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092 死纏爛打
林有樂關于那晚的記憶只有疼。
第二天起來渾身酸痛,感覺身上沒有一根骨頭一塊肉是好的。
但看到手足無措、眼看慌得都要哭的齊瑾,還是得故作鎮(zhèn)定,說出那番早在肚子里打了千百遍的腹稿。
他的一番話,成功把沒有見過世面的齊瑾唬住。
出乎意料,又似乎情理之中。
——他別有企圖的灌醉齊瑾,想辦法讓他送自己到房間,再進浴室洗澡,之后借著酒精壯膽,終于得償所愿。
他簡直連怕都不覺得了。
像做夢一樣。
只是夢里不會那樣疼。
但用卑劣的手段算計來的感情,終究不是他的。
齊瑾不知道拒絕。
就像是在高中,他們鬧掰了也沒有明確的拒絕或者說什么,只是冷戰(zhàn),然后無疾而終。
他就是利用了齊瑾這種明明是天之驕子,卻十分好脾氣不會對誰紅臉,也很善良的品性,來下一場豪賭。
賭輸了,無傷大雅。
賭贏了。
他就是人生贏家。
他沒想過,輸了得賠上一條命。
林有樂閉上眼,又想起那在記憶中非常絕望的遭受撞擊后天旋地轉的畫面,在驚恐下,眩暈帶來的難受都沒那么強烈,他本能的想起去抓齊瑾,卻看到齊瑾義無反顧的撲向了莊梓俞。
每想一次,就心死一次。
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或許在猜測這個齊瑾是平行世界的齊瑾時,也不應該放任對方靠近。
彌補什么遺憾彌補?
眼不見心為盡。
林有樂到底還是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他做了夢,光怪陸離。
夢到自己剛下班,拿出鑰匙進門,屋子里有個人,背對著自己,他感覺很熟悉,像是齊瑾,但身后卻另有一個聲音:“樂樂,他是誰?”
身后的聲音分明也是齊瑾的。
他無端的心悸,嚇了一大跳,然后就睜開了眼。
天已經(jīng)微微亮。
十一月晝短夜長,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但天色還很暗,不過今天的確還有點早,才六點出頭,宿舍其他人都還在睡。
林有樂下了床,轉頭看了一眼過道,發(fā)現(xiàn)那邊空空如也。
他懷疑自己看錯,揉了下眼睛,定睛看才發(fā)現(xiàn)東西收拾起來了,那張可以折疊的單人床被立在墻邊。
因為天色比較暗,看上去很不起眼。
齊瑾呢?
算了,管他干嘛。
林有樂簡單的洗漱了下,就換衣服下樓晨跑。
他才出現(xiàn)在跑道,就遠遠聽到有人喊:“樂樂!”
林有樂不用抬頭看都知道喊自己的人是誰,但他不抬頭,對方就一邊喊一邊跑過來,聲音越來越近,那語氣跟熱烈歡迎領導蒞臨似得熱情。
南澤學校有晨跑習慣的人不多,但林有樂還是覺得煩,瞪了他一眼!
齊瑾本來就一直在看著林有樂,對上這一眼后悻悻的及時剎車停住身形,站在距離他四五十米的不遠處,說:“我在等你……”
林有樂看他一眼,沒搭話,自顧自的跑。
然而齊瑾腿比他長,體力也比他好。
他跑得慢齊瑾可以配合,他跑得快齊瑾也能輕易跟上,就像是一塊怎么也甩不掉的牛皮糖。
“樂樂,我看天氣預報說要降溫了,你怎么還穿這么一點,好歹系個圍巾啊,感冒了怎么辦?”
誰跑步還系圍巾。
跑兩圈身體就熱起來了。
“樂樂,以前你也喜歡跑步,每天都要晨跑,還曾經(jīng)叫我一起,你記得嗎?我懶、不樂意,你叫我我就抱著你不讓你走……”
林有樂皺眉。
“還有那個西紅柿炒雞蛋,上次在林自華那兒做的,跟你上輩子做的一模一樣,加糖,很甜。樂樂,你一直以為我喜歡吃西紅柿,但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只是因為那是你做的,我才不討厭!”
“還有……”
林有樂已經(jīng)繞著宿舍樓跑了一圈半,不知道是不是氣溫降下來了,還是因為身邊有一個人從開始一直叨叨叨到結束,他還真跑得有點累。
慢慢停下的時候,他不耐煩的看向齊瑾:“你說夠沒有?”
這會兒的齊瑾可看不到林有樂眼里的不耐煩,只知道費了那么多口舌,好歹讓人搭理自己了,眉飛色舞道:“如果你沒聽夠我可以繼續(xù)說!”
“我完全不想聽,就是聽你說那么多,口也得干了,趕緊去買水吧。”
齊瑾眼睛微微一亮,問:“樂樂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林有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再跟他說話,回宿舍換衣服再去食堂。
齊瑾就像是跟屁蟲一樣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后面。
林有樂問他有意思么。
齊瑾說有。
果然真就印證了那一句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林有樂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齊瑾的厚顏無恥。
不過沒事,他有時間清靜——那就是勤工儉學的下午放學時間段。
林有樂負責一樓十二窗口,戴著帽子和透明面罩,基本上是看不太清楚臉的,但他才幫一個小女生打完獅子頭,就聽到一個陰魂不散的雀躍聲音:“樂樂樂樂,我來了!”
——齊瑾排在了打飯的隊伍里。
雖然窗口多,但因為學生也多,所以打飯的窗口人也不少。
林有樂很是公事公辦的給齊瑾打菜,當然,秉持著私心和被煩一整天的怨氣,他顛著勺抖抖抖,給齊瑾剩下一堆土豆和幾塊雞肉。
反正也就這么短短半分鐘,很快就……
感覺過去才沒多久,林有樂又看到了齊瑾,看他眉飛色舞的喊,還說他做的飯菜真好吃,跟上輩子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有職業(yè)素養(yǎng),林有樂能把飯勺里的飯直接扣在齊瑾臉上——
食堂的飯菜壓根就不是他做的!
被齊瑾糾纏了整整一天的林有樂,心力交瘁。
第二天,林有樂去陳彤老師的辦公室詢問什么時候換位置,畢竟上次月考的成績出來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
陳彤也想起來,說座位表已經(jīng)排好了,中午就換。
完美!
只要不再繼續(xù)同桌,被齊瑾煩的時間就能減少去整整一半!
陳彤說中午換就真的中午換,她讓大家在走廊上排好隊,再報著名字倆倆進去找位置。
林有樂一直沒聽到自己的,如果按照成績來排,怎么也不該是這樣,于是稍微回憶了下已經(jīng)安排好的共同點,就反應過來現(xiàn)在可能是按照什么排的座位了……
“林有樂。”陳彤說:“跟齊瑾同桌。”
齊瑾興沖沖道:“好的老師!我已經(jīng)跟樂樂同桌很久了,我們很有默契!”
林有樂:“……”
果然,就是按照姓氏字母來排的座位。
l在q前面。
陳彤老師不會好端端的想出這個安排辦法,只可能是齊瑾。
林有樂說:“老師,齊瑾最近一直煩我,我不想跟他同桌。”
“我沒煩你!”齊瑾沒想到林有樂竟然當著老師和其他同學的面跟自己撇清關系,心里一沉,面上卻無辜又委屈,“你怎么突然不跟我好了樂樂,就是因為我之前要轉學的時候沒提前跟你說,你生我氣了么?但這都幾天過去了,你就算要氣也不能氣這么久吧……”
林有樂聽齊瑾故意說的那樣大聲,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接著大家的輿論壓力來達成目的。
他心里冷笑,再看齊瑾,眼神卻沉靜,說:“你可太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誰要跟你生氣?誰管你轉學不轉學,你最好轉學,我看不見心不煩。”
以前覺得話說重了,是跟孩子計較,跌份兒。
現(xiàn)在知道齊瑾就是上輩子那個,他也沒必要留情面。
齊瑾一副受氣包的樣子,明明個子高林有樂那么多,體型大了幾號,卻像被欺負一樣委屈得不行,也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
陳彤還在場,一邊是自己安排的座位,一邊是自己最中意的好學生……
她不允許自己的權威受到質(zhì)疑,譬如偏心好學生,好學生有特權等等,一旦破例,會有很多不滿意新同桌的提出意見。
何況,同學之間暫時鬧矛盾是很正常的。
在這之前,林有樂不還因為擔心齊瑾特意來辦公室詢問情況?
“有什么下次再提,這次安排已經(jīng)這樣了。”說這話的時候,陳彤看向林有樂,給去一個安撫的眼神,讓他不要跟齊瑾計較。
林有樂心里有氣,但也沒指望陳彤能真給自己換,好歹當著大家的面把齊瑾里外都損了一頓,讓大家知道他們鬧不和,事情就簡單起來了。
于是應下來座位安排。
下午有一節(jié)是體育課,老師早早就解散了讓同學們自由活動。
林有樂避開齊瑾,給楊曉江發(fā)消息,約他到圖書館見面。
齊瑾一雙眼睛就盯著林有樂,見他一有異動,就立刻悄然跟上!
“你跟齊瑾怎么回事啊?”楊曉江糾結死了,在林有樂跟齊瑾之間,他簡直夾縫求生,再多加一個莊梓俞,他直接成了漢堡里的夾心層。
林有樂不答反問:“你今天能住進宿舍里來了嗎?”
“啊?應該,應該還不行吧。”楊曉江心里猶豫,偷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支吾的說家里畢竟出了大事,很多事兒需要幫忙,他希望能多幫父母一點力所能及的事兒,接著迅速又問:“我聽說齊瑾住回到502了?那空出來的床鋪應該……”
“你床鋪還在,齊瑾他自己鋪了個床,就在宿舍的洗手池過道上。”
“……”
林有樂看他:“你不會是因為齊瑾在,所以才磨磨唧唧不肯住進來吧?”
楊曉江:“……”
人艱不拆。
在學校已經(jīng)受夠了齊瑾那冷箭似得眼神,這要是住進宿舍,那還得了?
他保證自己每天晚上都得做惡夢……
林有樂看他滿臉尷尬沒否認,就勾勾手指,示意他靠過來。
齊瑾躲藏在柜子后面,看楊曉江微微側身向林有樂,而林有樂則湊到他耳邊小聲說話,同時一手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