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別碰我
蘇沐覺得頭暈、全身也燙,整個人都快要燃起來了。</br> 剛剛強(qiáng)撐著跟周凡說了話,也一字不落的聽了陸修的動靜。</br> 偏偏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多想了,她猛地朝課桌趴下。</br> 冰涼的桌面一觸到臉頰,倒是一瞬間清醒了許多。</br> 她微微閉眼,卻聽到身后的動靜:“你怎么了?”</br> 她不想動。</br> 陸修的手指有些涼,去碰到她的臉頰,又飛快的往自己額頭上摸了摸,松了口氣。</br> “沒有發(fā)燒,怎么了?”</br> 蘇沐有氣無力答:“頭暈……”</br> 她臉微微朝一邊側(cè)著,發(fā)絲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視線,隱隱約約能看到他修長的腿。</br> 他長腿一勾,扯過一邊的椅子挨著她就坐了下來。</br> 他手指輕輕撥開她眼前的頭發(fā),目光一片清明,就這樣對視上她。</br> “帶你去醫(yī)務(wù)室。”陸修說。</br> “不……不去。”她拒絕。</br> 陸修卻很堅(jiān)決,他目光柔了些:“聽話。”</br> 哪知蘇沐是鐵了心不去,腦袋一偏,轉(zhuǎn)向另一側(cè)趴著,只留個后腦勺給他。</br> 還鬧情緒了?</br> 陸修憋笑,就要站起身來抱人走。</br> 下一秒,她略微濕潤的手掌抓住他的手臂,回過頭軟綿綿的靠在椅子上,“陸、陸修……我不去,真、真沒事,睡一覺就好了,我只是熱,熱的頭暈……”</br> 她眼神濕漉漉的,帶著春雨過后的清甜。說出的話斷斷續(xù)續(xù),叫住他名字的時(shí)候,他覺得像是抓住了他‘命根’,輕輕一揚(yáng)聲調(diào),他都感覺自己快要溺死在這種甜酣里了。</br> 腳底一軟,他差點(diǎn)跌坐在椅子上。</br> 她的手還輕輕抓住他的沒放,他喉頭一緊,飛快避開了她的眼神。</br> 太……誘惑了。</br> 這樣下去,他怎么忍得住?</br> “好。”他的聲音格外沙啞。</br> 得到同意,蘇沐淡淡松口氣。</br> 倒不是她任性,是真的不需要去醫(yī)務(wù)室,太大題小做。</br> 她只是不習(xí)慣室內(nèi)開暖氣,所以有些熱得慌而已,況且如果真去醫(yī)務(wù)室……他那樣惹人注目的人,和她走在一起,少不了指指點(diǎn)點(diǎn)。</br> “睡一覺會不會好點(diǎn)?”他言語間竟有些小心翼翼。</br> “嗯。”</br> 她撐起身子,把圍巾疊好,再敞開外衣的拉鏈,一點(diǎn)點(diǎn)往外撥開。</br> “你干什么?”陸修輕咳。</br> “脫衣服啊。”她無辜道。</br> 他當(dāng)然知道她在脫衣服。</br> 可是……這脫掉外套之后,她淡紫色的毛衣太過修身,姣好的身形瞬間一覽無余。</br> 陸修環(huán)視四周,驀地將她課桌一勾,蘇沐整個人跟著朝他挪動過去。</br> 蘇沐撲閃著眼睛不解的望著他。</br> 怎料陸修只淡然將外套搭在凳子上遮住她的上半身:“睡吧,一會下課了我叫你。”</br> 蘇沐也不再糾結(jié),手臂交疊,腦袋貼上去,聽話的閉上了眼。</br> 陸修深深望了她一眼,又將自己外套脫下來,遮住了課桌的另一邊。</br> 一股清香混著奶糖的味道下,她粉唇微微泛著光,眼皮垂下來睫毛又長又細(xì),因?yàn)闊幔~頭上泛起點(diǎn)點(diǎn)小汗珠,白皙的臉頰上也有著淡淡的紅暈,仔細(xì)一看,甚至連臉上細(xì)細(xì)的絨毛都能看得真切。</br> 那一刻,陸修才深刻體會到什么叫‘勾人。’</br> 不是刻意勾引,這最致命的,是純天然的美好。</br> 這樣的她,勾人的她,又怎么能被別人看到?</br> 蘇沐做了一場夢。</br> 整個夢渾渾噩噩、又讓人唏噓感嘆。</br> 她像是又回到了當(dāng)年生活的小鎮(zhèn)上,爸媽帶著她一起到鎮(zhèn)上唯一一家公園玩,她開心的轉(zhuǎn)了好幾圈,亭子湖邊的水又清又涼,她驀地看到自己穿著粉紅色的連衣裙,模樣還是幾歲的時(shí)候。</br> 爸爸走過來讓她慢點(diǎn),別掉湖里去了。</br> 她笑著沖爸爸做了個鬼臉,一偏頭卻看到了陸修。</br> 陸修就穿著那件白色的短袖,站在不遠(yuǎn)處,表情卻是從沒有的冰冷。</br> 她笑容都僵了,大聲喊:“陸修!陸修……”</br> 可是她叫得喉嚨都痛了,卻發(fā)現(xiàn)喊不出聲音。</br> “陸修!陸修!”</br> 聲音那么焦急,她耳邊一陣混沌,迷迷糊糊間清醒過來。</br> “陸修……”</br> 確實(shí)是在叫他,可不是她的聲音,叫他的那人,是蔣淼淼。</br> “陸修!”蔣淼淼倚在后門邊上,目光死死定在后座那個男生背影上。</br> 他安靜的坐在那里,身邊有人。</br> 聽見自己的呼喊,他動都沒動,只飛快的看了身邊人一眼。</br> 她看不真切那人的樣子,卻看得到那人后座上搭著的陸修愛穿的那件外套。</br> 蔣淼淼只覺得頭腦熱的發(fā)昏,嫉妒使她快要崩潰。</br> 從來都對她……對所有人愛理不理的陸修,憑什么那么關(guān)心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女生?</br> 而她站在后門整整幾分鐘,他卻只愿意留個后腦勺給她?!</br> “陸修,你出來一下!”她急了,聲音放大。</br> 教室里還剩零零星星幾人,都紛紛偏過頭看她。</br> 蘇沐被這句話徹底鬧的清醒了,她手臂動了動,輕輕抬起頭來。</br> 面前的陸修擰著眉頭,臉色很不好看。</br> “吵醒你了?”他問。</br> “沒……”</br> 她話還沒說完,陸修“蹭”一下站了起來,額頭發(fā)梢遮住了他冷淡的眼,他轉(zhuǎn)身往外走。</br> 蘇沐微微側(cè)頭,視線和蔣淼淼在空氣中交錯幾秒,后者深深看她一眼,視線轉(zhuǎn)向陸修,目光是遮不住的迷戀。</br> 蘇沐扯過手邊的本子,手臂撐起手掌蓋住耳朵,努力屏蔽掉外面零零星星的聲音。</br> 不去看、不去想。</br> 她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平靜下來寫起今天的語文作業(yè)……</br> “什么事?”</br> 陸修擰著眉問。</br> 蔣淼淼看著他朝著自己走近,步伐加快,擦肩而過時(shí)連眼角余光都沒分給她半點(diǎn)。</br> 他站在走廊上迎著風(fēng),穿著里面單薄的黑色短袖,外套卻留在了溫暖的室內(nèi)。</br> 那劍眉星目依舊熟悉,依舊仍人怦然心動。</br> “沒事我就進(jìn)去了。”他語氣不悅,手指淡淡敲著走廊邊上的鐵欄桿,像在展示他的不耐煩。</br> 這是陌生的陸修。</br> 從前不管多不情愿,他從沒有這樣冷淡對過她,也就這樣,她理所當(dāng)然的任性著、變本加厲。</br> “嘖。”他卻一秒鐘也不想多等,邁開腿就走。</br> “陸修!你等等!”</br> 陸修步伐沒停。</br> 蔣淼淼急了,想也沒多想,沖過去一把扯住陸修的衣角。</br> 下一秒,干凈利落地。</br> 陸修猛的轉(zhuǎn)過身,一把打開她拉住他的手臂。</br> “別碰我。”他說。</br> “陸修!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么冷淡?我……我那么喜歡你,你為什么就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你這幾天突然消失了,你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你嗎?!”</br> 陸修腳步頓了頓,轉(zhuǎn)過身深深看她一眼,滿臉陌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