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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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戴譽一邊將大哥的酒杯滿上, 一邊無所謂地答:“行啊,學唄, 想學我就教你。”
戴榮面上一喜, 端起酒杯就想對弟弟表達感謝,不過吭哧半天也沒能擠出一句完整的漂亮話。
攔住他想要灌酒的動作,戴譽緩聲道:“不過, 有些事我得先與你解釋清楚。聽完了以后, 到底要不要學做半導體,由你自己決定。”
戴榮放下酒杯, 點點頭:“你說。”
“半導體制作與你在鉗工臺上加工金屬零件一樣, 是個細致活, 元件極容易報廢。你在車間里做廢了零件尚有補救措施, 但是半導體元件比較精細, 弄壞了就是壞了, 不好補救。”戴譽給他打預防針。
“尤其是剛?cè)腴T的人,一般都得弄廢幾個元件。這玩意不便宜,也許弄壞一個就是一個禮拜的工資。在這方面你要有心理準備。”
戴榮猶豫片刻, 仍堅持道:“弄壞了就當交學費了, 這都是避免不了的, 我都懂!”
他剛當學徒工的時候, 每天都得報廢一兩個零件, 每月領的那點工資還不夠他賠付報廢零件的錢。
戴譽夾了一個花生米,又繼續(xù)道:“我知道你要學習制作半導體, 是想要搞個副業(yè)賺點外快。不過, 你想沒想過銷路問題, 這東西你賣給誰?”
戴榮的嘴唇動了動,想說讓戴譽在賣自己那份的同時將他這份也一起賣了。不過, 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這也有點太不要臉了,相當于直接從弟弟那里搶生意了。
似是看出他的想法,戴譽擺擺手道:“這要是兩個月以前,你提都不用提,我順手就幫你賣了!”
“那,那現(xiàn)在咋不行了呢?”戴榮眼巴巴的。
“哎,”戴譽嘆一口氣,“我被人盯上了唄!”
戴榮被嚇了一跳,趕忙放下酒杯問:“你被誰盯上了?怎么回事?”
“就我剛上班那時候,蘇小婉寫了實名舉報信給區(qū)工商行政管理小組,舉報我倒買倒賣半導體,投機倒把。那個工商小組的人直接找到了我們廠長,當著廠長的面質(zhì)詢我,見我死不松口,還帶著人來咱家搜查了一遍。”戴譽將酒杯往桌上一拍,語帶氣憤。
戴榮被他說得一陣緊張,雖然知道肯定是沒事的,但還是問:“后來咋樣了?”
“他們來咱家搜查半天,沒找到成品半導體,就想把那些還沒組裝的元件帶走。要不是咱奶機警地跟他們鬧了一通,我得賠上百塊!”戴譽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戴奶奶正好搬著馬扎從外面回來,聽了他的話,得意道:“以后你們有事情都交給我,我保管給你們辦得妥妥帖帖!”
戴譽哈哈笑,給他奶在桌邊加了一個座,讓她跟著一起吃點。
繼而又扭頭對大哥說:“那些人雖然沒從咱家搜到我倒賣半導體的證據(jù),但我已經(jīng)是他們的重點監(jiān)控對象了。”
戴榮苦著臉問:“那豈不是不論咱家誰來做這個都會被盯上?”
“也不一定,但是風險肯定還是有的。”戴譽實話實說。
戴奶奶豎著耳朵聽他們聊天,突然轉(zhuǎn)頭問大孫子:“你也想做話匣子?”
戴榮點頭。
不料,戴奶奶一口否決道:“不行,你太老實了,干不了這個。還是本本分分地當學徒工吧,馬上就能出師了,你瞎折騰什么?”
“這不是又生了一個閨女,錢不夠花嘛。”戴榮囁嚅。
戴奶奶輕哼一聲,拆臺道:“奶娃子整天吃奶,衣服尿布用三丫以前用過的就行,能有啥開銷?你們兩口子每個月往家里交十塊,吃喝基本都是用你爸的工資,你們自己的工資攢著,還有啥不夠花的?”
“大丫二丫上學不是得花錢嘛。”
“那也別想那些旁門左道。你媳婦天天在食堂跟人拉呱,嘴上沒有把門的,萬一不小心說出去了怎么辦?你就安心當你的鉗工,出師以后工資就高了,不急在這一時。”戴奶奶教訓他。
愛好弄旁門左道的戴譽,無辜地摸摸鼻子。
見戴榮被訓得有些抹不開面子,他連忙打圓場:“我大哥也是想上進,改善生活嘛。”
“那也不能干這個,要想賺錢,讓戴譽幫你想個其他法子,他門路廣!”話是對戴榮說的,眼睛卻看向戴譽。
戴譽有點撓頭,這時候大家都拿死工資,有副業(yè)的人極少。能賺到快錢的,基本都得靠投機倒把。
他想了想,不確定地說:“倒是有一個能正當賺錢的路子,就是不知道我大哥樂不樂意干。”
“能賺錢還挑啥挑,你先說說!”戴奶奶催促。
“機械廠和啤酒廠會定期將一些勞保用品外包給集體所有制單位,主要是加工勞保手套和帽子之類的。好像做一副手套能給一毛錢,大哥要是樂意干,我就去廠里打聽一下外包單位是哪個,咱也可以從那邊拿點活回來做。”戴譽解釋。
戴榮果然不太樂意,嘀咕道:“做那些東西的都是女人,我哪會縫手套嘛。”
“除了這個,我暫時也沒什么其他賺錢門路,只能回頭再打聽打聽了。”戴譽攤手。
要是賺外快的門路那么好找,他當初也不會全部身家只有一毛錢……
戴奶奶對于大孫子的挑三揀四很是不滿,瞪他一眼,轉(zhuǎn)向戴譽問:“你覺得這活兒我能不能干?”
戴譽一樂:“怎么,零花錢不夠用啦?”
“夠用夠用!”小孫子現(xiàn)在每個月偷偷給她五塊零花錢,她都好好攢著呢。
“反正我在家里整天沒事做,要是能做那個勞保手套,就能一邊拉呱一邊賺錢啦,兩不耽誤!做手套容易得很,我一天做出來五雙,一個月還能賺十五塊錢呢!比你們上班輕松多了!”
戴譽沒怎么猶豫就點頭了:“行啊。您要是覺得無聊,想找點事做,我就幫您去廠里問問!”
戴奶奶笑:“你快去問,東西拿回來以后,我?guī)е銒屢黄鹱觯綍r候我倆就都是有工資的人啦!”
得嘞,戴榮的副業(yè)還沒著落,倒是先給他媽和他奶找了份工作。
*
家屬院另一邊,何婕下班以后順路去供銷社買了二斤雞蛋。剛進家屬院,就看到趙廠長的愛人帶著新娶的兒媳婦往院外走。
因著知道蘇小婉就是戴譽的前未婚妻,所以何婕這次還仔細留意了一下對方。
這么一看才發(fā)現(xiàn)蘇小婉的眼眶有些紅,明顯是剛哭過的。
“何主任下班啦?”廠長夫人主動打招呼。
“誒,小蘇這是怎么了?”蘇小婉低頭抹眼淚的動作那樣明顯,她想假裝看不見都不行。
“沒什么。想家了,我送她回娘家呆幾天。”廠長夫人臉上的笑有些僵,拍了拍蘇小婉的手臂,示意她適可而止。
她最煩兒媳婦這副小家子氣的樣子,上不得臺面!
被婆婆推了一下,蘇小婉只好懨懨地與何婕點頭打招呼。
這話聽起來好像沒什么問題,不過何婕剛從戴譽那里了解過蘇小婉的家庭情況,知道她過去的生存環(huán)境比較惡劣。既然都已經(jīng)從那種環(huán)境中逃離了,誰還會整天惦記著回去呢?
趙家這對婆媳的關系不好,在家屬院里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了。就像這次,婆婆要送兒媳婦回娘家,媳婦就在外人面前哭哭啼啼,給婆婆上眼藥。
這二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辦的事也讓人一言難盡。
何婕客氣地笑了笑,抬手晃了一下菜籃子:“那你們忙吧,我先把菜送回家去。”
這天晚上,何婕再次失眠了。
被她來回翻身的動靜鬧得無法專心閱讀,夏啟航將眼鏡摘下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嘆道:“好了,我不看了總行吧,這就把燈關了,你趕緊睡吧!”
何婕忙拉住他:“你接著看吧,反正我也睡不著。”
“又怎么了?誰又惹你不高興了?”夏啟航重新靠回床上問。
“哎——”何婕長嘆一口氣,“我今天看到趙廠長的愛人和她家新娶的那個兒媳婦了。”
“嗯。”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這婆媳倆真的相處不來。趙廠長愛人原本是多和氣的人啊,對誰都笑瞇瞇的。我看她對著那個小蘇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何婕感慨。
夏啟航好笑道:“人家家里的事跟你有什么關系,還值當你睡不著覺。再說,你之前不是上趕著想把露露跟趙學軍湊對嘛!你就慶幸吧,當初幸好沒成。”
何婕輕嗤一聲:“那能一樣嘛,那個小蘇家里是掃大街的,趙廠長愛人是對新媳婦的身份不滿意,才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她有什么可挑剔的,要不是她兒子不檢點,也用不著奉子成婚了。”夏啟航提醒,“再說,你這就是變相的只認衣衫不認人,遇人總要先衡量對方的身份地位!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貴賤,只是分工不同!這樣的話你以后不要說了。”
“你懂什么啊!我當然知道身份地位高的人,人品德行未必好。但是找媳婦和找女婿,就得先畫小圈!先把門當戶對的一批人圈出來,然后再在這個范圍內(nèi)逐個考察,優(yōu)中選優(yōu)!”何婕對于選媳選婿的事情很有心得,說起來頭頭是道。
“你之前不是說了嘛,趙廠長的愛人想讓趙學軍與副市長家聯(lián)姻。那個副市長的女兒也是大學生呢!同樣都是大學生,一個是副市長的女兒,一個是環(huán)衛(wèi)工人的女兒,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選吧。”想了想又補充,“當然了,到底怎么選,還得孩子說了算,你看趙廠長家不就聽了趙學軍的嘛。”
夏啟航心想,也未必是趙學軍的意思。當時小蘇是怎么跑到廠里求趙廠長的,他可是親眼見過的。
他拍了拍棉被,“那都是別人家的事,別操閑心了。快睡吧,明天還得早起上班呢。”
誰知剛躺下沒幾分鐘,他媳婦又嘆上氣了。
何婕側(cè)身面對他躺著,感慨道:“我就是有點物傷其類。”
夏啟航隱約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卻沒搭腔。
“你想想,趙廠長家給趙學軍定的結(jié)婚對象都是副市長的女兒呢。老話都講,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就憑我們家露露這個條件,以后找對象至少也得是副市長家的兒子吧。哪怕讓我哥在部隊里給她找一個差不多的也行吧?”
“你就算是給她找個總理的兒子,她不喜歡,不也是白搭嘛!”夏啟航給她潑冷水。
何婕沒吱聲,她愁的就是這個呀!她總感覺夏露跟戴譽的關系沒那么簡單。
夏露說書桌上的那張照片是同學幫忙拍的。可是她仔細回想了一遍,夏露所在班級的學生大多是普通廠子弟,家庭條件都挺一般的,照相機又貴又緊俏,哪是那么好買到的。再說,誰家舍得把新買的照相機拿出來給孩子隨便用?
最主要的是,戴譽前幾天送過來的幾張照片與夏露的那張風格太像了!
都是弱化環(huán)境,強調(diào)人物神態(tài)的手法。
她還挺想問個清楚的,可是回想戴譽那天真情流露的一番話,又強迫自己忍住了。戴譽那小子長得確實精神,所以配上他說那番話時的表情神態(tài),還讓人怪不落忍的。
何婕小聲嘀咕:“我現(xiàn)在算是明白趙廠長的愛人是啥心情了……”
*
戴譽還不知道自己又惹得何阿姨失眠了。他這些天忙得腳不沾地,這天早上剛上班,又被許廠長喊進了辦公室做會議記錄。
這次來開會的,只有副廠長和兩個生產(chǎn)車間的主任。
“眼瞅著到月底了,我們的生產(chǎn)指標還有百分之十沒完成,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許廠長這幾天一直在跑罐頭廠的項目,他把趕生產(chǎn)任務的事交給了趙副廠長負責。誰知今天一問,生產(chǎn)進度還是慢騰騰的,根本沒有提速的跡象。
趙副廠長是生產(chǎn)廠長,他對這件事也有一肚子怨氣。
這時候各個工廠里都流行著一句順口溜叫“一等二緊三停四拼”,就是一季度等生產(chǎn)計劃,二季度緊一點,三季度大多處于半停工的狀態(tài),四季度拼命趕進度。
啤酒廠的生產(chǎn)計劃雖然由國家下達,但是國家只負責一小部分生產(chǎn)原料的供應,剩下的大部分原料都需要他們自己籌措。不過,原本應該在上一年末就預定好的生產(chǎn)原料,往往會因為遲遲等不來的生產(chǎn)計劃而被推遲小半年。
生產(chǎn)原料不足,再加上第三季度動不動就停電停工,直接導致第四季度的生產(chǎn)壓力倍增。
“工人們這段時間趕工已經(jīng)很疲憊了,不拿出點實際好處,很難調(diào)動大家的生產(chǎn)積極性。”趙副廠長向眾人解釋。
兩個車間主任也點頭附和。
“可以給獎勵,但是給多少合適?給少了,讓人沒動力,給多了,全廠這么多工人,負擔就太重了。”許廠長犯愁,小額獎勵他能拍板,數(shù)額太大就得通過上級審批了。
楊副廠長是今年新來的,不知道往年廠里是如何趕生產(chǎn)的,之前的討論她一直安靜旁聽,沒有發(fā)言。
此時提到獎勵的話題,她倒是有些見解。
“我在專賣公司工作的時候,聽說過煙廠和制衣廠是怎么給趕生產(chǎn)的優(yōu)秀工人發(fā)獎勵的,要不咱們也借用一下他們的成功經(jīng)驗?”
許廠長來了些興趣,讓她接著說。
“其實很簡單的,就是搞競賽唄,定下一個時間,哪個車間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最多,就獎勵哪個車間的全體工人。這樣獎勵也不用拿出太多,還能形成你追我趕的氛圍……”
誰知楊副廠長的話還沒說完,兩個車間主任就開始搖頭了。
“楊廠長,這種方法在咱們啤酒廠并不適用。”一個車間主任反駁,“與那種能在同一車間完成所有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不同,啤酒的生產(chǎn)需要經(jīng)過許多環(huán)節(jié)。咱們生產(chǎn)車間包括麥芽車間,糖化車間,發(fā)酵車間,包裝車間。每個車間的工作都只是啤酒生產(chǎn)中的單一環(huán)節(jié),你總不能讓糖化車間的去和包裝車間的競賽吧?競賽標準是什么?”
趙副廠長也接話說:“這個方法我們以前在包裝車間用過,不過收效甚微。其他車間的人覺得獎勵與他們無關,就容易磨洋工。上游原料供應不足,包裝車間干半天歇半天。”
幾個領導七嘴八舌的探討了一通,一時也沒什么可行辦法。
許廠長看看手表,無奈道:“大家回去盡快想想別的辦法,咱們集思廣益。目前先按照原來的進度繼續(xù)趕工吧。”
因著許廠長還得去市輕工業(yè)局開專題會議,廠里這個例會就只能暫時虎頭蛇尾地散了。
戴譽是陪著許廠長坐摩電車去輕工局開會的。
放在他那個年代,領導干部出門開會,尤其是企業(yè)領導,哪個不是有公車座駕的!
然而放在這會兒,堂堂一個啤酒廠的一把手,出門開會卻要坐公共汽車……
當然了,他們也是有公車的,兩輛鳳凰牌自行車呢!
只是輕工局位于市中心,他們從城郊騎公車過去,有點廢腿……
在摩電車上,許廠長問了戴譽在趕生產(chǎn)這件事上是否有好的見解。
不過,戴譽對于啤酒生產(chǎn)知之甚少,幾位廠領導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么對策。
許廠長倒也沒怎么失望,只讓他空閑的時候也在這方面多思考一下。
戴譽點頭應了。
今天這次出門,還是他第一次陪領導來市里開會。若不是來開會了,他都不知道市里居然開辦了這么多工廠!
種類五花八門,生產(chǎn)什么的都有。
除了最常見的糖酒煙廠,還有見都沒見過的金筆廠、墨水廠、縫紉機廠、溶劑廠、塑料廠。
當然了,他們第二啤酒廠的老熟人,市第一啤酒廠的領導也來了。
看著領導們呼拉拉地進會議室開會去了,整天跟著領導們到處奔波的秘書也終于迎來了解放,三三兩兩地湊到一起聊天。
戴譽也沒閑著,他被市一啤的廠長秘書郭為民拉著,與市白酒廠的陳秘書一起聊天。
之前那次北京之行,他和郭為民在同一屋檐下住了五六天,關系自然比在場的其他人熟一些。
今天輕工局開會的內(nèi)容就是跟促生產(chǎn)有關的,所以這些秘書的談話內(nèi)容也在圍著最后一季度的生產(chǎn)指標打轉(zhuǎn)。
陳秘書得意道:“我們廠今年的生產(chǎn)指標基本完成了,你們兩個廠的怎么樣?”
戴譽剛剛還看到白酒廠廠長背著手鎖著眉,一點也不像是完成指標接受表揚的。
要說是來挨批評的還差不多。
郭為民說:“我們廠也還行,還有不到百分之九的指標。”
兩人一起看向戴譽,等著他回話呢。
戴譽沒急著答復,而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市一啤的完成情況。他覺得市一啤的水分也不少,按照這個進度,他們廠今年是要超額完成任務了。
不過,據(jù)他所知,市一啤去年的生產(chǎn)指標是將將完成的,前年更是因著鬧饑荒,生產(chǎn)原料短缺,有近兩成的指標沒能完成。
難不成一啤今年要放衛(wèi)星了?
這倆人咋回事,午飯還沒吃呢,就跟喝高了似的,還胡吹上了!
被他們盯著,戴譽隔了幾秒才答:“我們廠今年可能要落后了,哈哈,還有將近一成半的指標沒完成呢!”
郭為民看著戴譽那張過分年輕的臉,估摸著他是新秘書,還沒明白來開這種會的潛規(guī)則。大家都是盡量多報,以免被上面的領導盯上找麻煩,反正距離年末還有一個多月呢。
不只他們這些秘書要多報,里面開會的領導也是要把生產(chǎn)指標的完成進度多報一些的。
看來二啤的許廠長沒跟自己的秘書交代清楚。
陳秘書呵呵笑:“那你們廠下個月得加快進度趕生產(chǎn)了!”
戴譽也笑著頷首,將話題轉(zhuǎn)移去了別處。
專題會分上下午兩場,上午的會議散場后,大家自行去外面解決午飯,吃過飯下午回來接著開會。
眼看許廠長有跟一啤的袁廠長約飯的意思,戴譽硬著頭皮上去打個岔,將許廠長叫了出來。
許廠長看他那樣就知道有話要說,跟其他人擺擺手,兩人先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說話。
“廠長,聽說一啤廠的生產(chǎn)指標還剩百分之八沒完成?”戴譽斟酌著問。
“大家都是多報的,我還跟他們說咱們廠還有百分之七點五呢!”許廠長嗤笑道,“你小子是不是有啥主意了?”
“在咱們廠內(nèi)部不是不好搞生產(chǎn)競賽嘛,如果能聯(lián)合市一啤搞一場生產(chǎn)競賽,您覺得咋樣?”戴譽試探著問。
許廠長來了些興趣:“你具體說說。”
“我之前看過黨報上的一篇報道,京津地區(qū)聯(lián)合開展過同產(chǎn)品競賽。不過,他們競賽的時間在年中,目的是提高產(chǎn)品質(zhì)量,降低成本。我們可以借鑒一下他們的思路,將生產(chǎn)單一產(chǎn)品的企業(yè)聯(lián)系起來,結(jié)成對子。把生產(chǎn)任務變成兩個廠之間的競爭,激發(fā)工人們的集體榮譽感,比拼趕超搶前爭先。”戴譽小聲道。
“唔,這倒也是個辦法,只不過一啤是單一生產(chǎn)啤酒的企業(yè),而我們的生產(chǎn)指標里還有汽水和汽酒,計算起來比較復雜。”許廠長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
見戴譽面上現(xiàn)出遲疑神色,許廠長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斑€有什么想法?你直接說吧!”
戴譽一時有些拿不準到底要不要說,猶豫了半晌才含糊道:“我在想上午說過的那個競賽獎勵的問題。如果我們拿出一半獎勵,再讓一啤拿出另一半,誰贏了誰得獎……”
不知道許廠長是啥態(tài)度,所以下面的話他沒說,畢竟這種做法有點對賭的意思。
豈料,許廠長卻拍手笑道:“哈哈,這招好,我正愁獎勵不夠呢!要是能從老袁他們那邊贏一點,也算解了咱們的燃眉之急了!”
見他興致這樣高,戴譽本不想潑冷水的,不過,想了想還是出言提醒:“既然是競賽,就有輸贏,萬一咱們輸了……”
許廠長在他的肩上狠拍一下:“胡扯!我老許還從來沒打過敗仗!上了戰(zhàn)場就沒有退卻的時候!”
爾后背著手在原地踱了兩步,不太確定地說:“就是不知道老袁敢不敢應戰(zhàn)!”
“我剛才跟袁廠長的秘書郭為民說了,咱們廠的生產(chǎn)指標還有百分之十五沒有完成。”戴譽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許廠長又在他的肩膀上狠狠拍了幾下,直到戴譽覺得自己快被拍散架了,他才哈哈笑著說:“這次咱們跟他賭一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