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蘇梅從書房里頭的軟榻上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那顆被自己攥在手心里頭捏爛了的蜜餞,她伸手將其拋擲于地,掀開身上的厚衣下了軟榻,迷迷糊糊的叫著幼白的名字。
幼白沒有來,來的卻是馬焱,他穿著一身棉袍,纖瘦的身子站在蘇梅面前,聲音低低道:“穿鞋。”
聽到馬焱的話,蘇梅低頭朝自己的腳丫子看去,只見那砌著青磚的光潔地面上,清晰的印出自己那兩只白嫩嫩的小腳丫子。
蘇梅不歡喜穿鞋,更是不歡喜穿羅襪,她喜歡赤腳踩在地上的感覺,只身側(cè)的丫鬟婆子管的多,老太太更是不許她一年四季的都套著那雙木屐瞎跑,總是強令她規(guī)規(guī)矩矩的穿好羅襪與繡鞋。
動了動自己那綴著粉嫩指甲蓋的大腳拇指,蘇梅懵懂著一張小臉朝著馬焱抬起了小腳,然后突然便提著自己厚重的襖裙開始繞著書房跑。
青磚很涼,透過腳上細(xì)薄的肌膚直浸肉骨,但蘇梅卻笑得很開心,她“吧嗒吧嗒”的甩著小腳丫子,就像是只撒了歡的小奶狗,蹦蹦噠噠的踩著青磚玩的歡實。
看著這副模樣的蘇梅,馬焱皺眉,直接便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強硬的給重新按回了軟榻上。
坐在軟榻上晃著兩只小腳丫子,蘇梅那張白嫩小臉上的笑意還未褪去,她急急的喘著氣,看著馬焱一邊皺眉,一邊替自己穿好了羅襪和棉繡鞋。
蘇梅的腳很軟,也很涼,馬焱捏在掌心,就好似捏了一塊松軟的冰霜,還是一塊帶著奶香氣的軟冰霜,彷如夏日里吃的冰酪一般,這般溫軟的觸感在手,讓他忍不住的又細(xì)細(xì)捏了捏。
感覺到馬焱的動作,蘇梅下意識的顫了顫身子,紅潤的小臉不知為何一下變的慘白。
馬焱半跪在地上,感覺到蘇梅的輕顫,以為她是冷了身子,便趕緊替她將羅襪與棉繡鞋穿上了。
在馬焱將自己的小腳放開之后,蘇梅才感覺自己僵硬的身子漸漸回暖過來。
書房外頭秋瑟的冷風(fēng)一陣一陣的吹著,刮得那落木大樹簌簌直響,蘇梅也沒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看向馬焱的白嫩小臉之上又漾起一抹甜美笑意。
“四哥哥……”蹬了蹬自己穿好了羅襪與棉繡鞋的小腳,蘇梅笑瞇瞇的朝著馬焱伸出小胖手,聲音細(xì)糯道:“……抱……”
聽到蘇梅的話,馬焱面無表情的起身,伸手將剛剛蘇梅睡覺時蓋著的那件厚衣拿起,披在了身上。
蘇梅看到馬焱的動作,微微愣了愣神,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以為的那件厚衣是馬焱的披風(fēng)。
系好了披風(fēng),馬焱垂首看了一眼還伸著雙臂,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蘇梅,聲音低啞道:“我要去宗塾。”
說罷,他踩著腳上那雙厚底棉鞋,拿過書案上的大字,自顧自的跨出了書房。
蘇梅愣愣的看著馬焱那越走越遠(yuǎn)的纖瘦身影,突然反應(yīng)過來,直沖沖的便跳下了軟榻,在因為下落不穩(wěn)而裹著厚實的棉裙在書房青磚上嘰里咕嚕滾了一圈之后,頂著一頭亂發(fā)起身,手腳并用的爬過了書房門檻往馬焱的方向沖去。
馬焱正走在抄手游廊之中,猛然被后面沖過來的蘇梅撞了個踉蹌,手里拿著的白紙大字脫了手,被冷肅的秋風(fēng)一吹,紛紛揚揚的飄到了一旁的活源清泉之中。
看著那被清水漸漸浸濕之后模糊成一團的大字,馬焱努力的抑制住自己噴薄而出的怒意,轉(zhuǎn)頭看向身后那正撲騰著小胖手從青石地磚上起身的蘇梅。
“……四哥哥……”晃悠著小胖身子從地上起身,蘇梅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她朝著馬焱咧嘴道:“娥娥……也去……讀書……”
馬焱面無表情的看了蘇梅一眼,直接便踩著那青石地磚又走回了書房之中。
蘇梅看著馬焱重新走回書房的背影,愣愣的站在原地片刻之后,慢吞吞的收回了自己舉在半空之中的手,白嫩小臉上滿滿都是疑惑神色。
“四姐兒?這天寒地凍的,怎的站在外頭?”幼白端著一盅溫奶從不遠(yuǎn)處走來,一眼便看到那站在抄手游廊之中滾得渾身臟兮兮的粉團子。
聽到幼白的話,蘇梅扭著小腦袋一副苦惱模樣,聲音細(xì)細(xì)道:“四哥哥……不開心……”
對上蘇梅那雙黑白分明的童稚水眸,幼白想起剛才馬焱替蘇梅蓋披風(fēng)時候的場景,清雅的面上顯出一抹笑意道:“可是四姐兒做了什么事,惹得四少爺不高興了?”
蘇梅迷蒙的搖了搖頭小腦袋,絞著一雙白嫩小手被冷風(fēng)吹紅了眼眶。
用巾帕細(xì)細(xì)的替蘇梅擦去了眼角的淚漬,幼白輕聲細(xì)語的哄道:“外頭風(fēng)大,奴婢帶四姐兒去書房里頭找四少爺說說話,問問他哪里不開心,好不好?”
“嗯。”蘇梅揉了揉自己酸澀的雙眸,牽著幼白的寬袖往書房門口走去。
突然,走在前頭的幼白止住了步子,一臉疑惑的側(cè)頭往一旁的泉水活眼之中看去。
只見那泉水活眼之中飄飄蕩蕩的浸著幾張模糊了字跡的白紙,被活泉打的七零八落的四散開來,浸入泉底。
“四姐兒……那是四少爺寫的大字嗎?”幼白將手中端著的那盅溫奶放置于一旁的欄桿座椅處,伸手將蘇梅抱到懷里,與她指著那處活泉道。
順著幼白手指的方向看去,蘇梅一眼便看到了那順著水波漸漸浮沉于底的墨黑紙張。
“這好好的大字,寫了好幾個時辰,怎的說扔就扔了?”幼白皺著細(xì)眉,聲音輕緩道:“再是生氣,扔這些大字做什么呢?”
聽著耳邊幼白那怨責(zé)的聲音,蘇梅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她好像有些明白那人為什么生氣了……
“幼白……娥娥餓了……我們回院子里頭去……好不好?”蘇梅一邊說著話,一邊伸手拽住了幼白的寬袖,烏黑的水眸之中滿滿都是心虛神色。
“奴婢這剛拿來的溫奶,四姐兒吃完了再走也不遲……”沒有看出蘇梅眼中的心虛,幼白一手抱著她,一手托著那一小盅溫奶往書房里頭走去。
天際晚霞微顯,層層疊疊的蘊著夕陽折射出絢爛五彩。
蘇梅低垂著小腦袋被幼白抱進了書房,放在一側(cè)軟榻之上,她抬著小腦袋,小心翼翼的往書案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見馬焱正挽著寬袖坐在圈椅上寫大字,那白皙纖瘦的手腕在瑟冷的秋風(fēng)之中微微發(fā)顫。
“幼白……”伸手拉住幼白的寬袖,蘇梅聲音細(xì)細(xì)道:“娥娥冷……”
聽到蘇梅的話,幼白放下手里端著的那一小盅溫奶,伸手?jǐn)n了攏蘇梅的衣襟道:“那四姐兒在這等會子,奴婢去讓人端個暖爐過來。”
“嗯。”蘇梅乖巧的坐在軟榻上點了點頭。
幼白起身步出書房,蘇梅扭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馬焱,又看了一眼面前那一小盅溫奶,猶豫片刻之后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捧起那溫奶,顛著小身子慢吞吞的走到馬焱身側(cè)道:“四哥哥……吃……”
馬焱沒有動,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只自顧自的寫著大字。
“四哥哥……吃……”蘇梅仰著小腦袋,顫巍巍的捧著手里那一小盅溫奶吃力的想舉到馬焱面前,卻不想那瓷盅的蓋頭滑了下來,“碰”的一下就砸到了蘇梅的腦門上,蘇梅受痛,小胖手一歪,那瓷盅里頭的溫奶直接便澆了她一頭一身。
“哇啊啊……”蘇梅愣了片刻,隨后爆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馬焱聞聲看去,就見蘇梅紅腫著一塊額角,滿臉滿身都是溫奶的站在那處,穿著小棉繡鞋的腳邊散落著那磕碎了邊蓋的瓷盅。
這溫奶大致是還帶著熱,細(xì)看之下隱隱可見一層細(xì)薄白霧從蘇梅身上散開,帶著濃厚的奶香氣縈繞在馬焱鼻息之間。
看到蘇梅那被燙紅的白細(xì)肌膚,馬焱趕緊將她身上厚重的襖裙給褪了下來,然后一把扯開里頭的小褂子,一下便將蘇梅的上身給剝了個精光,露出里頭奶白色的肌膚。
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裳將蘇梅緊緊裹在里頭,馬焱吃力的抱起蘇梅那綿軟的小身子將她放到那軟榻上,然后用巾帕細(xì)細(xì)的替她抹了一把那滿是溫奶和涕泗的小臉道:“別哭了。”
蘇梅正嚎的起勁,哪里聽得進馬焱的話,她紅著鼻頭,一個接一個的冒著氣泡泡,大張著小嘴,一副恨不得哭死過去的小模樣。
掀開那裹在蘇梅身上的襖袍往里頭看了看,在看到那被燙紅的白細(xì)肌膚時,馬焱雙眉微皺,起身用冷茶浸了巾帕之后伸手到襖袍之中,替蘇梅輕輕的擦去身上的奶漬。
小東西的身子軟綿綿的好似一塊糯米團子,那細(xì)滑的肌膚觸手之時比那最上好的絲綢都要更滑潤幾分。
“嗚嗚……”蘇梅皺著一張白嫩小臉,緊緊拽著身側(cè)馬焱的胳膊,被馬焱用巾帕擦過的小身子僵直的厲害,抖的不成樣子,奶聲奶氣的哭嚎著,“疼……娥娥疼……”
幼白帶著暖爐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蘇梅裹著一件寬大的襖袍坐在軟榻上,馬焱面色僵硬的任由那人將眼淚鼻涕都抹在了自己身上。
“這是怎么了?”一邊揮手讓身后的兩個婆子將暖爐抬進來,幼白一邊提著裙擺急匆匆的走到蘇梅身側(cè)道。
“燙著了……”馬焱抿著嘴唇,聲音低低道。
聽到馬焱的話,幼白伸手揭開了蘇梅身上的襖袍,在看到那一大片緋色紅痕時,嚇得不輕,趕緊一把抱起人摟進懷里,聲音焦急的對馬焱道:“四少爺,您的凈室在何處?”
“我?guī)闳ァ!币贿呎f著話,馬焱一邊起身將幼白帶到了自己的凈室之中。
凈室里頭常日里備著水,幼白吩咐外頭的婆子抬了一桶熱湯進來,便立馬關(guān)了凈室的門替蘇梅察看身上的燙痕。
凈室門口,只著一件單薄中衣的馬焱緊緊捏著手里那沾著冷茶和奶漬的巾帕,轉(zhuǎn)頭對剛剛從凈室里頭走出的婆子道:“去把書房收拾了。”
那婆子看了一眼面色狠戾的馬焱,垂著腦袋應(yīng)了一聲,趕緊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