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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覺得夏柱不懷好意。他是故意這樣說來嚇唬她，還是真知道什么？這么想著，察覺到夏柱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臉上打轉(zhuǎn)，夏至就一點(diǎn)兒情緒也不肯流露出來。她只是很自然地問夏柱：“二柱，我娘啥時(shí)候回來啊？”
    沒在夏至的臉上看到慌張和害怕，夏柱就有些失望。他繼續(xù)盯著夏至，告訴她：“估計(jì)就是這兩天了。”
    “二叔去接我娘回來嗎？”夏至又問。
    “哦……”夏柱剛一開口，就又抿住了嘴。他笑了笑，問夏至，“四姐，聽說你~娘要回來，你咋不害怕？”
    夏至心里更加確定，她并沒有誤會了夏柱。夏柱確實(shí)不懷好意。
    田氏應(yīng)該在小王莊做足一個(gè)月的收菜小工，現(xiàn)在還遠(yuǎn)不到該回來的時(shí)候。可夏柱卻很篤定，在她問到是否是夏二叔接田氏回來的時(shí)候，他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是身體語言卻已經(jīng)出賣了他。
    田氏早晚都是要回來的，想用這個(gè)嚇唬她，還真是小看了她。
    夏至就正色地問夏柱：“二柱，你這說的是啥話？我娘回來了，我為啥要害怕？”
    這個(gè)時(shí)候，正好夏老爺子從外面回來。夏至根本沒有猶豫，就將夏柱方才的話跟夏老爺子學(xué)說了一遍?！盃敚f我娘就這兩天回來。還問我怕不怕咧。爺，是二叔和二嬸要接我娘回來？”
    夏老爺子沒答話，只看著夏柱。
    夏柱就在長凳上坐不住了。他趕忙站起身，跟夏老爺子打哈哈：“爺，我就是跟四姐開玩笑，逗逗她。”說完這句話，不等夏老爺子訓(xùn)斥，他就撒丫子溜了。
    “爺！”夏至看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黑著臉運(yùn)氣。
    夏老太太領(lǐng)著幾個(gè)孩子走了回來，她就問夏老爺子夏柱是怎么了，怎么跑的那么快?！昂孟窈竺嬗猩蹲分频模　?br/>     “怕我問他！”夏老爺子沒好氣地回答。
    “爺，你也別太生二柱的氣?！毕闹辆蛣裣睦蠣斪?，“其實(shí)二柱今天挺好的，還陪著我老叔還有來寶出去玩了這半天，才回來的。”
    夏老爺子微微吃驚，就看向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點(diǎn)頭：“嗯吶。我們不讓他跟，他還非得跟。啥都不會，礙手礙腳的?！比缓?，他還朝田來寶看了一眼。
    田來寶早就不引人注意地湊到夏至跟前兒，低頭瞧夏至手里正縫的荷包。
    小黑魚兒就湊近夏老爺子，用小手?jǐn)n著嘴，低低的聲音：“二柱就溜須來寶來著，可煩人了?！?br/>     夏老爺子就哼了一聲，然后想了想，轉(zhuǎn)身出屋，說是去找夏二叔。
    ……
    吃過晚飯，夏至就對夏橋和小樹兒說：“娘要回來了?！?br/>     夏橋和小樹兒都吃了一驚，不解地看著夏至。夏至就把夏柱的話簡單地跟兩個(gè)人說了。
    “二柱就是那個(gè)性子。他故意嚇唬你?！毕臉蛘f。
    “我看不是?！毕闹敛贿@么認(rèn)為，“大哥，二叔和二嬸可是閑不住的人?！?br/>     小樹兒不大懂，夏橋卻聽明白了，但他還是不大愿意相信：“不能吧?！?br/>     “且看著吧?！毕闹烈膊欢嘣?。
    晚間歇下的時(shí)候，孫蘭兒就嘆了一口氣：“十六，大娘要回來了，我就不能給你做伴兒了?！彼男腋Ｈ兆泳鸵Y(jié)束了。
    “蘭子姐，就算我娘回來，咱還是照樣?！毕闹粮嬖V孫蘭兒，她以后晚上還是可以到她這里來睡。
    “最多就隔幾天來住一宿，多了恐怕就不行了?！睂O蘭兒很憂傷。
    “蘭子姐，咱們總有辦法的?！毕闹林荒軐捨克?。
    孫蘭兒想了想，就朝夏至笑了笑：“十六，能過這幾天好日子，是我想都沒想到的事。我應(yīng)該知足?！?br/>     她這么說，夏至就不好受。
    ……
    后院東廂房
    三間廂房，堂屋做了灶間，兩間南屋到晚上中間就下了隔板。夏二叔、夏二嬸領(lǐng)著夏柱和夏楊住在外間，五月和七月姐妹倆住在里間。
    已經(jīng)入夜，除了小夏楊，夏二叔一家都仰面躺在炕上，誰也沒睡著。
    “……咱爹是啥樣人，啥樣事沒經(jīng)歷過。他已經(jīng)看破了，也是咱們行~事不密?！毕亩逵挠牡恼Z氣。
    “他爺就是性子太古董。”夏二嬸憤憤不平，“要擱別人，就是咱想不到，他都應(yīng)該給孫女在前頭安排好了。天上掉下來的金元寶，他自己不撿，也不讓咱們撿。當(dāng)老人的，看著咱們吃糠咽菜，他就樂了。”
    “說啥都沒用了?！毕亩鍑@氣，“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咱爹，等哪天趕集，咱就去相看相看老趙家的孫子?！?br/>     “我不去?！备糁舭?，五月賭氣地說道。
    “你不去哪行！”夏二叔不耐煩地蹬了蹬腿，“你~爺一生氣，以后咱都別想過日子了?！?br/>     “咋就不行！”關(guān)系自身，五月實(shí)在躺不住了，就霍地坐了起來?！罢驮蹅兡敲磁挛覡敗？次掖竽铮思艺筒慌?！把我大月姐給賣了，還不讓我大橋哥和小樹兒念書！我爺把她咋了？還不是讓人家給制服了！我大伯那一股，我大娘說啥就是啥！我爺還對十六他們那么好！”
    話音落地，東廂房里落針可聞。
    半晌，夏二叔才又幽幽地開口：“咱不能跟你大娘比。老田家人，她那真是豁的出去，光腳的不怕穿鞋的?！?br/>     “說啥光腳穿鞋，你就不是個(gè)秀才。你是個(gè)秀才，咱也不用分家了還看他爺?shù)哪樕?！”夏二嬸突然說了一句。
    夏柱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
    沒人看見夏二叔的臉色，他嘿嘿笑了兩聲：“沒錯(cuò)，誰讓我不是個(gè)秀才！”所以，他在很多方面都要依仗著老爹，不敢跟老爹真翻臉。
    他這么說，別人倒不好再說什么了。
    “老趙家的孫子，咱得去相看?！毕亩逵终f。
    “是人家相看咱五月吧。他爺?shù)钠?，人家不說不好，肯定就得按著咱的頭讓咱答應(yīng)。”夏二嬸怨氣滿滿。
    五月嚶嚶地哭了：“我不給莊稼人做媳婦。我比我娟子姐差啥了，就算往后不比她過的好，也不能比她差了。……到時(shí)候你們臉上也不好看，還指望我能像娟子姐那么顧娘家！”
    “別哭了！”夏二叔沉聲喝止女兒，“相看咱是去相看。我又沒說答應(yīng)親事。到時(shí)候咱們想個(gè)法子，找個(gè)借口，咱爹也不能強(qiáng)迫！”
    “這樣行?！毕亩鹆⒖叹偷?。
    五月也不再嚶嚶地哭了。
    夏二嬸又問夏二叔：“那來寶這個(gè)事兒……”
    夏二叔想讓她歇了念頭，可他知道媳婦和閨女正心熱，還把兒子都給動(dòng)員起來了。一下子把話說絕，他們肯定受不了。而且，他也有點(diǎn)兒不甘心。
    “先慢慢看著，別心急。咱爹不答應(yīng)不說，田三奶奶那就是頭號不好惹的?！?br/>     “我也想慢，咱五月趕年就十五，再慢就不趕趟了?！?br/>     “哎，這田來寶來的太晚啊?！毕亩鍑@氣。
    屋子里又是一陣靜默，然后五月又嚶嚶地哭了起來。她聽出了夏二叔的言外之意，田來寶再好，她卻是不可能了。夏二叔就算是還對田來寶有心思，那也是為了七月。
    “姐，你干啥還哭?。俊逼咴峦蝗槐晃逶略诟觳采掀艘话?，痛的尖叫出聲。
    “都小聲點(diǎn)兒！”夏二叔低聲訓(xùn)斥。
    “那大嫂那兒……”夏二嬸問夏二叔。
    “我把話兒都遞過去了，就是這幾天的事。就算咱爹疑心，也抓不住咱的把柄，放心吧?！毕亩寰驼f道，“等大嫂回來了，你們看著辦。她一鬧騰，到時(shí)候啊，咱爹就沒心思總盯著咱們了。”
    “十六這些日子可高興的不得了，這回該讓她多吃點(diǎn)兒苦頭，往后有她哭的！”五月恨恨的語氣。
    “對?！逼咴铝⒖谈胶?，“就讓我大娘賣了她，給田大寶娶媳婦！”
    ……
    轉(zhuǎn)天，夏至剛吃過早飯，臘月和小夏林就跑了過來。
    “四姐，”臘月跑的氣喘吁吁地，“四姐，我告訴你一件事?！?br/>     夏至就讓她歇口氣兒再說話：“啥事？”
    “咱爺給三姐說了一門親，說下個(gè)集要去鎮(zhèn)上相看。”臘月略微喘過一口氣來，臉蛋還是紅撲撲的。
    這個(gè)年紀(jì)的小姑娘家，對小姐妹的親事有著無比的熱切和關(guān)注。
    夏老爺子給五月找婆家這件事，對夏至來說并不是新聞。她只是奇怪：“二叔他們答應(yīng)了？”
    “答應(yīng)了！”臘月回答，“還說要給三姐做新衣裳沒錢。咱爺說他掏錢，趕集的時(shí)候到鎮(zhèn)上給三姐買布。二叔說不用到鎮(zhèn)上，在咱村頭的雜貨鋪買一塊就行。二叔剛從咱爺手里拿了錢。”
    小夏林挨著臘月的腿站著，臘月說的又急又快，他插不上話，就仰著包子臉，嗯嗯地點(diǎn)頭。
    臘月說完了，還興奮著：“四姐，到時(shí)候咱也去集上唄?！彼肴タ次逶孪嘤H。
    夏至確實(shí)打算去趕集，五月的相親她沒多大的興趣，可瞧著臘月眼巴巴地，她就沒這么說：“你跟三叔三嬸說好了，咱們就去?！?br/>     “咱爺要是愿意帶咱就最好了。咱爺要是不愿意帶，四姐，咱就自己去啊。沒有車，咱走路也行的?！迸D月這是擔(dān)心夏老爺子不肯帶她，所以要來匯同夏至。
    夏至覺得這都是小事，痛快地答應(yīng)了。
    ……
    夏至到后院的時(shí)候，夏老爺子正站在當(dāng)院抽旱煙，從他的臉色看來似乎心情很不錯(cuò)?？吹较闹?，夏老爺子就讓她進(jìn)屋去。
    “你老叔在，你奶都把桌子給你們收拾好了?！?br/>     夏至答應(yīng)一聲往上房走，走過夏老爺子身邊，她突然站?。骸盃?，你今天咋這么高興！”
    “嘿！”夏老爺子笑了一聲，“你小孩子家別多問?！毖劭粗鴮O女就要成就一樁他眼中的好親事，夏老爺子當(dāng)然高興，可這高興不能跟夏至嘮。
    夏至就笑：“我都知道了?！比缓筝p快地邁步進(jìn)屋。
    “這孩子?！毕睦蠣斪有α诵?，很寵溺，又拿夏至沒辦法。
    田來寶按時(shí)來了。夏老爺子今天高興，也有空兒，就親自看著三個(gè)孩子讀書寫字。東廂房里安安靜靜的，誰都沒往上房來。
    臨近晌午，夏老太太就往西廂房去，幫著孫女臘月打餅，準(zhǔn)備晌午飯。
    “來寶，你也留下來吃?！迸D月還來邀請了田來寶。
    田來寶每天來都拿點(diǎn)心來，大家都有吃過。他和臘月也熟悉了，知道了夏至請客的事，而且今天夏至和小黑魚兒都會去臘月家吃飯，田來寶略微客氣了兩句，就答應(yīng)了。
    做過了功課，幾個(gè)孩子就往西廂房來。
    西廂房的布局和東廂房大同小異。臘月將屋子收拾的干干凈凈的，炕上鋪了褥子，擺了炕桌，請大家伙上炕坐著。有夏老太太端來的大棗、核桃，臘月準(zhǔn)備的炒花生和毛磕，還有夏至端來的櫻桃、雜拌兒、雜糖，都擺在桌子上，很有請客的架勢。
    她們剛到西廂房，五月和七月就來了。姐妹倆依舊穿著羅娟送的衣裳，改過之后更為合身?？匆娞飦韺?，她們都非常斯文地打招呼。
    七月羞答答的。
    五月殷勤地要幫夏老太太打拼做湯，夏老太太不讓她沾手。七月幫著臘月給大家伙倒水。
    “在我家的時(shí)候，你倆咋啥都不干！”小樹兒剝花生吃，一面慢吞吞地說五月和七月。
    弟弟就是這樣的生物！尤其是當(dāng)他們還年幼，童言無忌的時(shí)候。
    小樹兒跟五月、七月都不對付。他現(xiàn)在只服自己的姐姐夏至。
    五月忙去堂屋，假裝沒聽見小樹兒的話。七月的臉頓時(shí)就紅了，要嗆小樹兒，可是看看一邊的夏至和小黑魚兒，最終還是沒敢。不過她忍的辛苦，臉上全都帶出來了。
    夏家的幾個(gè)孩子，除了夏橋覺得自己年紀(jì)大了沒來，其余的都到了。
    臘月的晌午飯準(zhǔn)備的簡單卻實(shí)在，白面蔥花烙餅，雞蛋湯，還有夏至友情贊助的兩樣小菜。夏至調(diào)的小菜這些天在夏家很受歡迎，味道好，下飯。
    田來寶吃的挺香，說餅好吃，湯好喝，尤其小菜特別香。
    大家吃的都很高興，五月和七月吃的也很安靜，姐妹倆搶著照顧弟弟夏楊。
    飯后，夏柱不知從哪里弄來一把陽傘，主動(dòng)要送田來寶回家。七月似乎不大放心似地，也跟著出了大門口。
    “來寶~哥，你家那么有錢，這個(gè)飯菜，你也吃的慣呀？”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