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親親我
    下午上完課就請了晚自習(xí)的假,蘇沐給鄭麗文打了通電話,說班上有同學(xué)生日,晚點回家。</br>  坐路公交過去,再走段路,蘇沐又認真核對了一遍手里陳祥飛給的紙條,望著面前層層綠樹幽靜山林環(huán)繞下,幾棟分散開來的樓宇別墅映入眼簾,用一塊塊木板搭接而成,屋頂尖俏,絳紅色的屋頂瓦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br>  僅僅是站在外頭,也能感受到這里環(huán)境悠然。</br>  門口安保很嚴格,四十幾歲的大叔坐在亭子里盯了她半天,許是她穿著一身校服,看起來不像鬼祟的人,他才終于從座位上起身招呼:“小姑娘你找誰啊?在門口轉(zhuǎn)了老半天了。”</br>  蘇沐皺著眉頭走近。</br>  大叔簡明扼要:“報房號,人名?!?lt;/br>  房號?她怎么會知道?</br>  她撓撓頭:“叔叔,我是來找同學(xué)的,他今天請假,老師讓我給他送作業(yè)?!?lt;/br>  “你同學(xué)叫什么?”</br>  面對大叔絲毫不懈怠的眼神,蘇沐只好招供:“陸修……”</br>  大叔眼睛一閃,舔了舔嘴唇,好半天才說:“那、那你把你學(xué)生證給我看看?!?lt;/br>  蘇沐一邊從包里掏學(xué)生證一邊想,難道陸修這家伙還和保安大叔有什么過節(jié)?</br>  大叔一臉不自然的樣子。</br>  大叔看一眼學(xué)生證,又盯了眼她:“行行,你進去吧?!?lt;/br>  蘇沐嘴角一松,松口氣道謝:“謝謝叔叔!”</br>  說完就一蹦一跳往里竄。</br>  哎……</br>  大叔在門口望著她背影嘆口氣。</br>  整個小區(qū)事兒最多的就是三棟陸家了,老子和兒子都不是省心的東西。</br>  陸修那名兒那么響亮,他怎么可能沒聽過。</br>  街坊鄰居都傳遍了說小太子爺兇神惡煞脾氣壞的很,就從來沒見過那小子柔和下來的樣子。</br>  永遠都是一副心比天高、誰惹誰倒霉的樣子。</br>  屬實小霸王一個。</br>  老師派這么個人來,看起來那么乖的一個小姑娘,但愿她進去后可別被嚇哭。</br>  剛開始在門口一瞥,饒是見過之前沈思慧家里的富麗堂皇,蘇沐也仍然被這里的裝潢驚訝到。</br>  挑高的門廳和氣派的大門,圓形的拱窗和轉(zhuǎn)角的石砌,無一不盡顯雍容華貴。</br>  她又看了眼紙條上的信息,和門邊牌子上對齊。</br>  就是這兒了。</br>  蘇沐摁了下門鈴。</br>  叮咚響了兩聲,沒驚起多大波瀾,屋內(nèi)似乎毫無動靜。</br>  難道家里沒人?</br>  蘇沐心里慌,又飛快按了幾下。</br>  這下門口的可視電話似乎閃了一瞬,過了好幾分鐘門口大門被“啪嗒”一聲打開。</br>  一雙修長的手將門扯開,只幾秒時間,陸修面容倦倦出現(xiàn)在她面前。</br>  眼前的人,眉目都垂了下來,眼瞼微微下落,頭發(fā)微微蓬松,一只手撐在門把手上,另一只手垂在身側(cè),軟綿綿的身子骨都斜斜倚在門邊。</br>  他著一身純白色淺灰色居家服,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不知道溫和好幾百倍。</br>  他眉頭不耐煩的擰起,在看清她之后迅速松開,眼神還帶著一絲茫然:“你……你怎么來了?”</br>  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鼻音模模糊糊。</br>  蘇沐聽著一瞬間皺了眉,她蹲下身準備換鞋。</br>  “不用換,直接進來。”</br>  “可是……”她還很猶豫。</br>  瞄了眼室內(nèi),果然是水晶鑲鉆的玻璃吊燈、天然褐的香木桌、各式名牌藏酒堆滿酒柜、大理石鑲嵌的地板。</br>  無一不彰顯著奢侈華貴。</br>  “我家沒女拖鞋。”他頭也不回,垂著頭沒什么精神:“即使有也臟?!?lt;/br>  他話一出她就懂了。</br>  他家狀況她大概也知道一些,上次他爸什么德行她也看的一清二楚,所謂的臟,是指他看不起的那些諂媚示好的女人吧。</br>  蘇沐點頭應(yīng)了聲,乖乖的跟著他走在后面。</br>  陸修一路走到廚房,倒了杯檸檬水給她,“冰箱里有飲料,隨你喝哪個?!?lt;/br>  他端著水杯的手指有些發(fā)紅,蘇沐沒接,只一只手去碰了碰他指尖。</br>  像是剎那間觸到火團,指尖相觸滾燙的厲害。</br>  蘇沐眉頭已經(jīng)擰得很緊,她把水接過直接放在茶幾上問他:“你生病了?”</br>  面前的人閉著眼,好一會才勉強睜開眼看她,上眼皮像是在跟下眼皮打架,眼睛就這么看著她,含含糊糊的嘟噥著什么。</br>  她聽不清。</br>  她也有些惱,將人一把拉過來坐她身旁。</br>  此刻的陸修像是力氣小了很多,臉頰都有些漲紅,手無力的垂著,任她擺弄。</br>  蘇沐手背貼在他額頭上,滾燙的觸感,耳根都燒紅了。</br>  她徹底有些生氣,“陸修,你自己發(fā)燒了你知不知道?怎么不去醫(yī)院??!”她去扯他手臂,試圖把人搖起來。</br>  面前一向有使不完力氣的人此刻軟綿綿的搭在沙發(fā)靠背上,難受的“哼哼”兩聲:“好熱……”</br>  他額角開始冒汗,眉頭也跟著緊皺。</br>  她用力去拽他:“陸修,咱們?nèi)メt(yī)院好不好,你快起來,我們?nèi)メt(yī)院……”他閉著眼睛沒動。</br>  蘇沐心頭急,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只能一直重復(fù),急的眼眶都要紅了。</br>  沙發(fā)上的人卻像沉睡過去一樣,把她直接晾在一邊。</br>  她拽不動他,沒轍。</br>  又摸了摸他仍舊滾燙的額頭,至少先把燒退了才行。</br>  她飛快鉆到浴室去找了塊新毛巾用涼水打濕后給他敷在額頭上,看他頭暈的樣子,也不知道這人到底燒了多久,撐這么久為什么不給自己打電話?!</br>  她站起來好半天,卻發(fā)現(xiàn)她連他家退燒藥在哪里都不知道。</br>  蘇沐只好穩(wěn)下心緒,靠近人臉頰,挨近了好言好語的哄:“陸修……你別睡了好嗎?”</br>  她聲音軟軟糯糯,氣息清香,像在他耳邊微微抓撓。</br>  陸修眼皮動了動,腦子雖然沉,卻也沒完全睡死過去,好一會兒才勉強睜開眼看她。</br>  “……”他沒說話,就這么淺淺看著她。</br>  看來陸大爺還是要軟聲軟氣說話好對付。</br>  她再接再厲,手拿起帕子給他輕輕擦拭額角的汗問:“陸修,你們家醫(yī)藥箱在哪?”</br>  “……”他眼神有些茫然,好一會才后知后覺道:“在……在電視柜下面一層……”</br>  也許是腦子不清醒,他每個字吐得格外含糊緩慢。</br>  像是剛學(xué)說話的小孩子一樣慢吞吞的,黑溜溜的眼睛也在她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問什么答什么,看起來別有一番風(fēng)味。</br>  就好像是小時候的陸修一樣,乖巧的不可思議。</br>  她順著他說的話去找,很快就把醫(yī)藥箱拿出來,找到里面的退燒藥哄著他和水吃掉,她撕掉酒精棉片在他臉頰脖頸處擦拭幾遍。</br>  他家居服松松垮垮,她沒敢再往下。</br>  她弄好一切,以為他早就睡了,結(jié)果一抬頭就對上他沉沉的眼眸。</br>  一直赤裸裸的盯著她,眼神還有些混沌不清。</br>  他身子動了動,她以為他不太舒服:“還是很難受嗎?”</br>  面前的陸修眼睫緩緩眨了眨,舔下干裂的嘴唇,聲音還含糊不清,但她卻聽得一清二楚。</br>  他說:“嗯,我好難受,你……能親親我嘛?”</br>  蘇沐:!</br>  剛才誰它喵說的他腦子被燒不清醒了?!</br>  都是假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