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新女朋友
    沉悶的腳步聲很輕,幾乎和外界喧鬧聲融為一片。</br>  蘇沐臉色嚇得蒼白,故意大聲念著單詞,腳步邁得快了很多。</br>  心跳如擂鼓一般七上八下。</br>  難道有人……跟蹤自己?</br>  越想越是后怕,她抓緊肩上的書包帶,幾乎是小跑起來沖出了巷子。</br>  視線里那抹光亮近在咫尺,直到站到人來人往的大道上,蘇沐才停下腳步,動作太急,又受了驚嚇,嗆得她猛然咳嗽了好幾下。</br>  她站在公交站下,短發(fā)絲因為奔跑緊貼在臉頰上,她白嫩的手指一撥開,那雙細垂的眉頭緊緊皺起,整個小臉蒼白得沒有血色。</br>  嘴唇在發(fā)抖,背脊在冷顫,小腿在顫栗。</br>  像是一頭受了驚嚇委屈不堪的小鹿。</br>  就這樣闖進陸修的視線,握煙的手一緊,被夾斷成兩半,扔出了車窗外。</br>  “滴滴——”</br>  面前的車鳴嚇得蘇沐回過神來,猛地往后瑟縮了一步。</br>  “嗨,蘇沐妹子,巧啊~”</br>  一輛大紅色的超跑直刷刷停在路邊上,前座上的人將車窗放下來,陳祥飛的臉就這樣露出來。</br>  還是標準的辮子發(fā),沖她玩笑似的敬了個禮。</br>  蘇沐回以禮貌的笑,“巧啊,你們在這里干什么呢?”</br>  “等人呢?!标愊轱w答,手臂隨意的搭在車門邊上,搖著腦袋哼著車里的歌。</br>  蘇沐目光一點點流轉(zhuǎn),就看到了后座邊上那個低著頭看手機的人。</br>  還是那標志的一頭短發(fā),面無表情時略顯冷冽的五官,仍舊讓人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br>  她的目光來不及挪開,他卻突然抬起頭來。</br>  濃烈的眸光直接攝住她的,周圍風景似乎都失了顏色。</br>  下一刻,伴隨著陳祥飛的那句:“夏妹妹,這邊!”</br>  陸修的唇角揚了起來。</br>  眸光灼灼閃爍。</br>  不再是從前愛勾起的那抹痞痞的笑,他眼角微彎,整個五官都剎那間生動起來。</br>  蘇沐心底一怔,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br>  身后有人的裙擺掃到她的腿部,伴隨著一股清香,長發(fā)披肩的女孩擦過她的肩,就這樣笑著走了出來。</br>  淺黃色的雛菊短裙,一頭及腰長發(fā)柔順細長,五官清純白皙,帶著出水芙蓉般清麗的笑容,謙和溫婉的目光,望向陸修時,眼里像在發(fā)光。</br>  蘇沐大腦只“嗡”的一聲響起。</br>  尷尬之后,又像是被雷擊中一般定格在原地動彈不得。</br>  原來他不是沖自己笑的……</br>  “陸修,對不起啊,我們老師剛才又拖堂了,我跑著過來的,你……不會生氣吧?”明媚的女生跑向后座,一邊委委屈屈的解釋一邊伸出手臂去開后座的車門。</br>  白皙的手指還沒碰到門把。</br>  陸修已經(jīng)淡淡揚起笑意:“沒事,上車吧?!?lt;/br>  女生像是得到赦免令,開心的揚起笑容,面頰有興奮的紅意。</br>  “夏妹妹,你這么可愛,誰舍得怪罪你啊……”陳祥飛調(diào)侃道。</br>  車里其他人也跟著起哄著。</br>  “就是呀,莉莉妹妹,你這樣乖的學生,究竟是怎樣對我們老大一見傾心的?。俊?lt;/br>  “你給我們說說唄,陸哥嘴嚴得很?!?lt;/br>  然后是女生有些嬌羞的看眼陸修,面色通紅著,卻不發(fā)一言解釋。</br>  像是記憶突然回轉(zhuǎn),那個體育課的午后。</br>  蘇沐手足無措的站在教室里,聽著那群人的調(diào)侃聲,是不是也是這樣羞赧的看著陸修呢?</br>  當時他是什么表情呢?</br>  面無表情?輕揚笑意?還是不屑一顧?</br>  她已經(jīng)想不起了,也不想記起了。</br>  因為如今的她,終于成了局外人。</br>  看著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事和人,應當波瀾不驚。</br>  “蘇沐妹子,我們就先走了哈!”還是陳祥飛的聲音響起。</br>  她應了聲:“好。”</br>  車子啟動,飛快沖了出去。</br>  揚起身后一身灰塵,他的側(cè)容一絲不茍,一眼都沒有偏轉(zhuǎn)。</br>  心跳聲一陣陣就要停下來。</br>  誰也沒有看到蘇沐的手,指尖陷入掌心,印出一個又一個的紅印,卻渾然不覺……</br>  “老大,咱倆喝一杯!”程曉偉灌滿兩杯酒端起,遞給陸修。</br>  陳祥飛舉著話筒在包廂里鬼哭狼嚎了一陣,轉(zhuǎn)過身來就看到夏莉像個乖巧的瓷娃娃一般安靜的坐在陸修旁邊,時不時偷偷瞄一眼陸修,卻一句話都不敢說。</br>  陸修這團人野慣了,卻鮮少和這些好學生出來玩。</br>  交道打得不多,遇上一個突然闖進他們的交際圈,陳祥飛倒是有些手足無措。</br>  心頭不免冷汗一句,陸哥真是太不憐香惜玉了!</br>  “哎,陸哥,你別光顧著自己喝??!”</br>  言下之意,是“你再怎么坐懷不亂,也顧顧人家妹子啊”!</br>  結(jié)果陸修瞥都沒瞥她一眼,繼續(xù)背過身去和程曉偉灌酒。</br>  直到后頭程曉偉直擺手:“老大,你歇會行么?喝這么快要出人命的?!?lt;/br>  陸修也不勉強,看了他一眼,只舉起一瓶酒,往桌上一壓,瓶蓋開了,蹭幾米遠,他舉起酒瓶直接仰頭往嘴里灌。</br>  夏莉也嗅到一絲不尋常,手指收緊小心翼翼的去扯陸修的衣角。</br>  結(jié)果他理都不理,喉結(jié)不停上下滑動,嘴角有絲絲酒液往外冒了些,一瓶酒就要見了底。</br>  眾人這才看明白了。</br>  陸哥這是心情不好。</br>  不,是差到極點了。</br>  陳祥飛也不敢過去了,只舉著杯靠近夏莉:“夏妹妹,這杯酒哥哥敬你啊,咱們平時糙慣了,你也別介意,放開了玩,別拘束!”</br>  “不介意不介意的?!彼琶忉尩?,又漲紅著臉解釋:“但是,祥飛哥哥,我、我不會喝酒的……”</br>  “這年頭哪有不會喝酒的啊?”陳祥飛調(diào)侃,倒更多的是打量。</br>  在炙熱的燈光下,夏莉臉上的薄粉漸漸起了皮,一層一層暴露出來。</br>  陳祥飛心里對她的印象低了幾分,原來是化了妝啊,剛才還真沒看出來。</br>  他把酒舉到她面前,她一直推脫著不肯接。</br>  陳祥飛擰眉,有些不耐煩了。</br>  不給他們這群人面子?打扮化妝都這么嫻熟到讓人看不出真假的樣子,怎么會連酒都沒沾過?該不會是看不起他們?</br>  她面色為難,雙眼濕漉漉的偏頭,忍不住去拉陸修的衣袖,輕飄飄蹦出一句:“陸、陸修……”</br>  陸、陸修。</br>  記憶里那個女孩,總紅著臉結(jié)巴的喊他的名字。</br>  她的頭發(fā)細軟順滑,闖到他面前的時候總有一股若隱若現(xiàn)的花香,混著空氣中奶糖的香味,揚起那抹清麗的笑容,帶著兩個淺淺的梨渦。</br>  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心房。</br>  不摻任何雜質(zhì),不帶任何偏見。</br>  沒有任何裝模作樣的模仿。</br>  他猛地回頭。</br>  夏莉眼里一驚喜,卻看到陸修的嘴角緊繃,一雙眼睛夾霜帶雪,就這樣莫名的一陣冷顫。</br>  下一秒,他一句話也沒說,兀自站起身,揚起最后一瓶酒,一飲而盡。</br>  酒瓶被他狠狠一砸,摔在地板上“哐當”一聲。</br>  他已經(jīng)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