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上海(三)
“既然是出來陪你做正經(jīng)事情的,這些瑣事不必掛念,我的衣服一天一換,都可以很久不帶重復(fù)的,而且家里頭,大太太還在使勁給我做新衣服,你沒見前兩天,夏末又給開了一間屋子,說是原來的那間,衣服已經(jīng)都掛滿了,要等我回去再整理,把平時最愛穿的歸歸類。”說到這里,月筠突然想到那個沉師傅真的是被莫家回絕了嗎,他看起來一副清高驕傲的樣子,怕是被當(dāng)面拒絕,哪怕態(tài)度再委婉,以后都未必會來了,這件事后來老爺沒提,大太太也沒提,姨太太知道是她說的話,會不會心里怨恨她,反正不止是這一件事情,要真的怨恨也阻止不了。
“在想什么,想的眼睛都不舍得眨一眨。”有初的掌心蓋過來,蓋住她的雙眼,暖暖的,湊在她耳畔低聲道,“難道是擔(dān)心家里一群小丫鬟不能照顧好落英小筑,你放心,既然是父親應(yīng)允我們出來的,他的眼都看著的,不會出任何的岔子。”
“有初,我有沒有同你說,你現(xiàn)在越來越會猜測旁人的心思。”盡管視線都被有初遮擋掉,一片漆黑的世界,月筠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害怕的意味,有初的氣息縈繞在身周,說話時嗬出的熱氣吹在耳朵后面的一小塊肌膚上,她覺得微微的癢,下意識想要縮脖子,又覺著莫名的適宜。
“旁人的心思,我是猜不到的,但你不是旁人,你是我最親密的人,是我的妻子。”有初說完最后一個字才松開手,發(fā)現(xiàn)月筠的臉頰連帶著脖子都一片薔薇粉色,大概是怕開車的來福聽到他們的對話,他嘴角卷起,握住她的一只手,搖一搖示意她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來福是那種知道什么時候該說話,什么時候不該說話的人。
月筠側(cè)身將頭擱置在有初的肩膀處,她記得中間有一段路正在修正,路面不平,很是顛簸,有初已經(jīng)用另一手?jǐn)堊×怂骸捌鸬糜行┰纾У脑捑筒[一會兒。”
“不是困,而是覺得心里頭有些空落落的。”月筠稍微調(diào)整了姿勢,讓自己靠得更加舒服些。
“等到了地方讓你跑著去應(yīng)付,你就不會空落落了。”有初笑著道。
月筠以為自己不會真的在車子上面睡著的,結(jié)果有初才和她搭了四五句話,她覺得眼皮越來越重,不知道是不是有初的聲音太有安撫能力,她直接進(jìn)入甜夢鄉(xiāng)。
來福壓低著聲音問:“少奶奶睡著了?”
有初點(diǎn)點(diǎn)頭道:“再開得慢些,別驚醒她。”
車速慢下來,有初摟著月筠,車廂的空間這樣狹小,兩個人幾乎是頭靠著頭,肩并著肩,人家說親密無間,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月筠總是能夠在他面前安然地睡著,換句話來說,也就是對他太放心,太放心他的克制能力了,想到這里,有初的嘴唇很輕很輕地印在她雪白的額角,苦笑起來,月筠,我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柳下惠的圣人,這一點(diǎn),你又知不知道。
她睡熟了,當(dāng)然不會對話,柔嫩的嘴唇卻在不知不覺中,彎出一道美妙的弧度,示意她正在做著一個好夢,夢里面又沒有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