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謝明澤心里不好受, 他想過睢淮的情況不好,可沒想到能這般不好。
即使到了這一刻,被李大人這個知府放棄, 他們也沒喪失良知, 甚至還在擔(dān)心萬一真的重病患了瘟疫的病患出去會不會傳染給旁人。
反倒是李大人這個知府, 不配為人。
寺廟里有了主事的人, 事情就好安排下去,隨著褚厲這邊與里頭的老先生安排接下來的事, 老先生則是開始讓里面的人去抬已經(jīng)重病昏迷的患者出來, 謝明澤一直站在外頭, 聽著褚厲與老先生交談。
才知道這位老先生姓陳,是睢淮府城下面望同村的里正,以前是個秀才后來沒能高中,所以回來當(dāng)了村里的教書先生, 這輩子沒有娶妻生子,幾乎將一輩子都奉獻(xiàn)給了望同村, 教出好幾個秀才,在周邊幾個村子都很有威望。
謝明澤懂了,怪不得這些人都聽陳老先生的。
陳老先生等人被關(guān)在寺廟里的這些時日, 早先已經(jīng)在陳老先生的安排下, 將重病昏迷不醒的患者分到一處,癥狀稍微輕一些的在另外一處, 他們這些還能撐著起身的則是想辦法侍弄寺廟里之前僧人留下的菜園子勉強度日, 這也是這么久他們雖然缺糧食還活著的原因。
只是隨著這些時日,原本病情輕的也變重, 大部分被轉(zhuǎn)移到重癥那里, 而也有不少重癥的已經(jīng)過世, 則是被陳老先生安排下來暫時將尸體停放在佛堂里。
因為天氣漸冷,好在尸體沒有繼續(xù)**,只是被關(guān)了這么久那種絕望,讓他們也已經(jīng)快撐不下去,陳老先生已經(jīng)想著若是再不放人,他們只能拼著一死闖出去殺出一條生路。
只是他們大部分手無寸鐵,而外頭守著的百余人則是兵器在手,他們慘死的幾率更大,這也是這么久他們沒敢硬闖的原因。
好在……他們終于還是等到了救援。
準(zhǔn)備期間,褚厲帶來的這些人開始在山上搭建帳篷,其余的人則是開始生火,等后頭送來的糧食一到,立刻開始熬煮。
另外也有兩口大鍋里開始熬煮謝明澤給的方子,食物與湯藥的香氣很快彌漫開,寺廟里很快又傳來激動的聲音,只是這一次沒有人拼命拍門的聲響,反而傳來陳老先生安排他們的聲音,先將重病的人送出來之后再排好隊開始發(fā)放糧食,每個人都有,讓他們不要著急。
大概聞到了香氣看到了希望,所以里頭的人也沒有之前那么急躁絕望。很快,陳老先生拍門說是所有昏迷的病患已經(jīng)都抬了過來。
“王爺,如今要怎么抬出去?”陳老先生在外詢問。
謝明澤則是站在褚厲身邊,出聲詢問:“陳老先生你對這些病患的情況都了解嗎?我要區(qū)分開他們是患了瘟疫還是重病,所以他們昏迷前的情況需要有個大致的了解。”這樣也能有個輕重緩急,適合用藥。
陳老先生頜首:“回稟大人,老朽知道。”
謝明澤頜首:“那稍后老先生派你們那邊的人將人抬到門口,我們這邊的人將人抬出來,每抬出來一個,老先生就說一下他從發(fā)病到昏迷的情況可好?”
陳老先生應(yīng)下之后,褚厲抬手,守在寺廟外的將士開始將門打開,時隔近一個月,這座被封了這么多時日的門終于被打開了。
謝明澤等人口鼻遮住抬眼朝里頭看去,里面的人皆是面色饑黃消瘦滿眼血絲疲憊,可此刻精神卻極好,大概看到了希望,眼神里都是光。
他們知道自己已經(jīng)染上瘟疫,也不敢接觸,只將人抬到門口,退到一旁遠(yuǎn)遠(yuǎn)的,由陳老先生將這個病患的情況說出來。
謝明澤則是蹲在那里檢查,他手上戴了來之前特制的手套,也給兩個御醫(yī)分了。
謝明澤告知兩個御醫(yī),這是來之前神醫(yī)教他如何分辨是瘟疫還是染了風(fēng)寒,不過因為即使之前只是患病可與感染瘟疫的待在一起這么久,大部分都是瘟疫。
兩個御醫(yī)見識過神醫(yī)的厲害,自然是信服的,并未懷疑什么。
謝明澤就那么蹲在門口不遠(yuǎn)處,抬過來一個,陳老先生說著,他檢查這些人的情況,重癥的也有百余人,最后還真的有十來個并未染上瘟疫,而是高熱不退,生命堪憂的人,謝明澤立刻將從系統(tǒng)那里提前兌換好弄成粉末的藥給這些人沖服先將高熱給降下來,并放到單獨準(zhǔn)備的營帳。
這樣一個個抬出來一個個看,直到天亮謝明澤三人才終于忙完。
與此同時,派去抓人的將那十幾個大夫也給帶上了山頭,謝明澤讓這十幾個大夫?qū)竞玫乃幰粋€個喂給那些重病的患者。
這十幾個大夫是李知府的人,可此刻瞧著李知府跪在那里脖子上被放著一把刀,他們抖了抖,立刻老老實實去喂藥。
雖然接觸這些人可能會染上瘟疫,可不去立刻就會沒命。
既然御醫(yī)在能治好,他們即使染上了也許還不會死,怎么選擇,他們心里也有了計較。
等一切安頓好的時候,那邊一鍋鍋的糧食也熬好,每熬好一鍋,由專人抬到寺廟門檻口,由陳老先生這邊安排的人抬走開始分發(fā)下去。
等天漸漸露出魚肚白的時候,金色的光撒下來,幾乎里頭所有人都分到了食物,這么久以來,他們終于吃飽了一頓,不少人忍不住激動跪下來叩謝厲王,叩謝厲王大恩救了他們的命。
謝明澤眼睛有些濕,抿著唇趕緊根據(jù)瘟疫的具體癥狀重新寫了一個方子,交給褚厲讓他安排下去重新單獨給這些人熬藥。
等安排好,謝明澤去了最遠(yuǎn)一處單獨放著好幾個病重的已經(jīng)就要死的患者,也是染了瘟疫最嚴(yán)重的,命不久矣。
他們吃藥見效太慢,需要配合銀針以及注射藥劑,可這些不能讓人看到,他只能找到褚厲,吱唔一聲,“王爺,這些人怕是活不過兩個時辰了,我臨行前神醫(yī)給了我一個秘方,但是這秘方卻是獨家的,不能外泄,所以……兩個御醫(yī)不能過去,我能單獨在里面待一會兒嗎?只是這秘方特殊,王爺你能找人守著不許任何人進(jìn)來嗎?”
謝明澤說完有些心虛,怕褚厲會追問秘方。好在褚厲聽完只是沉默片許:“會有危險嗎?那幾個人是瘟疫最嚴(yán)重的幾個。”
代表著接觸到也是最容易染上瘟疫的。謝明澤拍著胸口保證:“王爺你還不信我,我有神醫(yī)給的丹藥,百毒不侵,更何況只是瘟疫。”
褚厲最終什么都沒說:“你放心,我親自幫你守著。”他的秘密既然不想讓人知道,那他就替他守著。
謝明澤心下一動,不知為何心口莫名暖暖,他瞧著褚厲,張嘴想說他就不好奇是什么嗎?
畢竟能將瘟疫重癥從閻王手里拉回來命的秘方,要是能得到手,對褚厲而言,或者對世人而言將會是多么重的籌碼。
可他什么也沒問,只全身心信任他。
有那么一瞬間,謝明澤甚至想將自身的秘密全盤托出,最后,理智將他的沖動壓了下來。他不敢賭,賭在這個陌生的時空,他這一身的秘密與醫(yī)術(shù),會不會成為別人禁錮與掠奪。
他不敢賭,而這世上最難猜也最難懂的,正是人心。
由褚厲親自替謝明澤守在營帳外,謝明澤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毅然決然進(jìn)了營帳,他在營帳里待了一個時辰才出來。
他出來的時候,營帳里的幾個即將命絕之人被他從閻王手里奪了回來,同時,耳邊響起系統(tǒng)不停歇的聲響,是生命值增加的響動。
不絕于耳,久久沒停歇。
這會兒謝明澤顧不上仔細(xì)去聽,除了這些重癥的,還有一些輕微只是暫時沒有性命之憂的百姓,他與兩個御醫(yī)一起看過之后,謝明澤將剩下的一切事宜交給朱御醫(yī),隨后帶著楊御醫(yī)再次匆匆下了山。
李知府為了怕患病的百姓人數(shù)一個寺廟過多壓制不住,所有近一萬人被他分成幾個寺廟關(guān)押。
他們這次來的只是其中一個寺廟,緊接著等待他們的,還有另外幾個寺廟。
褚厲等人下了山翻身上馬,一路疾馳。
緊接著開始救治第二寺廟里的百姓。
等從第二座寺廟下來時,朱御醫(yī)帶著大夫暫時將第一座寺廟里的病患安頓好,楊御醫(yī)則是暫時被謝明澤留在第二座寺廟。
剛好掐著時辰,朱御醫(yī)以及幾個大夫要陪著謝明澤前往第三座寺廟。
他們下山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謝明澤翻身上了馬車才察覺到他已經(jīng)兩天一夜沒睡了。
一直在救治病患他竟是沒察覺到時辰過得這般快。
他坐在馬車剛出神一會兒,身后突然有人躍上他的馬,坐在他身后,同時,腰上也攬上一條有力的手臂。
謝明澤回頭,微仰頭對上褚厲俊美的眉眼:“王爺?”他好好的怎么不去自己的馬上?坐他的馬作甚?這樣也不嫌擠得慌?
褚厲卻是從他手上接過韁繩,只是不知有意無意,指腹不經(jīng)意擦過謝明澤的手背。謝明澤覺得一股電流從手背一直蔓延到手臂,仿佛下一刻手臂就要抽筋,他連忙用另一只手搓了搓:這人怎么回事?
褚厲卻難得強勢,將他的頭扭正,并往后一壓,按在他自己的胸膛上,低沉的聲音傾瀉而出:“你已經(jīng)兩天一夜沒睡,第三座寺廟離得遠(yuǎn),我騎馬你安心歇息片許。”
謝明澤想說不用,可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沒想起來倒是還好,如今被提醒,當(dāng)真有些吃力。
他想,自己這也算是為褚厲幫忙,那借他胸口躺一會兒其實也沒什么。
謝明澤自我安慰后,坦然就那么倚著,眼睛一閉:“那就辛苦王爺了,你……”謝明澤身體一放松,連他自己都沒發(fā)覺秒睡過去,身體顯然已經(jīng)累到一個極端。
褚厲垂眼看去,滿眼都是心疼,卻不能拖,畢竟拖個片刻就是一條人命。
褚厲用披風(fēng)將人攬緊,密不透風(fēng),低頭在他發(fā)頂親了親,這才一勒馬韁,疾馳而去。
朱御醫(yī)羨慕瞧著兩人相攜而去的身影:王爺,還有老夫啊!老夫也兩天一夜沒睡了!
厲四驅(qū)馬上前,瞧著朱御醫(yī),再瞧瞧王爺,他們行兵打仗有時候幾天幾夜沒睡也是正常的,他想想朱御醫(yī)的確也辛苦,“要不,朱御醫(yī)你過來,我?guī)阕咭欢危俊?br/>
朱御醫(yī)渾身打了個寒顫,“不用了!”
開玩笑,王爺與夫人是夫夫,他一把年紀(jì)可不想晚節(jié)不保!
厲四看朱御醫(yī)像是被嚇到,一甩馬韁就飛馳而去,精神抖擻,生龍活虎。
厲四:??
謝明澤等將五個寺廟的病患都看過一遍,嚴(yán)重要死的抓緊救治,病情還能撐兩天的先押后用湯藥吊著,等確信在他手上至少不會有人損命后,已經(jīng)過去三天兩夜。
謝明澤徹底撐不住,出了營帳,身體晃了晃,倒頭就要睡,被褚厲攔腰抱了起來,聲音像是帶了蠱惑,讓他安心睡,剩下的都交給他了。
謝明澤實在累得睜不開眼,連日來緊繃的神經(jīng)一放松,當(dāng)真睡死過去。
他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醒來也是被餓醒的。
救人的那三天兩夜他雖然一天吃了不少,卻也只是隨便應(yīng)付,后來睡了這么久,當(dāng)真是餓了。
他睜開眼,一時覺得整個腦袋都是放空的,四周也輕飄飄的,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肚子再次傳來咕嚕嚕的聲響,謝明澤坐起身,低頭一看,傻了眼。
他望著自己身上雪白的里衣,他昏睡前穿的是這個嗎?
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一連好幾天沒睡,更不要說沐浴,臟兮兮的,可現(xiàn)在卻是干干凈凈的,聞了聞,還帶著皂角的香氣,不用想就知道能幫他處理的是誰。
謝明澤耳根一紅,后想想他們別說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夫夫,就算不是,都是大男人,洗個澡而已。
謝明澤出神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女子尖銳的哭泣聲,隨后不知是不是被捂了嘴,四周再次一片沉寂。
謝明澤確定他沒聽錯,下了床榻,披上外袍,打開了門。
朝前看去時,厲四幾個暗衛(wèi)正帶著一個被堵了嘴的女子往外拖,顯然是怕她再冒然出聲會打擾了謝明澤的好眠。
門打開的時候,背對著謝明澤的高大身影轉(zhuǎn)身,冷戾的眉眼落在謝明澤身上緩和不少,大步朝他走來:“醒了?怎么不多穿一些?”說話間,動作自然抬手將他身上披著的大氅解下整個披在謝明澤身上,并熟練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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