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Y3 少女伊藍 忽爾今夏之一 02
PARTY3少女伊藍忽爾今夏之一02
在家里,她們的伙食并不差,就是不知道她平時都在外面都吃些什么。(手打)伊藍打開臨出門時慌亂帶上的她的皮包,用她錢包里的錢付了住院費,她的錢包里有張照片,她摟著伊藍拍的,應(yīng)該是伊藍十歲生日的時候,就在市中心的廣場邊拍的。那是伊藍第一次來市里玩。她們住了三星級的賓館,甚至吃西餐。她不太熟練地用左手割著一塊牛排問伊藍喜歡不喜歡城市。伊藍還好吶。
她:“有機會還是要到城市的,到了城里,你才會有發(fā)展。”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在那個時候,她就開始為調(diào)到城里而努力,她的確是一步一步有著安排的。伊藍到醫(yī)院門口買了一只烏骨雞,讓人煨成湯,慢慢喂她喝。生病讓她沒有生氣的力氣,她喝完了湯,開口后的第一句話是:“請個數(shù)學(xué)家教吧?!?br/>
“不用的?!币了{,“我自己可以學(xué)好?!?br/>
她嘆口氣,看著正在低頭削蘋果的伊藍問:“住院費交了多少?”
“一千塊的押金?!币了{。
她坐起身來,“我們回家去吧?!?br/>
“你快躺下!”伊藍連忙扶住左右搖晃的鹽水瓶,“你在掛水呢!”
她一把就要扯掉手上的針頭。伊藍一把捉住她的手:“病不治怎么行,病不治什么都沒有,你知道還是不知道!”
她被伊藍的神情嚇住,動作停了。
“你好了我們才回家?!币了{像個大人一樣的下令,“你現(xiàn)在躺下,掛完水再!”
她真的很虛弱,也許身上也沒有力氣,竟然乖乖地聽從了吩咐。
那晚,也許是藥力的緣故,她睡得很沉。陪護的床要六塊錢一晚的租金,伊藍沒肯租,就趴在她的床邊打盹。第二天清晨,伊藍回家去取一些需要用的東西和換洗的衣服,她手里拎著一個大包,走到公交站臺早已經(jīng)是汗流狹背。就在這時,她忽然又看見了他。他和一個女生在一起,應(yīng)該是他的女朋友,這么熱的天,他的手摟著她的腰。
他們在公車的另一端。
那是個一看就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主般的女孩子,兩人很般配的樣子,站在公車上,吸引了許多人的眼球。
伊藍慌忙背過身去,好在蜂涌而上的人群擋住了彼此的視線,他并沒有看到她。
車子開動了,還是忍不住再轉(zhuǎn)過眼去,沒想到他也正往這邊看。伊藍的臉上迅速地堆出一個僵硬的微笑來,他應(yīng)該是看了她一眼的,卻毫無反應(yīng),又迅速地調(diào)過了頭,俯身對懷中的女孩著些什么。
伊藍心里的悲傷不可救藥地漫上來。
他和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天真的她卻曾經(jīng)天真地幻想他們之間會有交集。
賭氣一般。下車的時候伊藍故意側(cè)著身走,走到后車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一對其實不知道在哪站早已經(jīng)下了,站過的位置空著,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松泄,心卻奇異地缺了一塊。
帶著缺了的心晃蕩著走回家,竟然在樓下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伊藍站定了,定下神仔細地看,果然是。
她拎著大包飛奔過去,那人一把抱住她,抱起來轉(zhuǎn)了個圈,愛憐地:“三兒,真是越長越大了越長越漂亮了哦?!?br/>
是秦老師。
“你怎么來了?也不打招呼!”伊藍興奮地問。
“暑假來市里培訓(xùn)。昨晚就來了,電話一直打不通,只好跑來看看?!?br/>
“她住院了。”
“是嗎?”秦老師趕緊問,“什么病,要緊不要緊,我馬上跟你去看醫(yī)院看她?!?br/>
“不要緊的。她是累的?!币了{,“這么熱的天帶了好幾個學(xué)生,城東城西的跑,中暑了。平時也不注意身體,所以倒下啦?!?br/>
進了門,伊藍請秦老師坐,并端來水。秦老師并不坐,而是用手捏捏她的臉,輕聲問:“好不好呢?”
伊藍看著她微笑,然后坐下,把頭靠在她胸前。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鼻乩蠋?,“想聽不想聽?”
“講啦。”
“童樂考上北大啦?!鼻乩蠋煟霸谖覀兛h,他考的是第一名咧。”
“真的?”伊藍坐直身子,“他這么厲害?”
“可不!時候笨頭笨腦的,沒想到長大了卻這么會念書。她媽媽高興壞了,前兩天還請我們學(xué)中學(xué)的所有老師一起吃了一頓。”
“代我恭喜他啊?!币了{是真的替他高興。
“一定?!鼻乩蠋?,“要不等我培訓(xùn)完,你跟我回一趟青木河,這么多年了,你一次都沒回去過,難道不想嗎?”
伊藍的臉色暗下去,過了半晌才:“她不喜歡的。我這次又沒考好?!?br/>
“我來跟她?!?br/>
“別?!币了{,“高考結(jié)束再去吧?!?br/>
“也好?!鼻乩蠋煟艾F(xiàn)在時間也的確是寶貴。”
回到醫(yī)院里,伊藍削著一個蘋果,低著頭對她:“早上秦老師到家里來過了,她問候你,就是太忙,沒法來看你。這些水果都是她買的?!?br/>
“你怎么好讓秦老師花錢?”她責(zé)備她。
“童樂考上北大了?!币了{。
她嘆氣:“你還不知道怎么樣!”
伊藍不話了,北大,那是想都不敢想。
時針指到二,那是他們約好的時間,但是伊藍早就不決定去了。夏天的午后是漫長的,伊藍趴在她病床邊打盹,想像著他在咖啡館里等她的樣子,也許是轉(zhuǎn)動著手中的杯子,也許是百無聊耐地看著門口,也許,會往她家里打一個電話……
不知為何,心中竟升騰起隱約的快意。
“你想什么呢?”她又問。
“沒?!币了{還是老答案。
她總是試圖想控制伊藍的思想,有時候,伊藍覺得她比自己還要天真。
就這樣,她在醫(yī)院里住了三天,伊藍陪了三天。
第三天快出院的時候,有家長知道消息來看她。那是一個中年女人,穿金戴銀,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錢似的。伊藍在一邊收拾東西,中年女人看著伊藍:“章老師,你女兒真漂亮,我好像在電視上見過喲!”
“哦呵?!彼皇俏⑿?。
她已經(jīng)恢復(fù)不少,醫(yī)生最好再住兩天院觀察一下,可是她執(zhí)意要出院。
“章老師,你看寶的課?”中年女人試探地,“這馬上就要考級了?!?br/>
“明天就恢復(fù)?!彼?br/>
“我知道你很忙,但能不能再加上一課時?”中年女人得寸進尺。
伊藍把水瓶重重地放在地上,把那個女人嚇好大一跳。她連忙把帶來的水果和鮮花遞到伊藍手里:“這個別忘記帶走。”
伊藍一把搶過那些水果,鮮花,急步走到門外,放在門口,然后回頭,指著門口冷冷地:“東西還是拿走吧,我們拿不了,麻煩你們先走,她還要休息!”
“伊藍,你!”她從病床上坐起來。忙不迭地跟人家道歉解釋,“我這女兒就是這樣,她是不希望我太累。”
“理解,理解!您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給你打電話?!迸说雇酥x開病房,退到門口,把水果藍再次拎到門里面,嘿嘿笑了一下,人很快就消失不見。
“上課,上課!整天就是上課?!币了{,“都住院了還上什么課!”
“我不上課怎么辦?”她問。
伊藍無話可。
“可憐天下父母心?!彼郑澳悻F(xiàn)在哪里會懂?!?br/>
其實伊藍什么都懂。從縣里到市里,她賣掉了以前的房子,辭掉了以前的工作。走得義無返顧?,F(xiàn)在,她們住的二居室是二手房,市里的房子不比縣里,房價高得離譜,十幾萬才買下來。伊藍戶口不在這里,要上重學(xué)校,還得多交兩萬多塊的贊助費。不夠的錢,都是她厚著臉皮出去借的,她是那種不到萬不得已不向別人開口的人,寧愿自己苦熬,這一,伊藍明白。
當(dāng)初想?yún)⒓幽谴伪荣?,主要原因就是獎金是一萬元。伊藍有足夠的把握拿到那一萬元,可是,她硬是不讓她參加。
回家剛打開門電話就響,伊藍下意識地沖過去接。沒想到是萌萌,在那邊責(zé)備地:“去哪里了,打好幾次電話都沒人接?!?br/>
“有事呢?!币了{,“你有事嗎?”
“我有好玩的事告訴你。”萌萌,“你猜猜是什么!”
“講啦?!币了{,“我還有好多事等著去做呢。沒功夫跟你磨?!?br/>
“我們?nèi)煷罂催^卜果啦?!泵让?,“他暑假沒回老家,就是為了陪女朋友哦,哇塞,他女朋友真是漂亮,絕對超過大S啦?!?br/>
“恩那?!币了{。
“你怎么了伊藍,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沒精打彩的呢。”
“天太熱了?!币了{。
“卜果問到你,”萌萌,“他有空請我們喝咖啡呢,到時候我叫你,你不要又不出來啊。”
“好?!币了{,“再見。”
掛了電話,伊藍看見她從房間走出來,手里拿著她的包。
“你要做什么?”伊藍問。
“晚上有堂課?!彼?,“我得去?!?br/>
“不許去!”伊藍攔住她。
“我沒事的?!彼⑽⑿σ幌拢拔易约旱纳眢w我清楚。前兩天是天太熱了,我沒注意到。”
“非要去的話,我陪你?!币了{,“等我們吃完晚飯,我陪你去?!?br/>
“也好?!彼聛?,“那我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我遲一些?!?br/>
伊藍跑進廚房,才發(fā)現(xiàn)除了凍了在冰箱里的半只烤鴨,廚房里沒什么東西可以吃的,她有些抱歉地出來,對她:“忘了沒菜,要不,今晚我們?nèi)ワ埖瓿园伞!?br/>
“哦?!彼肓讼?,“下碗面吧,煎兩個雞蛋。你別,我都餓了呢。”
伊藍默默地回到廚房忙碌,她總是下不好面條,不是太軟就是太硬。在低頭吃面的時候伊藍想起了老家那家面店,她和童樂常去的地方,那里的紅燒牛肉面真是讓人懷念。自從離開青木河鎮(zhèn),伊藍再也沒有去過那里。
有時候,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經(jīng)在那里生活過。
童樂,聽秦老師,他個子都快到一米八了。再見面的時候,怕是都認不出彼此了吧。
章老師把烤鴨的大腿夾到伊藍的面碗里,:“等這幫學(xué)生考級都考過了,我好好做頓飯來吃,現(xiàn)在廚藝都生疏了?!?br/>
“你要吃好一些?!币了{,“在外面吃飯也不能隨便?!?br/>
“我知道了?!闭掳⒁填^,語氣難得如此隨和。
那晚伊藍陪她到學(xué)生家,不過沒有去成,下樓梯的時候,她忽然站住了,手抓住樓梯的扶手,腰彎下來,一旁的伊藍一把扶住她,問:“怎么了?”
“頭暈?!彼?。
她并沒有恢復(fù),身子還虛得要命。
伊藍扶她回家,她躺在床上,翻出一個電話號碼來遞給伊藍:“替我打個電話,告訴他我今天有事,改天去?!?br/>
“好?!币了{。
她閉上眼睛,頭歪到里面。天很熱,卻不敢開空調(diào),伊藍找拿了一把扇子在一旁給她扇著風(fēng)。她揮揮手:“你別管我,打完電話就看書去吧,我躺躺就好了?!?br/>
到了客廳,伊藍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按她吩咐的,打給她的學(xué)生家長,那邊是個很好聽的男聲,溫和地沒關(guān)系,伊藍真是不好意思,他又沒關(guān)系真的沒關(guān)系啊祝她早日康復(fù)。另一個電話打給萌萌。伊藍低聲對萌萌:“明天記得一早電我,就要返校?!?br/>
“怎么了?要干什么?想干什么?”萌萌一遇事就興奮,問個不迭。
“我的演出服,你記得替我?guī)?,我們明天電視臺見?!?br/>
“呀!”萌萌尖叫起來,“呀呀呀真好,伊藍你終于想通了!”
伊藍轉(zhuǎn)頭看看里屋,緊張地把聽筒捂起來。
“話不方便是不是?”萌萌了然于胸的,“OK,一切都看我的,咱們明天見!”
寂寞的夏夜,再躺回家里舒服的床,本很勞累的伊藍竟然會失眠。她抽出那本叫《忽爾今夏》的書來看,一頁翻過一頁,腦子里卻全都是別的影像。
伊藍把書扔到一邊,趴到床上,在心里命令似地:“伊藍,你再也不許這樣子!”
再也不許!
再也不許這樣子!
再也……
整整一夜,天就這樣慢慢地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