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紅耳朵
其實(shí)大可以說得迂回些, 但徐格覺得拋開面對喜歡之人的羞恥和忐忑,這并不是需要遮掩的事。
過去所有,造就此時此刻的徐格。
“你要是想知道, 我回去寫份報告給你看。”
“不必!”
那豈不是她也要把跟紀(jì)枕星的八年報告一下。
既然決定朝前走, 沒必要回頭在陳芝麻爛谷子里翻舊賬, 很沒必要。
心里想著瀟灑是一回事, 話到嘴邊, 徐格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一句:“我又沒有超能力想到這么一天, 我得談戀愛啊, 我總得娶老婆生孩子, 不然我媽能打死我,那我不得慢慢找么?”
“我跟徐姨一起把你打死算了!”
徐格問她:“退貨么?”
喬落揚(yáng)聲:“不退!”
那語氣不像是真心喜歡,倒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三無產(chǎn)品到了自己手上,為了不禍害他人, 死也不肯退。
徐格唇邊薄薄的笑藏著一絲苦意,手指在桌上點(diǎn)了點(diǎn):“反正你開心就行。”
徐格是真沒打算當(dāng)真,他也不曉得喬落是哪來的一頭熱, 本來連朋友都不打算通知的,誰知道喬落對之前那檔戀綜還沒死心。
“我朋友去年參加過三期, 特別好,她男朋友就在這個節(jié)目里跟她求婚了。”
徐格曉得她這位圈內(nèi)好友,略一回憶說:“哦,就那個在蘿卜地里編草戒指求婚上熱搜的?”
“對啊, 好浪漫, 那期我刷了好幾次。”
徐格看了她一眼, 沒接話。
他懂喬落的。
內(nèi)外反差極其大, 高中那會兒就酷的要死, 見女孩兒被欺負(fù)敢自己赤手空拳上,但私下里喜歡做手帳,鐘愛花里胡哨的小貼紙。
“我去的話,節(jié)目組也把我分到蘿卜地里嗎?”
喬落刷著平板,“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但慢綜藝差不多就是那樣吧。”
喬落就帶他上了一期,當(dāng)飛行組,連帶著原本不瘟不火的節(jié)目直接爆掉。
喬落第一任公開的對象,跟她之前自己說的擇偶觀一毛錢關(guān)系沒有就算了。
網(wǎng)友神通廣大,徐格之前那些黑歷史通通被扒出,網(wǎng)上沒少鬧騰。
喬落沒想到后續(xù)影響這么大,明明之前她接受擇偶觀采訪的時候,大部分粉絲還是持支持態(tài)度。
喬落那位在蘿卜地上熱搜的圈內(nèi)好友說:“徐少爺太坦蕩了,他沒跟你在一塊之前所有戀情都擱微博里攤著,二十多個女網(wǎng)紅密切互動也看得清清楚楚。”
喬落都替徐格急:“一碼歸一碼,他前前后后就談了九個,他開酒吧的,朋友多很正常啊,又不是熟就一定交往過。”
“網(wǎng)友不信吶,互動了就是有鬼,約著一起玩了必然有一腿,誰管他到底有沒有跟二十幾個女網(wǎng)紅戀愛,網(wǎng)友說有就是有。”
喬落扶著額嘆氣:“我太膚淺了,我以為他挺帥,大家不都是顏控么,應(yīng)該還挺喜歡他的呀。”
朋友說:“大家是顏控沒錯,我說句公道話,我也挺吃徐少爺?shù)念仯耥n國演吸血鬼的那個,又野又奶。”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花癡我男朋友?”
“唉,不是啦,說句公道話嘛,帥是一方面,但你粉絲親媽粉居多,大家不是不忍心你被渣男糟踐嗎?”
喬落冷哼:“想多了,他從小到大由著我捏扁搓圓,我糟踐他還差不多。”
“不過好消息是也有人嗑你倆啊,看話題了沒,賭你是渣男終結(jié)者,說女朋友無數(shù)又怎么樣,我們喬落才是正宮,我們喬落才是最有排面的一個,浪子回頭yyds。”
“行了行了。”喬落被朋友夸張的語氣搞得頭疼,她這幾天都不怎么敢上網(wǎng),前天用小號去懟網(wǎng)友還被經(jīng)紀(jì)人湖姐罵了。
喬落說:“我護(hù)他一下都不行嗎?”
湖姐說:“我看人徐少爺都沒你這么急,他看著挺無所謂的,酒吧不照樣開嘛。”
別人不了解徐格,喬落知道,他這人賣慘都是開玩笑,真要心里不舒服了,他不會讓任何人看出來,嘴里還能歡快唱著今天是個好日子的那種。
“演唱會之前的活動,你能推都幫我推了吧,我想多陪陪他。”
湖姐答應(yīng)得爽快。
“行,不過出門注意,最近不要被拍到。”
喬落是真注意了,但狗仔神通廣大,她也沒辦法。
四月末,喬落的演唱會前夕。
她挪出了兩天假期,特意挑了私密性很好的度假酒店,給徐格打電話。
上午十點(diǎn)多,徐格還沒睡醒,接到喬落的電話,聲音都是懵的。
喬落說:“就這個周六周日,我們出門吧,過一下紀(jì)念日。”
最近因?yàn)榫扑畵Q供應(yīng)商的事,徐格忙得焦頭爛額,今天早上八點(diǎn)半他才回到家,一頭栽進(jìn)被子里。
腦仁里那股麻木的鈍痛感還沒有消。
忽然聽喬落說紀(jì)念日,整個人警鈴大作,一下從被窩里彈坐起來。
難為一個學(xué)渣,在未醒透的情況下,極限數(shù)數(shù)。
“沒啊,哪有什么紀(jì)念日?”
喬落輕咳一聲,聲音稍不自然地提醒說:“怎么沒有,你不是說你跟學(xué)姐紀(jì)念日,咳——然后下一步?jīng)]穿褲子了么?”
反正之前所有事都坦白交代了,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徐格想了想,揉了一把頭發(fā):“你記錯了吧,紀(jì)念日是一百零一天。”
喬落很有道理地反駁:“沒錯啊,她選一百零一天,那我就要跟她一模一樣嗎?她喜歡一心一意,我又不稀罕這個,我算了,周日那天剛好是第66天,我們就過這個吧,六六大順,挺好的。”
徐格重新倒進(jìn)被窩里,沒拿手機(jī)的那只手撫著額,笑到整個人都在顫,連話都說不全:“六,六六大順?誰談戀愛過這日子啊?”
“怎么不能,六六大順多好,你最近多不順,我就覺得挺好。”
笑夠了,徐格靜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溫和道:“真的,有點(diǎn)早了。”
喬落知道他在說什么,好在隔著電話,沒人能看見她那瞬臉上的羞意。
她故意粗聲粗氣道:“早什么早!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現(xiàn)在跟我裝純情來了!給我過來,聽到?jīng)]有?”
徐格乖乖應(yīng)聲:“聽到了。”
喬落精挑細(xì)選的紀(jì)念日過得很順利,就是臨到最后一步,卡住了。
后來兩人冷靜下來,各自穿好衣服聊,喬落問為什么別扭,他默了半晌,舌頭抵了一下內(nèi)腮,手上反反復(fù)復(fù)折著絨絨的浴袍帶子。
徐格說:“像拍片兒。”
就各方面都生硬,繼續(xù)往下也是生硬,他根本沒法繼續(xù),太違心了。
可當(dāng)時,氣氛正好。
他上衣都脫了,覆在喬落身體上方,遲遲沒有下一步,也不敢看她。
在喬落看來,自己就像法餐桌上的一盤金箔蝸牛,沒吃過西餐的人望著叉叉鉗鉗,根本無從下手。
怎么會呢,這也太打擊她對自我魅力的認(rèn)知了。
一點(diǎn)也不六六大順!
她咬住下唇,越想越氣,飛出去一腳。
“你是不是不行?”
徐格身上就一條寬松的灰色長褲,寬肩窄腰,上身勻薄有力的肌肉裸著,夜貓子當(dāng)久了,少見日光,他皮膚很白。
清晰凸起的喉結(jié)劇烈滾燙,好像有什么在嗓子里燒,徐格擰開床尾柜子上的冰水,灌下半瓶,剩下半瓶他直接兜頭倒下來。
淋濕頭發(fā),漫及胸膛,濕淋淋地淌過腹肌線條,最后將褲子邊沿洇成點(diǎn)點(diǎn)片片的深灰色。
徐格抬起頭,朝后捋了一把頭發(fā),額頭露出來,被冰水浸過的嗓子,聲音低低的:“你別為難我了行不行?”
床上的喬落裹著被子,看不清臉,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
徐格看了一會兒,見她一句話都不給自己了,空瓶子嘩嘩擰成許多褶,擱置在一邊,人往浴室去了。
他簡單淋浴,剛換上浴袍,就見玻璃門邊蹲了一團(tuán)影子,像忽然冒出來的一朵灰蘑菇。
他擦濕發(fā)的動作都跟著停住。
那朵小蘑菇出聲了。
“你是不是只喜歡以前的我,我長大了,跟以前不一樣了,你是不是覺得有點(diǎn)幻想破滅,對我還挺失望的。”
徐格手掌撐在水臺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渾身都寫著小心翼翼。
他連聲調(diào)都被什么無形中往下拖著,空啞得厲害,“不是。”
“那為什么?”
聞聲,徐格握緊了拳。
夾土豆和夾豆腐,連筷子的使力方式都完全不同,這世上哪有什么一模一樣的來一套,過分得喜歡,連親近都成了一種褻瀆。
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承認(rèn)自己就是一個爛人,祖墳被罵到冒青煙也坦然接受一切,可正是這份過分深刻的自我認(rèn)知,他太知道自己是什么樣了。
沒法在喜歡的人面前不自卑,什么男女平等,過往不究統(tǒng)統(tǒng)是廢話,如果她玩膩了就會分手,沒必要非要碰她,她開心了不就成了。
“真沒必要的。”
好久好久,徐格就說出這么五個字。
門被敲了,那小蘑菇說:“你出來。”
徐格照做。
見她就蹲在那里,自己也不好居高臨下望著她,也跟著蹲下去。
喬落嚴(yán)肅地問他:“什么叫沒必要?”
徐格還沒來得及想話開口,她先說了,聲音和眼神都格外篤定。
“其實(shí),你一直沒認(rèn)真跟我談戀愛對不對,你就跟看著我玩似的,我玩什么你都讓,我要是有點(diǎn)出格了,你就管著我,你就想等我玩夠了,你就退場是不是?你干嘛呀!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干嘛這樣!我是廟里的菩薩嘛,你碰我一下又不會天打雷劈,你老是躲著我!我要的根本不是你陪我玩,我沒有玩!我真的在認(rèn)真跟你談戀愛,我不會嘛!我都已經(jīng)在學(xué)了,我每天都想著你!”
聲音越說越大跟發(fā)泄一樣,說到一半,喬落就哭了,眼淚大滴大滴往外涌,長睫毛濕成一簇一簇的。
她聲音哽著,像忍了好久的委屈。
徐格一瞬間就受不了了,尤其她眼角通紅,哭著說“我每天都想著你”,心臟似被電過一樣的酸麻發(fā)顫,好似下一秒就要碎成粉末。
他膝蓋抵到地面,傾身過去把人往自己懷里抱,溫柔哄著:“好了,你別哭,我不對,都是我不好,我一定改行不行?”
喬落完全陷到情緒里了,下巴搭在他肩上,人哭抽了還要數(shù)他的罪名。
“你老躲著我!上節(jié)目那次,我們?nèi)セㄌ锷⒉剑蚁霠磕愕氖郑愎室庖宦范疾宥担叶細(xì)馑懒耍 ?br/>
人人都要夸一句巧舌如簧,死的能說成活的的徐二少,唯獨(dú)哄著自己的小青梅能詞窮成這樣,誠懇又低聲地重復(fù):“我不對,都是我不對。”
“還有上次在沈思源家,大家一塊玩,他非鬧你輸,讓你親我一下,你親就是了,你非要喝半瓶酒嗎?酒有我好喝嗎?你就——唔——”
徐格實(shí)在聽不下去她哽哭的聲音,一字一句都像細(xì)針在他心口密密地扎,他受不住地捧她的臉,往下吻去。
原本說出那些心里的話,對喬落來說就已經(jīng)很困難了。
她一邊說,一邊掐著睡袍的裙擺,忽然唇上貼來溫?zé)嵊|感,只叫她脊骨一僵,手指間簌簌發(fā)麻,像血液在倒流。
她閉上眼,最后一滴眼淚從睫影里晶瑩又沉默地墜落,滑至齒間,鉗進(jìn)這緩而深的一吻里。
一絲咸苦被雙方共嘗。
他慢慢吻到動情,欺身將她往身后壓,撫在她下頜的滾燙手指,慢慢摩挲著,替她擦去臉頰淚跡。
喬落后背緊貼在門框上,松開睡袍的手指搭在男人寬闊的肩上。
他太會親人了,她唇舌都在發(fā)麻,招架不住的時候,指尖陷在他肩背的肌理中,難耐地?fù)缸ブ?br/>
狹小的門板,人像被困住扭曲一樣,喬落在換氣之間,輕喘著說:“腿酸……”
聞聲,徐格眼眸深黯似寂夜,再度深吻上來。
他分心地勾她的腿,將她抱起來,進(jìn)了浴室,單手抱著,從旁抽了一條干凈毛巾墊著,再把她放到浴室的洗手臺上。
他就站在她細(xì)白修長的兩腿之間,只到大腿長度的兩件式睡袍,里頭是黑色的吊帶睡裙,外袍脫離肩頭后在白色臺面上垂落堆積。
徐格吻到她脖頸。
有意無意瞥了眼旁邊的圓鏡,將一切照得分明,他分開喬落的腿,灼燙的唇瓣開始上往下移。
從沒有過的窒息感,叫喬落差點(diǎn)尖叫。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從浪口潮尖處尋回一絲呼吸,徐格看她迷蒙的臉頰,輕輕撫著。
無妝的臉,黛眉紅唇,美得叫人心滯。
她那么脆弱,連細(xì)細(xì)的指尖都在發(fā)顫,惹人想去暴力破壞。
可徐格舍不得
她靠在鏡子上,緋紅臉頰上粘著一絲發(fā),在紊亂的呼吸里不堪承受地顫著。
他垂下毛茸茸的腦袋,抵向她肩窩里,嗅著獨(dú)屬于她的香氣,喃喃地說:“寶寶,我真的好愛你。”
聲音里,滿滿都是對她的舍不得和迷戀。
喬落抬起虛軟手臂,摸摸他的后脖頸,拇指柔柔撫著,聲音也是軟的:“徐格,我們好好談戀愛好不好?”
徐格親親她的脖子,答應(yīng)著。
“好。”
她作勢要從臺子上下來,眼睫一抬,又匆匆斂下,說不出來撩人。
“那,我?guī)湍恪!?br/>
徐格手臂一伸,攬住她撐著臺子要往下跳的動作,方才那欲海情潮里走一遭,人都泰然自若,這會兒聽懂她話里深意,忽然就紅了耳朵。
實(shí)在燒得人受不住。
他撇過臉,舔唇,撓了撓耳朵,手臂上囂張的刺青紋路跟那一抹耳尖紅暈格格不入,微卷額發(fā)乖乖搭在俊挺眉骨上,說不出話的那一刻,顯得他別扭又清純。
他不敢看喬落,垂著濃長的睫毛,低聲說:“不用了,我還沒做好準(zhǔn)備。”
喬落歪頭噗嗤一聲笑,隨后,笑得更加放肆無束。
“你要做什么準(zhǔn)備?你又不是沒在女孩兒面前脫過褲子,裝什么裝,”喬落伸手,虎口卡著他下頜,把他臉朝自己扳,很有女王氣勢地說:
“展示吧小兄弟。”
徐格耐不住她這么撩,又把她按回鏡子上,咬她脖子,悶悶地說:“你別亂說話!我真的還不行……”
喬落用手指碰他耳朵尖,又紅又燙,這一刻的徐格,真的清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