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鎮(zhèn)。
    李士寬在照月樓門口下了車，小廝迎上來，帶著李士寬進(jìn)了二樓最里一間雅間。
    雅間內(nèi)，何承澤站起來，沖李士寬拱手見禮，“本該去一趟李家集，怕一路上人多眼雜，勞動(dòng)李老兄了。”
    “不敢當(dāng)。”李士寬急忙欠身拱手。
    他接了何老掌柜請(qǐng)他到照月樓喝茶的邀請(qǐng)，趕緊坐了車趕過來。這會(huì)兒，對(duì)他來說，何老掌柜的邀請(qǐng)已經(jīng)不是讓他激動(dòng)不已的事兒了，可何老掌柜這份客氣，還是讓他有些惶惑和一步踩高的虛浮之感。
    一年前，他能跟何老掌柜家的管事搭上幾句話，已經(jīng)是努盡了力氣的高攀了。
    世事變幻起來時(shí)，滄海桑田都在瞬間。
    讓著李士寬坐下，何承澤倒了杯茶，推到李士寬面前，笑道：“昨天銘哥兒去平江城，遇到了你家大小子，說是正忙著收秋蠶繭的事兒呢？”
    “是。”
    李士寬心里微松，一路上他都在想何老掌柜請(qǐng)他過來這一趟，所為何事，他想到了秋蠶繭。
    “是阿囡的意思，說江南的織坊都停了工，要是沒人收秋蠶繭，那就正好做筆生意。”李士寬笑道。
    “銀錢上夠不夠？”何承澤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柕馈?br/>     李士寬一個(gè)怔神。
    何承澤笑道：“何家是王府門下之人，秋蠶繭的事兒，是生意，也關(guān)系著我們世子爺?shù)牟钍埂Ｔ蹅儍杉也皇峭馊恕！?br/>     “這是世子爺?shù)囊馑迹俊崩钍繉捗摽趩柕馈?br/>     “不是，這是咱們兩家的事。”何承澤笑道。
    李士寬猶豫了一瞬，就笑道：“確實(shí)正發(fā)愁銀錢的事兒呢。”
    “李老兄是個(gè)爽快人兒。我挑個(gè)帳房，讓他去尋一趟你家大小子，需要多少銀錢，只管吩咐他，咱們兩家不算富庶，可合一起收個(gè)秋蠶繭，這點(diǎn)銀錢還是有的。”何承澤沖李士寬舉了舉茶杯。
    “有老掌柜這句話，我這心就落定了。”李士寬忙舉杯笑道。
    兩個(gè)人又說了幾句閑話，李士寬告辭出來，車子出了臨海鎮(zhèn)，李士寬吩咐趕車的李文華，先去一趟平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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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近黑時(shí)，李小囡搭了李士寬的車到了別業(yè)。
    晚晴迎出來，顧硯還沒回來，晚晴挑了離二門不遠(yuǎn)的一間小小暖閣，親自去廚房挑了幾樣點(diǎn)心，兩個(gè)人在小暖閣里吃著點(diǎn)心說著話兒，等顧硯回來。
    顧硯在二門里，還沒下馬，就得了門房的稟報(bào)，吩咐了句不要驚動(dòng)，下了馬，繞了點(diǎn)彎兒，靠近那間小暖閣，側(cè)耳聽話。
    “……麻糬那么粘牙，有什么好吃的！”是晚晴的聲音。
    “你那果干又干又硬，有什么好吃的！”李小囡話接的飛快。
    “好吧好吧，你喜歡吃就吃吧。”
    “你家世子爺什么時(shí)候能回來？”李小囡問了句。
    “這我哪能知道！不是早就跟你說過，我們這些下人，是不許打聽主子們什么時(shí)候回來啦，去哪兒啦什么什么的！那叫窺探！跟你說過好幾回了！”
    “好吧，算我沒問。”李小囡嘆了口氣。
    “不過～”晚晴拖出的尾音里透著神秘，“昨天我去廚房要個(gè)小口的罐子，正好碰到我們世子爺院里的小廝，跑的飛快，說餓壞了剛回來什么的，那會(huì)兒是戌正一刻。
    “這會(huì)兒還沒進(jìn)戌時(shí)呢，安心等著吧，一會(huì)兒你跟著我吃飯，我有四個(gè)份例菜呢，剛剛我跟廚房說了，讓他們蒸條白水魚，我不吃，都給你吃。”
    李小囡唉了一聲。
    “我們世子爺多忙呢，日理萬機(jī)，戌正回來算早了！”晚晴哼了一聲。
    “一說你們世子爺忙，就是日理萬機(jī)，你不能換個(gè)詞？”
    “一饋十起？一日萬機(jī)？吐哺握發(fā)？”
    “算了，還是日理萬機(jī)吧。”
    “咱們不說我們世子爺了，說他沒意思。聽說史大娘子現(xiàn)在哀莫大于心死！”
    《萬古神帝》
    “嗯？出什么事了？你從哪兒聽說的？”
    “我們王妃幾乎天天打發(fā)人過來別業(yè)，給我們世子爺送這個(gè)送那個(gè)，問問好不好，王爺也隔三岔五打發(fā)人過來，還有別的人家，從京城過來別業(yè)的人，一天就有好幾撥，你說我從哪兒聽說的！”
    晚晴的聲音里透著嫌棄。
    “你趕緊說，出什么事兒了？怎么看出來哀莫大于心死了？”
    “說是史大娘子已經(jīng)開始初一十五吃素了。”
    “就這個(gè)？我要是一天三頓要魚有魚要肉有肉，我也初一十五吃素，凈凈腸胃，多好！”李小囡哈了一聲。
    顧硯忍著笑，接著往下聽。
    “人家史大娘子不是你！還說史大娘子回到京城之后，就沒怎么笑過，穿的也都是灰啊蟹殼青啊這些素凈極了的顏色，說史大娘子每天都抄經(jīng)，說是史大娘子還寫過一句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什么的。
    “你說她這是什么意思？這是把過錯(cuò)都怪到我們世子爺頭上了？”
    “不該怪到你們世子爺頭上嗎？不就是你們世子爺?shù)⒄`了人家？”
    “那倒也是。”
    “看起來，她真不想嫁人了。你們王妃看她這樣，有沒有不高興什么的？”李小囡嘿嘿的笑。
    “我們王妃哪能那么不講道理，連你都知道是我們世子爺坑害了她，說是我們王妃愧疚的不得了，說要認(rèn)她做干女兒，她不肯，說什么她已經(jīng)心在世俗之外，嘖！”
    “要的就是這個(gè)！你們王妃愧疚，你們王爺肯定也愧疚的不得了，你們世子爺就算沒那么愧疚，心虛理虧是肯定的，史大娘子的父母家人肯定也覺得對(duì)不起她、心疼她，親戚朋友么，肯定也都是可憐她，憐惜她，心疼她，多好！”
    “真是噢！心眼真多。”晚晴嘖嘖。
    “這怎么能叫心眼多，你家世子爺坑了人家，還不許人家擺出來了？換了我也得這樣。”
    “那也是，反正我們世子爺位高權(quán)重，擔(dān)得起。”
    顧硯聽的瞇起了眼。
    石滾離了十幾步，提心吊膽的看看暖閣，再看看他家世子爺，心里不停的禱告：晚晴那個(gè)蠢妮子，可千萬別提起他，千萬別提到他啊！土地爺保佑！
    顧硯往后退了兩步，轉(zhuǎn)身走了十來步，跨過桅子花叢，往暖閣過去。
    石滾急忙跟上，揚(yáng)聲喊道：“世子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