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煎熬
見吳天彪和曾麗麗都聽的是津津有味,馬奔馳又接著說,張君為伙人,對規(guī)則,同時也是對道德的漠視發(fā)展到了極致。
為了目的,那絕對是不擇手段。在張君的眼里,只要活兒(搶劫)干得漂亮,殺幾個人,那只是小菜一碟。
1998年10月,張君為了讓陳世清、趙正洪“沾血”入伙,提出讓他們殺死一人。一天,長沙縣白沙鄉(xiāng)金華村年僅19歲的村民王志剛正在長沙勞務市場尋找工作。張君以招工為名,將其騙至漢壽縣一山上,*迫初出校門的王志剛脫光衣服,陳世清、趙正洪用繩子將其手腳捆住后,幾個人合伙將其折磨至死。
一個初出家門的農(nóng)村孩子,就這樣在父母的焦急期盼中死在了異鄉(xiāng)。兩年后,當苦苦尋找孩子的父母知道消息時,王志剛早已化成了異鄉(xiāng)荒崗上的一堆白骨。
就這樣,在悄無聲息之中,一個高犯罪職業(yè)水準的、隱蔽性極強、沒有任何價值觀念的黑社會犯罪集團由此形成。Xιèωèи.CoM
按照被稱為“中國第一號刑偵專家”烏國慶的結(jié)論:“這是我從事刑偵工作幾十年以來所見到的最兇殘的、武裝到牙齒的犯罪集團。”
在張君的策劃和領導下,包括長沙友誼商城劫金案、武漢廣場劫金案、常德大劫案在內(nèi)的一系列驚天大案,在他們的制造下發(fā)生了。
曾麗麗說,“10只麻雀,8只打中頭部”的技術,我們的公安干警多數(shù)都達不到吧。一次連做200個俯臥撐,我們的公安干警也有困難吧?
吳天彪說,我就說嘛,如果單打獨斗,我們公安的勝算很少。
馬奔馳說,你們說的不錯,下一步,我們公安還真得突出一下一線干警的實戰(zhàn)能力訓練。我有一次下到某個基層派出所,那里的民警一個個挺著將軍肚,俯臥撐連10個也做不下來。這樣下去,很危險。
吳天彪說,這一次國家對張君一伙也用的是用典。18個人受審,其中14人死刑,另有2人死緩、2人無期徒刑。對了,和的案子一樣,也是一下子就槍斃了14個人。他是走私了500多個億,張君是搶了500多萬。
曾麗麗說,我看一點也不重。張君這號人,一個人槍斃10次也不多。這就應了一句老話,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想想,自1991年6月至2000年9月,他們分別作案22次,致28人死亡、22人受傷,劫得財物價值人民幣500多萬,搶劫出租轎車5輛、微型沖鋒槍2支。他們不死,天理不容!
馬奔馳笑笑說,曾行長說得好,他們這些人,全部該殺!
在2001年這個時候,市委辦公室真的是人心惶惶。根據(jù)李華章秘書長的交待,不僅要從外邊抽調(diào)一部人充實進來,現(xiàn)有的人員也要做出相應的調(diào)整。
最不擔心自己的就是賈東東,他是書記的秘書,誰又能奈何他。不成想,最先出事的就是他。
市公路局的李局長出了事,在接受紀委的審查期間,李局長還供出他曾給市委王國鼎書記送過10萬元錢。這引起了專案小組的高度重視,這事一定要查清楚,估計是這個李局長信口開河,誣陷王書記的。
上一次那個林業(yè)局的林紅葉,自稱是送給了王國鼎20萬,而且還錄了音。沒有想到,這筆錢是王國鼎讓司機吳天彪退的。但這筆錢在吳天彪的手里耽誤了幾天,為此,吳天彪還把工作給丟了。現(xiàn)在,又有人出來說給王國鼎送了錢。
因此,對于這件事,市紀委書記石破天對專案組的人講,這個事一定要查清楚,還國鼎書記一個清白。
經(jīng)進一步追問,李局長對自己送錢的時間、地點都說的很清楚。不過他并沒有直接送給王書記,而是請秘書賈東東轉(zhuǎn)交的。
賈東東被喊來問話,一開始他還嘴硬,說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但他受不了三天三夜的熬鷹,最后還是承認了。這10萬元錢他并沒有交給王書記,而是自己截留私吞了。
這一下可在市委辦公室炸開了鍋,原來這個白白凈凈的小秘書竟是這樣一個人。如此一來,賈東東的政治前途就此劃上了一個不光彩的句號。
接下來,究竟有誰接任王國鼎書記的秘書,成為了大家極為關注的問題。
李華章剛剛被明確為市委秘書長,他對市委書記的秘書特別重視,總怕再出了什么亂子。他對副秘書長方致遠說,這事不急,書記的秘書必須是德才兼?zhèn)洌粌H文字功夫最扎實,而且政治上還要最靠得住。
眾所周知,王書記原來的司機吳天彪出過事,現(xiàn)在的秘書賈東東又出了事,這些人的錯誤雖然沒有和書記發(fā)生直接關系,但影響還是很不好的。這一陣,先由主抓材料的副秘書長方致遠直接跟著書記搞服務。
方致遠是王國鼎的老部下,當年王國鼎任西山縣委書記的時候,方致遠是縣委辦的副主任,當時有人就傳言說方致遠也是王國鼎的八大金剛之一。
方致遠后來下到鄉(xiāng)鎮(zhèn)先后當了鎮(zhèn)長、書記,不久前被提拔為市委辦的副秘書長。不過,他現(xiàn)在的級別還是副處級。
在這個關鍵時刻,很多人都有想法。比如一秘科的副科長潘忠誠、科員孟凡勛,信息科科長、調(diào)研科長、綜合科長等等。特別是潘忠誠,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舍我其誰、急不可耐的情緒。
他現(xiàn)在是來的早,走的晚。有事沒事還經(jīng)常到李華章和方致遠的辦公室去請教問題,也經(jīng)常談到自己對某個材料的撰寫意見。
這些人中,最沒有想法的就是一秘科長楊懷中了,一是他年紀大,二是他的形象也拿不出手。他現(xiàn)在的想法就是盡快提個副處級走出去。其次就屬吳天然了,因為在這里,他的資歷是最淺的,他估計即使上天下雨淋也淋不到他。他仍是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看書寫材料。
不過還是有一件事改變了他的命運。
2001年年初,王國鼎給市委辦安排了一個材料,說要講一講山陽如何在跨世紀中實現(xiàn)新跨越。王國鼎說,材料不用長,但要有激情。
因為稿子不需要太長,一秘科長楊懷中就沒有讓幾個人分塊兒來寫。
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期,潘忠誠搶著來寫這篇文稿。他嫌在辦公室里人多不安靜,專門向李華章請求回家里去寫。他埋頭寫了三天,可謂是嘔心瀝血,字斟句酌,千錘百煉。在又一個不眠之夜過后,他站在陽臺上迎著初升的太陽伸了一個懶腰,長出了一口氣,一篇精品文稿終于誕生了。
當潘忠誠興致勃勃地把稿子交給李華章以后,他就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著領導的招喚。
他對這篇文稿充滿了信心,因為他為此下了大功夫,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他就靜靜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手里捧著一杯熱茶,不動聲色地暢想著做了書記秘書以后的種種好處來。
吃飯可以簽單,用車可以調(diào)配,不僅能娶到一個稱心如意的老婆,還能免費包養(yǎng)幾個小情人。記住了,是免費。自己的仕途當然從此就走上了金光大道,可以光宗耀祖了。
山陽市我潘忠誠的時代已經(jīng)到來了!
不成想,很快李華章就把他找去。說這一稿的問題太多,還不能提供給王國鼎書記。主要的問題是,有句無篇。一些詞句看上去很有激情,但通篇來看,缺乏一以貫之的主線,顯得零亂。
李華章就讓潘忠誠拿回去修改,甚至是重寫。這對潘忠誠的打擊很大,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又埋頭寫了兩天,不會抽煙的人竟扔了一地的煙頭。人明顯消瘦了,眼圈發(fā)黑,精神恍惚,走起路來一步三晃,頭重腳輕。
稿子交上去,潘忠誠心里發(fā)虛,不知這次稿子的命運是爺還是奶。
李華章同著潘忠誠的面,將稿子隨便翻了翻說:“看出你是下功夫了,可能是你走入了死胡同。這一稿還不如上一稿,算了。看你的臉色不大好,回去休息休息吧。”
潘忠誠囁嚅道:“哪,這稿子……”
李華章說:“你不用再管了,讓楊懷中來寫吧。”
潘忠誠就感到天昏地暗,眼冒金星,汗不敢出。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李華章的辦公室的。蒼天啊,大地啊,難道你就容不下一個小小的潘忠誠嗎?他從此變得相當消沉,學會了抽煙喝酒打麻將,有些一蹶不振了。
楊懷中接到任務后,也感到壓力很大。他查閱了大量山陽市解放前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后的的歷史資料,參考了好幾篇外地領導的同類講話,這才動筆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了下來。
不過這篇文稿的命運同樣不濟,一出生就是一個死嬰。
因為方致遠剛到市委辦不久,他還不好意思當面說同志們的不是。現(xiàn)在有什么問題,還是李華章直接對下面的人說。
李華章對楊懷中講:“你的文筆雖然通順,資料也比較詳實,可在那種特別的場合,就缺乏一種大氣和激情。你再好好改一改吧。”
楊懷中把文稿拿到一秘科,對同志們說:“我這篇稿子,李秘書長說缺乏激情,你們看看,真的就沒有激情?再說了,市委書記又不是詩人,他是主政一方的領導者,必須穩(wěn)重得體,一言九鼎,要那么多激情干什么?”
大家就將稿子拿過來傳閱,感到這是楊懷中難得的佳作了。都說這樣的稿子通不過,那只有神仙出手了。
楊懷中感到頗為得意,就拿著筆在文稿上隨便改了幾個字說:“咱太愚鈍,出不來大氣和激情啊。還是讓領導們那些大手筆來弄吧!”
稿子交到李華章手里,李華章有些生氣了。他說:“懷中啊,你這不是應付嗎!”
楊懷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秘書長,我就這水平,你是知道的。你看我也盡力了,可就是這個樣子,我又有什么辦法?”
李華章將稿子往桌子上一扔說:“好了,你先下去吧。”
楊懷中便不緊不慢地走了出去。他在心里暗罵:“什么東西,來辦公室還沒有我早哩。你的文字水平就真的比我高,鬼才相信。你能走到今天,還不是你的老丈人是宋光明?他媽的,反正老子也不打算在這干了,想咋弄咋弄吧。”
這篇稿子一時成了燙手的山芋,嚇得一幫秀才們聞之色變。上下班總是躡手躡腳,也不敢聽到李華章或者方致遠喊自己的名字。最后,李華章將任務砸給了吳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