臉色立刻不太好，只揮手道：“沒呢！讓他們等著”。

蘇小小也怔了怔，圣旨？她不是……在閻王殿了嗎？

許是心底有些激動(dòng)，雙腿一蹬，竟然就清醒了過來，眼前的營帳是蘇小小待了十年的地方，她自然認(rèn)得。

外邊還隱隱傳來將士們訓(xùn)練的聲音，還有方才帳外的聲音，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真實(shí)。

“將、將軍……您醒了？”。

耳邊的聲音將她拉了回來，她望著眼前兩人，將他們眸中的擔(dān)憂收盡眼底。

她張了張唇，開口問道：“現(xiàn)下……幾時(shí)了？”。

兩人一愣，瞧了瞧外邊的天色，“大約……快未時(shí)了吧！”。

“我是問，現(xiàn)在是哪一年了？”。

蘇小小緊緊望著兩人，像是心底有了猜測(cè)，又需要兩人的證實(shí)。

周云嘿嘿笑了兩聲，“將軍，您莫不是燒糊……”瞥見蘇小小眼眸里含著的淚光，他又默默收斂了神色，正色道：“孝仁二十三年冬月”。

蘇小小身子一軟，連踉蹌了幾步，周云譚林忙扶著她，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周云心底的怒氣就騰騰而起，“將軍，只要您一句話，卑職這就去把吉國公主丟回吉國”。

連語氣都分毫不差。

蘇小小望著他，忽然捂著心口哭了起來，并不是傷心，而是慶幸。

慶幸上天有好生之德，讓她竟然回到了七年前，回到了那些一切還不太遭的時(shí)候。

七年前，謝臨曦尚為登基，周云譚林也還活著，她還沒有因不值得的癡心而釀成大禍。

她這一哭，可叫周云與譚林慌亂了起來，他們將軍雖然是個(gè)姑娘，但這三年，便是再艱辛的時(shí)候，又哪里見她掉過一滴淚？

“將軍、您……您別哭啊！”譚林忙勸著。

周云卻是拿了桌上的劍，就要沖出營帳，蘇小小一見，立刻想到他要去做什么，忙喚住他，“周云，你站住！”。

孝仁二十三年，周云就是這樣沖去了，一劍劃破了吉國公主的臉，兩國談和破裂，戰(zhàn)事重起，再之后，敵軍突襲營帳，周云譚林接連喪命。

重來一次，她不想再失去這些人了。

見周云停了步子，蘇小小才抹了把臉上的淚，平復(fù)了心情，“圣旨呢？”。

譚林瞥了眼兩人的神色，忙開口，“卑職這就讓人進(jìn)來”。

皇上顧及蘇小小有傷在身，特許她不必跪地接旨，只將圣旨宣讀了一遍。

大意與前世一樣，冊(cè)封蘇小小為二品鎮(zhèn)北大將軍，良田百頃，黃金萬兩。

還有……護(hù)送吉國公主回京都，與天祁太子謝臨曦結(jié)兩國秦晉之好。

七年前，她守著空口無憑的承諾，為了不讓他娶旁人，放任周云闖吉國營帳，傷了吉國公主的臉，兩國再起戰(zhàn)事。

就此，壞了天祁議和的決定，也間接導(dǎo)致了后來的事兒。

時(shí)隔七年，她竟然再一次面對(duì)當(dāng)年的選擇，蘇小小笑了笑，伸手探向降書。

“將軍……”。

周云譚林兩人一同開口，擔(dān)憂的望著她。

蘇小小笑了笑，拿起降書與圣旨一同遞給譚林，“明日啟程，回京都”。

譚林一愣，轉(zhuǎn)頭望了眼同樣詫異的周云，隨即點(diǎn)頭，“哦，好！”。

正要退出去，身后又傳來蘇小小懶懶的聲音，“有蜜餞嗎？”。

“什……什么？”。

“蜜餞”蘇小小皺了皺眉，嘴里一嘴的苦藥味兒，她從前受了那么多傷，吃了那么多藥，都是怎么挺過來的？

周云正要開口，譚林忙道：“有有有，卑職這就去給將軍找”。

“等等”。

譚林拽著周云正要離開，身后又傳來蘇小小的聲音，譚林回身，疑惑問道：“將軍，還有何吩咐？”。

“長寧侯府的人，你把底細(xì)都幫我打探清楚，再送份資料到我這兒來”。

譚林點(diǎn)頭，指了指營帳外，“那……卑職出去了？”。

蘇小小揮手，兩人出了營帳，周云才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為何阻攔我？你不覺得今日將軍著實(shí)奇怪嗎？”。

譚林白了他一眼，又嘆了口氣，“將軍是心里苦，才想吃蜜餞慰藉自己”。

“心里苦？”周云腦子不會(huì)拐彎，譚林索性跟他解釋明白。

“你想啊！將軍與太子是有婚約在身的，這三年來，將軍嘴里沒說，但心里早就把太子當(dāng)做自家的了，小姑娘家家的，皮都磨粗糙了，可到頭來，就快到手的肥肉讓旁人啃了，換你，你心里能不疼？不苦嗎？”。

“的確苦！”周云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去找蜜餞，長寧侯府的事兒，就交給你了”。

蘇小小與太子謝臨曦的事兒，整個(gè)天祁，早就無人不知了。

這回和親，吉國公主算是插足的那個(gè)，蘇小小又是贏了吉國的將軍，是以這一路，除非必要，吉國人都不敢上前來，生怕她煩了，隨手使個(gè)絆子，他們就夠嗆。

而周云他們更是怕蘇小小見了吉國公主徒生傷感，費(fèi)心費(fèi)力的讓她與吉國公主避開。

蘇小小瞧在眼里，也沒阻止，這一路來，倒是真連那吉國公主的面都沒見上。

回京那日，京都里下著皚皚白雪，蘇小小騎著棗紅色的悍馬，穿著艷紅鎧甲，接收著夾道里熱情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