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4:“姐姐,我們來親親吧?”
說干就干——
正式的婚禮被他們安排到了8月份以后,足夠讓他們準備請柬啊場地啊之類不可缺少的流程,而在此前,他們還有大堆時光可以消磨。
青旅后院是一塊兒極其空曠且愜意的場地,江半私底下以單身派對+陳凌也生日派對的名義呼朋喚友,陳嬌嬌、賀堯、包括在舟寧的江俞夫婦,都趕過來參加了。
淮城已然迎來了旅游旺季,所以青旅近期都是爆滿,她派遣了前臺小妹歡歡去象征性地通知了入住的房客,大部分都跑過來了湊熱鬧,尚且寬敞的后院頓時變得鼓樂喧天、盛況空前。
忙燒烤的燒烤、唱歌的唱歌、喝酒聊天的扎堆、玩撲克的高聲叫嚷,夏夜晚風吹拂而過,繾綣旖旎。
江半望著這混雜卻異樣和諧的一幕,心田滋生起一種叫做幸福的滋味。
當然了,眾人一片的熱鬧中,總有那么一兩個落寞的影子。
比如沈七。
他和謝衍的事情是陳凌也告訴她的,所以也算是知情。
江半拎了瓶啤酒坐到他旁邊,看了他一眼,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小片的寂靜籠罩,倆人都兀自喝著酒,望著前方忙碌奔走、嬉笑玩鬧的人群,誰也不先打破這違和的沉默。
沈七回去了之后做了詳細的了解,關于太平洋的彼端,關于那個陌生的國家、那座陌生的城市。
淮城的夏天才剛剛開始,墨爾本已經(jīng)入冬了,它好像和淮城一樣,冬天城市是不下雪的,周圍的高山卻連接著大片的積雪。
此時此刻,他喜歡的人或許就走在某條陌生的街道上,或許在茫茫的白雪中肆意地滑雪,又或許和他一樣,在思念,在消愁,喝著異國他鄉(xiāng)的酒,惦戀著海洋彼端的所有。
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樣,就喜歡上他了的?
故事的黃頁模糊不清,連時間都沒了分明的界限。
少年心思像蕎麥瘋長,
他記得一起抽過的煙,在濕潤的仲夏夜開著車漫無目的地撒野。記得他跟在他身后,就像影子追著光夢游。記得他仰起頭來看天,月亮倒映在他的眉眼,分不清是月色照亮了他的臉,還是他的臉照亮了夜幕的月色。
剎那的心動像詩,像白馬識途,麋鹿狂奔,春風吹皺森林的泉水,浩瀚的星河翻涌。他爬上了天梯,而天梯盡頭刻寫的是他的名字。
謝衍走后的這些時日,他一人住在那幢公寓里,不斷地做夢,太多夢里的場景了,有時是夢里人掌心拍了拍他腦袋,叫他小鬼,嗓音溫沉。
有時是倆人一道倚靠在陽臺看落日時分的晚霞連天,彼此點了煙,白霧飄渺著,他一笑風來,再笑花開。
有時候是自己被一片血跡包圍,四周狼群虎視眈眈,綠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幽幽泛著冷光,他一退再退,蠻夷卻無處可躲,直到他背脊抵著一片溫涼。
他一抬眸,便看到了那人,淺笑著朝他伸出了手,指骨薄而纖長,他輕聲道:“別怕,跟我回家。”
他每每醒過來,想念就多幾分,寂寥就加一寸。
“你有沒有和他聯(lián)系過?”江半突然問。
沈七回了神,搖搖頭。
可能是謝家人不允許他聯(lián)系吧,不過聯(lián)系了又能怎么樣呢?天各一方,只會加重彼此的思念,并不會有所緩解。
江半說:“三年其實很快就會過去的,快到說不定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那一天的來臨。”
“也許吧。”
沈七想起他臨走時說過的:“我在夏天離開,我也會在三年后的夏天回來的。”
他和謝衍正式在一起壓根就沒有多久,認識時間算長嗎?也不算吧?
但毫無疑問的,他是他永遠期待的夏天。
沈七眺望著遠方萬家燈火,心底的寂寥在一點點被希冀充斥。
城市慷慨亮整夜光,如同少年不懼歲月漫長。
三年。
愿我們兵分兩路,頂端相見,在看不見的歲月里熠熠生輝。
愿我們鮮衣怒馬,一生明朗,永遠是彼此至高無上的榮光。
愿我們,春事永恒,浪漫不死。
......
前方的人群當中忽然傳來一陣歡呼,江半視線循聲而去,原來是陳凌也上了臨時搭建的小舞臺,一只手托著酒杯,一只手正擺弄著麥克風。
江半覺得有些稀奇,以為他是要獻唱一首歌又或者怎么樣的助助興,便端正了坐姿,靜觀其變。
陳凌也調(diào)整好了話筒,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目光越過斑斕的人群,灼灼地望向角落里的江半。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雖然說今天是我的生日,而我也有機會把這些話放到婚禮的時候講,但我實在是憋不了那么久,所以...干脆就趁今天、趁大家都在場可以當個見證人吧...”
忙燒烤的、打牌的、以及各種聊天喝酒的都停下來了,帶著些許笑意,安安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他再度把目光投過來,凝聚了滿腔溫柔,繼續(xù)道:“關于江半,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她了,并且,以往的每一天,我對她的喜歡都在以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增加、增多。過去的十年間,她可能很少想起我,甚至都忘記了還有我這么一個人出現(xiàn)過在她的生命當中。”
“說實話,我不可能不介懷的,但是沒關系,這妨礙不了我喜歡她,我深愛她。”
“從小時到少時,我經(jīng)歷過一段亂七八糟的日子,那時候,我以為我是運氣糟糕,以為老天爺存心不想讓我好過,以為我這輩子就要一路差到底了。其實不是的,老天爺是把我所有的運氣都用在了遇見江半這件事情上,它讓我知道,有了江半,再苦都不算是苦。”
“江半經(jīng)常說,說我不會愛人,說我病得不輕,總是想著教我怎么去愛我自己、對我自己好,我都明白,但我想說的是,我改不掉了,改不掉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的生命。”
“所以,余生的日子里,不論活著還是死去,不論短暫還是永恒,我都一成不變愛自己,九成愛你。”
人群大概寂靜了整整一分鐘吧,而后便歡呼高漲,一陣連天的琳瑯笑語充盈于耳。
江半手托著腮,眼尾浸了點淚花,淺笑著,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
陳凌也抱住了她,聞著她發(fā)尾的幽香,挑眉道:“怎么又哭了?”
她笑中帶淚:“還不是你惹的?”
陳凌也輕吻著她眼梢,洇沒了滲透出來的水潤,指尖理順了她被風吹亂的發(fā)絲,捧起她的臉,眸光溫柔寵溺:“姐姐,我們來親親吧?”
江半給聽笑了,卻主動勾住了他脖頸,覆上了他的唇角。
在周遭一切有聲有色的喧囂里,唯有彼此愛意往唇間流淌,像晚風捎信,乘了光,與月亮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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