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回
    自康熙轉(zhuǎn)醒, 行宮里便一日日安定來,皇后忙著趕人回宮給太皇太后與太后報信,千叮嚀萬囑咐:“記著, 先皇上已經(jīng)醒來,無甚大礙的事兒說給老祖宗,才許將頭事與皇上的傷勢緩緩說給老祖宗,老祖宗年紀(jì)大了, 是受不得驚擾的。”
    蓋因康熙的傷勢一時半刻不能輕易挪動,只怕需要在行宮里養(yǎng)上段時間, 太皇太后是萬萬瞞不得的。
    內(nèi)監(jiān)滿口答應(yīng)著, 快馬加鞭回宮,又快馬加鞭地回來, 大包小包,有太皇太后命太醫(yī)院拉來的大車藥材和太醫(yī),有太后給康熙備的裘衣,另有各宮份例內(nèi)的冬衣,繡院一做好,就被送往行宮來了。
    娜仁這也收到不少東西,有留守宮中的福寬與竹笑打點的三四個大包袱, 應(yīng)冬衣、日用器具、慣常吃食俱全,瓊枝仔細(xì)翻著,笑了:“然不愧她們兩個細(xì)。”
    烏嬤嬤也點點頭, “不錯,就知道留她們兩個在宮里定然沒差池。”又道:“福寬的月例,如今是從慈寧宮領(lǐng)吧?”
    瓊枝無奈道:“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咱們娘娘規(guī)矩上應(yīng)有六名宮女服侍,福寬可不就是超出去的那一份了。”
    “這日子啊, 越過不如從前呢。”烏嬤嬤感慨,娜仁在旁把眼覷她,笑了,“嬤嬤這話說的,如今的份例與從不也大不樣了?”
    隨著衣裳過來的有宮中發(fā)放本月份例,十錠銀子把兩個錦囊塞得鼓鼓囊囊的,有包包小份的,福寬做事細(xì),每一小包上都縫著箋子,上著各人的名姓、份例銀數(shù)。
    瓊枝拿戥子來一稱量過,散發(fā)下去,又娜仁的月例收起,留那兩大氈包冬衣,件件取出在娜仁身上比量著,烏嬤嬤在旁瞧著,不時點評二。
    豈蕙守在旁邊,瓊枝看過的衣裳件件動作利落地疊起,星璇在炕邊支起個小爐子,架上小銀銚子,倒牛奶慢慢地煮,娜仁不放心地叮囑著:“撥小火慢慢地煮,要出奶皮子的,仔細(xì)著。”
    星璇應(yīng)了聲,李氏從外頭款款進來便見到她對星璇殷殷叮囑,便笑道:“慧妃娘娘安。您好興致啊,這奶香味透出來,屋子里頭都是甜香的。”
    “可不是我有興致,皇上兒說要吃糖蒸酥酪,因他傷還沒好,酥酪里又有酒氣,不敢給做。這奶熬出奶皮子,對上蛋清白糖,做味小點心。”娜仁笑吟吟道:“李妹妹快進來坐,怎么有興致過來走走?外頭好冷的天。”
    她打量李氏兩眼,眼中盈滿了驚艷。
    李氏的衣著素凈,不過宮中尋常款式,鴉青的顏色壓住她眉宇間生來天成的三分風(fēng)流媚態(tài),只是低眉淺笑間,顏色不改。
    梳的云鬟傾髻已改為宮中女子常梳的盤辮,發(fā)間只斜插支絹花,初次以外無甚首飾,打扮的并不十分出挑。
    但她本生得容顏姣好,此時眉眼盈盈含笑,又是一種風(fēng)情,足下踩著花盆底自殿外舉步款款入內(nèi),行走間婀娜風(fēng)流,別有段風(fēng)姿。
    見她滿臉驚艷卻毫無敵意純粹欣賞的樣子,李氏微微怔,又迅速微笑道:“因在殿里悶得久了,故出來走走。本想叫張姐姐道來看慧妃娘娘,但張姐姐說身上不大舒坦,故只我個人來了。慧妃姐姐在皇上的吃食上好精,這點心從前妾身可是聞所未聞。”
    “你若喜歡,等會兒也給你留碗。”娜仁見美人主動示好,都化了,擺擺手,忙命豆蔻:“奉茶來,不知妹妹喜歡喝什么,我這兒有些今年的大紅袍,讓人沏來嘗嘗?”又道:“若是不喜飲茶,就讓人兌牛乳茶來,有花果香欒蜜,隨妹妹選。我這別的不多,吃食可多。”
    李氏見她如此,低著頭,有些赧然地道:“娘娘這話說得,妾身倒是喜歡飲茶,可別的也想嘗嘗了。都說魚與熊掌不可得兼,可是妾身貪了。”
    娜仁笑道:“那就常過來,讓你都嘗嘗。”
    未果片刻,豆蔻用小茶盤捧著奉上只官窯折枝梅花紋白瓷茶蓋碗來,又有桌上攢盒五樣茶點果子,李氏嘗了,都十分喜歡,笑容仍然溫雅含蓄,話卻漸漸多了起來,二人十分投契。
    直到雙皮奶好了,娜仁命人裝好一份往康熙寢殿送去,李氏方道:“慧妃姐姐不親自去送?倒是妹妹耽誤你了。”
    “慧妃姐姐好拗口,我名喚娜仁,你若不介意,喚我娜仁姐姐也好。”想到要被大美人叫姐姐,娜仁就微微有些害羞,又中狂喜,十分期待。
    李氏卻笑道:“從前不知,只胡亂叫了,我今年十六,二月十二的生日,不知姐姐哪日的?”
    “我虛長你歲,七月十五的生日。”娜仁眼睛更亮,對李氏道:“怪道我見妹妹便覺著清新脫俗驚為天人,原來妹妹與花神同日生,自然不同常人。”
    烏嬤嬤在旁簡直是沒眼看,以袖掩面微微側(cè)頭,瓊枝走進來在她耳邊低語兩句,烏嬤嬤如蒙大赦,匆匆出去。
    娜仁渾然不覺,滿頭霧水地看看烏嬤嬤,又看了瓊枝眼。
    瓊枝笑道:“皇后娘娘身邊的蘭嬤嬤來,送了兩匹絹緞輕絨,奴才自己招待怕不尊,故請烏嬤嬤出去。”
    娜仁忙道:“蘭嬤嬤來了?也不請進來喝碗茶。”
    “晨起您讓煮上的驅(qū)寒用桂花姜米茶,已斟了碗與蘭嬤嬤,蘭嬤嬤道很好,知道李主兒在您這里頭說話,便說不進來叨擾您。”瓊枝道,娜仁便道:“那把新打的小錁子拿給蘭嬤嬤,跟她來的有個?也賞下去。”
    瓊枝笑應(yīng)了。
    “讓妹妹見笑了,想來這些往來瑣事,是不好污了仙女兒的耳的。”娜仁笑吟吟道:“方才你是說我給皇上送雙皮奶?可不必了,他如今雖帶著傷,課業(yè)也沒停,我可不耐煩去聽那些大儒嘮嘮叨叨。”
    不知是不是娜仁的錯覺,她只覺得李氏的眼睛好像唰地一就亮了,好像盛了星星般,不過很快她便收斂神情,仍舊溫溫柔柔地,只抿嘴兒輕笑道:“姐姐這話說得好俏皮,大儒所學(xué)圣人之言,能講給皇上聽的自然是最有道理的,不過你我小婦人,就不在那上面了。”
    她笑道:“我閨名清梨,因里帶著個‘梨’字,梨花的梨,在家時爹娘喚我‘阿梨’,姐姐若不嫌棄,這樣喚我也就是了。”
    “阿梨?”娜仁笑吟吟對她道:“然這樣美的名字,才配得上這瀛洲玉雨般的美人兒。”
    李清梨臉頰泛紅,微微側(cè)頭,羞道:“姐姐快別夸了。”
    就這樣,娜仁與清梨的友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升溫。
    烏嬤嬤對此有些疑慮,私底與瓊枝嘀咕:“你說咱們主兒,怎么就以貌取人,對李小主那樣喜歡呢?”
    “可未必是以貌取人。”瓊枝彼時正量奪著皇后送來的匹銀紅輕絨,預(yù)備給娜仁冬日常素搭在身上的條云錦被裁出個被套來,烏嬤嬤替她打理著棉線,隨口道:“我這眼神可不比從前了,做起繡活來針腳也不密,是你們年輕好。”
    瓊枝聞言微微笑,繼續(xù)道:“您對主兒是關(guān)心則亂,其實主兒從小到大,看人哪有次錯眼的?她厭煩的,定不是什么好人,主兒所喜歡的,卻未必是壞人。李小主生得好,性子又和主兒的脾氣,難得興趣愛好有相近之處,多來往也是有的。且不說李小主當(dāng)真如何,若真是個口蜜腹劍的,咱們主兒也不會與她這樣親近。”
    烏嬤嬤稍有些被她說服,也感慨著嘆道:“也罷了,左右主兒也大了,我操這么多的又有什么用呢?”
    瓊枝笑道:“您這話說得可沒道理,主兒可樂得您對她用心。”
    “都多大人了,愛嬌呢。”烏嬤嬤眉開眼笑的,口中說的是嗔怪,其實眼看了就知道她的開。
    瓊枝強忍笑意,手快速在柔軟的料子上留印痕,然后開始裁剪。
    佛拉娜對娜仁與清梨的友誼建立感到十分的詫異,那日來喝茶時道:“那李氏的身段相貌,定非等閑,現(xiàn)在上上打皇后開始對她都忌憚極了,怎么你與她好上了?”
    “她性子本也不錯,生得又好,我與她交好也不是什么奇事。”娜仁輕笑著道。
    佛拉娜不大優(yōu)雅地橫她一眼,嗔道:“我看‘生得又好’才是緊要的。”
    娜仁笑瞇瞇點頭,全然不帶羞澀:“然知我者佛拉娜也。”
    唉。
    佛拉娜聞言輕輕嘆,再看樣恭敬垂手立在炕邊,眉目含笑,全然看不出半分變化的瓊枝,道:這窩主仆啊!
    “你可讓我怎么是好呢。”佛拉娜搖搖頭,鬢邊的綾堆宮花輕晃,米粒大小的珍珠串的花芯兒透出淡淡的玲瓏清雅,并不過分奢華,很襯她小家碧玉般的溫柔容顏。
    娜仁手拄著巴看她,臉上的笑讓人看著就覺得暖洋洋的,道:“常言道:燈下看美人兒——”
    “快打住吧!”佛拉娜輕輕推她,也沒多大力氣,口吻中也沒有多少的責(zé)怪,更像是嬌嗔句。
    康熙的傷勢看著唬人,卻不險,加上他正是恢復(fù)得快的年紀(jì),又有太醫(yī)們使出渾身解數(shù),他那傷勢好得極快,只是因傷重,內(nèi)里不好養(yǎng),如今在床上躺著。
    京中如何不知,左右南苑這邊還算清靜,想來宮中有太皇太后坐鎮(zhèn),并不會出什么亂子。
    轉(zhuǎn)眼十月已快過了,烏嬤嬤張羅著把殿里寢枕迎手靠背的墊子套都換成薄絨的,又換了厚厚的棉被,宮里送來的冬衣早熨洗妥帖,就等天兒一冷,便把娜仁層層裹住,免受寒風(fēng)侵襲。
    許是老天爺也知道能下雨的天不多了,大雨一場一場,趕趟樣地下,三四日下了五六場雨,場場帶著黑云壓城之勢,偶還帶著些指頭大的冰雹子,冷得嚇人。
    娜仁后半夜聽外頭狂風(fēng)呼嘯,又仿佛有什么東西打在屋檐房頂上的聲,便知道這又是下雹子了。
    寒氣從腳底往上涌,她不由攬了攬身上杏紅綿紗被,就著躺著的姿勢吐息著,身上漸漸有了些暖意。
    忽然有人把松綠雙繡草蟲花卉的床帳子掀,有個暖洋洋的東西從被窩外被塞到她腳底,娜仁不用想就知道是瓊枝,迷迷糊糊地裹著被子往旁邊拱了拱,手伸出被窩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榻上冷,上來睡。”
    依稀有人給她掖了掖被子,半夢半醒間,對那些細(xì)微的動靜就極為敏感,娜仁只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沒一會兒,瓊枝貼在她耳邊道:“快睡吧,三更了,能再瞇一會兒。外頭下雹子了,殿里才冷,明兒把這床帳子也換了薄絨的,便暖和了。”
    娜仁哼哼哈哈地答應(yīng)著,裹著被子又往瓊枝那邊蹭了蹭,腦袋在褥子上拱了兩下,睡過去了。她打小就這壞毛病,夏天不喜歡有人守夜,到了冬天身邊有人就睡得安穩(wěn),瓊枝都習(xí)慣了,沒一會兒聽她呼吸勻稱了,才放下了,無聲輕笑著搖頭。
    第二日一早起來,出了被窩便覺涼意撲身襲來,烏嬤嬤快手快腳件銀鼠褂襕披在她身上,豈蕙先點了盞濃濃熱熱的香煎陳皮桂姜蜜棗茶來,烏嬤嬤盯著她飲盡了,方嘀咕道:“這南苑好幾年沒住人了,往年也少有在這過冬的,兒一早我囑人去看,地龍的煙道都塌了,也不像宮里有個炕床。這北邊冬天這樣冷,只靠那幾個火盆子能做什么?”
    “嬤嬤,皇上也快能走動了,屆時咱們自然就回宮了,在這也沒幾日好住的,且忍耐忍耐。”娜仁笑道:“我這里無妨,到底我年輕體健,倒是嬤嬤您,萬萬在屋里添個炭盆,被著了涼,也要記著留個窗縫透氣,不然炭氣熏人也不好。”
    烏嬤嬤點著頭,眼角眉梢都是熨帖:“好好好,老奴記住了。您快坐,今兒皇后不在皇上跟侍疾,您好歹得去點個卯不是?”
    “您這話說的,倒真像應(yīng)付交差了。”娜仁忍著笑在妝臺前坐,由豆蔻手腳利落地在她腦后梳了個盤辮,又簪上支貓眼蜻蜓掩鬢簪,七掛米珠串的薄金流蘇垂在鬢邊,首飾雖然簡單,卻絕不樸素。
    襯衣氅衣層層疊疊的,氅衣之外又添了件灰鼠緊身,水綠緞面上繡著玉蘭梔子等素雅花卉,灰鼠毛滾邊,領(lǐng)口一圈絨毛簇著白皙的頸子,壓襟串南紅瑪瑙珠,珠子上都用赤金薄薄包了層,鏤空鏨著蓮花紋,濃艷壓著淡雅,搭配相宜,愈發(fā)襯得氣質(zhì)沉靜如水、端華出挑。
    “可真是人模人樣的。”大塊黃銅磨出的等身鏡,娜仁美滋滋地欣賞自己的美麗打扮一番,傲然地抬起了巴。
    “咳咳咳——”捧著點心盒子進來的星璇聽到她這話嗆得串咳嗽,瓊枝也滿是嗔怪地拍了拍她:“您可仔細(xì)著吧!”
    皇后殿比之別處倒也沒多出什么大氣恢宏來,只是殿中比別處闊朗些,格局留出了嬪妃請安起坐之處,這也是當(dāng)年太后還是皇后時陪先帝臨南苑的居所。
    不過因為某些歷史遺留問題,皇后殿離皇帝的寢殿略遠,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倒是苦了皇后,她等閑不愛開口做那些‘出格’的事兒,直住在這處宮殿中,每每為康熙侍疾,兩處奔波,很是心累。
    今兒康熙召了兩位大儒講學(xué),皇后空出來,才有思好生見見她這群異父異母的姐妹們。
    “兒過了大雪,轉(zhuǎn)眼已是仲冬,諸位妹妹要多加仔細(xì)自己的身子,別受了風(fēng)寒。皇莊上送來些朱橘蜜柚等時令水果,本宮都命人裝好了,稍后諸位妹妹自帶回去吧,多吃些子,養(yǎng)肌膚。”皇后在羅漢床上款款落座,笑道。
    娜仁與昭妃分據(jù)她首左一右,聞皇后所言,笑道:“子也尋常,不過皇莊上的芋頭味比別處都好,無論蒸煮或是制點心,都是難得的。”
    “慧妃在吃上有講究,你說的定然差不了。”皇后一揚臉,“九兒,記住了嗎?回頭吩咐膳房預(yù)備,本宮也嘗嘗。”
    九兒笑盈盈欠身,答應(yīng)著。
    納喇氏是個性情隨和之人,與皇后相處不錯,此時也不算拘束,笑道:“昨兒夜里好大場雹子,驚得我后半夜都沒怎么睡,好在一早兒停了,不然連來見娘娘都是難的。”
    皇后聞言嘆道:“可不是嗎,好在這個時節(jié),地里的莊稼都收成了,百姓在家里貓冬,也不怕這雹子。”
    “天災(zāi)傷人和,莊稼雖是緊要,更怕壓塌了房屋,乃至災(zāi)情。”昭妃素來寡言,今兒倒是難得開口,語中的,娜仁不由抬頭看她,見她端坐在紫檀交椅上,眉眼之間仍然淡淡的,卻難得透出幾分悲天憫人來。
    她此言出,殿內(nèi)時岑寂。是娜仁開口打破場面,“那也不是咱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考慮的,若真出了災(zāi)情,咱們自然是能盡份心就盡份心,但此時還沒有消息傳出來,擔(dān)是有的,若是擔(dān)過度,豈不是杞人憂天了?”
    昭妃微微怔,復(fù)輕笑著點頭:“此言有理。”
    氣氛漸漸和緩過來,皇后笑道:“兒與皇上說,這眼看要冬至了,若是在南苑行宮里過,又是個什么章程。可皇上說,太醫(yī)這日均回他傷勢養(yǎng)得不錯,若是不出意外,五七日內(nèi)咱們便可回宮了。這天兒冷了,南苑里的日子到底難熬。”
    “那可是好事兒,天兒冷了,老祖宗按年有場病,在南苑里待著,我也安不,倒是回去的好。”娜仁微微松了口氣,皇后又道:“宮里來人報的,老祖宗身子倒仍康健,只奇綬阿哥……唉,到底咱們不在宮里,有些事兒只聽人傳,不能眼見,不過聽來人說,太醫(yī)回怕是過不了冬月了。”
    娜仁搖頭嘆道:“太福晉不知又要怎么傷心呢。”
    “這個天兒,說這些話,平白讓人心灰。”李氏四里看看,笑著開口:“今兒怎么不見月知在娘娘跟服侍?添炭的那個小宮女兒倒是眼生。”
    皇后一笑,道:“你們還不知道呢吧,兒月知去御前侍奉了,如今在皇上寢殿里專管侍奉皇上湯藥,我這個是行宮里本來侍奉的,我見她性子好、做事干脆,便提拔上來,頂了月知的缺。”
    這話出,殿內(nèi)眾人心思各異,娜仁中感慨:難消受美人恩吶,不過如給她是康熙,她也定笑納,決不抱怨。
    不過看著皇后談笑風(fēng)生毫無別扭的樣子,她心中百感交集,后只道:“倒是皇上有福了。”
    佛拉娜就在她身邊坐,此時神情微微愣怔,透出幾分寂寥來,好一會兒才笑道:“想來是咱們這兒又要添姐姐妹妹的了。”
    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皇后神情略為復(fù)雜,搖搖頭,輕笑著道:“沒準(zhǔn)兒呢,怎么也得回了宮再說吧。如今她在御,因是我見她做事細(xì)致妥帖,才放心她。日后如何,只憑看她的造化了。”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