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坐在前排左手邊的辦公室王主任已經(jīng)將會議內(nèi)容全部記錄了下來，我讓他會后形成會議紀(jì)要，下發(fā)到各部門。
    特別強(qiáng)調(diào)，讓王主任記著明天早上8:30之前收齊各部門的問題草案。
    會議很短，十幾分鐘就結(jié)束了。然后，穆廠長頭前帶路，領(lǐng)著我和白落雪以及這些中層干部對全廠進(jìn)行巡察。
    我的目的是對廠景廠貌及現(xiàn)狀有個全面細(xì)致的了解，好做下一步的規(guī)劃。
    從辦公樓三樓開始，一個屋子一個屋子進(jìn)行查看，一直看到一樓。之后去了食堂，門衛(wèi)室，生產(chǎn)車間，供銷庫房。公司所有的崗位乃至犄角旮旯一草一木都看過了。
    此時已經(jīng)過了下班時間，我著穆廠長吩咐食堂準(zhǔn)備晚飯，明確告訴他，今晚我自掏腰包，宴請諸位中層干部。因為是臨時決定，簡單一些，每人四菜一湯。
    那些人剛才還是一副膽戰(zhàn)心驚的樣子，聽說我要請客，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云開霧散，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一起向食堂走去。
    工廠食堂實際上是一個大禮堂，開職工大會時就在這召開，平時職工在此就餐，可以同時容納下300號人。
    廚房師傅緊鑼密鼓地忙活起來。在等飯的時間，那些中層干部三個一群兩個一伙坐在一起低聲私語，有人掏出小本子，伏在餐桌上寫著什么。
    白落雪全程跟隨著我，除了開會的時候跟大家打了個招呼之外，沒再發(fā)過話。對我的行動她既沒有給同意的肯定，也沒有提反駁意見，一直保持沉默，就好像她不存在一般。
    她不反對，我認(rèn)為就是她認(rèn)同了我的做法。找了張桌子，她坐在我右手側(cè)，穆志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坐在了我的對面。
    我發(fā)現(xiàn)他之前那股子怨恨的眼神消失了，變得憂郁，他不敢與我對視。可能是礙于身份才和我們坐到了一起，好像有些怕我。
    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食堂里有現(xiàn)成的食材，剛才巡察的時候我看到了，足夠今晚中層干部吃一頓飯的。至于工人們，現(xiàn)在車間停產(chǎn)，除了幾個門衛(wèi)之外，就是值班人員，總共也沒幾個。我讓穆志明告訴食堂，工人今晚也享用同樣的伙食，不收取費用。
    前來等待打飯的工人聞言，立刻暴發(fā)出一陣掌聲。
    “謝謝陳總！”
    我朝他們擺擺手。
    白落雪偷偷掩口笑。
    飯菜做好了，工人們先打，等他們端著飯離開，才讓食堂的師傅給中層干部們上飯。
    “有酒嗎？”
    其實巡察的時候我看到食堂庫房里是有大曲酒的，但不知道多少。
    穆志明先是一愣，隨即點頭。
    “有！”
    我一指那些干部，“讓他們四人一桌，每桌兩瓶酒，記住，管了不管夠。”
    頓時傳來一片歡呼。
    穆志明屁顛兒屁顛兒地跑進(jìn)廚房安排去了。
    剛開始，那些中層們好像還有些拘束，三杯兩杯下肚便都現(xiàn)了原形，大廳里頓時一片烏煙瘴氣。
    我冷眼旁觀，看他們到底出什么像。穆志明好像看透了這是我試探中層干部的一招，盡管我們面前也擺著酒，但他遲遲沒有端杯，或許是因為我還沒有喝。
    我不能一直這樣裝下去，否則這個廠長根本放不開，我也看不到他酒后的德行，便主動舉杯邀請他。
    而白落雪，我以要開車為由沒讓她喝酒，食堂廚師給她拿了一瓶礦泉水。
    白落雪給了我一個感激的眼神。
    我原以為這群中層干部，有我這位新來的領(lǐng)導(dǎo)在場會很拘謹(jǐn)，看他們現(xiàn)在放浪形骸的樣子，大出我意料之外。我對他們很失望。但這并不妨礙有膽大之人舉杯前來給我敬酒。
    這個頭不能開，十幾個人一個一個的來我可受不住，提議一同舉杯喝了一個，便讓他們各喝各的。
    其他人都在開懷暢飲，而獨獨穆志明沒有放開，酒少，話更少，吃的也不多，看他面前的菜盤子都沒有白落雪吃的多。
    除了我們這一桌上一瓶酒都沒有喝完，其他幾桌兩瓶酒全光了，總量控制，誰都沒喝多。
    吃完飯，我問了聲有沒有開車來的？五個人舉起了手。他們都喝了酒，我讓他們要么聯(lián)系家人接他們回去，要么打電話找代駕，實在不行看看值班的工人有沒有會開車的，送他們回去，要不就拼車，喝了酒的絕不允許開車。
    都紛紛表示讓我放心，絕對不會違反交通規(guī)則。我給他們提出一條要求，所有人回家后都要向穆廠長報平安，最后由穆廠長親自給我打電話匯報。
    眾人紛紛感謝我的關(guān)懷。
    有一件事我不能忘記，說了就得兌現(xiàn)。當(dāng)著眾人的面，我叫來食堂負(fù)責(zé)人，問了這頓飯的花費，當(dāng)場將錢轉(zhuǎn)給他。
    看到我的做法，又引來眾人一片贊嘆之聲，這才起身離去。
    在離開食堂時，穆志明沒有隨眾人同去，等我們出了食堂，他好像又重新坐回了座位。
    且不管他。白落雪開車?yán)译x開了廠子。
    “你為什么要請他們吃這頓飯，還讓他們喝酒，而你卻沒怎么喝呢？”
    白落雪一邊開車一邊問我。
    “你認(rèn)為呢？”
    我不回答反問她。
    “你很鬼呀！俗話說，喝酒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質(zhì)，你在試探他們。”
    “看來我做什么都瞞不了我的美女助理。其實我最初也沒有想到這些，巡察全廠時間太長了，都過了下班的點兒。按說這也是工作，應(yīng)該算加班的，我剛一來就讓中層干部晚回家，給他們留下的印象肯定好不到哪兒去，背地里絕對都在罵我。我見食堂備的菜不少，就決定管他們飯吃。這樣就堵住了他們因為晚下班而抱怨我的嘴。我忽然又想起食堂里有酒，干脆讓他們喝點兒，剛好借此機(jī)會看看他們的酒品。”
    白落雪依舊保持著笑容。
    “那你覺得怎么樣呢？有收獲嗎？”
    “唉！大失所望，幾乎沒有可用之才。”
    “何以見得？”
    “他們喝酒的狀態(tài)你也看到了，喝酒前還有些拘謹(jǐn)，三兩杯一下肚全部現(xiàn)形。”
    “那不很正常嗎？喝酒要的是氣氛，沒有氣氛，怎么能喝得下去？這一點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
    白落雪反對我的觀點。
    “對，你說的對。喝酒是需要氣氛。但是，也許他們忘了，這是在什么背景下喝的酒？工廠破產(chǎn)了，馬上面臨改革，也許下一個裁員的就是他們。居然還這么沒心沒肺地喝酒。他們也真喝得下！說明什么？說明他們對公司的改革漠不關(guān)心。別忘了這還是當(dāng)著我的面兒。特別是那幾個開車來的，開車還喝酒。這是明知故犯。說明他們對法紀(jì)缺少敬畏心理，這樣的人能堪大用嗎？”
    “哈哈哈！”
    白落雪大笑幾聲。
    “若是按照你的邏輯，穆志明表現(xiàn)的更拘謹(jǐn)，他可沒喝多少，甚至飯也沒怎么吃。那你覺得他是不是可以繼續(xù)重用？”
    我神秘一笑，“交給你個任務(wù)，明天你到食堂調(diào)查一下，問一問食堂的師傅，穆志明到底喝了多少酒？”
    “什么意思？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白落雪感到很詫異，不明白我為什么會這樣說。
    “調(diào)查完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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