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勢 ！
    何峰坐上了前往德國的海輪，面對一望無垠的大海，他心潮澎湃，想到此行的使命，不由得暗暗給自己鼓勁：“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柏林，德意志第二帝國首都，在外交部里，魯賓向他的老上級和老朋友道恩匯報山東的情況后，便語氣殷切地提及有個私人中國朋友想見見道恩——顯然何峰的馬克攻勢發(fā)揮了作用。道恩原本不甚熱心，但熬不過魯賓的軟磨硬泡，再加彼此多年的朋友關(guān)系也勉強答應(yīng)見上一面，由后者陪同前往外交部大樓外面的咖啡館，何峰已在那等候。
    “何先生，這就是遠東司的道恩先生。”
    聽到何峰問候時一口流利的德語，道恩本來比較不屑的神情消失了一半：“你的德語說得很不錯嘛！”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微妙的氣氛已經(jīng)在無形中化解，等到何峰招呼了侍應(yīng)生過來端上咖啡時，道恩樂了，遞上來的分明是自己最鐘情的藍山，他已在無形中平添了幾分好感，便是作陪的魯賓神情也完全放松了下來。
    何峰自我介紹是中國奉天機器局的總監(jiān)，到德國采購一些設(shè)備，本來想見海軍發(fā)展部的官員，但苦于沒有門路，想通過道恩先生走走路子。
    “我相信閣下一定認識帝國海軍發(fā)展部的高級將領(lǐng)。希望您能夠把這個呈給提爾皮茨將軍。”何峰邊說邊打開隨身攜帶的包，拿出了幾張圖遞了過去。
    “好像是一艘軍艦的圖紙。”道恩雖然不懂，但還是看出來了，“你設(shè)計這個有什么用呢？我們德意志帝國有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設(shè)計師！”
    “我承認貴國的優(yōu)勢，但希望閣下本著一切為了德國的忠誠，將這個送給提爾皮茨將軍過目，我相信，他一定會感興趣的。”何峰含蓄地回應(yīng)了道恩的疑問。
    “你們中國人真怪！”道恩嘴里嘟囔著，一邊不太情愿地將圖紙收了起來……
    第二天清晨，帝國海軍發(fā)展部，開始辦公的提爾皮茨將軍喚來副官，詢問有什么重要文件需要簽字。
    “將軍閣下，有很多，我都整理出來放在你的案頭了。”漢斯猶豫了一下，“外交部遠東司的道恩先生給您送來了一些軍艦圖紙，說這是一個中國人送來的，您要不要看一下？”
    外交部？遠東司？軍艦圖紙？道恩是不是自己昏了頭了，連他本職工作都搞不清了？提爾皮茨不禁連打問號，居然還是中國人？本想這么忙的時候不值得為此等無聊之事浪費時間，正想指示副官擱一邊，轉(zhuǎn)念想到留著做證據(jù)去告訴國會議員外交部官員的愚蠢，以便在明年分配預(yù)算時為帝國海軍多爭取一些，立即又改變主意決定看一下。
    展開圖紙，剛看了幾眼，他馬上急速地翻看其余部分，急促吩咐副官，“漢斯，快請道恩先生前來，就說我對他的圖紙很感興趣。對了，讓他一定要把那個中國人也帶來。”
    聽到消息的何峰松了口氣，知道自己快成功了，一路上暗自思忖怎么應(yīng)付提爾皮茨。
    “將軍閣下”看著身著筆挺的將軍制服，掛著閃閃發(fā)亮的十字勛章的提爾皮茨，何峰對這位德國遠洋艦隊之父產(chǎn)生了由衷的敬佩感，“您可以稱呼我為何峰，我來自于遙遠的中國東北，目前是一個省機器局的總監(jiān)。”
    “何先生的德語說得很不錯嘛。”的確，每個初次見到何峰的德國人都這么說。
    “謝謝伯爵先生的夸獎。”何峰笑了一下，當下便沉默不再多說。
    “何先生，我很關(guān)心這些圖紙，能告訴我你從哪里弄來的嗎？還有，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剩余部分在哪里？”提爾皮茨見狀，只好自己先開口進入正題。
    “看來將軍閣下對此很感興趣，放心，剩余的部分我當然都有。”
    “等等，將軍閣下，能讓我知道這中間是什么緣由么？”要不是昨天何峰的表現(xiàn)再加魯賓私下贈送的那瓶法國紅酒，道恩原本根本不會做這個二傳手，但目前提爾皮茨和何峰之間的對話間充滿了玄機——外交官是最善于聽取弦外之音的。
    見道恩一臉不解，提爾皮茨得意地告訴他：“這是英國剛剛下水的‘無畏’號戰(zhàn)列艦的圖紙。”
    “那豈不是英國佬的最高機密？”道恩一臉驚愕。
    “沒錯！”何峰當即恭維將軍閣下好眼力，這下道恩的嘴巴便張得更大了。
    在他還反復(fù)回味于那“英國佬最高機密”時，何峰已從隨身皮箱里取出一大摞圖紙，提爾皮茨一張接著一張看過去，一邊贊許地點點頭：“不錯，從船體結(jié)構(gòu)到動力系統(tǒng)，再到火炮系統(tǒng)都齊全了，除個別地方有些不明顯的錯誤外，很完整。當然這些錯誤不礙事，我們的設(shè)計師會弄明白的。”
    何峰暗笑：這些圖紙是來之前葛洪義先用相機從電腦里邊一幅幅拍下來，然后交給幾個女眷和禹家?guī)讉€子弟畫的，當然只能騙他們說是繪圖課練習，十多個人整整弄了十天，反復(fù)檢查，居然還是讓提爾皮茨發(fā)現(xiàn)了錯誤，老家伙眼力不錯，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眼見對方掌握了帝國最精干的間諜都一直沒成功找到的情報，提爾皮茨連連追問圖紙從何而來，何峰當然只是打了幾個哈哈，稱自己確有情報來源，又委婉地請將軍閣下不用太關(guān)心，使得提爾皮茨情急之下開始威脅說如果得不到答案就拒絕合作，甚至將何峰以間諜身份抓起來。
    見事態(tài)發(fā)展一切都如之前所料，何峰毫不著急，反而調(diào)侃地說：“如果這樣，那我只能選擇和該死的英國佬合作了。”
    “你敢？”提爾皮茨面皮發(fā)紅，看來已有三分怒意。
    道恩也換上了威脅的口吻：“何先生，作為旁觀者，我認為你的決定是不明智的。”
    “將軍閣下，我從不擔心我不能活著走出去，”何峰又掏出一張紙，優(yōu)雅地遞給了提爾皮茨，“您看看這個，再做決定也不遲。”
    提爾皮茨接過一看，頓時臉色大變，原來上面清清楚楚寫著他近期剛修訂完畢，準備提交討論的海軍造艦計劃。
    “你，你……說，你究竟為哪個國家服務(wù)？”提爾皮茨不僅拿著紙張的手在抖，就連聲音也打起顫來。
    “閣下也不必緊張，這全是英國佬潛伏在帝國海軍系統(tǒng)里的間諜所搜集的情報，我呢，只不過是在得到的時候順便也拿來了，看看究竟是有用還是毫無價值而已。”何峰知道這個打中了提爾皮茨的要害，喝了口咖啡，感嘆連連，“多么龐大的計劃啊，在1914年要達到擁有13艘無畏級戰(zhàn)艦、5艘戰(zhàn)列巡洋艦、22艘老式戰(zhàn)列艦、32艘巡洋艦、114艘驅(qū)逐艦和30艘潛艇的規(guī)模，對了，要是讓可惡的英國佬知道了，他們一定會害怕極的。”
    “不不不，絕對不能讓該死的英國佬知道。親愛的何，請告訴我，海軍里究竟哪些人是英國人的間諜？”提爾皮茨已急得滿頭大汗。
    “我看將軍閣下就不必知道了吧，”何峰不緊不慢地逗他，“反正，您不是說了一點也不在乎和我合作嗎？我想我還是回頭去見見瓦爾特·尼科萊上校（德國情報部負責人，隸屬總參謀部），您說他會不會對這些間諜也感興趣呢，將軍閣下？”
    “不不不，何先生，請不要介意我剛才對您的無禮。”提爾皮茨的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也是，要是這事被捅到尼科萊那里，還不知道要被嘲笑成什么樣子，海軍里居然出了如此敗類，傳出去丟人還是小事，萬一總參謀部以此為把柄，在軍費分配時壓制海軍要求那才真是劃不來。“中國有句古話，叫‘解鈴還需系鈴人’，何先生既然知道了間諜，不妨讓我們一起來解決吧。”（1896～1897年提爾皮茨曾任在東亞的德國巡洋艦隊最高長官，對中國文化有一定了解）
    “德意志，德意志，高于一切，高于世間所有萬物……”何峰輕輕哼起了德國國歌的曲調(diào)。在場的兩人心里一凜，跟著唱了起來，“……統(tǒng)一、主權(quán)和自由，是我們千秋萬代的誓言。為了實現(xiàn)這使命的榮譽，為了德意志祖國永遠的繁榮昌盛！”
    還沒有唱完，兩人已激動得熱淚盈眶，連一個外國人都能唱德國的國歌，說明了德國的偉大、光榮。這個人不簡單，一定要利用好他，解決德意志民族中的某些敗類，這是兩人的一致看法。
    “我對德國懷有誠摯的感情，對貴*人和工程師有很高的敬意，我也很不愿意看到某些敗類給德國抹黑，很愿意幫助你們。只是沒想到將軍閣下是這個態(tài)度，太令人失望了。”何峰加大了語言打擊力度，連連搖頭，整個痛心疾首的模樣，心里卻直想：洪義鬼點子就是多，出發(fā)前非讓我學德國國歌，雖然唱功不行，但這個曲調(diào)足夠了——心理戰(zhàn)啊心理戰(zhàn)！
    “何先生，恐怕您誤會了，將軍閣下只是表示他的謹慎態(tài)度，不希望來路不明的情報干擾他的視線，現(xiàn)在已證明了情報的價值，接下來當然可以談?wù)勗趺春献鳌！钡蓝骺吹搅颂釥柶ご氖疽獾哪抗猓斚滦念I(lǐng)神會，趕緊出來打圓場。
    “對對，何先生有什么要求，請盡管提出來。”提爾皮茨樂得順水推舟。
    “那么請問將軍閣下，那‘無畏’號的圖紙有價值嗎？”何峰決定一樣樣來，心急吃不到熱豆腐。
    “有，有，海軍部愿意出30萬馬克購買這些圖紙。”
    “30萬，太少了。”何峰直搖頭，“起碼50萬！”
    “可以，可以。50萬就50萬！”
    “除了這50萬以外，我還有一個條件，希望海軍部出面幫忙聯(lián)系貴國的銀行，提供一筆一千萬馬克的工業(yè)貸款，利息按照目前的市場行情支付。”
    “可以幫忙，但何先生拿什么做擔保呢？”
    “以采購的設(shè)備作為質(zhì)押。”何峰想了想，“我知道海軍部有長年的合作伙伴，應(yīng)該可以拿到比較優(yōu)惠的價格。”
    “這個也沒問題。”提爾皮茨心里直感嘆這個人好厲害，海軍部簡直沒有什么秘密了，“那海軍部間諜一事怎么處理？”
    “我提供一個名單給閣下，按人收費，每人10萬馬克如何？”何峰要開始大敲竹杠。
    “不不不，太多了，最多5萬馬克。”
    “閣下不要太小氣，您想想，這些間諜光透露的情報價值就遠遠超過這個數(shù)目，更何況他們目前在海軍里任職，每年都享受著高額年薪，另外，貴國的反諜部門還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對付他們。說實在的，我只是把三份的錢收了一份，誰讓我熱愛德意志呢，只好犧牲一下了。”何峰穩(wěn)穩(wěn)地盯著提爾皮茨，一條條分析過來，神情誠摯，真是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行！”提爾皮茨咬了咬牙答應(yīng)了下來，“不過這些名單最后要以我們確認的為準。”
    “可以，反正我可以通過英國方面了解你們清洗了多少人，而且我相信將軍一定會樂意再次與我合作的，不會為了貪圖省幾十萬馬克就不顧誠信的。”何峰嘴上說得極為有禮，心里卻暗罵：你想少報幾個，沒門！！
    “那何時可以遞交名單？”提爾皮茨已急得不行了，他仿佛看見每天都有大量的情報流落到英國人手里，毫無安全感可言。
    “等設(shè)備購買好運回中國的時候，您自然就會知道了，再說我也要仔細核實一下，免得到時候閣下說我情報有誤，這也是對貴國負責不是？”何峰有意吊他胃口。
    “這樣啊！我一定促使他們盡快完成所有任務(wù)，明天我就安排你和金融界、實業(yè)界的人士會面。”
    “差點忘了，等將軍把名單上的間諜都處理完后，除了支付酬金外，還要再幫忙安排一筆2000萬馬克的貸款，條件依然不變。”反正已經(jīng)敲了，就不在乎多敲一點。
    “這些都沒有問題，關(guān)鍵是，以后再怎么繼續(xù)合作？”提爾皮茨心里最關(guān)心的是以后怎么和何峰保持來往以得到情報，不然真害怕自己哪天一覺醒來亂了套。
    “閣下，我想海軍發(fā)展部可以安排人員到山東領(lǐng)事館作為情報員與何先生方面保持聯(lián)系，外交部能提供這個方便！”道恩講了他的主意。
    “這樣可以，不過，我想提醒兩位，不要借機刺探我方情報，不然，我們不可能再合作下去。”
    當然，即便有心窺探，在口頭上肯定也要先拍胸脯保證下來……
    （注：何峰提供的是示意圖而非工程圖，前者可以讓人明白軍艦如何布局，何處有何物，屬于提綱性質(zhì)；后者則是詳細的制造圖，可以依據(jù)圖紙制造出相應(yīng)設(shè)備。從篇幅上來說，前者遠遠少于后者，所以才能用一個皮箱裝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