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端午節(jié)，夏末取來新的紗窗說要替臥房換上，阿桂毛遂自薦爬上爬下，忙得不亦樂乎，月筠靜靜坐在一邊看書，書頁很久才翻動(dòng)一頁，阿桂居高臨下發(fā)現(xiàn)月筠的視線早就從書頁挪移到不知哪個(gè)角落里去了，吃吃一笑道：“少奶奶哪里是在看書啊，心里面一定在想大少爺，想大少爺怎么還不回來。”
    夏末趕緊給她一個(gè)白眼，都制止不了她說話的勁頭，月筠反而不甚在意，將書本放在手邊的案幾上，懶洋洋地問道：“大少爺去上海幾天了？”
    “回少奶奶的話，有七八天了。”夏末掰著手指數(shù)了數(shù)。
    “原先說是這個(gè)時(shí)候要回來的，大概是哪里耽擱了。”月筠不急不緩地對著阿桂招招手，“已經(jīng)把紗窗換好就別站在這樣高的地方，看著多危險(xiǎn)。”說著向后退了兩步，瞇起眼來仔仔細(xì)細(xì)看了幾下，“這個(gè)顏色果真好看，房間里都有夏天的氣息了。”
    “少奶奶倒是真的不著急。”阿桂揉揉鼻子，扶著凳子往下跳。
    夏末在旁邊接了一把手：“你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監(jiān)。”
    “索性把被子枕頭的顏色也跟著換一換，等大少爺回來看到心里也歡喜。”月筠一句話，另兩個(gè)人又忙活開來，夏末讓阿桂拆被子，自己去庫房看看相配的顏色，月筠追加了一句，“顏色淺點(diǎn)的才好看。”
    “少奶奶放心。”夏末步履匆匆地離開。
    阿桂一扭頭過來問道：“少奶奶，老爺沒回來，大太太都著急，喚了丫鬟來這邊打聽過消息，你怎么就不著急。”
    “男人在外面做生意，時(shí)間哪里就能掐算得這樣準(zhǔn)確，既然沒有來信就是好事，等他們把事情都安排妥當(dāng)了，自然就回來了，要是心急的話，不如一起跟了去就好。”月筠抬起眼來回答，“大太太派了人來，那么姨太太呢？”
    “姨太太身邊的丫鬟都沒有來過，少奶奶一提，我倒是覺得奇怪了，過完姨太太比誰都愛打聽這些事情的，這次老爺帶了大少爺去，沒有帶二少爺，姨太太心里一定怨氣重，所以才不出房門。”
    “姨太太沒有出房門？”月筠奇怪地問道。
    “是啊，都說沒有見到姨太太，小少爺和子慧姑娘又去了姨太太娘家做客，姨太太不像是那么耐得住寂寞的人。”阿桂壓低了聲音又道，“少奶奶別嫌我多嘴，我覺得姨太太有些不對勁。”
    月筠一根手指點(diǎn)住她的嘴，笑嗔道：“知道自己多嘴就不要說這樣多，我也不愛聽這些，所以我身邊的人也不許說，記住了嗎？”
    阿桂點(diǎn)頭點(diǎn)得像撥浪鼓似的：“我只和少奶奶說，連夏末姐姐都沒有提。”
    “你平時(shí)到哪里都不進(jìn)門，就是和其他房的丫鬟聊天聽家長里短的對不對？”月筠慢慢將手指收了回去。
    “聽得多，說得少，不過要是聽到要緊的一定先告訴少奶奶的，在莫家對我最好的人就是少奶奶。”阿桂拉扯著衣袖給她看，“前幾天少奶奶說了一句阿桂怎么還在穿冬天的衣服，立時(shí)就給我做了兩身新衣服，少奶奶看著是無心的，卻是對我好的。”
    “等你能把這書從頭到底都看下來，也不枉我辛苦教你念書識(shí)字了。”月筠將書本往阿桂懷里一塞，耳邊聽到外面有數(shù)人說話的聲音，盈盈笑道，“才說沒有客人上門，客人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