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知道不?記住了啊,以后看見四皇姐,都得這么行禮。”
長樂就當沒有看見這青年眼里的屈辱,搖頭晃腦地說道。
本來就是,什么叫尚公主?
就是入贅皇家,當上門兒女婿,怎么還有臉這樣驕傲呢?
既然吃了四公主的這碗軟飯,那還硬氣什么?叫駙馬硬氣的時候才能硬氣,叫他跪著的時候,那其實就得跪著來的。
岳陽侯夫人伶俐,糊弄得岳淑妃暈頭轉(zhuǎn)向的,連四公主都被她算計,可是長樂不管往后如何,就得叫岳陽侯夫人這母子都知道,別管四公主得寵不得寵,是不是下嫁,他們在四公主面前什么都不是。難道如今擺出一副不甘不愿的冷落與委屈,就能叫公主害怕了不成?
岳靜已經(jīng)氣得渾身發(fā)抖。
他豁然抬頭,用充滿了火光的眼睛看著長樂。
他一向知道,長樂更喜歡岳亭而不是自己,因為他并不是第一日進宮,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長樂帝姬。
記憶里的長樂,總是嘻嘻哈哈地趴在岳亭的身邊,哪怕這青年對她鐵面無私,卻愿意像小狗兒一樣討好,她叫著岳亭表哥。
然而面對他的時候,就只有疏遠和冷淡,不管他如何耐心,如何溫柔,也抵不上岳亭的一個眼神。
這小公主就追著岳亭跑,明明岳亭只不過是護著她玩耍,都覺得親近。他比岳亭生得俊美,比岳亭會討人歡喜,可是長樂公主就是看不上他。哪怕他在岳陽侯面前是多么的得寵,是多么被岳陽侯喜歡,可是在這小姑娘的眼里,都被打回原形。
他就是比不上岳亭,哪兒都趕不上。
就算如今尚公主的是他,在她的眼里,依舊看不起他。
“怎么,你還想對本公主上爪子?”敢碰她一下兒,明天就叫昭陽帝砍了他。
長樂就用一種明媚的眼睛期待地看著岳靜。
這青年生得確實很俊秀,乃是世家公子養(yǎng)于尊貴膏粱之后的養(yǎng)尊處優(yōu),可是看見這個一個公子哥兒白嫩嫩的樣子,長樂不由想到岳亭,明明是岳陽侯長子,明明他才是岳陽侯發(fā)妻嫡子,可是在岳陽侯的面前卻從沒有位置,不僅如此,還過得并不好。
岳陽侯夫人是個妥帖的人,生活上從不苛待岳亭,就連岳亭院子里的丫頭都比別人多一倍,可是其中的種種心機,眼睛好使的都看得出來。
“不敢。”岳亭堂堂侯府公子,卻只能咬著牙低低地說道。
他同樣對這門婚事并不喜歡。
四公主傾心岳亭,如果說岳淑妃瞎了眼看不出來,那聰慧的岳陽侯夫人都看得出來,岳靜自然不必說。
他知道四公主和岳亭互相愛慕,那彼此一個呼吸,一個眼神,都是與別人不一樣的。
他奪走了岳亭的心上人,成為四公主的駙馬,岳陽侯夫人在家里歡喜得什么似的,可是對于岳靜來說,這算什么榮耀?他只覺得屈辱極了
就仿佛是被人扣了綠帽子一樣惡心!
一想到自己未來的妻子的心里有的是岳亭,岳靜就忍不住心里生出不能壓制的痛恨,這種明知道四公主不干凈,卻依舊要捏著鼻子娶回來當祖宗一樣供著,偽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簡直就是對他自尊心最大的侮辱。
若被人知道,那得怎么笑話他?
可是這種心情卻沒有可以傾訴,因為沒當岳靜這樣憤怒的時候,就會被岳陽侯夫人厲聲呵斥,然后這位母親苦口婆心地告訴他,無論發(fā)生過什么,他都得“忍”。
因為四公主能為他帶來更遠大的前途。
甚至連岳陽侯府的爵位都……
“既然不敢,那就以后都記得請安,難道往后還要本公主教導你?”長樂點了點岳靜,見他垂目不語,這才哼了一聲。
她一貫嬌養(yǎng),坐著喝了幾口甜湯,就哼哼唧唧地看著四公主。
四公主回望的眼神明亮得嚇人。
“撐著了吧?叫你貪吃。”她伸出溫柔的手,給長樂揉著鼓鼓的小肚皮,嗔怪地說道,“下次可不許這樣兒了,美食又不會跑。”
她看都不看岳陽侯夫人母子,只當他們是不存在一樣,很久之后,在岳靜在自己面前躬身了很久之后,方才淡淡地掃過他隱忍的臉,輕聲說道,“起來吧。”她看出岳靜眼里的不喜與不甘,突然覺得可笑極了。當她以為能夠安心賜婚的時候,原來她的駙馬同樣也不喜歡這門婚事。
既然如此,這賜婚到底成全了誰?
“娘娘別惱,公主說得對,原該給兩位公主行禮的。”岳陽侯夫人看岳淑妃已經(jīng)氣得發(fā)抖,急忙溫柔地開解道,“長樂公主是陛下最喜歡的帝姬,寵愛遠勝過四公主殿下,在公主面前,本來就該恭敬。”
她一句話就點明長樂的寵愛越過四公主,果然就見岳淑妃的眼睛投到長樂身上精致華美的衣裳與首飾上,卻不再多說什么,而是退到了岳靜的身邊,看他有些踉蹌與失落,露出真切的心疼。
別看她和岳陽侯夫妻情深十幾年,可是卻只有岳靜一個兒子,這是她的命!
也是她后半輩子的依靠。
“姑母別在意,氣壞了身子,父親知道了也會心疼姑母。”
岳靜臉色陰郁了一瞬,走到岳淑妃面前輕聲說道。
他懂事極了,還知道記掛自己的身子,岳淑妃一下子就被感動得不輕,深深地覺得這門婚事真的非常合適。
不然換了岳亭,她死在岳亭面前,只怕那小子都不會動一下眉頭的。
“不管如何,今日你們吃委屈了。”岳淑妃其實更覺得委屈。
她的恩寵比不上昭貴妃,連女兒的恩寵都比不上長樂。
這小丫頭天天活猴兒似的調(diào)皮搗蛋,可是昭陽帝就是寵她寵得要上天!
四公主溫柔安靜,是皇家典范,可是昭陽帝……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不是四公主與長樂要好,那也根本就人不了昭陽帝的眼睛。
岳淑妃氣得眼睛都紅了,扭著帕子一時都說不出來心里的憋屈,更叫她郁悶的是,她竟然不敢在小小的長樂面前有更多的怨恨,只好長嘆了一聲,心里因岳陽侯夫人來看望自己的快樂與喜悅都變得暗淡了。
她眼角閃過一絲淚光,只有岳陽侯夫人看到,之后方才撐著頭輕輕地說道,“本宮累了,就不留你們了。”長樂的態(tài)度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她火熱的心上,簡直叫她忍耐不住。
“是。”岳陽侯夫人看到岳淑妃竟然要忍一個公主,眼里飛快地閃過淡淡的譏諷。
她垂了垂眼睛,恭敬地對岳淑妃施禮告退,猶豫了一下,又對長樂和四公主告退。
岳靜直挺挺地站著不動,被母親拉了一把,方才不甘愿地施了一禮。
四公主的目光洞若燭火,什么都看的分明。
岳靜得到四駙馬這個榮光,可是卻在討厭她,甚至……對這門賜婚嗤之以鼻。
如果不是長樂這樣公然地揭開,她甚至……
真是令人厭倦。
“去吧。”她淡淡地,沒有一點挽留地說道。
其實這樣也很好,岳靜不喜歡她,那她也不必勉強愛上這個青年。
昭陽帝的臉很重要,違抗賜婚就是打了君父的臉。她不可能去違抗圣旨做出與她教養(yǎng)不同的事情,可既然郎無情妾無意,那就好辦了。
日后她就住在公主府上抱著記憶默默地愛著岳亭,一生一世甚至都不會對自己的駙馬感到愧疚與抱歉。而岳靜……好好兒的反正世上有多是美人,就留在岳陽侯府納妾就好了。兩不耽擱,不就完了?四公主竟然覺得輕松了很多,還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岳靜抿了抿嘴角,去看長樂。
小姑娘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里,吃吃喝喝就是不說話。
她這樣放肆,岳淑妃一臉心絞痛的樣子,卻不敢趕她走。
不然昭貴妃非砸了她的宮殿不可!
見長樂無動于衷,岳陽侯夫人只好柔順地告別,自己帶著兒子走了。她才走出宮門,就見岳靜那張俊秀白皙的臉猛地就漲紅了,在宮中壓抑的憤怒和抑郁都在陽光之下無所遁形,她也忍不住心疼自己的兒子,畢竟兒子是撿了岳亭的愛人。
她也更惱恨四公主竟然對自己的不尊重,可是此時卻只能輕嘆了一聲,溫柔地勸慰道,“咱們來日方長。”她看著自己俊秀的兒子,驕傲極了。
可是她的目光之中閃過淡淡的晦澀。
她永遠都忘不了……
哪怕岳靜再優(yōu)秀,再被岳陽侯寵愛,他也只是繼室所出的次子。
永遠趕不上原配長子,就如同她,不管在岳陽侯府多么風光,可是在原配的牌位前……
永遠是個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