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1:三年
沈七在這呆了7天了。
雖說他自小便是混街頭的,也進過幾次派出所,卻從未嚴重到這種地步——蹲監(jiān)獄,并且,如果無力回天已成定局的話,他還得蹲四年。
上訴是不成功的,因為這的確是事實,各種不利的證據(jù)都齊刷刷地指向他,哪怕他再懷有什么僥幸,都逃不過恢恢法網(wǎng)。
搞這行當他一直憑借的是三分僥幸三分運氣,剩下四分人為,應該說從他混社會起,就是憑借這樣的命理,可惜這回人為勝不了命中注定,他是實實在在的要栽跟頭了。
他不是沒有作過有朝一日自己會進監(jiān)獄的設想,相反,像他這樣討生活,那真是遲早的事兒。
但當他真正地踏進那道高深聳立的鐵門時,當他看見兩旁鐵網(wǎng)圍擁著的清一色囚服、兇神惡煞的囚犯時,當他被噴了滿身的消毒粉時,當他躺在冷冰冰的鋼鐵床上時,他還是感覺到一陣天塌地陷的眩暈,一種陷入死局的絕望和凄苦。
剛?cè)氇z時總是不好過的,他徹夜徹夜的失眠、發(fā)呆,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而在這種時刻,他唯一可以想的、唯一可以惦念的,也就只有他衍哥了。
謝衍當初說那男人是他朋友,賣他面子不會追究,很顯然,此事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他衍哥當初或許都是騙他的,為了讓他安心而編造的謊言而已。
七天,謝衍沒有來探望過他,他不知道外界到底在發(fā)生著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就此一直蹲下去,直到將刑期服完。
他還能做什么呢?除了想他的衍哥。
在監(jiān)獄,剛?cè)氇z的新人總是會受欺負的。
可能是因為他自身的造型、外加脖子上那一大片五彩斑斕的刺青吧,總是不斷有人上門挑釁,他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幾回打,也還手打了別人幾回,身上的痕跡勛章多添加了幾道,看著卻不如以往威風,只有狼狽和落魄而已。
但最起碼,沒有人敢隨隨便便的主動去招惹他了。
他混了這么多年,唯一的好處也就是這點了。在龍蛇混雜的境地,旁人所無法生存的,他偏生如魚得水,能依靠蠻力、手段的陰狠毒辣,獲得一席之地、從此順風順水。
他是抱著無法出獄的念頭去應對的,畢竟真要蹲四年的話,倒不如先在這站穩(wěn)腳跟,以后的日子不能說瀟瀟灑灑,但也絕對不會差到哪里去。
正值放風階段,沈七自個兒坐在墻角,嘴里叼了根雜草,腦袋往后靠,百無聊賴地望著天。
今天天氣還算不錯,晴日疏朗,天際卷著荷葉邊的云,薄薄的日光灑將下來,他瞇著眼睛,有些愜意,也有些落寞。
“七哥!”一名賊眉鼠眼模樣的青年蹦跶著跑過來。
他不搭腔,照樣懶洋洋地瞇著眼睛,享受監(jiān)獄里難得的日光浴。
青年叫普子,自從戰(zhàn)敗于他手下后,便一直屁顛屁顛地跟著他,跟屁蟲似的攆也攆不走。
普子曲肘聳了聳他,示意他悄悄看自己兜里摸出來的東西。
沈七被他搞得不耐煩了,這才隨意撩眸一瞥,沒什么表情道:“買的?”
“不是,撿的。”普子嘿嘿笑:“今兒個運氣賊他媽好,剛才我在那邊逛著呢,就撿到了這根煙,還不是別人抽過的煙頭。七哥,等吃過飯,咱倆一起去廁所?”
“我不抽煙了。”他頓了頓,又看向他:“更不會跟你一起抽同一根煙。”
“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啊,你一看就是煙癮很重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
沈七揮揮手,示意他滾。
放風結(jié)束后,獄警高聲念了他的名字。
沈七不明所以:“怎么了?”
獄警冷眼瞧著他,嗤笑道:“你他媽的走狗屎運了,有人撈你。把你自己東西都捎上,跟我走。”
沈七心里“嘭”的一聲翻滾起了巨浪。
......
得到出獄的消息,沈七起先是驚喜,而后就被冷靜掩蓋,甚至...還有點難過。
肯定不是因為舍不得監(jiān)獄里的生活了,照正常的分析,此時此刻此事兒,除了謝衍還能有誰,有這種本領能夠撈他出來?沒有了。
并且,關(guān)鍵就在于,他又是怎么把他撈出來的?憑借他自己,一個被掃地出門的落魄大少爺,斷然是做不到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回了謝家,他找了謝家這座靠山,他去向謝家人求情了。
沈七拿著外套,慢慢吞吞地朝外走,身后的鐵門“吱呀”一聲合上,沒走幾步,他抬眸,就看到了謝衍倚在車窗邊緣,雙手抄兜,唇邊掛了淺淡笑意,溫柔地注視著他。
沈七走到他面前,繃著臉看他:“你做了什么?”
謝衍一聽就笑開了:“這剛出獄,你不叫我哥,也不抱我,一上來就問我這個?”
“......”
看他陰沉著臉一語不發(fā),謝衍也不惱,兩指端著他下巴打量來打量去,倒是沒什么特別明顯的傷痕,只有幾處淤青和紅腫而已。他笑道:“在里面沒出什么事兒吧?打架了嗎?有沒有打贏?”
“我要是輸了現(xiàn)在還會站在你面前嗎?”
謝衍佯裝詫異:“里面人打架這么兇狠?非要拼個你死我活的?”
沈七無視他的調(diào)侃,倔強問:“你是不是答應你爸要回家去繼承什么家業(yè)了?”
謝衍收回了手,斂著眸心,半晌才道:“我要去墨爾本深造了,攻讀法律。”
沈七一愣,繼而是又憤恨又不敢置信:“你他媽的在說什么東西?”
他他媽的連墨爾本在哪個國家都不知道。
謝衍苦笑:“我說,我要去澳大利亞了。”
沈七只感覺自己心都被揪起來了,顫著聲線問:“去多久?”
“三年。”
三年,三年...
當聽到他說要去澳大利亞時,沈七還算冷靜,但當他一聽說要去三年,三年之久,隔著海洋遙遙相望,他瞬時就爆發(fā)了,一把推搡開他,怒吼道:“你他媽算什么東西?憑什么撈我出來?嗯?你給我滾,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回家去,跟你爹說清楚,老子不需要你犧牲你自己來搭救我!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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