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04 謊話連篇
“不可能。”齊瑾還在堅持,但表情已經(jīng)有些不確定的恍惚,“我明明……”
林有樂打開齊瑾的手,迅速擦了下眼淚,再后退轉(zhuǎn)身拉開兩人距離,“夠了齊瑾,不用再說了。你的謊言,你的狡辯,你每多說一句都只會讓我更失望而已。”
齊瑾瞳孔猛縮,看向他!
“何況那些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不可能再改變。”
“現(xiàn)在重新來過,你想要贖罪減輕罪惡感是你的事,我出于自我保護想要遠離你是我的事。難道你還想自私到左右我的人生嗎?”
他看齊瑾,眼圈還有些微紅,浮起的淚光背后的神色已經(jīng)帶上嘲弄和厭惡,“你覺得你左右得了嗎?”
林有樂走了。
齊瑾留在原地。
風一陣陣的吹過,周圍空無一人。
明明只是初冬的天,卻像是零下十幾度的冰天雪地一樣,叫人四肢僵冷發(fā)麻。
小樹林一場面談,讓兩人關系徹底降至冰點。
不過人只有在游移不定的時候才會動搖,齊瑾早就確定了自己想要的是林有樂,當然不會被一番話傷到。
好吧,人非草木,難受是有些難受。
但痛過之后就重新振作起來了。
畢竟老婆還生著氣,又不會憑空就自己好了,還得他費心思去哄去追。
往好了看,起碼他確定了一件事:那晚出租車上的位置,林有樂的確坐在他左邊。
那么經(jīng)由催眠想起來的許多細節(jié)就不是錯亂的。
所以,繼續(xù)弄清楚他到底忘了什么。
至關重要!
歐陽拓海那邊不肯松口再給他做治療,齊瑾就自己找各種辦法。
白天夜里都泡在催眠相關的論壇里,還嘗試的找來據(jù)說可以進行自我催眠的音樂來聽。
收效甚微。
南澤的期中考試,就在齊瑾追老婆卻毫無進展的焦慮中,悄無關系的開始了。
坐在考場上,齊瑾看著紙張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題,壓根沒心思下筆,他抬頭看——因為考試的座位是按照年段排名來,他前面就是林有樂。
相比于他的煩躁,林有樂顯然下筆如有神。
絲毫沒有被困擾到。
這么一對比,齊瑾更焦慮了。
他只有追上林有樂,才能讓林有樂聽到自己說話,如果自己在原地踏步,林有樂大步向前,兩人的距離會越來越遠。
直到有一天,林有樂連停下來轉(zhuǎn)頭看他一眼、跟他說一句話都不愿意了。
不行。
不能讓那樣的事發(fā)生。
期中考成績還沒下來,林有樂托中介找的兼職已經(jīng)有了眉目。
他喊上應維一起去面試。
中介所介紹的是個教育機構,他們可以自由的接一些一對一的活兒,相對比較輕松,只是價格被壓了壓。
正常。
這些機構不壓榨新人能壓榨誰?何況他們還是學業(yè)繁重的高中生,不穩(wěn)定很高,待遇當然是往低了開。
應維性子沉悶,試聽課效果一般,林有樂上輩子這輩子都當過家教,算得上經(jīng)驗豐富,何況前不久才教了齊洛賢,知識點都記著,所以一節(jié)試聽課下來,報名1v1的學生有不少。
林有樂一個人負責不過來,就向機構學校力薦,好歹讓對方答應把應維也留了下來。
從機構下班回校,應維一聲不吭的買了杯熱奶茶給林有樂。
林有樂知道他想表達什么,又不善言辭,接過奶茶朝他舉了舉,笑說:“謝謝。”
應維才說:“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不用那么客氣,我一個人來上班也孤單,有個伴兒多好。”林有樂說:“以后家教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我有經(jīng)驗。”
“嗯。
之前在學校食堂勤工儉學,兩人淺談仄止,這次應維大概覺得受了恩惠,多說了一些家事。
他不是n市人,而且還是單親家庭,念小學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母親沒有再嫁,憑一己之力把他撫養(yǎng)長大。
林有樂有些感慨,說不容易,也說起自己在鄉(xiāng)下的父母。
兩人邊聊邊走。
日暮西斜。
長長的馬路對面,有人打著清脆的鈴聲,腳下踩著單車而來。
最后,剎車聲和人影車影都直直的橫在他們面前停下。
齊瑾穿著單風衣,鼻頭被冷風吹得有些紅。
早早亮起的路燈下,他人還坐在單車上,一只腳踏在運得高高的踏板上,另一只踩在地面,姿勢頗有些心機耍帥嫌疑。
但因為臉上過分燦爛的笑容,只看上去格外真誠和人畜無害。
像個鄰家哥哥。
林有樂沒有被眼前這幅畫面給打動,他眉頭一皺,看著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齊瑾,“你怎么來了?”
擺明了就是來找他們的。
“給你們送點心。”齊瑾拿下車把上的外賣紙袋,遞給林有樂,“忙一天了,趕緊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林有樂看他裝傻充愣,把話說得更直白,“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你跟蹤我們?”
跟蹤這頂帽子也太大了,齊瑾忙說:“當然沒有,只是順便打聽了下就知道了。喏,給你,趁熱吃。”
林有樂沒接那袋子,繞過騎坐在單車上的齊瑾,繼續(xù)往前。
應維也沒多做停留跟上。
兩人才走沒半分鐘,齊瑾推著自行車擠到了他們兩個人的中間,舉止是蠻橫的,態(tài)度卻裝作很友好,“等等我嘛,我只知道個大概方向,不知道具體的,都在附近轉(zhuǎn)了半天了……”
林有樂不理他,等同于無視。
應維本來話就不多,齊瑾又不是找他,所以也不開口。
回學校的一路上變得異常沉默。
齊瑾心知肚明,自己找不到問題關鍵癥結(jié)一天,樂樂就不會理會自己一天,不僅如此,還會找些亂七八糟的人氣自己。
之前是楊曉江,現(xiàn)在是這個戴眼睛的斯文仔。
可能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打退堂鼓。
呵,怎么可能?
不過危機感還是有的。
而且心里不爽,非常不爽!
稍微順著深想下去樂樂可能跟誰交好從而徹底冷落自己,齊瑾就暴躁的想要打人。
為了不讓那樣的事發(fā)生,齊瑾只能把最緊要的事放一放,先解決燃眉之急。
應維沒想到齊瑾會單獨找上自己,但其實也不太意外。
他雖然沉默寡言,在班上的存在感低,但也知道齊瑾跟林有樂兩人關系很好,好到不正常。
齊瑾的占有欲早就超過了好朋友之間的尺度。
他相信林有樂也清楚。
“離林有樂遠一點。”齊瑾開門見山,不想多跟這個他根本沒放在眼里的人說廢話,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卡,“我知道你缺錢,這里是五萬塊,你把那份兼職工作辭了,這張卡就是你的了。”
應維是缺錢,但他有骨氣。
所以他看都沒有看面前那張銀行卡,只看著齊瑾問:“林有樂知道你這么做嗎?監(jiān)視他身邊發(fā)生的一切,甚至控制他的交友自由。”
齊瑾表情一冷,“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拿錢滾蛋!”
——“那應該是誰應該關心的事?”
身后突然的聲音讓齊瑾表情僵住,伸出去的手都來不及收回來,下一刻就被人大步走上來一把奪過再丟在地上!
“我可以吧?”林有樂瞪齊瑾,“齊瑾你用錢羞辱人的習慣什么時候才會改?”
“沒有。”齊瑾反應也快,立刻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樂樂,我只是看他需要幫助……”
“你家開的慈善機構?”林有樂冷笑,他不是聾子也不是傻子,不會把話全聽見了,還被這裝無辜的三言兩語騙過去。
他心里止不住的失望、后悔。
原來這個上輩子他覺得真誠可愛的人,竟然真的說謊不打草稿。
謊話連篇,還說得像真的一樣,虧他還為齊瑾在樹林里說的那番話折磨了自己一段時間。
齊瑾動了動嘴唇,沒說出話來。
他心里憋屈。
明明特意在林有樂不在的時間,單獨叫應維出來,他怎么會突然跑到這里逮個正著?
場面僵到極點。
見齊瑾無話可說了,林有樂拉過應維匆匆走了。
齊瑾看著他們的背影、他們牽著的手,眼底瘋狂的情緒洶涌席卷到一起。
回憶上輩子林有樂去世后生不如死的日子,對齊瑾來說,一直都是極其困難和痛苦的事。
催眠的時候不覺得,但清醒著時,每一分每一秒都渾身不適。
但就林有樂目前這種固執(zhí)的、油鹽不進的態(tài)度,他只要想不起來,橫在他們之間的石頭就永遠不可能搬走,他們之間關系也不可能得到改善。
齊瑾把主意打到了一直服用的精神類處方藥上。
那些藥可以大幅度降低他的感知能力和情緒,那能不能服用藥,控制著情緒去回憶上輩子的事?
為此,齊瑾根據(jù)以往經(jīng)驗,給自己分配了每次服用的劑量。
期中考試成績下來,林有樂穩(wěn)坐第一名,第二名是實驗班一個女生,第三名是應維,第四名莊梓俞。
之前因為填涂卡錯誤考過倒數(shù)第一,也有正兒八經(jīng)考過第二的齊瑾,這次神奇的在全年段前兩百名里消失了蹤影。
因為他基本都交了白卷。
陳彤為此直接找他到辦公室談話。
齊瑾沒料到,才吃下藥,所以站在辦公室聽訓的時候,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幾乎要站不住。
藥的副作用很大。
上輩子他已經(jīng)領教過了,成日躺倒在床上,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等齊瑾聽完下樓,才發(fā)現(xiàn)教室空空如也,原來最后一節(jié)課已經(jīng)下課一段時間了,林有樂剛好輪到勤工儉學,更是早早走了。
齊瑾沒力氣追過去,趴著休息。
調(diào)整不到兩分鐘,突然聽到有人在教室的后門喊:“是齊瑾嗎?”
齊瑾趴在桌子上好幾秒鐘才坐直,回頭看。
教室后門口站著個打扮很潮很漂亮女生,扎著高高的馬尾,迎著夕陽黃橙橙的光,她說:“我找林有樂,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嗎?”
“找他干什么?”齊瑾手撐著桌面站起來,語氣飄的,輕的,卻不容置否,“有什么事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