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胡沙春寒(9)
4寧福(2)
四個人,四匹馬,又啟程北上。寧福帝姬問李承嗣道:“你從哪里弄來的兩匹馬?”李承嗣答道:“借來的?!比岣5奂дf道:“也就是偷的意思?!睂幐5奂Щ腥淮笪?,咯咯笑了起來。李承嗣見二帝姬在馬上穩(wěn)穩(wěn)當當,便問道:“你們帝姬也會騎馬?”寧福帝姬反問道:“怎么?帝姬就不能騎馬?”柔福帝姬說道:“宣政年間,每逢慶典,爹爹就會在宮里組織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等人打馬球,有時也叫妃嬪帝姬參加,我和串珠喜歡馬球,自然就學(xué)會了騎馬?!?br /> 楊汨問道:“哥,咱們是要去滑州嗎?”李承嗣答道:“我們不去滑州,救下了寧福帝姬,也算是對柔福有了交代,接下來,咱們只要去找天妒紅顏就可以了?!睏钽柙尞惖溃骸澳悄銥槭裁创饝?yīng)柴公子說去滑州?”李承嗣笑道:“那樣的話,他就有可能會去滑州了,就不會打擾咱們了。我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是姐姐,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睏钽璐鸬溃骸安槐負?dān)心。她自有辦法,她可是李師師?!比岣5奂дf道:“有什么辦法可以救出我的家人就好了?!睏钽枵f道:“如今,金兵有了防備,恐怕有些難了?!崩畛兴谜f道:“我沒說幫你救家人吧?咱們約定的只是救寧福帝姬吧?”柔福帝姬輕聲試探道:“你不是還要找天妒紅顏嗎?”她的語氣中透著惹人愛憐的哀求和懇切,她的臉上帶著濃濃的憂郁,那兩行梨花雨就在陰云中浸潤著,似乎馬上便要落下來……
李承嗣扭過臉去,淡淡說道:“我之所以救你,救寧福帝姬,為的是我的目的,你千萬不要對我抱有什么期望。你現(xiàn)在是我手里的一把鑰匙罷了,寧福帝姬是我和你做交易的內(nèi)容,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救出她了,接下來輪到你為我服務(wù)了?!比岣5奂柕溃骸胺?wù)?”李承嗣答道:“是的,我現(xiàn)在是你和寧福帝姬的主人,你們要聽我的話,我叫你們做什么,你們就要做什么。洗衣服,泡茶,甚至包括侍寢……在金營中恐怕沒人給你們洗衣服吧?什么事情都應(yīng)該是自己做吧?”柔福帝姬和寧福帝姬吃了一驚,不禁伸手拉緊自己的衣襟,怒視著李承嗣,柔福帝姬罵道:“你這人忒不像話,串珠還不滿十五歲呢!”
楊汨笑道:“哥哥胡說什么呢,你都嚇到她們兩個了。”李承嗣笑道:“這些事情是不需要你們做的,你們的工作就是跟著我和楊汨走路。楊汨會洗衣服泡茶的。至于侍寢,那就更不需要了,我不是花花公子,不需要你們的侍寢?!比岣5奂о凉值溃骸澳氵@人說話可真夠討厭的。如果你把串珠嚇到了,我會痛恨你很久的,更別說跟你合作了?!睏钽栊Φ溃骸澳銊e放在心上,他并不是壞人,只是嘴巴不太讓人喜歡。你的家人現(xiàn)在都在金兵手里,要救他們實在是有些困難?!?br /> 試了幾次,柔福帝姬才發(fā)現(xiàn)楊汨說的實在是客氣,金兵防備甚嚴,要救人何止是有些難,應(yīng)該說沒有什么機會才對,行軍時金兵將宋俘圍在中心,宿營時則將宋俘用鐵鏈鎖起來,而且是手連腳,腳連手,并備好箭弩,而且在營中還有一只雄鷹,楊汨發(fā)現(xiàn)那只雄鷹才是令人頭疼的,倒不是因為那只雄鷹會報信,而是因為那只雄鷹不僅會打擾自己的施展幻術(shù),而且那雄鷹身上的氣息詭異,似乎背后有著一個極為恐怖的人在操縱著,更令楊汨擔(dān)心的是,這只雄鷹的氣息與上一只的又不同了,楊汨心里更加沒底,因此,李承嗣和楊汨實在難以下手去找天妒紅顏,更別說順利救人出來了。況且,就算救出來,李承嗣和楊汨也不可能憑二人之力去保護太多人。柔福帝姬和寧福帝姬看著散落在路上的傷痕累累的死者,想想自己的姐妹家人不知在金兵手中遭受著怎樣的折磨,止不住流下淚來。
數(shù)月之后,宋俘終于來到了上京,一路上缺衣少食,宋俘個個都身體嬴弱多病,再加上金兵的折磨虐待,存活者不及十之三四。接著,金國進行了獻俘大禮,金太宗又命徽欽二帝披著血淋淋的羊皮去跪拜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陵寢,然后又封二人為昏德公和重昏侯,宋室女子中的一部分被金國貴族瓜分,其他的被送進了“浣衣院”,名為浣衣院,實則是軍妓營。同時,四人也到達上京,看著這個所謂的都城,四人不禁有些失望,那哪里像個城郭的樣子?平原闊野間,居民千余家,星散而居,不成倫次,房屋也簡陋,此時已經(jīng)是夏末秋初,天氣已經(jīng)在轉(zhuǎn)涼,草木倒還茂盛。
四個人尋了一家客棧,李承嗣近門叫道:“店家,可有閑房兒我們安歇?”那店家在里面答道:“有!有!有!請客官上樓?!闭f不了,便有漢子過來牽馬。店家引四人上樓,安排酒食,四人吃了飯去客房休息,楊汨沏了清茶端給眾人。
寧福帝姬湊到李承嗣身邊問到:“我聽瑗瑗姐姐說,你這里有一把紅色的劍,到底是個什么寶貝?”李承嗣看著寧福帝姬,覺得她甚是有趣,笑道:“你姐姐怎么什么都跟你講?”寧福帝姬央求道:“給我瞧瞧吧?!崩畛兴靡恢笚钽?,說道:“在她那里呢。”寧福帝姬又去糾纏楊汨,楊汨只好把承影劍拿出來給她瞧。
寧福帝姬接過承影劍,細細地瞧,那劍柄和劍鞘竟然是血紅色,玉制,她拔劍出鞘,詫異道:“怎么沒有劍刃?”仔細一瞧,原來那劍并非沒有劍刃,而是劍刃幾乎透明,有影無形,在光下僅有一絲淡淡的影子。寧福帝姬問道:“這寶劍叫什么名字?”楊汨答道:“承影劍?!睂幐5奂談θ肭蔬€給楊汨,嘆道:“可惜,這么漂亮的一柄劍,還是要用來殺人的。”楊汨接過承影劍,笑道:“這把劍可并不適合殺人?!?br /> 寧福帝姬又湊到李承嗣身邊問道:“聽瑗瑗姐姐說,你和楊姐姐都會武功,那,你們誰厲害些?”李承嗣愣了一下,答道:“這個卻難說了。不過,我們交過一次手,那次我輸了,被她在腦袋上打了一個包。”楊汨笑道:“若說打架,我跟他算是銅盆碰上鐵掃帚,玉磬對金鐘,半斤八兩?!睂幐5奂柕溃骸澳悄阍趺蹿A得他?”楊汨答道:“那時他七歲,我三歲,那時的打架怎么算數(shù)?!睂幐5奂Э粗畛兴?,扮個鬼臉,便不再理他了。楊汨瞧著寧福帝姬臉上帶著純真的笑容,心中說道:“這寧福帝姬倒是個沒心沒肺的孩子呢,遭遇了這樣的變故,她還能如此釋然。”
略坐了會兒,寧福帝姬回房了,柔福帝姬嘆道:“串珠真不容易呢。”楊汨詫異道:“什么?”柔福帝姬長嘆一聲,說道:“串珠自小就是自己長大的,可是她總是用一副快樂的樣子來與人相處,她努力去選擇開心幸福的回憶來回味,但是她心里的痛苦并不比我們少,包括對金國的仇恨,她或許背負的比我更多些?!焙鋈粚幐5奂崎T進來,輕聲乞求:“瑗瑗姐姐,咱們睡覺吧?!比岣5奂锨袄嗣妹玫氖?,睡覺去了。