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別給姐姐搗亂
“你他媽給我注意點,她不是你能隨便扇耳光的人。”陳凌也母雞護仔似地將她圈在懷里,眸底戾氣濃重:“老不死的,活的不耐煩了?”
正常人聽到這種臟話都要發(fā)火,更何況是脾氣本來火爆的衛(wèi)母,她一蹦三尺高,擼起袖子潑婦罵街罵了段粗俗不堪的家鄉(xiāng)話,而后直指他的鼻尖:“你個狗娘養(yǎng)的!這里是你說話的地方嗎?毛都沒長齊就在老子面前撒野,我看活得不耐煩的是你!”
陳凌也不是什么善茬,情緒上來了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能下得去手,剛要有所動作就被江半攔住:“你給我冷靜點!別發(fā)瘋!”
江半知道他極其易怒,想起謝衍那時候說的把人打殘,自然不敢放任自流,輕聲安撫:“我沒事,你不要給姐姐搗亂好不好?”
“......”
陳凌也收斂了情緒,垂著眼瞼看她紅腫的半邊臉頰,心疼溢出來:“你真的沒事?”
“嗯。”江半強壓著心底對他的不耐煩和慍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你先到一邊等我,好不好?”
陳凌也乖乖退到一邊。
兩側(cè)的手卻依然緊握成拳頭,隨時待命沖鋒的狀態(tài)。
衛(wèi)母見兩人膩歪的模樣,冷笑道:“好啊!還說念著衛(wèi)滿呢!這不是轉(zhuǎn)眼就勾搭上小白臉了?你個臭不要臉的,竟然還把他帶到我家小滿墳前來!你安的是什么心?”
她打從一開始對衛(wèi)滿這個外地的窮女朋友有偏見,拼了命想讓自家兒子跟她分手,誰能想到他越陷越深,竟然還為了他兩年都不回家!
他們就他這么一個兒子,自然是想他未來的伴侶更好更合適,且不說本地外地,最起碼家庭條件得優(yōu)渥點吧?
她江半有什么?小門小戶,哪能入得了他們的眼睛?!
再加上衛(wèi)滿的死,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
江半心口劇烈起伏,肩線緊繃:“伯母,我是看在您是衛(wèi)滿母親的份上,所以才一直對你禮讓有加。您問我安的什么心?您自己在他墳前一口一個一句臟話,到底是誰更不要臉?”
“你——”衛(wèi)母揮起手要去抓她頭發(fā),被衛(wèi)父及時攔住,難得的厲聲呵斥:“好了!你一個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吵什么吵?還嫌事不夠大?”
“對!我就是嫌事情還不夠大!她江半現(xiàn)在逍遙自在好不快活,你兒子呢?我們的兒子呢?早就下黃泉了!”
衛(wèi)母老淚縱橫,盯著她狠狠道:“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他媽去什么俄羅斯,我兒子現(xiàn)在早就成家立業(yè)了!哪里會是九泉下的一把灰?我日日夜夜地想,怎么死的就不是你呢?為什么就不是你呢?!”
面對這樣撕心裂肺的質(zhì)問,江半只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掏出來,被人無情鞭撻。
“您以為我就沒想過嗎?我巴不得我能代替他去死。”
“那你就去死啊!在這里假惺惺有什么用?”衛(wèi)母發(fā)瘋般揪著她的衣領(lǐng),披頭撒發(fā),咬牙切齒:“你這個殺人犯!你給我去死好了!你去死啊!”
江半沒反抗,任由她抓撓,淚水不可控地涌出來。
陳凌也早就看不下去了,原先是有她的叮囑和賀堯的牽制所以才站著不動;可見她這樣被人欺負,哪里能忍?
略微控制住了力道,揮起大掌扇了那潑婦幾個耳光,將人重新?lián)Щ貞牙铮渎暃_衛(wèi)母道:“就沖你打她這幾巴掌,我都能弄死你信不信?”
青年眉目如畫,眼底的陰沉與冷厲好似利刃,震懾人心。
衛(wèi)母呆在原地,竟被逼壓的忘了言語。
“你要是不想死,就趕緊給老子滾。”
衛(wèi)父見他不是個好惹的,本著少生是非的心態(tài),拼命拽著衛(wèi)母下山去。
江半推開了他,徑直走到墓碑前,雙膝下跪,一下又一下地磕頭,淚如泉涌。
衛(wèi)母說的沒錯,確實是因為她,衛(wèi)滿才會死。
她永遠都是罪人,永遠都不可饒恕。
要不是她頣指氣使地跑去了俄羅斯,衛(wèi)滿就不會跟著來,后面的一切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回憶有時候并不是那么美好,大多是因為物質(zhì)方面的薄弱。
正式參加工作后有一段實習期,薪水少地可憐,要供給房租、水電以及日用開銷;尚未畢業(yè)的時候,他爸媽還會每月給補貼,鬧僵了之后,就算他們給,他也不收。
而江半也不愿意伸手向母親討要;兩個都是極其倔強的人,分吃便宜的食物,可憐兮兮地向房主寬限繳費日期,她還記得那些壓力帶來的抑郁,彼此突然間就陷入冗長的低落和沉默。
那種生活不容易,哪怕是他的生日,她給他買蛋糕,也要到了七點之后打折再去。
生日沒有想象中的喜悅,照樣沉默了很久,他們像是剛畢業(yè)被社會教訓地遍體鱗傷的小孩,認清了平淡生活里的原委。
好不容易發(fā)了第一個月的薪水,將欠下的還清后,稍稍留著點余錢;她和他都熱愛旅行,每年假期必不可少;
那時候她一直很想去俄羅斯,喝高度酒,看大雪。可衛(wèi)滿不同意,因為得花錢,而他們當時的條件,壓根不允許他們過度消費。
許是原先那些捉衿見肘的日子里積攢的情緒,亦或者對未來的搖擺不定,兩人爆發(fā)了前所未有的劇烈爭吵。相處在一起,哪里會沒有矛盾呢?她就是太作了,太矯情了,太愛耍小性子了,沒吃到苦頭,所以才會那么放肆。
和很多時候一樣,她生氣了,他恢復平靜之后,照樣來哄她。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這一哄,讓他喪了命。
她抵達莫斯科后的第二天,衛(wèi)滿就找到了她,兩人在大雪紛飛里擁抱了好久,潔白的雪花一朵朵堆積在顱頂、肩頭,彼此像剎那間走過了一生,不自覺就老去了。
她一直很討厭冬天,因為很多事情都熬不過冬天,總是讓人心碎。
但因為有他,所有肅殺的寒風、所有蕭條的背景都與他自洽。
她不是不知道他們的困境,因為沒錢導致的困境;所以他來,她是很開心的,也主動向他認錯,打算馬上買票回國;可他卻覺得,他沒有滿足自己想要的,都是他的錯,她還記得他說:“你跟了我一遭,總不能叫你事事都委屈。”
其實一點都不委屈,遇見他,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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