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6章 她何時見他如此頹廢過?
他這一生,就是為了汪家人復(fù)仇而存在的。</br> 他,只是一把復(fù)仇的刃,而握柄的人,是他母親。</br> 多么可笑,多么殘忍!</br> 他倒寧愿自己的母親死了,別說他不孝,為了報母仇,他付出了那么多,到頭來告訴他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陰謀,他只是一粒棋子。</br> 那他這些年所做的又算什么?</br> “楚哥,弟弟,我知道你是想為你母親報仇,所以才抓我的,但你母親或許真的沒死,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算是為自己積點德。”</br> 楚雄抱著他的大腿苦苦哀求。</br> 小哥渙散的瞳孔慢慢有了焦距,他猛地伸手從保鏢手里奪過刑具,然后直接招呼在了楚雄身上。</br> 下一秒,空曠的地牢里響起一道殺豬般的慘叫,其中還混雜著難聽的辱罵。</br> “楚哥,你個賤種,你居然出爾反爾,總有一日我會將你碎尸萬段的,啊。”</br> …</br> 同一時刻,主屋內(nèi)。</br> 江酒正在繡嫁衣,陸夜白靠在一旁給她打下手。</br> “楚雄關(guān)在了地牢,剛才那邊的人來報,說小哥去了牢里。”</br> 江酒輕嗯了一聲,剛準(zhǔn)備穿針引線,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臉色豁然大變,猛地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br> 陸夜白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連忙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嘆道:“你能不能顧著點肚子里的孩子。”</br> 江酒扣住陸夜白的胳膊,急聲道:“小哥一個人去見楚雄,而楚雄那個沒出息的,一旦用刑可能會捅楚汪家的事,</br> 之前小哥就懷疑是楚氏的仇敵在利用他,將他當(dāng)成復(fù)仇的工具,如果讓他知道汪家的存在,豈不是……”</br> 陸夜白的臉色跟著一邊,連忙從她手里抽出嫁衣,然后拉著她朝外面走去。</br> 走了幾步后,又擔(dān)心她跑太急動了抬氣,索性將她打橫抱了起來。</br> “你先別急,咱們這就去看看,或許還能搶救一下。”</br> “……”</br> 事實證明,根本就搶救不了了。</br> 江酒來到地牢時,就看到小哥垂著頭坐在臺階上。</br> 陸夜白壓低聲音道:“你去跟他談?wù)劊医墟面眠^來,他即便不聽你的,但婷婷的應(yīng)該會聽。”</br> 江酒點了點頭,“去吧。”</br> 說完,她大步走上了臺階。</br> 在小哥身邊坐下后,她盡量用著平緩的語調(diào)道:“你都知道拉。”</br> 小哥沒抬頭,撕聲道:“所以你們早就知道了,接下來準(zhǔn)備怎么應(yīng)付我?隨便找個人頂替汪家蒙混過關(guān)么?”</br> 江酒在他腦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沒良心的,我瞞著你,不還是為你著想么,居然討不到半點好,</br> 行,現(xiàn)在你知道了,感覺怎樣?是不是很痛苦很無助,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塌了,感覺這一切都很荒唐?”</br> 小哥緊抿著薄唇,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br> 默了片刻后,他帶著顫音問:“姐,你說她真的還活著么?”</br> “不知道。”江酒答得干脆,“不管她有沒有活著,她都不配為人母,</br> 這樣的人,你不用為她傷懷,因為她不配,你痛苦,那是你傻了。”</br> 小哥緩緩伸手捂臉,片刻后,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指縫滾滾而落。</br> “我其實不是為自己報仇,因為我好歹撿回了一條命,這些年之所以這么努力,是想為母親討一個公道,</br> 可現(xiàn)在你們告訴我她還活著,將我當(dāng)成了復(fù)仇的工具,算計了我整個人生,連帶著我不能好好愛我心儀的姑娘,</br> 那我算什么?我活著的意義又是什么?我就活該成為她手里刃,成為我母親手里報仇的工具?”</br> 江酒微微仰頭,逼退了眼眶里的水霧。</br> “小哥,你是失去了很多,被人傷害了很多,但這世上仍舊有許多人愛著你啊,</br> 不說別的,婷婷深愛著你,她不在乎你的過往,以名門嫡女的身份跟著你四處流浪,</br> 你作為男人,就不該為她好好活著么?如果你質(zhì)疑自己存在的意義,那真的對不起她,</br> 這世上,誰沒一點傷痛呢,到最后不還得咬著牙挺過去,總不能真的一死了之吧?”</br> 小哥緩緩站了起來,目光落在自己染滿了鮮血的衣服上。</br> 想到陸婷婷,他連忙開口道:“我得去洗洗,不然婷婷看到我這個樣子會嚇到的。”</br> 江酒翻了個白眼。</br> 就知道婷婷,婷婷,她還懷著孕呢,這小子可關(guān)心過她?</br> 果然,有了媳婦兒之后胳膊肘通常都是往外拐的。</br> “行了,你趕緊去收拾一下吧,婷婷收到消息后很快會趕過來的。”</br> 小哥應(yīng)了一聲,然后失魂落魄的朝臺階下走去。</br> 他是真的很消極,背影蕭條,毫無生機(jī),像是整個世界都塌了一般。</br> 走下最后一層臺階時還差點摔倒。。</br> 她何時見他如此頹廢過?</br> 說到底,汪家的事,汪三小姐或許還活著的消息給了他最沉痛最致命的打擊。</br> 這樣的母親,死了才是好的。</br> 陸婷婷很快就來了。</br> 見江酒獨自一人坐在臺階上,沒有看到小哥的影子,連忙問:“大嫂,他人呢?”</br> 江酒笑了笑,安撫道:“他沒事,你別著急,我怕他熏到你,所以讓他回去洗澡了,</br> 婷婷啊,你得好好勸勸他,來的路上你哥都跟你說了吧,這是一道坎,只有你能帶他走出來。”</br> 陸婷婷重重點頭,“大嫂放心吧,他是我的愛人,他的喜怒哀樂系在我身上呢。”</br> “嗯,去吧。”</br> 陸婷婷連忙朝小哥的住處沖去。</br> 陸夜白將江酒從地上拉了起來,“地上涼,別坐太久了,走吧,咱們回去等消息。”</br> “嗯。”</br> 小哥的住處。</br> 小哥沐浴后直接去了書房,打開里面的酒柜開始猛灌起來。</br> 陸婷婷進(jìn)來后也不說話,找了個位置坐下后就那么靜靜的注視著他,眼里全是愛慕。</br> 就這么陪著他,她就很幸福了。</br> 她也終于明白大哥大嫂為何愛彼此愛得那么深,這世上仿佛除了他們再無旁人。</br> 此刻的她也是這樣的感覺。</br> 這個世界很小很小,小到只剩他們兩了。</br> 小哥喝了半瓶烈酒后,這才緩緩轉(zhuǎn)身看向了陸婷婷。</br> 見她穿得單薄,他連忙走過去撈起一旁的毛毯裹住了她。</br> “晚上涼,別感冒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