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回
“恭喜封妃啦。”回去的路上, 佛拉娜與賢妃并肩而行,笑著對她:“沒想到皇上出手還挺闊綽,宮里一下添了一位皇貴妃、兩位貴妃、四位妃, 每年宮份都是筆花銷呢。”
賢妃了她一眼,“家業(yè),少那兩個子?倒是慧貴妃晉皇貴妃,叫人松了口氣, 若是那個主兒——”她向努了努嘴,人已走遠了, 只隱約瞧得出是佟貴妃的背影, “雖說日子不怎樣不好過吧,可得多花多少心思。如今這樣可省心多了, 有皇貴妃壓著,不怕有么風浪波折。宮里的日子,有個拿得主的正主,才能舒心好過。況且皇貴妃是最不愛多事的性子,我私下里想著,只怕往后的日子,能比仁孝皇后在世時還要舒心。那時多少還有……”
她猛地住了口, 佛拉娜立即意,卻也笑:“你想得忒遠了,不過是娜仁上去, 我也確實松了口氣。好歹知己知彼,咱們也免了人忌憚的麻煩。……你宮里的衛(wèi)貴人可是佟貴妃宮中出來的,如今佟貴妃上去了,不出么幺蛾子吧?”
今年春,衛(wèi)貴人誕下一子, 序齒第八,取名胤禩。
因她的身份不足親自撫養(yǎng)皇嗣,佟貴妃膝下有四阿哥,對八阿哥有心也無力,康熙便把八阿哥給了賢妃撫養(yǎng)。她畢竟好性子,阿哥了,八阿哥養(yǎng)在她宮里,不有么雜亂事。
衛(wèi)貴人也隨著兒子搬去了延禧宮,如今住在延禧宮后殿,賢妃并非十分狠絕人,沒有隔絕她與八阿哥,叫她感激涕零。
眼見八阿哥也要滿了周歲,生得胖可愛,太皇太后也稱贊過幾回,都賢妃賢惠,她面上雖不顯,待八阿哥卻愈發(fā)用心了。
此時聽佛拉娜發(fā)問,賢妃從容笑:“她有么不省心的?便是有心想要回去攀附貴妃,可八阿哥在我這,是皇上吩咐下來的,她為了兒子,也不敢有二心。”
“八阿哥親你,是好的。”佛拉娜嘆了口氣,“從吧,宮里進了人,便覺著心里膈應。如今倒是覺著有兩個人也好,省了寂寞。眼看胤祉也快要入學了,入了學,勢必搬去阿哥住,我一個人住在偌的鐘粹宮,也沒跟能說話的。”
賢妃唾她:“偏是你,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獨住的好處,旁人想要還沒有的!想有個姐姐妹妹伴還不容易?選秀是遲早的事,屆時你自己選個合心意的,開了口,皇貴妃定然順你的心,把人安排在鐘粹宮里!你著熱鬧去吧。”
佛拉娜樂呵呵地:“那還是給皇上選妃嗎?豈不是成了給我選妃了?”
“不要臉的!該把這話說給皇上知!是為人妃子該說的嗎?”賢妃說著,也忍俊不禁,兩人邊說笑,邊往回走。
路上,佛拉娜冷不丁來了一句,“……你說,咱們熬到妃位,協(xié)六宮,也算是熬出頭了。可現(xiàn)在回頭一看,我怎么著半生也沒活么,渾渾噩噩地,撲著孩子、男人,一顆心落在上頭圍著他們轉,卻仿佛么也沒剩下。”
“你這是么話?”賢妃吃了一驚,側頭看她,四下里打量,見都是自己人方才微松了口氣,嗔怪地對她:“世間的子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說句不好聽的,咱們的日子看著勝過世間許多子,其實各的辛酸只有自己知。你別看咱們現(xiàn)在仿佛熬出頭了,可宮里一代新人換舊人,稍有不小心的,便有人揪著你的錯處拿捏你,現(xiàn)在還不是你悵然反思回首看的時候。”
她說著,微有嘲諷地一笑,自嘲:“你看我,在家里時哪里想到有一日這樣小心謹慎地過日子。不過自打入了宮,身后親族門楣,是依靠也是拖累。不想要一朝踏錯連累滿門,便只有處處謹慎,步步小心。你呀,也是仗著和皇上早年的情分,不然別怪我說得不好聽,哪還有今日這位份呢?”
“是因為當年的情分,我才覺著如今的日子過不下去。”佛拉娜強扯扯嘴角,低著頭,刻意踩了一腳雪。可惜雪染濕了鞋襪,卻再沒有人朗笑著把她打橫抱起。
“是我自己放不下,可看來看去,放不下的也只有我自己。”佛拉娜默了半晌,緩緩:“終究是我心性不如娜仁,看得不如她開,眼界不如她開闊,也活該沒她過得歡喜。”
賢妃見她這樣,忙:“快休要哭了,這金豆子掉的,胤禩都沒你愛哭!”
“你也和娜仁學壞了!”佛拉娜破涕為笑,含著淚瞪了她一眼,霧蒙蒙的眸子清凌凌的,還如少年時一般,雖映著皚皚雪,然三月溫暖春風與明媚驕陽,俱在這一雙眼中。
娜仁沒回永壽宮,徑自奔著慈寧宮去了。一路聽了一疊聲的賀喜,一進慈寧宮門更是受了一驚。只見蘇麻喇與阿朵在,慈寧宮宮人嚴陣以待,還間雜著幾個太后身邊的人,她剛剛進來,便齊刷刷地行禮,“恭喜皇貴妃,賀喜皇貴妃。”
“姑姑快別折煞我了。”娜仁忙去扶她們,:“都起來吧,人家還以為怎么了呢。”
蘇麻喇笑吟吟的,“可不是天的喜事?一拜如何?只怕滿宮里多少地方都是這樣的,您這可是頭一份的喜氣,卻不樂意張揚。”
“咱們低調,低調,悶聲發(fā)財。”娜仁只能哄,倒叫蘇麻喇眉開眼笑,細細咂摸著娜仁話里的意思,不由夸:“不愧咱們皇貴主兒,這話是有!”
即使以娜仁的厚臉皮,臉也要羞紅了,遑論一旁還有個捧哏的阿朵連聲附和,叫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不過到底這厚臉皮是修煉多年的,沒一直氣壯地接受著夸獎。瓊枝跟在她身后,冬葵在瓊枝身后,手上捧著個小簍子,瓊枝不斷拿出里頭的紅封遞給向娜仁喜的人。慈寧宮的宮人和娜仁也熟,雖然方才一齊拜過,與娜仁擦身還要再拜一次,得了紅封,有開朗的了謝后便:“若是一禮便值一個,我可拜了兩回了。”
“猴兒!一人一個,匆匆預備的,能有多少?夠發(fā)是了,多的是沒有的。”瓊枝笑罵一聲,娜仁回頭一看,不禁咂舌,“咱們這也太高調了吧?至于嗎?”
“有么不至于的。”蘇麻喇拉她回身,:“讓瓊枝發(fā)去吧,多早著這一回了。快進去,老祖宗、太后與幾位太妃都在,著您這個正主呢!”
娜仁聽了一驚,忙抬步進去,果然暖閣里滿滿當當?shù)娜耍犚娐曧懕阈τ剞D頭看向她,都是打小熟悉的面孔,多是從的平輩如今的長輩,年長她,打她小時候縱著她。
都說宮中怎么怎么不好,可她這輩子從小到都是泡在蜜罐子一樣,身邊的人都盡可能地照顧她、疼愛她,都是背井離鄉(xiāng)的人,護著身邊的小輩,仿佛也在彌補自己的遺憾。
她登時心里滿滿當當?shù)模劭舭l(fā)熱,站在落地罩下好一也沒動彈,反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哎呦,這是怎么了。”太后心一急,也顧不得么了,忙走過去拉住她,急切地問:“方才在外頭不還好好的嗎?還聽見你們說笑……是受么委屈了不成?闔宮里還有人敢給你委屈受?”
她柳眉倒豎,一副下一刻要沖出去扇人耳光。
娜仁心酸好笑,噗嗤一笑破涕為笑,“誰敢給我委屈受呀?我是覺著,都說這宮里的日子不好過,可我從沒受過么委屈、吃過么苦、受過么罪,您們護得好好的。”
才沒有折了傲骨,丟了清高,屈從時代,長成三從四德,養(yǎng)出賢良淑德。
如此說來,何其有幸啊。
太后先是一怔,然后是好氣是好笑,心里莫名熱乎乎的熨帖,揉了把她的腦袋,“算你有良心!”
太后親妹淑惠妃忙:“都多了,不是個孩子了,仔細著別把發(fā)髻揉亂了。”
娜仁笑嘻嘻地,眼睛含著淚,卻也笑得暢快,忽然撲過去摟住太后沖著她臉是一下子,叫太后登時僵在原地,愣愣地瞪圓了眼,好一才回過來。
太皇太后擰眉:“像么樣子?規(guī)矩呢?”
“規(guī)矩是也親您一口!”娜仁湊過去摟著她,太皇太后臉皺成一團,手上推著她,卻半點力氣都沒使出來。
淑惠妃忍著笑取了茶碗來斟一碗熱奶茶擺到炕桌上,對太皇太后笑:“瞧您這欲拒還迎的模樣,便是手上再用少少地用出兩分力,我們也信您一回。”
“用兩個詞恨不得尾巴搖上天了!”太皇太后睨她一眼,按住娜仁在她身邊坐了,喚:“蘇麻喇,取面鏡來。你沒涂么口脂吧?”
“便是涂了,您這也晚了。”娜仁笑眼彎彎地對著她,端起奶茶喝了一口,然后樂呵呵地對淑惠妃:“謝謝淑惠娘娘,香!”
淑惠妃笑著看她,“你喜歡好,我那還有茶磚,回頭,你叫人來取。這茶的味,閑宮里兌的都不如!”
倦鳥歸林,一顆心有了安穩(wěn)處。娜仁倚著太皇太后聽她們說話,端著茶碗不時呷一口,面上滿是愜意。
冊封禮在二十那日,雖還有時候預備,卻也稱得上緊急了,佟貴妃自己還是受封的正主呢,卻連應付來往賀人的時候都沒有,每日忙得腳打后腦勺。
雖忙亂至此,心中還是滿足的吧。
老國公與夫人因路上突發(fā)情況,遲了一日才到京師,怕娜仁擔憂,沒好生修整一番,便忙入宮。
娜仁殷勤盼望著,因他們遲的一日,也確實著急,怕是路上出了么意外。
“阿布,額吉。”一見到二老,娜仁的眼淚便止不住了,撲到老夫人懷里,哭:“你們怎么才來呀。”
“額吉的乖啊——額娘應該早來的。”老夫人摩挲著她的發(fā),淚落不止,“額吉也想你,總惦記著你在京里好不好,上回見面,也隔了好幾年,只怕你在宮里受了皇后的欺負,如今可好了,出頭了——”
這夫妻倆都是沒吃過苦頭的人,家族蔭蔽,本該一輩子順風順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雖然草原上的生活環(huán)境比不得城市內(nèi),卻也不受么苦楚。可臨到老了,尊貴倒是尊貴,卻為膝下的孩子們操碎了心。
還是老國公開口勸住了老妻,:“莫哭,莫哭,都說宮里是不興哭哭啼啼的,叫人知了不好,倒連累娘娘。”
娜仁用帕子拭著淚,:“不怕,沒么連累的。阿布額吉快坐,來人,還不奉茶來,把小王爺帶上來,公主呢?”
“方才有人來叫,公主出去一下,說馬上回來。”瓊枝回,忙叫人去帶留恒來。
小家伙已經(jīng)能跑能跳的歲數(shù)了,比挺令人內(nèi)斂清冷不少,但在親近人跳脫起來倒是和他阿瑪很像,因這一年里養(yǎng)得不錯,已不看得出小時候三五日一病的樣子。
因他已承襲了純親王的爵位,如今宮內(nèi)上上下下都以爵位呼,唯娜仁還喜歡小王爺小王爺?shù)亟校路鸾兄⊥鯛敚项^還有個王爺。
老夫人聽了,滿懷期待地向門口看去,留恒三四個宮人簇擁著板著小臉緩步入內(nèi),一眼瞧見,心中便存了疑惑,孩子走到近,見著嫩嫩的模樣,還是喜歡的,先給了見面禮,輩分也無從論起,留恒只得以國公夫人稱。
到皎皎那痛快多了,先給二老磕了頭,老夫人笑容滿面地扶起她,摩挲著后背,笑著問日常做么、與額娘相處么樣、都喜歡么樣的玩意、和幾個舅舅舅媽好不好。
因府中一位老嬤嬤的緣故,老夫婦的漢話還算流利,再加上皎皎精于蒙語,兩邊交流外人聽著凌亂,其實沒有障礙。
沒一,二老便皎皎哄得眉開眼笑,看著她嘴甜的樣子,娜仁心中不免升騰起幾分感慨來。
任你在外頭如何的八面威風,到了長輩跟,還是得討好賣乖。
也是皎皎有孝心。
她一面笑著,見留恒情平淡乖乖巧巧地坐在旁邊,心一軟,將小不點摟過來,低聲問:“怎么了?沒睡夠還是渴了餓了?”
“國公和夫人不喜歡留恒嗎?”留恒抬起眼,分明該是懵懂的年紀,眼卻十分清明,完全不像是個孩子。
娜仁心一軟,也湊在他耳邊,輕聲:“喜歡,怎么不喜歡留恒呢?只是太陌生罷了,你姐姐從是見過的,你卻是頭次見。況關系隔著一層,若是十分親熱,少不得落個攀附宗親的命,不如慢慢相處著看。”她揉了揉留恒的小腦袋,看著他的模樣,心中忽然覺著滿足了。
留恒此生,她不求這孩子馳騁沙場立不世功勛,不求他妙筆生花腹藏百卷書。只愿他好好地長,好好地成婚,好好地生子,一生快樂順遂,能活出他阿瑪阿娘與他三個人的份。
皎皎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勾著老夫人的衣袖輕輕扯了扯,湊在她耳邊低語兩句,老夫人微有吃驚,然后笑呵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對著她眨眨眼。
這一世娜仁的面容與老夫人生得很像,皎皎瞧著老夫人的模樣,不由聯(lián)想到娜仁幾十年后,便微有出。回過來時老夫人已經(jīng)招手叫留恒過來,見留恒一本正經(jīng)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哌^來,皎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溫柔地伸出手拉了他一把,沒拉住,老夫人已經(jīng)一伸手穩(wěn)穩(wěn)地把留恒抱了起來。
“呀——”一聲短暫的驚呼,見留恒瞪得圓溜溜的眼睛,皎皎伸手點點他的額頭,娜仁好笑地看著,:“還是額吉高明,我多久沒見到這崽子破功了?小小年紀,凈往成熟穩(wěn)重上靠,也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像不像那個樣的。”
“孩子呀,還是要逗的。”老夫人笑瞇瞇地抱著留恒,與娜仁說起:“你的冊封禮愈發(fā)近了,要好生休息,養(yǎng)得好面色,穿起冠服來才好看。當年送你入宮,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沒成想還有這光宗耀祖的一天。只是這年骨肉分離,早知,我寧愿——”
“額吉,咱們家的祖宗還用我來光耀嗎?只怕我是不配的。”娜仁笑著打斷她的話,:“那冠服也送來,不如我穿上給阿布和額吉看看?”
老國公還是很有儀式感的,當即搖搖頭,連聲:“且先別穿,那正經(jīng)日子穿的衣裳,提抖摟開,只怕吹散了那福氣。正經(jīng)日子再穿,到時候你額吉要入宮叩拜,叫她回去說給我聽。”
老夫人聽著,也連連點頭。
“好。”這點子小事,娜仁還是愿意順著二老的,當即答應了,見時候不早了,命人傳膳。
用過膳后,留恒要小睡,皎皎覺著娜仁與二老八成有話說,便自告奮勇帶留恒去午睡,留下娜仁與二老在正殿里,沏了一壺消食解膩的金瓜普洱,慢慢閑聊話家常。
老夫人有說不完的話要與娜仁念叨,一邊摟著她摩挲著她的脊背,一邊:“那小王爺,本來以為是冷心冷清的性子,細瞧倒也還好。這孩子呀,是你好好待他,他和你好,你待人一向誠,額吉不怕這個,能有個一子半傍身,對你而言也是好事。只是在宮里,萬萬要記著,與人交心可以,卻不要隨便將心交出去,只怕人家未曾心待你,反要受傷的。”
老國公推了推她:“乖在宮里多少年了,你說的這個她還不知嗎?好容易見一面,不要說教,說家常話,還能再待一下午。”
“好,好。”老夫人一瞬間情微有落寞,迅速整過來,緩緩絮叨著家長里短的閑話,說到其勒莫格身上,“你那個三哥,他是不叫人省心!你說在乾清宮好生辦差,往后怎樣的光明沒有?非要出海遠航,么浪跡天涯,還說么海運有可圖,可海上多的風浪啊?我只求我這幾個孩子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在清的土地上,有那么難嗎?他媳婦……他媳婦也是!不僅不知勸一勸,竟然還要和他一起瘋去!嶼楓才多點啊?阿布額吉都不在身邊,即便你二哥二嫂盡心,可也不如自己親生父母啊!”
娜仁見她激動的樣子,便見茶碗端與她,待她冷靜下來,方低聲勸:“都說好男兒志在四方,三哥既然想出去闖闖,便去也罷。海上雖然風浪,可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出海,不也平平安安地回來了?只要謹慎小心,出事的概率不很。三哥想要出去走走,您一力攔著,卻也不有么用。皇上都同意了,去便去了。便是闖一闖回來,碰了壁,想要再找份差事做,憑三哥的履歷,還是很容易的。若是不叫他去闖一闖,只怕余生都念著這個,再也放不下。”
雖知她說的有,老夫人還是不情愿,最終還是老國公敲敲煙袋鍋開口:“孩子要去便叫他去吧,心都飛出去了,要死要活留住人也沒意思。”
“那單是我一個人的兒子嗎?”老夫人對娜仁沒火,對老國公可不是么溫柔性子,登時一瞪眼,“只見我忙忙活活苦口婆心的了,你呢?還抽那煙!嫌咳嗽的還不夠厲害嗎?”
老國公把這煙袋鍋的手一頓,然后慢吞吞若無其事地敲了敲,輕咳兩聲,:“兒還在呢。”
“哼。”老夫人冷哼一聲,偏過頭去不看他。
與父母見了一面,送走了二老,娜仁在炕上坐了許久,皎皎捧著碗甜湯進來,見她面上似有幾分惆悵,走過來軟聲:“額娘,怎么了?”
“我只是想起,我入京那年,也是好的風雪。我從馬車里探出頭,看著阿布與額吉的身影漸遠,其實他們一直在原地,只是我走得愈發(fā)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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