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罪徒游戲(10)
因著爆炸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猛烈,用來滅火的雨水也分外多,沒兩分鐘便讓本就排消不掉的積水又往上漲了幾分,淹至腳踝。
第八輪還沒開始,一萬多個盒子先一步刷出來了,地圖上的紅點幾乎不分你我,緊密相連。
接到通知的玩家們冒著看不清路的大雨趕到集合點,一個個渾身濕透,跟剛從河底爬出來的水鬼沒什么兩樣。
有個女人撩開貼在臉上的長發(fā),小心地用手背抹了抹睫毛上的水珠,看著正在用剛刷新出來的炸彈盒子摞方塊的梅佩佩問:“佩佩姐,這么急讓我們來是……”
“等會兒。”
第二十七個。
最后一個盒子放上去,三乘以三乘以三的大立方體完成,再加上緊靠著的墻面,勉強也算是一個合心的座位了。
梅佩佩摸摸大立方體,有些遺憾條件之簡陋,直起身體時瞥見泥水里一根戳出來,頂端像傘柄一樣彎曲的鋼筋,她神色一喜,冒著雨就蹚水沖過去,努力把那玩意兒拔了出來。
鋼筋尾部還連著一塊二十來公分見方的水泥,約莫有三十公斤重,若放在平時梅佩佩斷然是掄不起的,可或許是心中的想法過于強烈,她愣是揮了起來把那本就有了裂紋的水泥塊砸在墻上,一下又一下,直到把鋼筋單獨分離出來為止。
她在手里把玩了幾下,又在大雨里沖了又沖,才滿意地回到室內(nèi),將一米來長的鋼筋放在“座位”旁邊。
完美。
她終于感到滿意,擰了把濕漉漉的衣服回頭看目瞪口呆的小弟們。
“先排隊,正對著這個位置排。”
小弟們不安地排好隊伍,梅佩佩數(shù)了數(shù)人數(shù),道:“怎么少了一個,汪強呢?”
有人舉手,“死了,在爆炸前我看到有個npc把他打死了。”
進(jìn)一趟副本總是有意外的,就他們這個團(tuán)隊截止目前的存活率,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了。
梅佩佩點點頭,“那這次副本算是有驚無險,我們也該準(zhǔn)備準(zhǔn)備回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回……回去了嗎?”
“陽陽姐不是說過嗎,不用再玩下一輪了。”
“可是……”有人遲疑,“陽陽姐人呢?”
上一輪他們只是負(fù)責(zé)布置了場地就走了,什么結(jié)果……他們都還不知道呢。
“她就在附近,等雨停了就來了。”梅佩佩瞥了說話那人一眼,“怎么,你還想陽陽姐跟你們一樣冒著大雨在水里走?”
“不不不!”那人趕緊否認(rèn),“我就是擔(dān)心陽陽姐。”
梅佩佩:“行了,不就是想知道結(jié)果嗎?覺得陽陽姐單槍匹馬的,對上田昌進(jìn)他們有危險?呵呵……口號,先重復(fù)一遍!”
口號……
眾人反應(yīng)兩秒,隨即欣喜若狂。
贏了!而在這場勝利中,他們竟然都沒遇到過什么風(fēng)險!
最大的危險也就是去殺田昌進(jìn)那些隊員,還是二對一去殺的!
天啊,他們的老大哪里是什么魔頭,分明就是菩薩!
“天下第一陽陽姐,狗屁小田真的屑!”
“小老板本事一點點,姑奶奶出手殺一片!!!”
小弟們眉開眼笑,手舞足蹈地嘶吼起來。
十多人齊聲大喊,聲音傳出上百米,附近的人都聽見了。
南區(qū)一玩家隱約聽見這喊法,擰水的手都頓了頓,踩著吧唧吧唧出水的鞋子走到站在建筑另一側(cè)的傅醒身邊。
“傅隊,這么聽著……是姜陽陽贏了?”
“情理之中。”
傅醒望向不遠(yuǎn)處建筑里晃動的人影,垂在身側(cè)的手握了半拳。
明明贏了,仇也報了,卻沒結(jié)束游戲,她還想干什么?
他身邊的玩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兀自絮叨。
“嘿,我覺著姜陽陽這人有毒,把小弟們帶的也跟中邪了一樣,一群二三十歲的人了畫風(fēng)這么中二……”
火滅了。
雨也停了。
小丑正式宣布第八輪游戲開始的時候,姜曜扛著她的槍到了。
梅佩佩輕咳一聲,小弟們立正稍息手背到身后,聲嘶力竭喊出口號——
“天下第一陽陽姐,狗屁小田真的屑!”
“小老板本事一點點,姑奶奶出手殺一片!!!”
姜曜被這熱情的架勢整得眉飛色舞,聽他們喊了三遍才笑瞇瞇抬抬手,“收。”
聲音立刻停止,十分有紀(jì)律。
梅佩佩趕緊上前,把她請到自己為她準(zhǔn)備好的座椅上,“陽陽姐請上座。”
說完恭恭敬敬地把那根傘柄似的鋼筋呈了上去,還會雙手托著奉上的。
姜曜看看那在簡陋無比的環(huán)境中硬生生殺出血路的“座椅”,再看看那根長短適中的“權(quán)杖”,最后看看梅佩佩臉上隱秘的興奮,嘴角抽了一下。
她的這個助手多少有點見不得人的癖好在身上。
接過鋼筋,姜曜順手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才插在地上,身體微微向后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诹撕凶由希贡撤潘煽吭趬Ρ谏希酆煱胂瓶粗媲暗囊桓扇说取?br/>
梅佩佩忍住捂嘴的沖動,只在心中吶喊。
啊啊啊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的姿態(tài)!這樣的眼神!
“這次能夠摘取勝利的果實,有大家的功勞,所以出去后每個人都是正式成員,享有資源本物資抽成百分之三十的待遇。”姜曜露出一顆小尖牙,“我說到做到。”
眾人面露喜色,無一人不是真心實意的高興。
“不過……”
沒等他們開心三秒,姜曜便把槍放到身前,手指摩挲著扳機(jī),目光卻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
“在這之前,有些人做了什么事,不妨先承認(rèn)一下。”
“什么?”
人群中發(fā)出疑惑的聲音,一個個頭扭來轉(zhuǎn)去,看起來都相當(dāng)無辜。
“什么情況,干什么了?”
“有人不聽指揮嗎?”
七嘴八舌,交頭接耳。
姜曜將手放在鋼筋上輕輕拍了一下,聲音立刻停了。
“我說過的吧,只要不行動,我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她癟了癟嘴,露出委屈的神色,“就這么辜負(fù)人家的信任,人家好難過欸。”
如果說剛才大家是聽話的閉嘴,那現(xiàn)在就是不敢說話了。
姜曜收回放在鋼筋上的手,秀氣的五指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指頭尖尖的,乍一看嫩如青蔥,半點威懾力也無。
可那只手的旁邊就是槍,線形流暢一身漆黑的槍,足以在幾十米外取人性命的槍。
白與黑相撞,硝煙味兒四處彌漫。
“都打開光腦,把聊天記錄拉出來哦~”
鵪鶉似的小弟們紛紛照做,人群中有人卻慌了。
他自以為做的隱蔽,傳遞的消息也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心想若是姜曜沒了,他立刻就能找到條件極好的下家,姜曜若是還在,他傳出去的那點小消息就無傷大雅,姜曜這么大方的人肯定也不會追究,就壓根兒沒想到要去刪掉一條小小的記錄,也沒想到她會因此發(fā)作!
他強自鎮(zhèn)定下來,偷瞄姜曜一眼。
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帶著他們?nèi)セ鹌匆矝]讓他們死人,出手闊綽大方全然不計較一點半點的……
想到這里,他猛然出列,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
“陽陽姐!是我鬼迷心竅!是我一時糊涂!但我保證,陽陽姐,我沒有說太多,我只是怕死,田昌進(jìn)威脅我,我實在是沒辦法才傳了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消息給他……”
三十多歲的男人,跪在一個年齡只有他一般大的女孩面前痛哭流涕,形容也著實是很凄慘了。
姜曜垂著眼瞼,瞄了他一眼,聲音難分喜怒:“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還有嗎?”
隊伍中一陣騷動。
“還有人嗎,快點承認(rèn)啊。”
“瘋了吧,陽陽姐對我們還不夠好嗎?”
幾番推搡下,終于又走出一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
“我……我在外面的時候也答應(yīng)過田昌進(jìn),可我發(fā)誓進(jìn)來后我一次都沒有跟田昌進(jìn)聯(lián)系過!我根本就不敢的!陽陽姐你查我的記錄,我真的一次都沒有傳過消息!”
姜曜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又重復(fù)了一遍:“還有嗎?”
過了半分鐘,還是這兩個人。
這下看來是真沒有了。
姜曜坐直身體,給了兩人一個正眼。
剛要開口,很不合時宜地來了一發(fā)通訊。
小丑先生。
姜曜沒空理他,掛斷了。
對方再次打來,她再次掛斷。
兩個叛徒紅著眼睛乞求,“陽陽姐,我們知道錯了,保證沒有下次……”
“趕時間呢。”姜曜打斷他們的話,放在膝上的手移動至槍身,緊接著握住槍托,食指扣住扳機(jī),“我們就直接進(jìn)入下一個流程吧。”
話音落下,砰砰兩聲。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兩個期待著談妥條件平安脫身的男人就這么直挺挺倒下了。
一屋子都被嚇住了,包括梅佩佩在內(nèi),俱是手腳冰涼緩不過神來。
不是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的嗎……
仿佛知道他們內(nèi)心都想了什么,姜曜天真地反問:“就這么干脆利落,來不及害怕就死了,這么處置一個可能害死我的背叛者,還不算從寬嗎?”
眾人駭然,卻又無話可說。
若是別人,他們或許不會這么驚訝,可這是姜曜,從一開始接受了他們這些俘虜,就一直對他們很是優(yōu)待的姜曜!
兩人的血緩緩流了出來,在地上鋪開一灘殷紅。
“覺得我過分了?不應(yīng)該這樣?那不是我的問題,是你們的問題。你們自己想想……”姜曜看著他們,眼底全是諷刺,“作為許力強和劉運昊的幫兇,你們本該全部死在那個資源本里的,是我放過了你們,給了你們活路。你們應(yīng)該一輩子感恩戴德,怎么能覺得理所當(dāng)然呢?”
一盆冷水潑下來,眾人清醒了。
是啊,他們本來該死在那個副本里的。
“不識好歹就是他們這個下場,都看清楚了嗎?”
姜曜收了臉上的笑意,冷漠的眉眼就像面無表情的人偶娃娃,只有瞳孔又大又黑,讓人望之生畏。
“看、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就好。”
姜曜站起身來,粘稠的血液粘在鞋底,在濕噠噠的鞋子上留下痕跡。
“當(dāng)然,之前說的依然有效。”
他們姜家人做生意說一不二,誠信至上。
在眾人驚慌又期待的視線里,她翹起嘴角,“出去后每個人都是正式成員,享有資源本物資抽成百分之三十的待遇。只要各位老老實實的,你們將永遠(yuǎn)享有整個平安小鎮(zhèn)最前端的待遇。”
小弟們呆呆地看著她。
梅佩佩的腦子里只有一個詞匯——恩威并施,接下來他們這些人里,絕不會也不敢有叛徒了。
“謝謝陽陽姐!”她帶頭喊道,情真意切,“我們一定老實本分,不再出任何岔子!”
其余人趕緊跟著喊:“謝謝陽陽姐——”
姜曜帶著人離開了建筑,朝生門走去。
也重新聚在一起的南區(qū)幾人還在討論那兩聲槍響,就見傅醒朝著同一方向走了過去。
他們趕緊跟上,有人小心翼翼道:“傅隊,第八輪游戲,我們真的可以不用玩了嗎?”
“不用。”
“那……我們是要跟著姜曜他們干什么嗎?”
“去生門。”
“……我們不打he結(jié)局嗎?”
傅醒冷眼掃了他一記,“你有想法,可以去跟姜曜爭一爭。”
又是姜曜?!
南區(qū)幾人震驚到都沒為自己又挨批評了感到尷尬,“姜曜一直在跟田昌進(jìn)糾纏吧,她怎么會有時間打結(jié)局?!難道……這是個奸字類副本,姜曜剛才那兩槍就是給奸細(xì)的?!”
傅醒沒有再理會他們,徑直往前走。
剛才那兩槍的確應(yīng)當(dāng)是給奸細(xì)的。
只不過此奸細(xì)非彼奸細(xì),這個本不是奸字類,而是詐字類。
姜曜……正在以銳不可當(dāng)?shù)膭蓊^,變成一個優(yōu)秀的北區(qū)首腦。
北區(qū)吃瓜玩家們觀察到這兩批人的動向,紛紛停下手中清理盒子的活計,加入“遷徙”的隊伍。
高樓之上,小丑將這一幕看得明明白白,皺皺眉頭又給姜曜撥了一通。
這回人終于接了。
他用嬉笑掩蓋迷惑,佯裝無知道:“哦我美麗的淑女,你總算肯搭理我了,這一輪要什么時候開盒呢?已經(jīng)過去好幾分鐘啦!”
什么東西?!
圍在姜曜身邊的小弟們又被五雷轟頂,整個人都不好了。
開盒時間……竟然是由他們陽陽姐控制的嗎?!到底怎么回事?!
姜曜的聲音懶洋洋的,“游戲結(jié)束了,不用開了。”
遠(yuǎn)在數(shù)百米外的小丑神色一僵,“什么叫不用開了?是指你已經(jīng)殺了你想殺的人,隨便我自己開的意思嗎?”
“不。”姜曜干脆利落地吐出否定詞,“是以后都不用開了的意思,小丑先生,或者說一號玩家先生。”
她叫了人一聲,聲音明明很清亮,卻聽得小丑烏云密布。
“你什么意思?”
姜曜慢悠悠道:“沒什么意思,只是規(guī)則真假摻半,不能離開場地是真,不能兩個人一起避難是真,必須在建筑里避難也是真的,只有十輪游戲結(jié)束后就能獲得緩刑的勝利條件是假的。”
不能離開場地由田昌進(jìn)的小弟驗證為真,不能兩個人一起避難和必須在建筑物里避難由小丑自己的表現(xiàn)鑒定為真,身為玩家卻當(dāng)主持人還有開盒權(quán)限故作游離在外的人提出來的勝利條件必然就是假的了。
“所以接下來只要殺了你,游戲就結(jié)束了。”
說著姜曜還給了他一串悅耳的笑聲,“啊對了,謝謝你配合開盒,在臨死之前發(fā)揮最后價值幫我除掉我的對頭哦~”
小丑的呼吸驟然粗重,眼眶通紅。
“所以你明明知道,卻為了對付你的仇家,故意留著我讓我像傻子一樣配合你!”
姜曜頓了頓,隨即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原來真的只要殺了你,游戲就結(jié)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試探!
小丑面皮發(fā)紫,目眥欲裂!
“你……”
他的諸多臟話沒能來得及出口,姜曜已經(jīng)從口袋里摸出小小的按鈕,并且跟他道別。
按鈕按下。
“拜拜。”
噗嗤。
小小的爆破聲響起,脆弱的人體被開膛破肚,血花四濺。
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小丑圓睜著雙眼,張開的五指無力地抓了地面一把,不動了。
“游戲結(jié)束,恭喜諸位獲得緩刑機(jī)會。”
圍繞在身邊的攝像頭齊齊發(fā)出冰冷的聲音,正式宣告場景終了。
生門近在眼前,姜曜停下小步子,回頭一望。
南區(qū)四人就在后面,她的視線在四人身上掃過。
其中三人擰著脖子避開了他的目光,只有傅醒那張神情難辨的爛臉沒動,沒有感情的眼睛也正對著她。
姜曜瞇了瞇眼,朝他們比了個大拇指,而后往下一倒。
“你們南區(qū)的人真是不懂禮貌,搭了人家的順風(fēng)車,不說謝謝就算了,怎么連個好臉色都不給呀?”
這里頭的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大部分人都沒聽出了,但也不妨礙他們看南區(qū)的笑話。
三人僵著脖子,有人正想回“誰要搭你的順風(fēng)車”,走在最前面的自家隊長開口了。
“謝謝。”
干脆利落一點兒不猶豫。
眾人:“……”
見鬼!
他率先走過去了,錯身而過時姜曜把他那張爛臉看得仔仔細(xì)細(xì)的。
沒有波瀾等于沒有好臉色。
說算了的卻謝了。
“呵。”
姜曜笑了。
傅、叔、叔、果、然、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沒打錯,就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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